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醫院門口,迪雅君和老人站了很久,她最後只問了一句:「您當年,是不是真的害了嬸子?真的那麼恨她?」
男人一臉的滄桑,渾濁的視線極其有怨。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良久,他最終是幾不可聞的搖頭,卻依舊不說話。
太久遠,不知從何說起。
「好。」迪雅君低低的一句。
夜七的電話震動時,她還沒醒,或者說,哪怕是醒了也聽不見,手機不知被沐寒聲擱置在哪個角落,臥室里微微凌亂,透着點點溫馨、曖昧。
窗外的雨早已停了,但陽光不夠明媚,被一層烏雲擋住,只偶爾能掙破雲層透幾縷明亮下來。
沐寒聲不在臥室,一定是做早餐去了,她淡淡的笑着伸了個懶腰。
找到手機時她已經洗漱完畢,本來是想給古楊打過去,問問昨天交代的事,劃開屏幕卻見了迪雅君的未接。
也許是女人莫須有的第七感,這兩天一看到關於迪雅君的東西,總不自覺的蹙眉。
她試着回撥電話,沒通。
「醒了?」臥室門口傳來男人醇厚的嗓音,帶着清晨的柔和,走到她(身shēn)邊輕輕擁住,「早餐好了!」
沐寒聲今天心(情qing)極好,眉眼一片輕柔,習慣的在她脖頸里深深嗅着,眸光才見了她曲臂握着的手機,「有急事?」
夜七轉手放了手機,搖了搖頭,順勢勾了他脖子,「餓了。」
男人淺笑,淡淡的寵溺,傾(身shēn)彎腰抱着她下樓。
這已經成了一種默契,但凡只有兩個人在家的時候,上樓、下樓她基本很少自己走路,手一放到他脖子上他就知道該怎麼做。
坐在餐桌邊,沐寒聲總要先看她吃下去一半,自己才開始,這也是一種既定默契了。
吃得小半飽,她抬頭,「中午得早些去玫瑰園,你要給(奶nǎi)(奶nǎi)做菜的。」
其他人也肯定是在中午就到玫瑰園了。
明天老太太壽宴,雖然不是多麼盛大,但有頭有臉的人物必定都會來,而且大多上了年紀,也就是來和老太太敘敘舊,真正輕鬆的吃一頓飯。
所以今天就是他們這些個最親近的小輩先和老太太聚一聚,就在玫瑰園,等明天,小輩就只有伺候長輩的份兒了。
沐寒聲神色如常,又有那麼點擔心,她才笑了笑,「怕廚藝不到家?……要不把昨天的女廚師請過來作指點?」
他才抬眼掃過她的幸災樂禍,有些無奈:真會給自己引狼入室。
她自然也只玩笑,雖然不擔心沐寒聲被人搶走,但看着他(身shēn)邊桃花朵朵也會心塞不是?
早餐之後,沐寒聲就讓人準備食材運到玫瑰園去,而她已經接到了沐司暔打過來的電話。
說話的卻是司玥,(嬌激āo)滴滴脆生生的喊了句:「嘛嘛!……」尾音還拖得不短。
夜七剛好穿戴整齊,一手理了理衣領,美麗的五官之間全是蜜糖般的笑,「想媽媽了?」
這倒是稀奇了。
哪知道小丫頭吸了吸鼻子又喊了聲「嘛嘛」然後說:「二哥欺負玥玥……」
哦~她越是笑得明媚,小丫頭是來告狀的!
