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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島上一晃半個月,葉鹿每日都在那小人兒身邊,卻是不再經常抱他親他了。靜靜的看着,其實於她來說已很滿足。
她這個樣子,倒是讓申屠夷幾分不忍,雖說過順利生下這孩子已是福分,但眼下就在身邊不得親近,這更像是煎熬。
小人兒的百天也過了,時間如白駒過隙,眨眼間的,百天都過去了。
不能長久的待在這兒,許老頭也勸葉鹿儘快離開,若是想念,可以過些日子再來,也好過一直待在這兒。
自是不舍,葉鹿瞧着那小傢伙,真是恨不得把他一同帶走算了。
風和日麗,島上的花開的好,江中白霧縹緲,好似天地之間只有這一座小島似得,再無其他。
丫鬟抱着小人兒,身邊跟隨着另幾個丫鬟以及奶娘,緩緩的在樹叢間散步。
隔着幾叢樹,白霧縹緲的江水就在那兒,雖是除卻白霧什麼都看不到,但這風景卻是獨絕。
葉鹿牽着申屠夷的手走在後面,瞧着那被抱着的小人兒,他似乎很喜歡出來散步,眼睛睜得大大的四處瞧,連眨眼都捨不得。
「他還真是喜歡出來逛,其實和你也有些相似,只不過,申屠城主現在已經不外露了,隱藏的比較好。」葉鹿覺得這小人兒和申屠夷極像,除卻外貌,皆一模一樣。
「我隱藏的這麼深,都被你發現了?」申屠夷不反駁她,只是淡淡的順着她說。
「那當然,你身上有多少根汗毛我都知道,更何況這個。」葉鹿下頜微揚,她是這世上最了解申屠夷的人。
薄唇微抿,申屠夷垂眸看了她一眼,「你這麼說我倒是信服,這天下只有你一個知道我身上有多少根汗毛。」
微微眯起眼睛,葉鹿斜了他一眼,「申屠城主,這話從你嘴裏說出來怎麼就這麼露骨呢?」明明她不是那個意思。
「你說什麼我便說什麼,你卻偏偏說我露骨,天理何在?」申屠夷緩緩搖頭,並不承認。
「和我辯論還要什麼天理?我就是天理。不過,聽你這麼說話也挺有意思的,只是我勞煩您老人家以後別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只有咱們兩個人的時候,隨便你怎麼說。」微微噘嘴,葉鹿幾分不滿意,她是國師,她想要威嚴。但申屠夷這廝和她說這種調笑的話,她的威嚴都掃地了。
「你知道什麼是主子麼?」抬手罩在她的頭上,申屠夷淡淡道。
翻了翻眼皮,葉鹿哼了哼,「你又不是我的主子。」
「所以,你我說話時,即便有旁人在,也得把耳朵關上。若敢亂嚼舌頭,那根舌頭怕是保不住。」揉了揉她的頭,申屠夷的手落下來,這次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抿嘴,葉鹿算是無言了,「成成成,你是城主你說了算。有你這麼殘暴,估計誰也不敢亂嚼舌頭。」尤其他淡淡的語氣,聽起來煞是懾人。她若是個下人,肯定也得被他嚇死,哪還敢亂嚼舌頭。
被說殘暴,申屠夷也不甚在意,不管他做了什麼,總是有人說他殘暴冷血,已是家常之事。
樹上的花開的艷,還散着淡淡的香味兒,這香味兒聞久了也不會令人頭昏腦漲,怎是一個舒坦了得。
走出樹林的圍攏,旁邊一米之外就是石崖,下面十幾米就是江水,白霧縹緲,若是一時失神,沒準兒還真會一腳踩空掉進江里。
那小人兒好似也很好奇那近在眼前的白霧為什麼不過來,睜大眼睛瞧着,看樣子還想伸手摸摸試試。
葉鹿瞧着他,不禁眉眼彎彎,自己的孩子,不管做什麼都可愛。
「你在這兒陪着他,我去去就來。」驀地,申屠夷開口,話落便轉身離開了。
葉鹿瞧着他的背影幾分不明,不過卻不甚在意,繼續盯着那小人兒,他看起來很開心,真是沒心思。
其實葉鹿倒是想抱抱他,只可惜,不能過於親近,這是她心底里最大的遺憾了。
