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頭看着沐寒聲,「忽然發現,我麻煩了你很多事。」
傅孟孟賣了傅家大宅開始,她跟沐寒聲就有了一連串的牽扯。
對此,沐寒聲只溫爾抿唇,成熟的臉上沒有半分介意,只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低聲問:「既然都不少了,是不是也可以告訴我,這一次是什麼事?」
按說,她可以不管傅孟孟,但涉及到傅氏的命運。
閉了閉眼,吁口氣,壓着對傅孟孟的氣憤,她低婉的開口:「傅孟孟敢做敢闖是好,竟糊塗到拿着傅氏的前途,跟邵大少爺定下約,年末的《企業星級選》,誰領先,敗者被兼併或者收購,這會兒大概初定競選企業名單該出來了,傅氏連預選名單都沒上,拿什麼贏?」
沐寒聲一直仔細傾聽着,這會兒,濃眉才略微動了動,「傅孟孟不像這麼衝動的人。」
「她一向自負。」這一點傅夜七是了解她的,「誰知道怎麼被邵大少爺激的?」
「邵氏,在預選榜上?」良久,沐寒聲沉聲問了一句。
她淡然點頭,「以傅氏目前的實力,要想上榜太難,它若真上去了,還顯得商會有失公允……你看着我幹什麼?」
忽然發現他定定的看着自己,傅夜七才略微擰眉。
男人峻臉穩沉,眉目深邃,盯了她許久,才終於低低的一句:「看來你對商界的門道,挺了解?」
《企業星級評選》的方案頒佈也沒幾年,但她很清楚評選的時間、規則,能否上榜的基本水平線。
這讓他想起了之前的那個項目,她洞察得如此精敏。
傅夜七猛地想起了秋落說有人好像在查北斗星,這才淡下表情,低婉而隨性一句:「我是傅家出來的,傅氏世代為商,這點還能不懂?」
似乎也不無道理。
可此後的路途,沐寒聲一直沉眸斂眉,若有所思。
直到從機場回到御閣園,進了門,他終於低低的一句:「傅氏不能上榜,讓邵氏落榜,總不算有失公允?」
嗯?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可他已然褪下大衣,一邊解着領帶往樓上走了。
那種感覺,像做了一件大好事不想留名,偏偏走得如此瀟灑,讓人不記住都難。
傅夜七莞爾一笑,換了鞋子上樓,步伐顯得輕快了許多。
第二天她就去找了傅孟孟。
又是一段時間沒見,這一次,傅孟孟倒是憔悴了些,只是素來喜歡的大耳環張揚着她自傲的氣場,哪怕如今都快一敗塗地,還能打扮精緻,端穩的坐着。
終歸是傅家千金,某些貴氣無論如何,她沒扔。
倒是見了她,傅孟孟頭一次這樣,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傅夜七看了她一眼,美眸低垂,低低的一句:「坐吧。」
傅孟孟從來不是低頭的人,但這一次,她不想讓傅氏砸在自己手裏,抿了抿唇,「我原本是極有把握,可邵晉卑鄙無恥,背後使手段……」
她略微擺手,沒讓她說下去,低婉勾唇:「人家能使手段,不也是一種能耐?」
「你!」傅孟孟以為,她既然來了,必定是一心幫着自己的,她都放下了身段,沒想到她這人還是這麼冷冰冰的,開口就夾槍帶棒。
閉眼緩了口氣,她又把氣咽了回去,「我既然都找了你,那就是做好了接受你一切為難的準備,你隨便責隨便辱,能給我想出辦法就行。」
呵!倒是能屈能伸,她淺淺一笑,雙手裹在一起取暖,淡淡的抿唇。
「我沒必要辱你,因為就算幫,那也是為了我傅家,不是為了你。」她淡然的聲音。
傅孟孟今天能忍則忍,疊着兩條腿,儘量不說話。
「我能問個問題麼?」良久,傅夜七低低的開口。
忽然的這個語氣,讓傅孟孟看了她,轉開眼,才一句:「問。」
「邵姜……曾經跟過你爸,但最後趁亂卷資另立門戶的,對麼?」她問着,一雙褐眸定定的看着傅孟孟。
還是沐寒聲和秋落提醒了她,為什麼傅孟孟寧願浪費自己的青春在一個老男人身上?費盡心思的,竟然要把邵氏所有資產都奪過來?