沐寒聲打完電話移栽陽台門口看她,她指了指手機,笑得止不住,「嗯……那玥玥說說,司彥怎麼欺負你了?」
小丫頭並非不會說話,大概是激動和委屈的,嗚嗚呀呀的說了一通,她卻連個大概都沒聽清楚,只能敷衍的打着哈哈,「媽媽馬上過去了……」
「爸爸呢?」她話還沒說完,小丫頭就問。
夜七笑,小(屁pi)孩也知道告狀給爸爸比較有用?剛剛是因為沐寒聲的電話佔線吧?害她白高興。
轉頭看到沐寒聲果然在一旁笑眯眯的彎着嘴角,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湊到她耳邊親了親。
掛了電話,夜七側首,酸溜溜的道:「沒白疼司玥。」
沐寒聲笑,不正經又(挺挺)認真的悠悠一句:「中午疼玥兒,晚上疼你。」
她一杵手肘,不搭理他誇張的悶哼,微((盪dàng)dàng)着高高豎起的長髮出門去了。
…。
來玫瑰園小聚的一群小輩幾乎都是成雙成對了,老太太每看一對都是笑得合不攏嘴,多好啊這一對對的。
最先到的是藍修一家,不過采姨和藍老爺子可能下午才來,怕年輕人太(熱rè)鬧采姨受不了就慢後些。
沐欽和辛溪是昨晚就住這兒了,辛溪閒不住,一大早開始帶着傭人準備着準備那,沐欽攔她是攔不了的,就只能亦步亦趨的跟着她,手臂隨時處於呵護狀態,辛溪一有點狀況,他就能立刻補救。
趙霖和沐戀到的時候,小兩口牽着手,就是沐戀大概沒睡好,雖然笑得也不乏疲憊。
老太太見了有些心疼了,又看了看趙霖一如既往的溫和體貼,倒也不說什麼了。
是一旁的秋落沒忍住,對着沐戀一句:「戀戀不(熱rè)麼,這天兒穿這麼多?」
完了!沐戀心底哀嚎,丟死人了,被趙霖牽着的手在他手心狠狠掐了一下:都是你,一晚上死去活來,還留了那麼多罪證。
趙霖溫爾一笑,低低的聲音緩和自然,道:「她昨晚淋了點兒雨,有些着涼。」
這一說,洛敏更是心疼,趕忙引到裏邊讓休息去。
沐戀的尷尬也就沒持續多久,因為肖筱和衛子謙到了,兩人今年特別忙,這會兒是剛從飛機上下來,一路趕過來了。
老太太瞧着一群孩子裏就他們倆(身shēn)在娛樂錢,也是最潮流最靚麗的一對兒,雖然沒有手牽手,但那感覺錯不了,這下衛夫人該是心安了。
肖筱把禮盒給了一旁的傭人,很自然的挽了老太太的胳膊,目光掃了一周,「七姐沒到麼?」
辛溪看了看肖筱,雖然不太熟,但也答了一句:「就快了!」
肖筱轉過視線,在辛溪臉上頓了一下,眼裏一抹驚艷。
不用想,一看沐欽的樣子就知道是他的小妻子,這動作也真是快啊。
說起來,肖筱以前覺得最得上天厚待的是秋落,不幸生在齊家,二十歲之前沒一天過得好。如今成家生女,被丈夫捧在手心裏,多美好?
可現在,肖筱覺得,最得上天厚待的反而是沐欽。
想想沐欽曾經的為人、曾經的婚姻和曾經的過往,時光厚待他,讓他在將近不惑之年忽然轉好,為人欣賞,也被姻緣厚待,把一般男人都駕馭不了的辛家女掌舵娶了。
…。
客廳里其樂融融,大多話題圍繞着老太太和一幫小孩。
不過這會兒孩子們不夠活躍,因為心裏憋了事兒,尤其小司玥,一張粉嘟嘟的小臉儘是委屈,小嘴兒又抿得嚴實,什麼也不肯說。
肖筱見孩子們的時間最好,覺得可(愛ài)至極,追着問:「玥玥受委屈了為什麼不願意跟阿姨說呀?」
小司玥對別人也都熟悉了,對肖筱和衛子謙比較陌生,所以不願意跟熟人說的,肖筱一問,才癟癟嘴,脆生生的道:「我要爸爸來,爸爸才能主持公道!」
門口有人進來時,小司玥急急的看過去,可來人是蘇曜,蘇衍一(身shēn)文雅的小西裝,打了漂亮的小領結跟在爸爸(身shēn)邊。
一眼看到小司玥興沖沖的眼神,蘇衍才輕輕彎起小嘴兒,哪知道小美人又一臉失望的轉過去了。