這嬰孩時期親近不得,待他長大了懂事了,那就更無法親近了。
隨手從樹上折下一枝花,葉鹿拿到鼻端聞了聞,淡香裊裊,這樹不知名,花也不知名,但好看好聞是真的。
「夫人,您瞧,有人撐船出去了。」驀地,那邊丫鬟忽然道。
聞言,葉鹿順着丫鬟的指引看過去,白霧縹緲間,果真有小船劃出去。
微微探身往碼頭那邊瞧,幾個護衛站在那兒,還有申屠夷。
「這是做什麼?」不解,葉鹿隨手扔掉那朵花,然後轉身朝着那邊走了過去。
踏着鑿刻出來的台階,葉鹿也下到了碼頭上,護衛側身讓到一邊。
「怎麼有人撐船出去了,你要做什麼?」走至申屠夷身邊,葉鹿仰臉兒看着他,不知他要做什麼。
低頭看了她一眼,申屠夷沒什麼表情,「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微微噘嘴,神神秘秘,搞什麼鬼。
等着,白霧一直在動,那小船也若隱若現的。終於,兩刻鐘後,瞧見它回來的影子了。
好半晌,那小船近了,葉鹿也瞧清楚了,那船上多了一個人,躺在那兒,不知死活。
「這、、、莫不是幾個月前進來探路的護衛?還是,誰誤入了子江。」只是顯然的,不識路,進來了便出不去。
「不知。」剛剛申屠夷遠遠地瞧見了有個東西漂在水裏,白霧雖濃,但隨着它們飄動,他自知沒有看錯,這才派人撐船出去。
小船劃到碼頭前,等在一旁的護衛趕緊過去幫忙,那人被抬了上來。
放在地上,護衛稍稍試探了下,然後搖頭,「主子,這人已經死了。」
「不止死了,看樣子死了好幾天了。我瞧他這臉色不對勁兒,你們查看一下他的頭頂。」葉鹿看着,一邊搖頭,不像是誤入這裏之後被水淹死的。
護衛當即俯身查看那人的頭頂,結果這一查不要緊,「這頭骨碎了。」頭皮雖沒破,可是一按下去,竟軟軟的。
申屠夷面色微冷,「這一身勁裝怕不是尋常人,翻一翻身上可有證明身份的東西。」
護衛翻找,那身上的衣服濕噠噠,但看得出料子並非粗布,更像旁邊這些護衛身上的衣服料子。
一通翻找,什麼都沒有,這人身份不明,但誠如申屠夷所說,通過他這身衣服就能看出來不是普通人。
看着那人的臉,葉鹿猛地腦子裏一閃,「這人、、、這人有點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啊。
看向她,申屠夷緩緩挑眉,「見過?」
歪頭想了想,葉鹿搖頭,「想不起來了,但看着面熟。他要是能睜開眼睛,或者說句話給我聽,我估計馬上就能想起來。」
無言,申屠夷抬手拍了拍她的頭,「他若現在真的蹦起來說句話給你聽,你可沒時間回想他是誰,會嚇死你的。」
彎起紅唇,葉鹿抱住他的手臂,上半身貼在他身上,「不是有城主大人你麼?即便他真的詐屍跳起來,你也會保護我的。」
這種話申屠夷愛聽,尤其從她嘴裏說出來,摻了蜜一樣。
「既已死了,便埋了吧。」又不知身份,擺在這兒不成樣子。
護衛立即將人抬走,不能再扔回江里,但這小島四下荒蕪之地眾多,埋個屍體倒是容易事。
抓着申屠夷的手,兩人朝着島上走,踏着台階,猛地葉鹿腳下一頓,身邊申屠夷立即垂眸看向她,「怎麼了?」
仰臉兒瞅着申屠夷,葉鹿睜大了眼睛,「我想起來了,我想起曾在哪兒見過那個人了。他是贏顏的護衛,我在大晉的戰船上時曾見過他。」怪不得眼熟,她就覺得自己一定是見過,還聽過他說話。
入鬢的眉緩緩揚起,申屠夷的表情幾分耐人尋味,「你確定?」
「當然確定,肯定錯不了。稀奇了,贏顏的護衛怎麼跑到這兒來了?莫不是,這廝派人在跟蹤咱們,想打探我把兒子藏哪兒了?也不對啊,要是他真是跟着咱們進來的,那他迷路之後應該會淹死,不應該是被人打死的。」這猜測不對,葉鹿立即搖頭。
「這些時日咱們在這裏不通外面的消息,興許是贏顏又興風作浪也說不定。」對於贏顏的人品,申屠夷自是信不過。貪心不足,總是暗戳戳的偷雞摸狗。
