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必定懷疑了某個人,是誰?」慕容曉冷眸抬起,無波瀾起伏的看向君莫宇。
君莫宇的心咯噔一聲,躲避慕容曉那冷的沒有一絲情感波動的眼睛,又或者他感覺到了慕容曉骨子裏那濃烈的恨意。下意識里他選擇了隱瞞,「主子,昨夜我們倉皇逃出,你體內還有餘毒,雖已經清了一些,但是現在身體仍舊是虛弱,這些事情現在莫要擔憂,交給我們姐弟二人處理便可,一旦有了消息,我一定會告知於你。」
君莫月也隱隱察覺到了不對勁兒,猶豫了一下後,便也加入了勸說慕容曉的行列中,「莫宇說的對,主子,現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體,還有柳四娘,在我們拼力逃跑的時候,柳四娘肩膀中了一箭,現在還在昏迷。如今我們正在王爺的別院內,這裏有許多高手,十分安全。至於其他的事情就交給我和莫宇,等到我們查到了誰是這次暗殺的真正兇手,我們一定會告知主子。」
姐弟二人心中都打了鼓,就在剛才他們還在擔憂如若慕容曉無法接受陳蓉幾人的死亡而痛苦萬分,他們該如何?此刻王爺正在趕路回往齊騰國,且即將面對的事情也是非常棘手的。而昨晚發生的事情太過不尋常。
而現在,慕容曉這般冷靜,冷靜的更加的不同尋常。
明明剛才在昏迷的時候仍舊哭喊着不,不要,不可以。顯然陳蓉等人的死對她打擊很深。可現在,她冷靜,哭了一整夜的眼睛裏沒有一滴眼淚,甚至不見任何悲痛之色。
在他們話音落下後,她收回了那沉靜的眼睛。
一時間,靜默無語。只聞窗外的淅淅瀝瀝的雨聲。
過了許久,君莫月望着寂靜無聲,仍舊睜着眼睛望着天棚頂的慕容曉,輕輕咬了咬唇,不知為何,沒有哭聲,沒有歇斯底里,她仍舊是感覺到了那種令人窒息的悲涼,她聲音沙啞,別過臉,此時,竟無法去面對慕容曉的冷靜,「主子,我派人去將夫人他們的屍體抬了回來,找人正清理給他們換衣服呢,等着主子你的身體好些,我們一同將夫人他們安葬了可好?」
君莫宇深深的吐出一壓抑在心口的氣,幾經平復,情緒有所好轉。似乎,顧青認真學武的樣子是剛剛發生的一樣,僅是眨眼間的功夫,如今,卻是天人永隔。
昨日,那個小小的院子裏,歡聲笑語一片,生活逍遙自在,雖平淡,卻令他記憶猶新。只是短短几日的相處,就如同親人一般的聊天談笑,吃着顧大娘的手藝,為柳四娘抱打不平,為夫人調養身體,等等細節,原本以為不重要,也沒有刻意去記住,結果,現在卻無比清晰的浮現在眼前。
想到這裏,他看嚮慕容曉,心中又是無比的糾結與害怕,如若……如若他的猜測是正確的,她會如何選擇?如若報仇,那麼勢必要與主子沒有結果,如若不報仇,那麼……可能嗎?
所以,隱瞞?只能隱瞞?
還有,如此大規模的暗殺,不該是他懷疑的那個人能夠做到的,所以在青山國應該還有同謀。會是誰?或許,只是他想多了,不,只能是他想多了。
就在他心中惴惴不安之時,慕容曉再次看向他,這一刻,他對上慕容曉那深暗如地獄的眼眸時,神色一緊。
「君莫宇,無論你試圖隱瞞什麼,都將有水落石出的那一日。你心中所猜疑之人,並非我沒有懷疑。只不過,我給你時間,我娘他們下葬之日,便是你告知我實情之日。」慕容曉雖神情冷漠,話語卻極其咄咄逼人,漆黑的眼眸看着你,似能看穿你心中所想。
君莫宇身形一顫,面色微微蒼白,他低下眼眸,輕聲應道:「是。」
或許,這些日子他們看到的都是慕容曉的表面,認為她對人溫柔,特別是對身邊的人,從來不會嚴刑厲色,甚至會與你一同開玩笑,以一個平等的朋友的關係與他們交談相處。原本以為就是她如此平易近人的一面,讓主子動心。
可這一刻,他忽然發現。她觀察敏銳,且在面對巨變之後,仍舊如此冷靜的讓人可怕!