傅孟孟顯然愣了一下,她自傲、自負,不喜歡被人猜測中的,因為她做的每一件事都只是為了她,不是為了彰顯偉大。
她褐眸終於低垂,不說話,那就是默認了。
「我知道了。」最終,傅夜七低低的一句,忽而意味淡薄的笑了一下:「看來,你我之間,相似之處還是有的,比如,有仇必報。」
傅夜七有時候會想,如果他們的長輩不內訌,他們堂姐妹也不至於翻臉。
一切都回不去了。
「你到底幫不幫?」傅孟孟見她作勢要走了,卻從始至終都沒說過決定,略微擰眉。
她才略微抿唇勾了一下,「只要有我傅夜七在,傅氏永遠不會倒。」
而終有一天,她是一定要拿回來的,就算她不需要,也要給酒泉的父母心安,奪了他們生命的集團,在女兒手裏永不會沒落。
傅孟孟總算鬆了口氣,見她走了兩步,忽然開口:「傅夜七!」
她頓了一下,略微側身。
傅孟孟嘴角動了動,「拋開以往的不愉快,這次的事,謝了。」
「不用。」她低婉:「我也說了,不是為你,只為傅氏。」
踩着高跟鞋優雅的出了咖啡館,傅夜七卻面色微沉,忽然覺得最近忙得有些累,她極少覺得累的。
莫不是被人慣壞了?還是需要個肩膀?
兀自笑了一下,略自嘲,十一年的痛苦,也沒見你皺一下眉頭,現在矯情什麼?
回到她的辦公室,之前沐寒聲送的花已經被處理了,還真忽然覺得辦公室都空落了。
……
沐寒聲立在落地窗前,指間夾着香煙,但沒點燃,看似閒適的步子在窗前來回,但那雙英眉清晰可見的凝着。
良久,終於把言舒叫了進來。
「沐總。」言舒恭敬的立在他幾步遠處。
「嗯。」沐寒聲回身,低低的吩咐:「你去把企業星級評選的規則和目前名單整合一份給我。」
言舒皺了一下眉,「現在就要?」
沐寒聲點頭,「下班之前,把傅小姐約過來。」
對着外人,他對她的稱呼也很禮貌。
言舒點頭,退了出去。
正好古楊往辦公室而來,抬手敲了兩下,這才推門進去。
沐寒聲見了他手裏捏着的資料,劍眉微動,「結果出來了?」
古楊把資料放到桌上,點頭,也說了一句:「跟陸銘說的也沒什麼差別,沐總……您是想要什麼結果?」
因為不了解主子怎麼忽然要查太太的身體檢查報告,他去查也沒個方向。
沐寒聲一手插進兜里,另一手修長的指尖動了動資料,低低的一句:「暫且先放這事,北斗星幕後是誰,還沒查到?」
古楊慚愧,低眉。
性感的指節一下一下的巧在體檢報告上,良久,沐寒聲才擺擺手讓他出去了。
下班前,言舒就把企業評選規則和名單呈了上來。
「沒有《北斗星》?」沐寒聲掃了一眼b開頭企業,沒見着,薄唇微動,直截的問出口。
言舒略微謹慎,「這是我校對過的名單,應該沒有問題。」
當初都能跟沐煌競爭,又能將上次的後半段項目順利接手的企業,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出去吧。」他低低的一句。
傅夜七被召到沐煌的時候,手頭還有點沒翻譯完的資料,但又免得被沐寒聲說道,收拾東西前往。
「找我?」她將包放在沙發上。
沐寒聲也不囉嗦,等她緩了會兒,就把規則和名單給她遞了過去。
「星級評選名單?」她接過來,自言自語,一眼掃中了邵氏。
沐寒聲優雅的倚在沙發邊上,只有她的時候,比平時隨性,低低的一句:「邵氏雖然在榜,但榮京那麼多企業,比它優秀的不見得沒有,要換下,不是難事。」
但在傅夜七看來,換,沒那麼簡單,要從那麼多企業中挑選,再一系列考核下來,最終宣佈結果的期限都該到了。
男人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嗓音篤沉,目光斂着她,「你不覺得,齊秋落所在的公司潛力極佳?」
捏着名單的手猛地緊了一下,傅夜七抬頭看了他,又端得一臉淡然,「怎麼忽然想起它了?」
「不是忽然,它與沐煌本就有合作,給我的印象不錯,加之,我見證過它的實力,要擠下邵氏,輕而易舉。」沐寒聲薄唇不疾不徐的吐着:「這也算是給齊秋落添了一道光環,一舉兩得,不是?」
傅夜七面上是沒什麼,但心裏發愁,她刻意不參加星級評選,這下好了,正好撞到了沐寒聲的槍口上。
總有一種直覺,過不多久,他會把她剖得一點秘密都沒有。
也不知道北斗星與她的關係,讓他知道是好還是壞?