蘇衍也就皺了一下眉。
倒是這一來二去,逗得大人們直笑,這壽宴小聚氣氛是極好了。
不過老太太也掛念着什麼,讓洛敏湊近了才小聲問:「雅君還過來麼?」
洛敏聲音也不大,道:「先前打算讓傭人去接,但迪小姐說不用,若是中午不過來,可能傍晚就來了,估計是療養院有安排。」
哦……老太太點了點頭。
玫瑰園門口,莊岩開着敞篷跑車,看起來恢復了曾經的瀟灑,但周(身shēn)散發的氣質可見這些年來他成熟穩重了很多,笑容都正經多了。
「還以為我是最後一個到的,想着怎麼和老太太請罪呢!」兩輛車碰到了一起,莊岩把臉探了出去,因為陽光而眯着眼。
沐寒聲一直是那個(性xing)子,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宋沫呢?」
莊岩指了指(身shēn)後,「有點事,耽誤了時間,很快趕過來。」
沐寒聲點了一下頭,沒往前開,大概是要一起等着了。
夜七也笑着轉頭,「莊岩最近氣色好多了。」
莊岩一笑,「嫂子是想說我養得白白嫩恩的吧?」
畢竟兩次重大手術後,他的工作(性xing)質徹底轉換,說起來是高高在上的領導,但在他自己看來,和後勤一個樣,整天坐辦公室,有時候自己都受不了。
「莊夫人最近沒給你張羅相親了?」夜七刻意提起,笑着望着莊岩。
果然莊岩一皺眉,顯得很頭疼,又笑了笑,竟然什麼都沒說。
正好他的電話響起,看着宋沫那張笑得花兒都開了的照片皺了皺眉,接了,「怎麼了?」
「師父!」宋沫聲音不大,大概是捂着話筒的,「你得救我,我走不了了!」
沐寒聲見了莊岩皺眉,也就看了看。
只聽莊岩看似不耐煩,實則不乏關心,眉心蹙着,「腳崴了?」
宋沫翻了個白眼,顯得好心當了驢肝肺,道:「我又不是(嬌激āo)滴滴的溫室花朵,走個路還能崴腳。」
莊岩一聽這話就沉了臉:死丫頭,不知好歹。
不過他剛要掛電話,宋沫卻捂着話筒說:「我把人家的東西打壞了,賠不起不讓走,怎麼辦?」
莊岩閉了閉眼,滿是無奈,「你去買個東西還能把什麼砸壞了?」
那頭的人抿了抿唇,略微尷尬,「不知道是什麼鬼朝代的花瓶,二十萬呢!」
她之前把能賣的、能送的全處理了,雖然上班幾個月了,但花銷也不少了,跟師父比起來就是窮光蛋一個,(身shēn)上能拿出兩萬都頂呱呱了。
莊岩忽然笑了,「那你把自己抵了吧,正好我以後眼不見心不煩。」
實則,他一手接着電話,一手開了車子的置物格,修長指節往裏探了探,還真摸到銀行卡了。
拿到眼前來回翻着看了看,卡號他是不記得的,但知道這是之前給過她的那張,扯了扯嘴角,不算生氣,只腹誹:沒錢還不願要他的錢,這回知道求救了?
電話里宋沫慘兮兮的求着,「師父,我好歹幫你擋了好多爛桃花,你不能這麼對待我吧?我長這麼好看,抵押了可就被蠶食了!」
哪來的自信?莊岩好笑。
「嗯……」他狀似很認真的思考,卻只是一句:「那你過來拿卡吧,那完了去刷二十萬。」
宋沫氣得磨牙,「師父!我要是能走去拿卡,還用求救嗎?」
另一側,沐寒聲輕輕咳了一下,倒沒有不耐煩,只淡淡的一句:「你們繼續打(情qing)罵俏,我和你嫂子先走,(奶nǎi)(奶nǎi)等着呢。」
說罷一腳油門走得乾脆利落。
莊岩瞪着他的車(屁pi)股,有打(情qing)罵俏麼?習慣這麼相處了。
回過神,莊岩才低眉「餵?」了一聲,問:「你在哪個商場?……讓他們負責人接電話。」
不是莊岩口氣大,宋沫找了商場經理,對方立馬恭恭敬敬的把她送出商場,甚至一路送到了玫瑰園外。
後來宋沫沒少被莊岩笑話:買個衛生棉都能花上二十萬,說她是笨蛋第二,世界上還有人能稱第一?
