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林紓沒有任何胃口,晴蓮見主子心情不好,也不敢再提白天的事情。
坐在琴台前,林紓腦子裏一片煩亂。這個時候,太子是不是正在樂仙苑和那個女人尋歡作樂?
分明是一身的君子之風,高潔如蓮的孤傲之姿,卻和那些縱情聲色的紈絝子弟和好色之徒沒有任何的區別!
人的眼睛果然是會騙人的……什麼潔癖,什麼高貴的太子身份,一切都是騙人的,只有傻瓜才會相信!
是的,只有傻瓜才會相信。林紓,你絕對不會做那個傻瓜的對不對?
有一種悲涼而疼痛的感覺在內心蔓延……
不知不覺中,撥弄起琴弦,讓思緒在凌亂的琴聲中短暫地停留,什麼都不想就不會混亂和難過了。
「這麼晚了,還沒有睡嗎?」
一個冷清又熟悉的聲音打斷了琴聲,林紓慌亂中回頭,驚詫地發現,太子不知何時站在了身後。身上的紫衣換成了素白的便裝,看起來真的是纖塵不染尊崇高貴。
「晚上夜涼,穿着單衣不怕着涼嗎?」
太子拿着外套的手遞過來的時候,林紓出於本能地牴觸,將他的手打了過去:「不要碰我!」
手掌相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太子拿在手裏的外套跌落在地。
林紓錯愕地看着眉頭微微皺起的太子,又低頭看自己的手,為什麼會反應這麼強烈。他是霖姝的丈夫,和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你怎麼了?」太子清冷的眼眸中浮現出淡淡的關切之意。
夠了,不要再演戲了,欺騙我,戲弄我很有意思嗎?他一定是希望自己難堪和出醜,這樣就可以冷眼旁觀地看她的笑話了。
就算他編織的情網,足以將天下間所有人的女人一網打盡,但她林紓絕對不會做那隻撲火的飛蛾!
林紓握起了拳頭:「我很好……」
「需要怎樣難過的心情,才能彈出如此淒涼的琴聲,這也算很好嗎?」
「我累了,要休息了,太子殿下還是請回吧!」林紓起身,一秒鐘也無法再忍受下去了。
太子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你就這麼不願意見到我嗎?」
「是……」她怕更多的話語會暴露自己的脆弱。身體在不受控制地顫抖,為什麼要招惹我,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要怎樣你才能夠滿意?
林紓背對着太子,不願意再看到那張偽善的臉,更不願對方看到自己慌亂的神色。
「你的手受傷了。就算不願意見到我,也不該這樣傷害自己。」
林紓愕然回頭,看到太子深邃而清澈的眼睛,沒有半分嘲弄的神色。
太子握起那隻受傷的纖纖玉手,在林紓沒有任何思想準備的情況下,將被琴弦劃傷的手指含在了唇間。
鮮血沾染了他微涼的薄唇,一種酥麻的感覺頓時從指尖傳遞到心臟,林紓身體一顫,忘了掙扎。
夠了,真的夠了,她不會重蹈霖姝的覆轍,絕對不會因為他假裝的溫柔而陷入並不存在的愛情里,無法自拔。
她想反抗,想說讓他走的話,但嗓子裏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大腦也不聽使喚地變成了一片空白。
一條雪白的手帕包裹住了已經止血的手指,太子放開手:「現在,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太子語罷,轉身離去,林紓站在原地以動也不能動,就像被施了魔咒一般。
指尖酥麻的感覺還在持續着,她無力地跌坐在雕花圓凳上,有些明白了霖姝的痛苦和悲哀。
她寧肯太子像以前那樣冷酷,也不要他像現在為所欲為地做一些讓她混亂的事情。
本來對於刺客一事,林紓是不願意追究,趟這趟渾水的,但在樂仙苑見到那個可疑的紅衣女人後,突然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張無形的大網之中。
也許龍淵會知道一些什麼。他雖然是霖啟輒派給她的保鏢,但從上次被刺殺的事件判斷,他的身份絕對不是霖啟輒的侍衛那麼簡單。
太子計劃暗殺霖啟輒的時候,曾經提到過龍淵的名字,雖然不確定他所提到的龍淵就是此時身在王府的龍淵,但她也不得不打起十二份精神來提防。
如果龍淵是雙料間諜,表面是霖啟輒的侍衛,實則是太子的親信呢?她若是仗着是霖府大小姐的身份去詢問他,豈不是自找麻煩?太子既然已經說過此事不要再提起,她斷然不能讓他對自己再度設防。
林紓思前想後,覺得唯有二皇子墨濯可以相助,他對她也算至情至義,坦誠相待。
讓晴蓮支開龍淵後,林紓孤身一人前往濯王府去見墨濯。
墨濯大是驚奇:「今天是什麼風,竟然把尊貴美麗的太子妃吹來了?」
「怎麼,不歡迎嗎?」
墨濯看着林紓手中戴有面紗的斗笠:「你就是帶着它矇混過關,離開太子府的?」
「這樣方便一些。」林紓尷尬地一笑。
「外邊天氣炎熱,還是到書房來坐吧!」
林紓點頭,跟着墨濯進了書房。
「你臉色不太好,出了什麼事情嗎?」墨濯將泡好的清茶推到林紓的面前。
「二皇子,你是否當我是朋友?」
「當然。」
「不會因為我是女人,又是你的皇嫂,而認為我這樣的朋友不可靠嗎?」
「不會,我從來沒有將你當一個普通的女人看待。」
「你是否可以陪我去一個地方?」確定了對方的誠意,林紓這才道出此來的目的。
「什麼地方?只要是我能夠幫上忙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墨濯儒雅的笑意如三月的春風。
「樂仙苑。」
「什麼?」笑容僵在他的臉上。
「你沒有聽錯,我也沒有說錯,我一個人去那裏不方便。」
「是因為太子?」
「我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不願意稀里糊塗地蒙在鼓裏。」
「有的時候,有些事情糊塗一些更好。」二皇子嘆息道,神色有些凝重。
「如果我一定要弄明白呢?」林紓目光堅定道。
「就算我不答應,你也會自己去的對不對?」二皇子無奈道,「那我就只能捨命陪君子了。」
「謝謝。」林紓略鬆一口氣。
「還真是不習慣你突然對我這麼客氣。」
「還有一件事情……」
「什麼?」
「我去樂仙苑的事情,不要讓太子知道。」
「我明白。」墨濯微笑着,眼中划過一絲不易覺察的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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