「我找秋落談談吧!」最終她如此低婉一句。
其實自己也清楚,沒有別的辦法了,末了看向他,「還要一系列的考核,我是不是還得不落俗套的去賄賂商會主席?」
沐寒聲終於不再悠閒的倚着,走到她跟前,不無認真的低眉看着她,「你賄賂我就行。」
傅夜七愣了一下,然後忍不住莞爾一笑,「我沒跟你開玩笑。」
「我像是玩笑?」男人故作不悅,雙手放回兜里。
想一想,也對,沐煌是商界霸主,沐寒聲就算不是商會主席,話語權可見一斑。
「行,你提吧,怎麼賄賂?」她爽快的一句。
沐寒聲卻英眉微動,「賄賂也這麼沒誠意?」哪有讓人提的?
想了會兒,他沐寒聲什麼都不缺,她能賄賂什麼?
「要麼……請你吃頓飯?」她很俗的提了一句。
沒想到沐寒聲真的應了,當即給田幀打電話說晚上不回家吃飯,轉而拿了幾份文件牽着她就出門。
剛上車,傅夜七接到了蘇曜的電話,她看了一眼沐寒聲才接的。
「……沒事,算是處理妥當了……好。」斷斷續續的幾句之後,掛斷,她回來得匆忙,蘇曜晚回來一天,這會兒才落地。
沐寒聲知道電話那頭的人是蘇曜,所以刻意沒開口。
倒是傅夜七先開了口:「蘇曜最近準備競選副總理,說不定接下來一段時間,我不定時就得出差。」
開車的人終於扭頭看了她,「他一個外交部長,難道還不會幾門外語?」非得把她帶上。
顯然意圖不軌。
見他這樣,傅夜七抿唇,「這是公務搭配,沒有特殊情況不宜打破,再者,那三年,蘇曜的確沒少提拔我。」
提拔?那都是外行人看的,她用得着誰提拔,後有藍修,前有杜崢平就夠了。要說是她念故人之情,他倒是理解。
提這些就影響氣氛,所以沐寒聲轉了話題:「見過傅孟孟了?」
她點了一下頭,「我倒是挺佩服她,不論過成什麼樣,總能保持那副驕傲。」
沐寒聲面色無異,略微動了一下,算是回應,卻在想,那也不如她,不論經歷了如何苦難,她的如斯聰慧斂靜,從未失了那種氣質。
她最後選了個離御閣園不太遠的酒店。
兩個人的晚餐,比在家裏多了幾許浪漫。
不過他倆估計沒挑好日子,電話不斷。
開始是藍修。
沐寒聲掃了一眼,低眉斂目,沉聲:「接吧。」
反倒是她略微一笑,沒接,不論是關於兒子,還是別的正事,當着沐寒聲的面談,都極為不明智。
對她這樣的自覺,沐寒聲倒是心底舒坦,濃墨眉色也便柔了。
但是獨屬於兩個人的時間沒一會兒,沐寒聲的電話響了。
「奶奶。」他低低的一聲,之後就安靜的聽着,好一會兒才幾不可聞的動了動眉毛,「行。」
等他掛了電話,傅夜七才抬眸,「怎麼了?」
沐寒聲一臉漫不經心的深沉,深眸看了她,溫和一笑,「明天回老宅,看樣子,沐欽家有喜事。」
喜事?
