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敲響了。≥
女主人放下洗了一半的番茄,用抹布擦了擦手,趕緊去開門,見到的是一個年輕人,和一個更年輕的男孩。
她覺得眼前的人有些面熟,揉了揉眼睛,忽然叫了起來,「您是姬瑞芙先生!從歐洲回來了?」
「好久不見,莎拉。」姬傲劍嘆了口氣,「這事說來就話長了。」
「快請進來坐。」莎拉把他們帶到屋內坐下,左張右望了一會,不好意思地說,「不知道你們要來,什麼也沒有準備。」
「沒事,那邊的番茄給他一個就行了。」姬傲劍拍了拍身邊的少年,「莎拉,這是古塔。」
古塔三口兩口啃完了番茄,催促道,「先生,該說正事了!」
莎拉立刻提起精神,心想:你們要辦什么正事?
姬傲劍點點頭,對莎拉說,「紐約現在有些什麼馬戲團,哪一個馬戲團有大象?你帶我們一起去觀賞觀賞吧。」
莎拉頓時覺得腳下一滑,趕緊扶着桌子才沒摔倒,結結巴巴地說,「你們、你們來紐約的正事就是看大象?」
「這當然是正經大事,我答應過這孩子。」
莎拉瞅了瞅古塔,「這個年紀的孩子,應該去讀書才對,怎麼只想着看大象?」
「出來見見世面,增長見聞,也是學習知識的一種手段。等他長大了,說不定能當總統呢。」
「是嗎?」莎拉不信,「看他的樣子,好像是印第安人吧。根本就不可能得到公民權,還怎麼當總統?」
「莎拉。你陷入誤區了。」姬傲劍語重心長地說,「世界那麼大。並不是所有的國家,都像美國人那樣不給印第安人應有的公民權利。」
「喔,這麼說來他不是美國人?」
古塔挺了挺胸,「我是加利福利亞人,墨西哥公民!」
「你是墨西哥人?」莎拉突然意識到什麼,驚訝地說,「你才這個年紀,怎麼就已經是公民了?」
「我已經成年了!」古塔驕傲地說,「按照部落習慣。我在戰鬥中擊斃過敵人,已經是個勇士。」
姬傲劍解釋,「墨西哥政府非常尊重印第安人的風俗傳統,既然他在部落中已經成年了,所以也就是墨西哥的合法公民了。」
莎拉卻被古塔的話驚住了,喃喃地說,「你當真都已經殺過人了?」
「沒錯,他真的上過戰場。」姬傲劍道,「在三個月前。他還被一顆子彈打穿了肺部。」
莎拉又嚇了一大跳,情不自禁地伸手要去摸男孩的臉,「這孩子真是太可憐了。」
古塔扭頭躲開,「雖然我中槍了。但是我們贏下了戰爭,我們是戰勝國!」
「好吧。」莎拉無可奈何地說,「是你們打贏了。」
姬傲劍接着說道。「古塔在勝利之後的心愿就是看大象,莎拉。你就幫忙找個有大象的馬戲團吧。」
「沒有大象了。」莎拉沒精打采,「輸了這場戰爭。美國已經亂了,紐約也亂了,哪還有馬戲團?」
「什麼?」古塔滿臉失望,「這麼大的一個城市,居然連馬戲團都沒有,太差勁了。」
「喂,這是非常時期好不好!」
「為什麼現在是非常時期?」
「自從對墨西哥的戰爭失敗以後,華盛頓就亂成一團。」莎拉嘆着氣,「主張發動這場戰爭的是南方的民主黨人,北方的輝格黨人說他們本來就反對戰爭,戰爭賠款應該由南方人來支付,而民主黨人堅持說這是合眾國名義的戰爭,應該由合眾國來賠償。兩個黨派天天都在吵架,甚至都已經在國會裏大打出手。」
「光是這樣,也不至於全國大亂吧?」
「後來,輝格黨人說應該追究民主黨人的戰爭責任,或許可以讓墨西哥人少要點賠款。南方人就更加惱火,說如果這樣侮辱他們,就退出合眾國。」
「那他們退了嗎?」
「本來好像只是嘴上說說,然而總統和副總統在這個時候,突然都被刺殺了。」莎拉唉聲嘆氣,「這屆政府是民主黨的政府,南方人就說北方人為了討好墨西哥,居然卑鄙地暗殺了總統。輝格黨當然不會承認,於是兩黨在開會的時候動起手腳,就更加地頻繁,還有不少人直接就選擇私下決鬥了。」
古塔問,「總統和副總統都死了,那接下來是誰當總統呢?」
「不知道,沒有法規來確定繼任順序,輝格黨人要求由議長來接任總統,而民主黨卻說應該由內閣部長來繼承總統職位。」
「那麼索性重新大選好了。」
「這個方案大家都能接受,競選活動已經開始了。」莎拉繼續苦着臉說,「可是戰爭失敗和總統被刺,已經導致了南方州和北方州情緒衝突,相互之間嚴重的不信任。現在外面都在流傳,南方人已經做好打算,如果民主黨的候選人當不了美國總統,所有的奴隸州就成立一個獨立的國家,用自己的候選人當新國度的總統。」
「聽起來真的好亂啊。」
「是啊,你說南方人這個態度,不就是非要讓他們的人當總統不可嗎,不就是在競選的時候施加壓力嗎,北方州怎麼可能服氣嗎?」
姬傲劍笑了笑,「就算這次民主黨又選上了總統,要是總統再被刺殺一次,南方也非得獨立不可了。」
莎拉愣了一下,點頭說,「還真是這樣,難怪許多人都堅信南北戰爭已經無法避免了。」
「戰爭,本來是向外轉移國內壓力的手段。」姬傲劍說,「當對外戰爭失敗,壓力就會加倍反彈回來。自然就引起了崩潰反應。」
「唉,您說的真有道理。」
「而且以南北兩邊的矛盾。就算這次戰爭勝利了,十幾年之後。也必定會爆發戰爭。」