玫瑰園客廳。
沐寒聲夫妻倆剛進門,一團粉嫩嫩的小(身shēn)影轉瞬就奔了過來,也不管她爸爸手裏拿着什麼,直接霸佔那個寬闊的懷抱。
看得老太太是一陣心驚,「哎喲喲慢點兒!」
小丫頭還算有點良心,越過她爸爸的肩膀給了媽(咪mi)一個香吻,然後才委屈的戳着眼前的堅硬下巴,「爸爸你太晚了。」
沐寒聲穩穩噹噹的抱着女兒,眉眼被笑意染得彎彎柔柔,「二哥欺負你了?」
看得出她已經憋壞了,就等他了。
「可算來了。」老太太這會兒笑了,「玥兒都等壞了,等着給寒聲告狀呢,跟誰也不說。」
只見小丫頭使勁兒點着頭,委屈極了。
沐寒聲抱着她往客廳里走,坐在了沙發上才柔柔的笑着問:「那現在可以說了?」
沐司玥瞄了瞄從頭到尾都一臉鎮定,還冷酷不已的二哥沐司彥。
一大家子全都等着小丫頭,只聽她(奶nǎi)聲(奶nǎi)氣的道:「就……二哥的巧克力沒了,非說是玥兒吃的。」
巧克力嗎?
那幾本都不用懷疑了,就是她了,誰不知道司玥貪吃巧克力?
辛溪忍不住笑,搞半天,原來是她給孩子買的糖闖的禍。
不過沐寒聲倒也還信的笑着問:「那玥兒吃了幾顆巧克力?」
小丫頭想了想,先是豎了白嫩嫩的一根小指頭,看了看一旁斯斯文文的沐司景,又豎起了第二個,「三哥哥的我也吃了……」
沐司彥坐在肖筱懷裏,涼涼的補了一句:「巧克力吃多了會變小胖豬。」
小丫頭頓時撅起嘴,「爸爸你看二哥!」
沐司暔看不下去了,又好笑,又無奈,嘆了口氣,「司景兜里有一個糖皮,不過司景不吃巧克力。」
小司玥委屈得不行,眨巴着眼,「不是說雙胞胎寶寶們做了什麼,別人分不出來嘛?」
她就是試試,偷偷吃了一小半,還掉了一大半,二哥怎麼就知道是她乾的?三哥哥和她是一起生出來的啊。
沐司彥仰天,「司景是男孩,你是女孩,有什麼分不清的?」
還有這樣的嗎?沐司玥懵懂懂的張着大眼睛看着判定生氣的爸爸。
沐寒聲已然笑得彎了眉眼。
一旁的人反應也笑得不能自己,的確很多雙胞胎、多胞胎做錯事了相互一推,大人也分不清誰是誰。
小司玥也太能想辦法了,偏偏司景不吃巧克力,而且還是個男孩,誰能分不出來?
「爸爸!」小司玥看他一直笑,不(情qing)願的喊着,「是二哥哥太聰明還是我太笨了?」
沐司暔挑了挑眉,插了一句:「司彥很聰明,不過玥玥也很可(愛ài)。」
沐寒聲勾唇笑着,雖然孩子犯錯推卸責任不算好事,但一歲半的年紀,他並不會板着臉教訓多麼深刻的道理,反而覺得這樣的成長才是真正的童年。
也不批評,只道:「司彥是擔心玥兒吃糖太多,以後若是再有事,可以先和大哥說。」
沐司暔年長,孩子之間的事處理起來還是令人滿意的。
後來沐司玥坐在了沙發上,她的三哥哥沐司景握了握她的小手,小聲道:「以後有事告訴三哥哥幫你,因為三哥哥和二哥哥才最像,別人辨不清。」
啊?沐司玥傻傻的反應了會兒。
沐司景卻只是溫溫和和的笑,一臉無害,一點不像那麼腹黑的小傢伙。
小孩子的笑話讓家裏氣氛一直和和樂樂,莊岩和宋沫也已經到了一會兒,平時奢貴寬闊的客廳顯得有些空((盪dàng)dàng)((盪dàng)dàng)的,今兒卻坐滿了人。
傭人們準備着晚餐食材,差不多的時候,沐寒聲和沐欽也起(身shēn)去了廚房。
這個家裏,從前男人幾乎不下廚,偏偏現在廚藝最好的恐怕是他們兩兄弟了。
當然還有因為討好莊夫人而廚藝磨精了的宋沫,以及和趙老先生經常一起下廚的沐戀。四個人正好把中式、西式、傳統菜系都集齊了,這晚餐不豐富都難。
客廳里的人依舊聊着,除了一起度蜜月的幾人,其他都是好久未見,聊起來沒完沒了,老太太在一旁聽得也津津有味。
夜七電話響的時候微微皺了一下眉,是古楊。
走到通往後院的側方走廊,她才接通,「怎麼了?」
「太太。」古楊低低的聲音:「迪小姐最近和先前也沒多大差別,就是這些天經常去醫院說是照顧一個老人。」
老人?
