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凝視鏡中的自己,常常無意間對其拔劍相向。
雅望,你為何如此污穢、如此詭異、如此醜陋?
以你為人、以你為朋友、保護着你、陪伴着你的人,都已經死了。那麼多人因你而死……
你為何……還不去死呢?
」
離芳草城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雅楓二人停下了腳步。
也不能就這樣把楓落帶回去吧。
雅望稍微想像了一下。她想像着楓落被灰暗蒼白的光芒纏繞、散發着死氣和寒意、大搖大擺的行走在芳草城大街上。想像着人群嚇得互相踩踏、城防軍稍作抵抗之後棄城而逃、王國軍隊進城迎戰。接着想到血流成河、屍骨成山。
「不是很有意思嗎?」楓落笑着說,「正面衝進人類城市。就像趕綿羊。」
「你已經不能殺人,」雅望回答,「趕綿羊的話倒是無所謂。」
「……綿羊可以殺嗎?」楓落問。
「你猜。」
」
雅望試着呼喚旅行商人蒙雨·流霧,成功了。
傳送魔法精準而內斂、毫無瑕疵,感覺和墨箏商會的商人很相似。現在蒙雨擁有了不俗的傳送能力,對客戶的呼喚作出回應。
她曾經問過雅望,了解了墨箏商人出現時的細節。蒙雨裝模作樣地以手撫胸、對雅望鞠了一躬,說:
「吾應召喚而來,尊敬的殺手小姐,請問您需要什麼?」
雅望跟記憶中的星宿對比了一下,對她的評價是滑稽和似是而非。
蒙雨回歸本色,她對這種傳送魔法反覆驚嘆了一會兒,之後她看向雅望。
雅望早有準備,她毫不遲疑地行動、輕易閃開蒙雨、讓她嘗試摟住雅望脖子動作的落空。
蒙雨的味道撲面而來,她的氣息被雅望描述為跟果醬麵包類似,容易讓人有食慾。
接着雅望同樣輕易地閃開了蒙雨的第二和第三次攻擊。
蒙雨停下不動了,她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樣看着雅望。
「我一直在等你的呼喚吶,這麼遲啊。」
雅望微微一笑,她摸摸蒙雨的頭。
雅望挑選的衛士盡職盡責,蒙雨沒用幾天就找到魔法師,傳送到學城,找到合適的學者。雅望的舊名號之一,「尋雨」,讓學者對蒙雨很重視。雅望給出的方案和建議詳細、準確、可行,學者依葫畫瓢,很快就幫她成功建立呼喚系統,聯繫上了雅望的信物。
雅望沒有讓蒙雨發現黑白雙騎士,怕嚇到她。她向蒙雨訂購了一條風翼斗篷,寒暄幾句之後離開。
」
風翼斗篷是一種魔法斗篷,俗稱隱身斗篷。生效時使佩戴者隱去身形、影子,消去氣味、外放的魔力等特質,但是不能消去佩戴者的觸感、重量、聲音、靈氣、情緒波動之類的存在感,佩戴者仍然很容易被人發現。優點是可以披着移動。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更加稀少和昂貴的隱身斗篷,稱為葉翼,生效時使佩戴者徹底消失,幾乎無法被任何人發現,但是要求佩戴者靜止不動,基本只能用作隱藏。
「其實,」楓落忽然說,「她有辦法把我藏起來,比那沒用的斗篷要方便得多。」
「月柳嗎?」雅望問,接着她明白了楓落的意思。
聽說黑水騎士可以把異物帶入自己的世界,直觀一點形容的話,就是用影子把那個東西「吃」掉。但是吃掉白鬼的話,缺點也很明顯……
月柳:休想
然而月柳已經斷然拒絕。
月柳:除非再用一次機會
雅望搖了搖頭:「那還是算了。」
柳,我還不想你這麼快離開,我還想再看一眼你驚世駭俗的美麗容顏。
」
在等待風翼斗篷交貨的時間裏,雅望帶着楓落在芳草城外圍徘徊。白天,雅望帶着楓落四處躲藏,夜晚,雅望帶着他小心地在密林之中潛行。
在林中跳躍時,偶爾發作的寒風之症常常會讓雅望一頭栽倒在地,在草窩之中痙攣不已。每當此時,楓柳二人只是靜靜地看着她。用楓落的話來說,這種等級的痛苦對他們來說不值一哂,所以他們不理解雅望為什麼反應這麼大。
類人似乎都被極大的痛苦折磨。從新生之後開始,他們此生都無法擺脫這種折磨。所以他們難以思考、慵懶緩慢、反應遲鈍、沉默寡言。其中最早出現的不死騎士以生靈的死亡為食,越高等、靈氣越強的生物,越能充飢,其中人類最弱,所以他們經常與人類交戰。之後出現的墮落騎士都無需捕食人類,他們大多消極避世、麻木渙散、不知生存目的為何物,一般人類很少與他們有交集。
類人一定程度上缺少活着的感覺,缺少存在的實感。他們終日痛苦不堪,並且始終一無所有。
據楓柳二人所說,他們的痛苦難以言喻,硬要形容的話,不死騎士的痛苦類似於乾燥,黑暗騎士的痛苦類似於窒息。
」
大部分的閒暇,雅望都在詳細地詢問楓落和月柳的能力,考慮配合作戰的方式,主要還是對他們提出限制和要求,今晚也是如此。
楓落真的可以使用真言術:凍。雅望也是第一次近距離親眼目睹這種真言術,威力之大令雅望震撼。如果擊中普通人類,後者必定死無全屍。
「楓落,我再說一次,我不會依靠你的力量和人類打鬥。月柳也是。」
楓落聽着她的話,露出一臉興致索然的神色。月柳隱現在一邊,和楓落相隔很遠,對他保持着敵意和仇視。
「你們要殺一兩個人類實在太簡單了……應該說,你們倆一旦開始攻擊,如果對方是普通的人類,想不把他弄死,實在是太難了。尤其是你,楓落……」
面對人類的平民,你一出手,就會是屠殺……
「只要我的對手是人類,你們就不能做出攻擊的舉動,除非我要求你們這樣。平時想幫忙的話,可以幫我打探情報。」
「……」楓柳二人都沒有吭聲。
「我清楚地表達出我的意思了嗎?」雅望強調。
楓落的臉上寫滿了不可理喻:「總之你說那麼多次,就是想要我儘可能藏在你的背後無所事事?」他帶着誇張的表情聳了聳肩,送出一句「悉聽尊便」。
月柳仍然毫無回應,她的視線散漫、停留在虛無之中。自從楓落入隊之後,月柳就一直不怎麼理會雅望。
「柳,你聽到沒有?」雅望問她。
月柳:我心情不好
她的字跡比起以前有點變大和輕微的扭曲:
別這樣跟我說話
「答應我,向我保證!」雅望窮追不捨地說。
月柳忽然前行一步,凝視雅望,雅望只好偏開頭不與她對視。月柳所在之處氣氛森然,似乎憤怒得難以自制。這兩天楓落一直跟在身邊揮之不去,她好像積累了莫大的壓力。
很久之後,她那一身毀滅般的氣勢才慢慢消去:
我不想殺你別逼我
雅望笑了:「嗯,看來你剛剛理解了如何克制自己、小心保護那些容易被你傷害的人。」
月柳咬着牙拂袖而去,消失在黑暗中。
但是恐怕你是殺不了我的,月柳。楓落的話說不定還有戲……雅望默默地想着。
再過不久或許就可以了……如果學城的實驗最終成功,如果命運之人沒有出現在我面前。到時候,或許我會拜託你幫我最後一個忙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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