傅夜七略沉吟,莫不是,安玖泠又有了?
對着她沉默的猜測,沐寒聲也不說話,只是示意她吃飯。
等回御閣園的時候,沐寒聲才不無試探的轉頭:「有壓力?」
「我有什麼壓力?」她柔唇微勾,「現在已經不是以前了,我對這件事不上心。」
誰也不明提是懷孕的事,但又都心裏有數。
聽她這麼說,沐寒聲落了眉宇,也不多提,生怕讓她想起曾經的流產。
進了門,他把文件包放在了一旁的置物台,想着他又幫了自己一次,傅夜七主動給他褪下大衣,掛在衣架上。
沐寒聲轉首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眸色深沉,最終沒說話,穩步上樓,心裏明明喜滋滋的。
而她上去的時候特意看了他的文件包,不是她有偷窺癖,但最近她心有不安,何況,下午去他辦公室的時候,她注意到了,沐寒聲看似有條不紊,但在避着她收起什麼資料。
她剛剛那一下主動讓他鬆了警惕。
待他去浴室,她才去了書房看他公文包里的東西。
那一沓身體檢查報告她很眼熟,看來秋落說的沒錯,他真在查。
那一份企業星級評選名單上,筆鋒凌厲的特意寫上了『北斗星』。
皺了皺眉,他怎麼就偏偏對她的東西這麼敏銳?
回到臥室時,沐寒聲還沒出來,她就在床邊坐了會兒,指尖無意識的摩挲着手腕。
「想什麼?」猛地聽到沐寒聲的聲音,鼻尖鑽入一抹沐浴露的味道,她才回過神,淡然一笑,搖了搖頭進去洗浴。
大概是累了一天,各自都收拾完畢後,她給他肩上抹了藥,他給她手肘抹了藥就躺下睡了,誰也沒再提安玖泠懷孕的事。
隔天回玫瑰園,老遠就見了沐欽的車停在外頭沒放進車庫,今天特意開了一輛紅色保時捷。
「少爺、少夫人!」洛敏恭敬的候在門口,笑眯眯的打了招呼。
沐寒聲將手裏的禮盒遞了過去,只牽了她的手往客廳走,另一手插在兜里,溫沉又凌然。
弄得安玖泠今天都不在往常一樣笑了,她還記得上次揶揄傅夜七後被沐寒聲一個眼神削得冰冷的感覺。
老太太見了兩人回來,也是笑呵呵的。
今天沐欽夫婦把大女兒沐筱筱也帶來了,五歲的小女孩扎着兩個可人的辮子,在老太太懷裏很安生,但是見了傅夜七,一下笑着就蹦了下來,奶嬌嬌的喊着:「七嬸嬸!」
安玖泠轉眼瞪了女兒一眼,沐戀就算了,自己的女兒也喜歡傅夜七,真是中邪!