古楊也沒見到護士說的老人,所以他並不知道對方是誰,只說會繼續問問。
然而,等着消息的夜七等來的不是古楊的第二個電話,而是傍晚來訪玫瑰園的迪雅君。
莫名的,她就往迪雅君(身shēn)後看了看,幸好,她是一個人來的。
老太太親昵的拉着她進了客廳,看起來她的抑鬱症經過這段時間治療,效果不錯,整個給人的感覺都好了不少。
夜七跟着坐了會兒,那些無關痛癢的話題她也插不進去,只好上樓先給孩子們洗個澡。
那個時間,一群人在後院,白天的(熱rè)氣消散後坐在後院亭子裏也是一種享受。
宋沫來例假,肚子不太舒服,隔不久就去一趟衛生間。
好久沒見她出來,莊岩只好從後院回了屋裏,在側方走廊等了一小會兒,宋沫就微微彎着腰出來了,看到他站在那兒,還抿了抿唇,不太好意思,又不動聲色的直起了腰。
一切莊岩都盡收眼底,目光淡淡的,眉峰卻輕輕蹙着,「很難受?」
宋沫搖了搖頭,勉強的笑:「還好,可能是晚餐喝了點酒的緣故。」
她剛要擦(身shēn)走過去,莊岩伸了手握住她的手臂,頷首指了指走廊里的軟凳,「不舒服就休息會兒。」
原本是想讓她回客廳休息,但老太太和迪雅君在說話,只好作罷。
宋沫引頸往後院看了看。
「閒聊,玩遊戲。」莊岩解答了她的疑惑,「正好讓你歇會兒,坐。」
她抿了抿唇,說實話,這種時候,蹲着必坐着舒服,反正對着他也沒什麼要避諱的,所以宋沫扶着軟凳蹲了下去,仰臉看了立在那兒微皺眉的男人,「師父也坐啊,這樣看你很費勁。」
莊岩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在軟凳上坐下。
宋沫順勢抱了他一個小腿,下巴歇在他膝蓋上,這姿勢正好,舒服。
莊岩卻低眉之際微微的不自然,但見宋沫舒展眉毛閉了眼,也就不說話了。
兩人在那兒安靜的呆了好一會兒,宋沫才閉着眼問:「師父,伯母昨天說想吃西苑的川菜,今天沒去成,估計明天會去。」
因為腿不能動,又(身shēn)為軍人,莊岩乾脆連上(身shēn)也不動,坐得筆(挺挺),淡淡的一句:「告訴我幹什麼?」
討好她老人家,一直是宋沫的『工作』。
這讓宋沫忍不住瞪了他,「師父你都被我慣壞了,那可是你親媽,你怎麼比我還不上心?」
莊岩挑眉。
宋沫皺起眉心,「問題時我現在吃不了辣,不陪吧,她一不高興我也心疼。」
莊夫人最近心(情qing)是極好的,適應了被宋沫纏着,先前總被莊岩忤逆不找伴侶的事兒乾脆不去((操cāo)cāo)心了。
「要不你陪着去?」她打着商量。
莊岩低頭看了她,想了兩秒鐘,說了句:「改成粵菜不就好了。」
宋沫無奈,問題時莊夫人想吃川菜啊。
不等她說話,莊岩探進褲兜,把那張卡遞到她面前,「以後討好我媽,直接刷這個。」
又是那張卡,宋沫癟癟嘴,「說了不要你的錢。雖然我是女孩,但這樣顯得我很掉價,別人還以為我貪慕虛榮呢。」
「你不是麼?」莊岩扯了扯嘴角。
小腿處傳來一陣痛,是宋沫狠狠掐了他一下,板着小臉,「這種真話不說出來比較可(愛ài)!」
莊岩笑了,手腕微微一轉,把卡放進了她衣袋裏,「順便把今天的二十萬給家人賠了,實在不願要以後還我就是了。」
二十萬……宋沫愁苦着臉差點忘了這事。
