本章人物:(艾德·哈倫哥斯)、(馬爾科學士)、(艾倫)、(艾洛特·戴格蘭那)、(格雷·喬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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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5章:(無可選擇)
天,漆黑一片,一股冷空氣席捲着寒風呼嘯着越過【哈倫哥斯堡】的上空。
城堡內的走廊有些陰冷,儘管已經點上了取暖的火把,也依舊讓人忍不住牙關打顫,掛在塔樓頂端的黑色雄鷹旗幟就在這秋風凜冽的世界中傲立着。
艾洛特背着老人快步在走廊中前進着,雙眼瞪圓,緊緊咬着牙關呼吸急促,甚至都還沒有解下身上的披風就背着老人衝下學士塔樓,頭也不回地朝前走着。
身後的艾倫面色沉重的跟在後面,一步也未曾拉下。若不是手中提着馬爾科學士的藥箱,擔心箱子裏裝着藥粉的瓶罐會撞碎了,他恨不得立馬衝到大人的房間裏。
一個有些上了年紀的騎士站在黑色的門外,雙手和身上的盔甲滿是血污,即便是一言不發也能讓人看出來他臉上的哀苦和傷痛。
「格雷騎士長!」艾倫喊了一聲朝着老騎士跑了過去,沒等對方說話,他就一把按住了對方的肩膀,眼神驚恐的看着對方:「大人、他怎麼樣了?」
「大人,他吐了好多血,」老騎士一臉悲傷。「現在已經昏厥過去了,我把他放在床上了。」
艾倫不等老騎士說完,一把推開木門闖了進去,艾洛特將身後的老人小心放下,然後跟着老人一同進入房間。
『吱嘎』作響的木門被冷風吹動着,「砰!」的一聲死死的合上了。房間內,暗黃色的燭光搖擺着,驅趕着黑暗的侵襲,卻帶來了黑暗的陰影。
寬敞、微亮的房間內,飄散着濃厚的死亡氣息。一位老人虛弱地躺在地上,他的生命即將走完全部的旅程。
在這間滿目淒涼、陳設簡單的房間裏,卻放着一架昂貴的、用紅木做的索爾特里琴,一旁還散落着凌亂的手稿紙和書籍。
躺在床上的老人漸漸地失去了知覺,可是他仍然艱難地喘着粗氣,努力地抵擋着那最後一刻的到來。窗外,呼嘯的風猛烈地撞擊着窗戶,發出吱吱嘎嘎的響聲。
馬爾科學士坐在床邊,輕輕握住哈倫哥斯大人那寬厚的大手。無盡的悲痛立即充斥他的臉龐,站在一旁的艾倫和艾洛特同樣如此,他們都害怕失去他們從心底尊敬、愛戴的大人。
艾倫雙眼濕潤的看着蒼老的臉龐,但面前的臉龐虛弱,太虛弱了,眼前的臉龐和自己記憶中的那位意氣風發,永遠威嚴的大人完全判若兩人!甚至無法將他們聯繫起來。
「大人,他能挺過去的,」艾倫哽咽的低聲問道。「是嗎?馬爾科師傅?」
「我相信大人會挺過去的,」年輕的侍從說道。「大人是我見過生命意志最堅定的人。」他哭泣了,細小的淚珠落到地上,好比此刻窗外落下的細碎的雨水。
「擦掉你們的眼淚,」馬爾科學士溫聲吩咐。「大人醒過來後,不會想要看到你們這幅模樣的。」說着,老人便抬着自己的衣袖抹去自己臉龐上的淚水,但心裏的悲傷卻無法遮掩住。
艾倫和艾洛特聽從老人的話,擦掉他們臉頰上的淚水。屋內滴落的淚水聲止住了,但窗外的雨水聲卻越下越大,越下越急,仿佛天空也在為躺在床上的老人哭泣。
「不,不能就這樣乾等下去,」艾洛特自言自語地說。「我這就去把吉倫威爾大人追回來,大人醒來的時候需要他的陪伴。」說着他就要衝出房門。
「你在這守着,我去,」一直沉默不語的騎士長突然開口道。「只有我的馬才能追上他們的腳步,天亮之前我們一定會回來。」他刻意在『我們』這個詞語的時候加重了語氣。
格雷·喬伊騎士雖然已經年過五十,但身軀依然高大,後背依然堅挺。這位老騎士曾在制裁騎士團效力三十餘年,且是哈倫哥斯大人信任的部下,直到去年才退役,擔任【哈倫哥斯堡】的騎士長。
但卻沒有人知道,他也是個哈倫哥斯,儘管是個不被承認的哈倫哥斯。
老騎士身影消失在眾人的面前,他的腳步在屋外的走廊上響起,聽起來是那麼的沉重,那麼的急促。而屋內的昏厥的老人卻清不見,仿佛整個世界都與他徹底隔絕了。
哐!突然,從天際劈開一道耀眼的閃電,這聲炸雷使老人的床鋪瑟瑟顫抖,也驚醒了老人。
哈倫哥斯公爵睜開了雙眼,他虛弱的抬起眼皮,望着站在床前的身影,眼神一一掠過他們的臉孔,看着他們焦急又悲傷的神色,內心閃過一絲失望。
在他生命的盡頭,他的孩子們都不在他的身邊。就連他最信任的孩子,此刻,也不在他的身邊。艾瑞斯,愛德華,吉倫威爾,我的孩子們!老人在心裏呼喚着。原諒你們的父親,不告而別。