小女孩怯生生的頓住了腳步,眨巴着眼。
傅夜七笑了一下,走過去牽了沐筱筱的手兒,她本來也不討厭孩子,尤其現在為人母,越發喜歡。
「筱兒最近是不是又漂亮了?」她溫柔的笑着,捏了捏沐筱筱的小臉。
女娃露出參差的牙齒笑得甜滋滋的,「筱兒好久沒見七嬸嬸了!媽媽不讓我回來……」說到這裏,忽然不說了,大概是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沐筱筱是女孩,沐欽夫婦的確有些偏見,沐家人都知道,所以傅夜七越發心疼,只是一笑,牽着她往沙發上坐。
「聽說大嫂有喜了?」剛坐穩,傅夜七笑着,不乏喜氣的問。
本來安玖泠還想隆重宣佈的事,她這隨口一問,也不能不回答,只好一臉幸福的笑着,「嗯!剛檢查出來。」
傅夜七看了沐欽一眼,還是那副溫文的樣子,眼鏡底下狹長的雙眼略微低垂,倒是一手握着安玖泠,還算和睦。
「那要恭喜大嫂了!家裏也好久沒喜事了,正好讓奶奶也高興高興,你可是大功臣!」依舊是她在說話。
沐寒聲卻聽出了她話里別有味道,她什麼時候這麼主動過?一句接一句的說。
慵懶的倚在沙發上,側首看着她,一條手臂就在她身後,不由得又坐近了點,在別人不注意的時候,略微與她咬耳:「羨慕了?」
傅夜七正低眉跟沐筱筱說話,忽然聽得耳邊一聲溫熱,轉頭看了他。
一張冷峻的臉,矜貴之餘不乏探究的盯着她。
她才眼尖微動,懶得回答。
「對了,弟妹是不是會做檸檬糕?我最近總是想吃酸的東西,吃別的又不墊肚子……」安玖泠嬌嬌的笑着開了口。
傅夜七抱着沐筱筱,很自然的把話接了過來:「行,這就去給大家做一份,也好久沒下廚了。」
這不明擺着已經開始擺起了孕婦的譜?
「……少夫人,我去吧?」洛敏看着心疼,開了口。
傅夜七卻只是淡笑,「大嫂想吃我做的,心意不一樣,敏姨平時就忙活,今天就歇歇!」
洛敏臉色為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老太太點了點頭,洛敏也就沒攔着。
沐寒聲在一旁已然沉了眉,疊起了雙腿,倚在沙發,一手齊肩搭着,顯得越發慵懶,可深邃五官透着說不出的凌冷。
「五年了,好容易再懷上,可千萬別出意外。」他冷不丁的一句。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這可不是在咒她呢?
安玖泠委屈的咬唇,沐欽卻只是溫和的一句:「寒聲說的是,再得一胎不容易,是該好生養着。」
倒是老太太跟沒聽見似的,什麼也沒說,只自己喝自己的茶。
不出一分鐘,沐寒聲從座位起身,破天荒的進了廚房,洛敏愣了一下,被老太太搖頭示意阻止了。
他最不喜歡進廚房,這是沐家上下都知道的事。
所以,這會兒沐欽夫婦表情略微的怪異,這哪像是離了婚的兩個人?
幸好他們先懷上了。
廚房裏。
傅夜七攪着雞蛋,手臂酸得甩了甩,指甲打到了沐寒聲的衣擺,這才轉頭,「你怎麼進來了?」
沐寒聲沒回答,略微蹙眉看着她手裏的動作,與他來說,是極度陌生的。
未幾,他才低低的一句:「讓你受委屈了?」
她挑眉,坦然,「沒有。」
沐寒聲鼻根低哼,「你可都沒這麼伺候過我,給她佔了先例?」
原來是說這個,她淡然笑了一下,「相比於在客廳聽她叨叨懷孕時的種種炫耀,我倒是喜歡在廚房裏。」
良久,他沒再說話,只是從身後輕輕環了她,厚實的手掌下意識放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想起上一次她流產的事,英眉微蹙,儘是溫柔,下巴抵在她肩頭。
「演戲是不是太過了?」她的行動受了阻礙,不得不淡淡的提醒一句。
但她知道沐寒聲此刻的表情,一定是極為深沉,沒有半點演戲給奶奶看的意思。
「我在想一個問題。」頸間,他低醇的嗓音,很沉很穩,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但是下一句讓她沒忍住笑。
他說:「等什麼時候你懷上了,怎麼報回去?」
大概也是回到玫瑰園,有奶奶,她就比較放鬆,這會兒笑得眉眼略彎,褐眸晶瑩的看着他,「太記仇不好。」
有仇必報的她,說得好像自己不記仇似的!