好吧,勉強收下了。
走廊是半人高的玻璃牆,莊岩回頭往客廳的方向看了看,能看到老太太和迪雅君上半(身shēn),看似還沒聊完,只能繼續在這兒坐着了。
莊岩正轉頭之際,看到迪雅君把什麼東西遞到了老太太手上。
老太太側對着他,也能看出淡淡的笑和好奇。
「你這孩子,有什麼事,還這麼神叨叨的?」老太太笑笑的說着話,低頭看了手機。
看到手機屏幕上那張臉時,老太太全(身shēn)都震了震,磨着屏幕湊近了看,霜白的眉毛跟着狠狠皺起來。
就那樣盯着看了很久,視線在手機和迪雅君之間幾番來回,「這、這……」眼裏充滿激動,有別於驚喜的激動,「雅君……」
迪雅君撫了撫老太太的手背,「(奶nǎi)(奶nǎi),您別激動,我也知道這事不小,所以不敢擅自做主,讓您有個準備,如果您不願意,那這事就當沒發生,就當您什麼都沒見過……」
「你跟他說過話,問過他是誰了?」老太太壓抑着諸多(情qing)緒,緊緊捏着手機。
迪雅君點了點頭,略微皺眉,「問過,他沒有否認,甚至……他想見采姨……」
「他憑什麼?!」一說到采姨,老太太卻激動起來。
他把雙兒害得多慘自己不清楚?這個時候不提別的,竟然一來就想見她,還想幹什麼?
果然還是絲毫不改的逆兒!
迪雅君嚇了一跳,眼看着老太太就那麼一激動,連手機都被她摔了。
「(奶nǎi)(奶nǎi)!」她趕忙安撫,「您別激動。」
老太太最近(身shēn)體無恙,但此前就出現過極度激動而昏厥的先例。
而這一次,也還是發生了同樣的事。
莊岩第一個發現客廳的不對勁,一手託了宋沫,迅速站了起來。
「師父?」宋沫有些懵,他已經快步進了客廳。
…。
夜七在樓上給孩子們洗澡,筱筱兒和司玥洗,其他幾個小男孩在另一個臥室,所以她要來回跑。
「去找爸爸吧。」她給司玥穿好小睡裙,在她粉撲撲的臉蛋上親了一下,交給了傭人。
然後去了另一個臥室,沐司暔和蘇衍已經洗完了,司彥和司景一人淋浴、一人沐浴,不為別的,因為兩兄弟才是個小不點就有潔癖,司彥尤為嚴重。
她無奈的笑了笑,剛要動手,兩小傢伙齊齊的盯着她。
「又怎麼了?」她不解。
沐司彥抿了抿唇,「媽(咪mi)你先出去吧,我們自己洗。」
她好笑,「媽(咪mi)把你們生下來的,害羞什麼?」
「那不一樣,那會兒小。」沐司彥一本正經,好像現在長大了似的。
微挑眉,剛想說什麼,走到臥室門口的沐司暔忽然急急的折回來,連連喊着「媽(咪mi)。」
「怎麼了,大驚小怪的。」她不疾不徐的衝着手上剛打了一半的浴液。
沐司暔指了指門口,「祖(奶nǎi)(奶nǎi)好像暈過去了!」
夜七心裏一「咯噔!」猛地轉頭,也沒來得及交代什麼,讓傭人看着洗澡的孩子,自己急匆匆的下樓。
但老太太已經被沐寒聲抱着出了門,迪雅君形色匆匆的跟在一旁也上了車,而她只看了轎車離開的尾燈。
「怎麼回事?」她轉過頭,問的洛敏。
洛敏卻皺着眉,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莊岩是第一個發現的,但也說不出所以然,別人更不知道了,都是在宋沫驚呼時才紛紛從後院疾步進屋。
就那麼幾秒鐘的時間,原本好好的團聚,氣氛變得緊張壓抑,別說明天的壽宴了,現在只希望老太太平安無事。