「是啊,紐約交易所突然間就冷清了,有錢的家庭都乘船往歐洲去了,他們都知道戰爭就要來了。」
「這叫做避難。」姬傲劍停了一下,說道,「莎拉,你和我們一起去歐洲吧。英國、荷蘭、法國,都有更加繁榮的股票市場。」
「等一下,先生。」古塔驚訝起來。「我又不是墨西哥人,為什麼要去歐洲避難?」
「歐洲有大象啊。」姬傲劍一本正經地說,「古塔,我們在美洲看不到大象,那當然要去其他地方找馬戲團。」
「原來是這樣。」古塔高興了,「那我們就去歐洲吧。」
姬傲劍轉頭,「莎拉,把你的財產收拾收拾,咱們儘早搭船出發。」
「這個……」莎拉吞吞吐吐。「姬瑞芙先生,實在抱歉,沒什麼可收拾的,跨洲鐵路公司已經破產了。」
古塔好奇地問。「什麼是破產,怎麼破產了?」
「你一直沒挺明白嗎,就是因為美國輸了對墨西哥的戰爭。又在擔心爆發內戰,市場就沒有信心了。」莎拉說。「在一個戰亂的國家,修路開廠的風險太大。投資人當然拋售變現了,紐約交易所一大半股票都破產了。」
「破產就破產吧。」姬傲劍不以為意地說,「股票本來就是對於公眾財產的聚斂手段,我們到了歐洲,找個發財概念重新包裝項目,你還是可以混得風生水起。」
莎拉沒有說話。
「怎麼了,莎拉,你不想換個地方發展嗎?」
「我很想。」莎拉傷心地說,「可是我家裏欠了高利貸,我走不了。」
「你怎麼會欠高利貸?」姬傲劍奇怪地說,「當年你不是已經掙了一輩子用不完的錢嗎?」
「我後來又投資了不少股票,這些如今都成了廢紙……」
「我記得,你明明說過這輩子再也不自己炒股了。」
「姬瑞芙先生,我上了大當啊!」莎拉抽泣着說,「高利貸並不是我欠下的,那都是我丈夫的債。」
「喔,原來你結婚了。」
「您知道的,我本來以為自己一輩子都嫁不出的。那年您走了以後,有個人熱烈地追求我,我就動心了。」
古塔聽到這裏,瞪大了眼睛,「會有人熱烈地追求你?不會是看上你的錢了吧?」
「被你說中了。」莎拉的眼淚越流越多,「那個人早就欠下了黑幫的大筆重債,他和我結婚,是想用我的錢給他還債。」
「你的錢不夠給他還債嗎?」
「本來還是夠的,可是我不甘心還債之後又要過清苦的日子,就想着再去做做股票生意,賺到了錢來還債。」
姬傲劍嘆道,「結果就是你買的股票貶得一文不值,而你丈夫的債務也沒有還上。」
「就是這樣的。」莎拉滿臉愁苦,「那是黑幫的債務,我還不了債,就沒法離開。」
古塔突然問,「你的丈夫,是不是還常常打你?」
「這你怎麼都知道?」
「你的眼眶上有烏青,我本來還以為是你不小心摔傷的。」
古塔又問,「他為什麼打你?」
「他怪我沒有能夠把債還上,當然要打我了。」
「什麼叫做『當然要打我』?」姬傲劍搖頭嘆息,「這是他的債務,和你沒有關係,你本來就不應該承擔。」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姬傲劍打算她的話,「莎拉,你和他離婚,讓他自己還債,你跟我們去歐洲。」
「對對。」古塔用力點頭,「你立刻就離婚,和這種男人不用有任何牽扯。」
「但那可是黑幫的債務啊,他們早就知道我和錢德勒結婚了。」莎拉苦着臉,「這怎麼是我想離婚就能離得了呢?」
「這樣啊。」古塔想了想,「那我們還是直接去碼頭,乘船一走了之吧。」
「行不通的,有人一直在監視我,防止我逃走。」
「你說的是你樓下對面的那個傢伙嗎?」姬傲劍揮了揮手,「古塔,你去把那他解決掉。」
「等等。」莎拉剛剛站了起來,少年已經衝下了樓梯,只好對姬傲劍道,「先生,你不該讓那孩子去的。」
「不用介意,他吃了你的番茄,當然要為你服務一下。」
「不是這個問題,這孩子能打得過黑社會嗎,要是出了事怎麼辦?」
「哦,不用擔心。」姬傲劍說,「他上過戰場殺過人,怎麼對付不了區區黑社會?」
兩分鐘後,古塔跑回來,得意地說,「我已經乾淨利落地解決了他。」
莎拉問,「怎麼個乾淨利落?」
姬傲劍解釋,「就是一槍爆頭了。」
古塔點了點頭。
「啊————」
「別緊張,別緊張。」姬傲劍按住她的肩頭,「莎拉,這個時候,我們只要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臉淡定地離開就好,沒有人會看出我們的。」
莎拉面無人色地說道,「這孩子怎麼不把人命當回事,這就至於要殺人嗎?」
「他的民族,和白人有化不開的仇恨啊。」姬傲劍道,「合眾國懸賞要過印第安人的頭皮,他的童年,就是在不停地躲避那些獵殺他的美國人的日子中度過的。」
「這孩子……要是將來真的當上墨西哥總統,對兩國來說,豈不就是一場悲劇?」
「莎拉,不用在意他現在怎麼想。人都是會成長的,將來他自然會有更寬廣的視野,更博大的心胸,只要順其自然就好。」(未完待續請搜索飄天文學,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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