沐寒聲將手臂收緊點兒,因為她沒有一開口就說諸如『誰要跟你生孩子?』之類的話,那也算一種首肯了。
「廚藝跟誰學的?」深眸低垂,沒話了,他又捨不得出去,只能隨口找話題。
傅夜七也就隨口一句:「藍修。」
說完轉頭看了他。
沐寒聲臉色溫和,就是眸底刮過一陣風,之後一片清涼,聽他薄唇一動,「粗糲軍棍,還會下廚?」
根本是赤果果的妒忌。
傅夜七淺笑一下,還加了幾句:「藍修這個人別看在外冷硬而粗魯,他也有城府謀略,還能體貼人,深諳處事之道……」
「優點不少。」男人忽然打斷了她的話,雖然有幾分吃味,但莫名的欣喜。
她從不會跟他提藍修,現在肯提起,至少說明願意跟他再近一步。
「我說真的。」她擦了擦手,認真抬眸:「我在第一島那些年,如果沒有藍修,早不知流到哪兒了,很多處事性子也是受他影響,所以,他對我來說,在某種程度上,誰都比不了。」
也不是為了讓他堵心,只是上一次,他和她說了對宋琦的感情,她現在這麼說,算你來我往吧,正好。
不過,她以為沐寒聲會沉眉吃味,卻見他握了她的手捂着,垂眸之際低低的一句:「我不與任何人比,能拿去比的,都不是最特別的。」
多會給自己築高台?一語就佔了他在她心裏,必須是最特別的那個位置。
至於比較,蘇曜、衛子謙、藍修之類的,隨意比去吧。
傅夜七笑了一下,果然是腦子好使的男人。
那一整天,兩人都在老宅,沐欽一家晚上也留宿了。
再起早的時候,傅夜七在後院悠悠走着,迎面遇見了安玖泠,明明還沒有任何反應,卻一手護着腹部。
她倒也只是淡笑,立在原地看她走近。
「懷裏孩子後總是睡不好,中午又犯困!」安玖泠一開口就是孩子。
她淺笑,好像記得當初懷八爺的時候,她是天天睡到日上三竿,但也不說破,「在這麼點就這麼能鬧騰你,又愛吃酸的,指不定這回就是個男孩了呢!」
聽了這話,安玖泠也高興,笑呵呵的。末了,才忽然對着她一句:「對了,玖瓷說最近有去公司面試呢,正等着結果,這會兒人還在英國……我之前有什麼說不好的,你不會介意吧?」
介意?傅夜七略微挑眉,關於什麼?關於讓她主動把族鑽讓出來的事?還是把位置讓給安玖瓷的事?
歸根結底是一回事。
安玖泠這是因為自己懷孕了,有了底氣,不必再逼她讓出什麼了,是吧?
「不會。」她淡然一句。
「那就好!」安玖泠依舊笑着。
傅夜七斂眉想了會兒,看似很自然的轉了話題:「你還別說,是不是養生加健身懷孕的幾率大些?我身體本就弱,看來得請個健身教練……大嫂有認識的麼?」
安玖泠的笑意還在,就是少了些,道:「養生的我倒是認識不少,健身的……還真沒有。」
她笑了一下,「我聽朋友說,有個姓顧的,叫……」說着,她不動聲色的掃了安玖泠一眼,才繼續:「顧准之吧好像,聽聞很不錯!」
安玖泠的臉色猛地僵了一下,隨即恢復自然,卻扯了扯嘴角,「我看現在什麼教練都是胡扯,咱們自己在家不就能鍛煉?跑步、跳繩哪樣不能?」
傅夜七當做沒有看到,淡然笑了一下,「也是。」
兩人一起回的客廳,沐寒聲剛巧從樓上下來,穿戴整齊,手裏還捻着電話,見了她剛回來,半分責備,「大清早的吹什麼涼風去?」
他以為她還沒起,卻從書房見了她在後院,趕下來她倒回來了,一捂她的手,冰涼得英眉又擰了點。
她倒是很自然的任由他握着,「要出去?」
沐寒聲略微抿唇,有些不太捨得扔下她一個人在老宅,最終也就一句:「我儘早回來。」
「沒事,我陪奶奶下棋。」她淡然一句。
沐寒聲走了之後沒多久,她接到了秋落的電話,聽她有些急促的一句:「夜七,怎麼回事?《北斗星》怎麼會上了企業星級評選的名單?」