幾輛車同時離開玫瑰園,只留了(挺挺)着肚子不方便的辛溪和秋落,順便照顧一幫小孩。而藍老爺子不希望采姨跟着奔波,帶着她先回灣流匯休息,明天一早過去探望。
他們到醫院時,老太太躺在病(床chuáng)上,卻依舊昏迷。
病房裏氣氛凝重,並非只是因為迪雅君坐在老太太(床chuáng)邊滿是歉意的皺着眉。
更因為沐寒聲一張峻臉微沉,好似,他已經知道了事(情qing)始末。
並不是迪雅君說了什麼,只是沐寒聲衝進客廳時,看到了被老太太摔在地毯上的手機,屏幕依舊亮着。
至親之人,就算經年不見,哪怕憑空想不起來他的長相,但凡見了,一眼認出來一點都不難,尤其老人收拾乾淨,穿戴整齊。
但一路過來,他一個字都沒多問。
「對不起。」迪雅君見了走進來的一群人,目光在傅夜七臉上,「我不知道會這樣。」
夜七皺着眉,看了看(床chuáng)上的人,又看了沐寒聲,其實她不知道迪雅君到底和老太太說了什麼,但又隱約能猜到。
「你跟我出來一下。」最終看了迪雅君,道。
(床chuáng)上的人沒醒,眾人也不知道內(情qing),都安靜的站在病房裏顯然也沒什麼意義。
沐寒聲轉(身shēn),看不出(情qing)緒,「都回去吧。」
沐戀滿是擔憂的看了老太太,「我陪着(奶nǎi)(奶nǎi)。」
沐寒聲沒有反對。
醫院走廊。
夜七微蹙眉,但並沒有多麼尖銳的苛責,只問迪雅君:「你和(奶nǎi)(奶nǎi)說什麼了?」
迪雅君臉上儘是愧疚,咬了咬唇,終於把手機遞過去,「我真的沒想到(奶nǎi)(奶nǎi)會這麼激動,只是想先讓她做個定奪。」
她以為,(情qing)緒起伏最大的那個人,應該是haven才對。
所以,她只是想,都是一家人,如果有誤會,解開了就完了,haven家從他幾歲開始四分五裂,能變好為什麼不呢?她清楚的知道他多渴望一個完整的家庭。
但她還是搞砸了。
看到那張照片,夜七終是閉了閉眼,是她慢了一步。
可她也皺了眉,「為什麼我說的話,你都沒聽進去呢?」
這麼些時間以來,沐家的事已經夠多了,她作為沐家兒媳,必任何人都清楚什麼事該怎麼處理。
迪雅君只是不斷的說「對不起。」
「迪小姐。」她悠悠的嘆了口氣,「我知道你感激寒聲幫襯了你很多,想讓他,讓沐家變好,但你不該……」
她沒再說下去,事(情qing)都發生了,說這些也沒用,總要解決的。
「所以,(奶nǎi)(奶nǎi)什麼也沒說?」她繼續問。
迪雅君搖頭,「我不知道沐叔叔還做了什麼事讓(奶nǎi)(奶nǎi)那麼生氣,到現在都怒意不消。」
哪能那麼輕易消呢?
對兒子的(愛ài)和掛念,以及原諒是兩碼事。
那是沐家,名門貴族出了一個那樣的兒子,關係到沐家的尊嚴,關係到作為一個母親的尊嚴,和對那個被傷害者的虧欠,甚至更多。
「你先回去吧。」好一會兒,夜七才看了她,實在笑不出來。
迪雅君抿唇,「對不起……但事(情qing)是因我而起,我想陪着老太太。」
她皺了皺眉,沒有強求,走了兩步,又忽然想起什麼,轉頭看了她,「他在你那兒?」
迪雅君反應了一小會兒,才明白她問的是沐叔叔,搖了搖頭,「他不肯去。」
夜七眉心緊了緊,這不就是了麼?