葉鹿緩緩眨眼,申屠夷這話倒是也沒什麼不妥,只不過,她還是覺得贏顏也沒那麼閒。他這人呢,吃不得虧,但又不似之前她對殺破狼的了解那般喜歡廝殺。但若說現在猜測他,葉鹿是猜測不出來的。「想什麼呢?怎麼不說話?」她不說話,申屠夷看着她,很想知道她內心所想。
「我能想什麼?無非就是各種可能性唄。咱們南國距離大晉較近,他們有什麼風吹草動的,咱們也得防着點才是。更況且,今兒這人都漂到這兒來了,我就想啊,是不是這贏顏還想對周國動手腳啊。」上回從周國拿走那麼多的錢,按理說應該滿足了才是。
「難說。」在申屠夷看來,贏顏是絕對不滿足的。
不再多說什麼,反正這些也都是猜測,到底發生了什麼,還得出去之後調查一番才知道。
又過了三五日,終於要啟程離開小島了。
葉鹿自然是不舍,不過她那沒心沒肺的兒子似乎毫無感覺,葉鹿幾分生氣,捏了捏他的小臉蛋兒,他還幾分不耐煩。
「沒良心的,暫且就不怨你了。若是到時能跑能跳能說話了,你還這樣沒心沒肺,我就把你的屁股打開花。」終是不舍,葉鹿將他抱在懷裏低頭親了親,他這身上泛着奶香,好聞的很。
「又不是分別之後就再也看不見了,若是想他,一個月兩個月之後的再過來。」許老頭看不得,這氣氛被葉鹿弄得好似生離死別一般。
「我現在倒是恨不得變身成老頭你了,能日夜在這兒看着他。唉,我該去做什麼我心裏有數,待得空閒了我就過來。乖兒子,親親。」又忍不住親了親,葉鹿這才放了手,把他又送回了丫鬟的懷裏。
告別,葉鹿任申屠夷牽着,一步三回頭的上了船。
「別看了,到時再來便是了。」申屠夷最後看了一眼那小人兒,一副沒心思的樣子,他此時太小什麼都不懂,想等他有情感上的回應,且得等着呢。
嘆口氣,葉鹿不再看了,轉身與申屠夷走向下層,這子江濃霧縹緲,須得葉鹿給指示方向,否則必然迷路。
幾艘大船緩緩的被白霧擋住,之後就不見了影子,可見這子江上的白霧有多濃厚。
走出霧氣籠罩之地依舊用了兩三天的時間,待得那些白霧緩緩散去,陽光也灑了下來,照亮了一切。
登上船頭,葉鹿明顯幾分上火之相,這思念啊,果真是傷人。
「來,把這藥喝了。」申屠夷走過來,手上端着一個茶盞,不過裏面不是茶,而是清火的藥。湯色微濃,但味道不錯,幾分甜香。
看了一眼,葉鹿接過喝了一口,「挺好喝。」
「好喝你便把它當水來喝,什麼時候火下去了這藥才能停。」申屠夷知她是心火,鬱結太久對身體可不好。
彎起眉眼,葉鹿笑看了他一眼,「申屠城主果然是我親丈夫,無時無刻不再想着我。成,看在你的這份兒心上,別說喝這甜兮兮的藥,就是苦的腸子打結我也喝。」
話落,她托着茶盞再次送到嘴邊,卻不料還沒等喝,大船卻猛地搖晃,她整個人朝着船舷的方向倒了過去。
申屠夷自是也隨着船的搖晃而身形不穩,但他反應極快,下一刻便穩了下盤,隨即伸手將葉鹿拽了回來。
茶盞摔下去,裏面的藥灑了葉鹿滿衣服,青瓷掉在船板上也摔得粉碎。
劇烈的搖晃只是一瞬,隨後就恢復了平靜,後方的人也驚得不輕,下層的人趕緊去查看。
「我的衣服啊!」被申屠夷摟着,葉鹿低頭看着自己的衣襟,就好像喝多了酒似得,灑的胸前都是。
「衣服髒了也好過你掉下去,嚇着沒?」摸了摸她的後腦勺,申屠夷隨後看向一側,只見護衛快步奔過來。
「還好。到底怎麼回事兒?來的時候可是順風順水的,這江水裏也沒暗礁。」拍了拍衣襟,但已然濕了,拍打也沒什麼用處。
「稟主子,水下有鐵索,不過被咱們的船撞斷了。依槳手來看,那鐵索是專門用來絆小船的。」護衛稟報,語氣也壓得低。
聞言,葉鹿與申屠夷均一詫,鐵索?誰會在這種地方的江里下鐵索絆小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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