她抿了抿唇,不答反問:「這麼快就出來了?」
看來沐寒聲今天是去忙這件事去的,走前還一個字不跟她提。
齊秋落略微擰眉,「你知道?」
「嗯。」她低低的一句:「要搭救傅氏,所以,只能犧牲一下了。」
齊秋落不免低咒一聲,果然是傅孟孟那個自負的女人幹的好事!但是,「這樣一來,你不怕被沐寒聲知道?」
她還沒仔細想過,「即便知道了,似乎沒什麼,他能把公司收購了?」
「他不敢惹你。」齊秋落篤定的一句。
想想也對,沐寒聲知道了沒什麼,不讓傅天成和傅孟孟知道,不讓商界眾所周知就行,以保證日後將傅氏收回來。
「我在玫瑰園,要去陪奶奶下棋,先掛了?」傅夜七捏着棋子低婉一句。
「去吧去吧,十孝孫媳婦……哎對了!」齊秋落說着又忽然叫住她,斟酌了會兒,才道:「沐寒聲前兩天去過莊岩那兒,估計是給宋沫探視去了,聽莊岩說,宋沫接下來要請半個月的假,不知道要玩什麼么蛾子,我擔心你,想給你打聲招呼。」
她輕笑一下,宋沫又不是洪水猛獸,請假從軍里出來,跟她又有什麼關係?
至於沐寒聲去看望她,本來的兩姐妹,就只剩宋沫了,關照一下也能理解,只是他從未跟她提過。
晚上沐寒聲回來時,她都快睡下了,倒是沒聞到他身上有酒味。
沐寒聲進門,見她還倚在床頭了無睡意,略微疲憊至於,薄唇一柔,「我不在睡不着?」
傅夜七掃過來一眼,「你想多了,我在想過兩天宣佈企業星級的事。」
床邊的男人這才坐下,滿是篤定,「放心,不會有邵氏和傅氏,私底下他們再幾許怎麼斗,我就管不了了。」
她擔心的是被評上星級,會不會把她是幕後法人的事暴露,但對於他的話,還是很配合的淡笑點頭,才道:「很晚了,趕緊洗洗睡下。」
「你先睡!」沐寒聲低沉一句,傾身吻了她一下。
而他洗完澡出來,又去了書房。
傅夜七沒睡着,轉過頭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若真的查到了北斗星是她的,也好,二月的項目別和她爭,免得傷了好容易才修出來的和氣。
只是,以後她們之間有什麼事,北斗星被變成她的弱點,沐寒聲這種城府縝密的人,一定知道打哪裏,她會最疼,保不齊怎麼對付她!
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企業星級評選已經是一月底,榮京那麼多企業,大大小小的代表人熙熙攘攘,坐滿了整個商會議事廳。
她純屬來確定結果,北斗星被選為幾星並不關心。
聽到最後,沒有聽到邵氏,也沒有聽到傅氏,才終於放了心,才回了外交部。
傍晚時分,天上飄起細細碎碎的雪,落到地上又成了雨水,氣溫瞬間降了幾度,偏偏她今天沒開車。
麻煩蘇曜的習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改掉了,總之沒想起他,收拾東西出了辦公室的時候,給沐寒聲打的電話。
卻聽那頭是『關機』的提示。
「關機?」她不免低眉自言自語,好像從來不知道沐寒聲還會關機。
在外交部門口站了會兒,凍得瑟瑟發抖,連走出去打車的腳步都挪不動,掏出手機,手指有些僵,給古楊撥了過去。
好歹是通了。
「餵?」她試着一聲。
「太太?」古楊略微驚訝,怎麼打到他這兒來了,「您找我有事?」
傅夜七還有些不好意思,這才低低的開口:「忽然下起雨夾雪了,我今天又沒開車,還在外交部出不去……」
聽到這裏,古楊猛的想起了沐總今天出差,不會沒來得及跟太太告別吧?又或者……沒準備跟她告別?