「既然他都不肯跟你聯繫,也不肯跟你去見老太太,又何必非要揭開?」
這話說出來,不免責備和生氣了,但迪雅君不能反駁。
兩人剛到病房門口,沐寒聲和沐欽卻走了出來。
夜七抬頭看了看沐寒聲,又看了沐欽,腳步沒再動,只有迪雅君繼續往裏走。
三個人在病房門口幾步遠處停了下來。
沐寒聲的視線在她臉上定了許久,終於薄唇輕啟,「所以,你也很早就知道,是麼?」
低低的嗓音,聽起來沒有半點起伏。
也?她皺起了眉,轉頭看了沐欽。
關於那個老人的(身shēn)份,最清楚的恐怕是沐欽了。她的確最先知道老人的存在,但她從來沒有確認過,因為本就不認識。
可沐欽知道。
只聽沐寒聲幽幽一句:「明天的壽宴恐怕要取消了。」
她以為他會說那個老人的事,像之前關於采姨的事一樣鬧得不愉快。
「寒聲。」沐欽低低的開口,有些擔心的看着他。
沐寒聲沒打算聽他說什麼,只是低眉望着她,「累不累?」
夜七怔了怔,沒搖頭,也沒點頭,柔唇抿了抿,卻沒說出話來。
他這是想當這件事沒發生過麼?當那個人真的就不存在了?
看起來這麼簡單,反正從十來歲就缺了的人,如今三十幾歲,少他不少,但那是親生父親,又怎麼回簡單?
可沐寒聲把(情qing)緒管理得太好,一雙幽深的眼,看不出半點波瀾,打在她臉上的視線依舊是的溫厚的,「累了就回家休息,我留在這兒。」
說罷,轉頭看了沐欽,「辛溪有(身shēn)孕,你也回去吧。」
最後沐欽是走了,但夜七沒走,她不可能留下沐寒聲一個人壓抑、鬱悶。
病房裏的沐戀和迪雅君看了看他們夫妻倆,最終選擇迴避,只能明天再來。
夜裏十分寂靜。
這兩天沒少下雨,這晚依舊停不下來,關着窗戶,偶爾能聽到雨點打在窗戶上的清脆聲。
「你怪我的吧?」坐在病房的沙發上,她微微挽住沐寒聲的手臂。
他沒有動怒,也沒有責備,但周(身shēn)沉寂,所以,該是怪她的。
「幾年前最先見到采姨的也是我,回來後也沒告訴你采姨的事;這一次,最先知道他的也是我,依舊沒告訴你,你是該怪我的。」她自顧說着,「寒聲,如果這次你想把他接回來,我應該不會攔着你了。」
如果真的要做,她相信他一定有自己的方式。
沐寒聲只轉頭看了病(床chuáng)上的人,沉鬱的五官看不出思緒,好一會兒才道:「若說傷害,他造成傷害最重的會是(奶nǎi)(奶nǎi)、是采姨,都不會是我。」
所以這件事,他沒有定奪權,也不想定奪。
良久,沐寒聲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先休息。」
「你呢?」
「壽宴辦不成,總要處理些事。」他的嗓音聽起來依舊低低的沒有起伏。
可她看着他走出病房的背影,是緊繃而壓抑的。
------題外話------
推好友美文:四四暮雲遮《豪門逆寵四少別使壞》
他與她纏綿,激烈粗俗的幾乎要了她半條命。
西裝褲一穿,這男人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裝君子。
世人都道陳家四少陳漠北只鍾(情qing)於一個女人,並為她守(身shēn)如玉。
程諾咬着蘋果哼哼,「沒那金剛鑽,自然攬不了瓷器活。」
這話落到陳漠北耳朵里,他眼底邪氣四溢,簡簡單單四個字:「口是心非。」
t
讀之閣,讀之閣精彩!
(www.玉ed玉e.com = )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85s 4.043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