還記得,當初他們失去家人的時候,整整一年都在消沉中,甚至做惡夢,想要一同死去,發了瘋的想要報仇,結果跟個無頭蒼蠅似的將自己逼入絕境,若非王爺相救,他們現在絕對不會如此瀟灑的活着。
不止是他驚訝,君莫月同樣心中震撼。
「此事無需稟告趙蔭。」慕容曉接着又冷聲吩咐道。
「好。」姐弟二人異口同聲的應道。
「墓地挑好了嗎?」慕容曉閉上眼睛,聲音陡然變得多了幾分顫抖和波動。
君莫月點頭道:「已經挑好了,無論是風水還是位置都不錯。」
「恩。」
又重新陷入靜默之中。
「你們去休息吧,我一個人靜一下便可,無需擔憂。」慕容曉清冷的聲音忽然響起。
姐弟二人面面相覷,同時無聲退下。
在二人離去後,慕容曉立即睜開雙眸,烏黑的飛深不見底的眼眸里,瞬間烏雲密佈,狂風乍起,無數陰雲翻滾,瞬間的眸光波動,生出凜若寒冰般奪人魂魄的犀利殺氣。
君莫宇的隱瞞,透漏出來的訊息。
是王落雲……
下手,真狠。
只是,不該只有王落雲一人,即使王落雲在齊騰國可以隻手遮天,且因為趙蔭的關係,即使犯了錯,也不會有任何追究。可這裏是青山國,非齊騰國,一定有合謀。
慕容曉再次緩緩閉上眼眸,無法忘卻的畫面清晰的不斷的在腦海中閃爍着,悽厲的臨死前的叫聲如同就在腦海中生長了一般,一下,一下,一下,一次比一次清晰,一次比一次悽厲。
——陳蓉輕柔溫暖的手拍着她手背,喜悅的拿着剛做好的衣服,期待的目光看着她穿上,慈愛的目光將她籠罩。
「曉曉越來越漂亮了,這麼普通的衣服曉曉怎麼穿的如此搖曳生姿?好看極了!」
她撒嬌的靠在陳蓉纖細的肩頭上,「娘,我喜歡穿你做的衣服。不是我好看,是娘的手藝好!誰的手藝都比不上娘。」
——一切恍然如夢!
冰冷的,無情的,夢!
慕容曉胸口觸不及防狠狠一疼。
她緊緊按住胸口,窒息的疼痛似稍有緩解。
或許,一切才剛剛開始。
或許,從昨日開始,她所期望的生活將徹底遠去。
或許,那短暫而絢麗曾經從未經歷,而如今經歷一次卻在昨日之前還在心中甜蜜的夢,將終結。
她無法蒙蔽雙眼,更無法蒙蔽內心。娘,顧大娘,顧青哥,他們的死,他們的仇,她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都必須報!
……
翌日。
青山翠柳間,山頂最美之處。
慕容曉幾人站在一側,望着幾口棺材落下。
飛揚的土漸漸的將棺材都掩蓋。
轉眼間,幾個墓碑映入他們眼中。
慕容曉走近,手撫摸着冰冷的墓碑。似撫摸着娘親的頭髮,溫暖的手,似還在娘親的懷抱里,做着被母親寵愛關心的孩子,她嘴角輕輕勾起,似要撐起一抹笑,「娘,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在另外一個世界好好照顧自己。別總是不放心我,無論做什麼事情,如若沒有把握我不會去做的。娘,我們商量商量,下輩子我還做你的女兒,我還想被你呵護,被你嘮叨。恩,其實還有好多話想要說,可又怕你嘮叨什麼我又無法聽見,不過即使聽不見,我還是能猜到你想要說什麼。娘,我會好好的。」
望着墓碑失神片刻。又轉而到顧青娘的墳前,她仍舊是微笑着,「顧大娘,你總是擔心顧青哥會找不到媳婦,其實,顧青哥忠厚善良,會有無數的女子喜歡他,等下輩子,你一定會兒孫滿堂,享受天倫之樂。」
帶着笑意,她又走向顧青的墳前,「顧青哥,你是個善良而忠厚的老實人,你是世上最簡單純樸的人,本想親眼見到你娶一個懂你愛你的美嬌娘,可現在沒這個機會了。顧青哥,有時候偶爾可以自私一些,多為自己着想。不用為了討好誰,而去做一些自己不想做的事情。若有可能,我很希望你下輩子做一個無憂無慮,卻開心活潑,有點小自私,卻還是那麼善良的人。這裏風景極好,我想,你們都會喜歡。」
不遠處似乎傳來虛幻的如同夢境的蕭索琴聲,蕭索悲涼,一段段琴聲似在訴說着彈奏人的悲苦心事和經歷。
慕容曉唇邊笑容頓時冷凝,朝着發出琴聲的方向看去,前方入目的卻只是一片叢林。
「是誰在彈琴?這裏人煙罕至,怎麼會有人前來此處彈琴?」君莫月打量四周,經過前晚之事,她現在變得處處小心,發生過一次的事情絕對不會再發生第二次。
君莫宇沉思半刻後,忽然面色微微一變,「此樂聲,姐,你不覺得熟悉嗎?」
「熟悉?」君莫月仔細一聽,才發覺剛才為何會覺得有些怪異,那是因為她聽過這首悲哀的曲子。
慕容曉回眸看向姐弟二人,「從哪裏聽到過?」
姐弟二人蹙眉回道:「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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