不管別的,古楊趕緊應着:「我這就過去接您!」
這雨雪的確來得太突然,一路上都可見行色匆匆、無措躲避的行人,路上還堵車。
古楊看了看時間,天色逐漸黑下來,他開始焦急,別讓太太等急了,晚飯都趕不上點可怎麼辦?
趁這點時間,他給莊岩打了個電話,「莊軍處,沐總走了嗎?」
莊岩捏着電話,一手也在方向盤上,這才換了藍牙,道:「中午就帶宋沫走了,怎麼了?」
「沒什麼,我問問行程。」古楊敷衍了一句。
看來是真沒來得及跟太太說,可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說還是不說?
還記得太太上一次說起車牌的事了,0129那組數字,對沐總來說很特別,所以,太太該也是敏感的。
想了想,這麼多年,沐總都不曾對人提起,大概是心裏沒準備好,他若真想,到了時機,必定會跟太太說,他還是別多嘴了。
古楊終於到了外交部門口,趕緊下車去接人。
傅夜七站得久了,腿腳冰涼一片,猛一上車倒是暖和了,卻狠狠打了幾個噴嚏。
「太太回去得趕緊吃藥!」古楊不無擔心的一句,可不敢讓她生病。
傅夜七略微淡笑,「我現在沒那麼嬌弱。」
這一次古楊卻沒禮讓,「這感冒不挑嬌弱的人,受涼了就招。」
她笑着,沒說話了,手裏還握着手機,這才想起問:「沐寒聲呢?」
……古楊想着措辭。
片刻後,才道:「沐總今天臨時出差,應該是沒來得及跟太太您說,估計到了那邊會告訴您!」
是麼?
上一次是她急着出差沒來得及說,這一次還輪到他了?他還真是禮尚往來,記仇。
回到御閣園,一個人用晚餐,她也沒吃多少。
田幀照着古楊的話,煮了薑湯,又備了感冒藥,等她吃完飯就端了上來,「太太,趁熱喝!」
她略微抿笑,照做。
田幀自然能感覺她最近的變化,以前她們倆單獨在這別墅里,太太從不會笑,哪怕這是勾一下嘴角,時常都只有清冷。
田幀在一旁候着,笑意淺淺,這功勞,自然歸於先生了。
傅夜七喝了薑糖水就上樓,將自己塞進被窩裏舒舒服服的捂着,不知不覺也就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床頭的手機在震。
習慣的掀了被子起身,卻是一陣頭疼令她狠狠皺眉,看來昨晚那藥沒管用,還是感冒了。
腦仁『突突』直疼,總算夠了手機又躺回去,是沐寒聲的來電。
「餵?」她聲音里略微的病怏。
「沒睡醒?」果然是沐寒聲低沉的嗓音,依舊磁性。
她只『嗯』了一句,順口問:「你到地方了?」
沐寒聲是剛到,馬不停蹄的就給她打電話,沉聲溫和:「剛到,走得急沒跟你說,三十或者三十一號就回去。」
她閉了閉眼,按壓着太陽穴,「你有事就去……」
話沒說完,她的聲音忽然頓了一下,因為電話那頭傳來宋沫的聲音,很清晰:「姐夫?什麼時候走?」
沐寒聲抬首,眸色微沉,示意她等着,才對着電話:「夜七……」
「你在哪呢?」她先問了話,也不知是感冒頭疼的,還是聽見了宋沫的聲音,忽然很難受。
沐寒聲也沒有隱瞞,坦然一句:「英國。」
又是英國,她不免的笑了一下,意味難辨,忽然想起,現在是一月底了,去年的一月底,他們也在那兒,宋沫還跟她上演了可笑又可惡的戲碼,呵。
「沒事了,我還困,再睡會兒,你忙。」她終究低低的一句,了無起伏,扣了電話。
「……夜七!」沐寒聲想說什麼,電話斷了,深眸微緊,濃眉微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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