他掙扎着從床上坐起,蒼白的面龐因痛苦而扭曲,細細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滲出,好似每移動一下都是巨大的折磨。他的書記官想要過去攙扶他,卻被他威嚴的眼神止住了腳步。
哈倫哥斯公爵一聲不吭,他的雙手緊緊抓住身下的墊單,手背青筋暴起,汗如雨下,他用一隻胳膊肘支起了身子,然後背靠在牆壁上,口中氣喘吁吁。
「我能看得出,您有話想說,」老公爵緩緩地呼了口氣,聲音低沉。「馬爾科師傅,說吧,您不會想讓我帶着遺憾離開吧?」
他的臉色是那麼憔悴,那麼蒼白,聲音沒有以前那麼嘹亮,變得沙啞起來。這讓馬爾科學士猶豫不決,他不忍心說出口,他不想讓面前的大人再承受一次沉重的打擊。
「說吧,趁現在還來得及!」哈倫哥斯公爵臉上現出一陣痛苦的痙攣,用一種無力的絕望的眼光看對方。
「大人,請您原諒。」馬爾科學士緩緩開口道。「十日前,有一隻烏鴉從羅多克境內飛到我居住的塔樓內,沒有經過您的允許,我私自拆開了那張信紙,並向您隱瞞了這件事情!」
黑色的烏鴉,黑色的消息。這預示着信紙里的內容不是一個好消息。「鳥兒究竟帶來了什麼消息,讓您選擇向我隱瞞。」哈倫哥斯公爵忍着疼痛詢問道。「告訴我,別讓我帶着遺憾離開!」
「是……是關於愛德華的…」馬爾科學士掩飾住悲傷的情緒。「信上說他已經陣亡了。愛德華在率領騎士們通往艾斯提尼那的樹林裏,遇到了羅多克士兵的埋伏,在混亂中,他犧牲了。」
哈倫哥斯公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靂當頭一擊。「不,這不可能,」他知道烏鴉從不帶來好消息,但他卻沒想帶來這樣的厄運。「告訴我,這不真的。」
馬爾科學士遲緩地解釋道:「大人,信紙里是這麼寫的。」老人也不想相信這是真的,但他又無法懷疑。時間過去這麼久了,一點愛德華的消息都沒有,甚至連一封信都沒有給大人寫過。
「既然陣亡了,那他的屍體呢?」哈倫哥斯公爵聲音愈來愈微弱。「他們有沒有派騎士將他的屍體運送回來?」大滴大滴的淚珠從眼睛裏緩慢地流下來,亮晶晶地沽在他的白鬍鬚上。
「他們沒能找到他的屍體。」馬爾科學士忍着此刻的悲傷,將這句最殘忍的話說出口。
「他們是誰,」哈倫哥斯公爵的心中,像有千萬利刃在那裏宰割,渾身陣陣地發顫。「是誰敢說連指揮官的屍體都不找到?」
「是……是您的侄子……羅格斯男爵,」馬爾科學士更加深沉的聲音回答。「這封信的內容就是他寫的,如今制裁騎士團第二旗營的指揮權也握在他的手中……」
馬爾科說不下去了,喉嚨里像卡着一根魚骨頭,哽住了。他的心劇烈地顫抖,就像人捏在手裏揉搓着,陣陣發痛。
一雙悲涼的眼睛無神地望着房頂的天花板,天花板是灰白色的,他絕望了。老公爵臉色枯萎如同一張乾癟的黃菜葉,兩眼無力地閉着,呼吸十分微弱。
回憶起往事,他的心頭像飄過一片青霧似的,飄過一片難以形容的悲傷。老公爵後悔當時在國王面前下的命令,甚至後悔任命愛德華擔任第二旗營的指揮官,這樣他的孩子就不會在他的前頭離開了。
老公爵再也無法克制住自己的感情,他覺得苦澀的膽汁直往嘴裏涌,眼淚似乎是在往心裏流,變成了酸的,苦的。老人無法置信再他生命的盡頭,卻還要再承受一次令他無法承受的沉痛的打擊。
「馬爾科師傅,我想睡一會,請給我一杯減輕傷痛的罌粟花奶,幫助我入眠吧!」疼痛追隨着生命,似乎與生俱來,無可避免。而他的肉體和心靈對於疼痛的感知都有着承載的極限。
年輕的書記官在馬爾科師傅的吩咐下,離開房間,前往廚房。
不久之後,他便端着一杯溫熱的奶茶返回房間,馬爾科學士緩緩起身,打開他的藥箱,從裏面取出一個玻璃瓶子,將裏面的白色粉末倒入杯子裏,然後輕輕的晃了晃。
「大人,喝吧!」馬爾科師傅顫抖的將手中的杯子遞向哈倫哥斯大人。「喝了它,您就可以好好的睡上一覺。」
哈倫哥斯公爵知道這一閉眼,可以永遠也醒不過來。如果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肉體臨近着險象環生、萬劫不復的絕地,靈魂只能在無可選擇中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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