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錢草那小子不在,我真真是一籌莫展啊。
梁建國卻沒看出我出於窘境,自顧自地說:"我們梁家村因為嶗仙湖的事找過無數玄門方士求助。之前的我沒能親眼看見。我親歷的一次是在十六年前。那時候村裏的長輩不知從哪請了一位高人回來。"梁建國說到這突然盯着我樂了。
"說來真巧,那位高人也姓鍾。但是你長得面善,那位高人長得比較凶。誒......不說還不覺得有什麼,一提起這事我怎麼越看越覺得你跟那位高人長得像?"
我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僵硬地問:"那位高人叫什麼名字?"
梁建國說:"這我就不知道了。當年那位高人繞着嶗仙湖走了一圈就篤定判斷四十二年前村民被淹死是因為湖底有東西。他還說呀,當年被淹死的人還留在湖裏,成了水鬼,讓我們別下湖。他準備先想辦法下到湖底把下邊的事情解決了,再做一場法事把水鬼清了。但是後來不知道發生什麼事,高人突然急匆匆地要走。從此之後再也沒能聯繫上。"
我不由腦補了"那位高人"匆匆離去,經過林翳種植基地附近掉落半本筆記的畫面。當年答應梁家村村民幫忙的會不會就是我爸或者二叔?
我不死心地詢問梁建國當初找來"那位高人"的是什麼人。他肯定會記得"那位高人"的名字吧。
不料梁建國一如既往地讓我失望,說:"這已經是十六年前的事情了。我還真記不清了。要不之後我幫你在村子裏打聽打聽?"
我很是失望,默然不語。
梁建國不知道我為什麼突然這樣,在旁邊等了半天,我還是一動不動,不知是被人點穴還是立地石化了。他有些尷尬地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說:"那個......鍾師父,是不是該開始了?"
我茫然接口:"開始什麼?"隨即一拍腦袋,人家這是在催我搞掂嶗仙湖的怪事呢。
我腦子空蕩蕩的,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忽然,我想起看見那半本筆記上的內容之後,金錢草曾經說過有了這兩種咒文,《玉訣經》上的勘鬼訣就能派上用場了。
既然不知如何是好,就用一下勘鬼訣吧。
但是我並不清楚具體的操作方法,想了想,還是決定先等等金錢草。我找了個藉口說作法前需要齋戒三天。梁建國絲毫沒有懷疑,熱情招待我到他家暫住。
不出所料,過了一天金錢草也沒有回來。我有一種打電話找韓老太太,讓她叫阿寶看看金錢草在不在家的衝動。但我終究不是衝動的人。這事想想可以,阿寶和黃集兩人神神秘秘的,還是不要跟他們有太多糾葛比較好。
等了整整三天,金錢草依然不見蹤影。沒有辦法,我只得獨自上陣了。
我仿效前些日子為眾水猴褪怨的做法,讓梁建國着人準備香案、香爐、檀香、蠟燭等物品在嶗仙湖畔擺下法壇。
我右手五指平伸,指尖朝上。大拇指掐中指指甲下。口念發土地咒:天靈地靈,天地交並。承帖土地,不得留停。速去速來,吾在壇前卓劍相待。
不料我念完之後,四周全無變化。梁建國和一眾村民在一旁滿懷期待地看着我。我很是尷尬,只好又試了一遍,還是什麼反應都沒有。這下丟人可丟大了。怎麼辦?我凝眉思忖,忽然想到之前跟金錢草聊天的時候,他曾說過不同時辰在不同方位擺設法壇作法能達到的效果是不一樣的。
中午似乎應該在南面設壇。這樣一想,我馬上故作鎮靜地說:"需要分別從東西南北各做一次法才能顯效。現在東面完成了,請你們幫我把法壇移往南邊。"
村民淳樸,倒也不懷疑,當即匆匆幫我移動法壇。
我依樣畫葫蘆,再次掐勘鬼訣,念發土地咒。我本以為這次鐵定會有什麼變化。但是完成之後,四周仍是紋絲不變。這下肯定被笑死了。我尷尬回身,猛然發現包括梁建國在內的村民們全都僵直不動。
"這是......怎麼了?"我駭然驚道。
忽然聽見身後一人幽幽說道:"方士喚我何事?"
轉頭一看,只見一個一米三四的白髮弓腰老頭拄着一把他高出一個頭的拐杖眯眼看我。
我茫然四顧,說:"你......跟我說話?"話說這人是哪兒冒出來的?這造型也太那啥了。
老頭有些不高興,說:"你設壇發咒將我召喚出來,卻又不認得我?"
我一愣,召喚?什麼召喚?這時,我猛地想起剛才念的咒語是發土地咒。難不成眼前這矮老頭就是此方土地?
我大喜,說:"你是土地公公?"
老人拈鬚點頭,說:"正是,正是。"
這可好了。土地分管一方,有事問他不就行了?我忙問:"這嶗仙湖長年有怪事發生,底下究竟有什麼妖邪作怪?"
不料土地卻搖頭,說:"嶗仙湖從四十二年前開始有異動。但我為地仙,不管水事。知道得不甚清楚。我只知道近來湖中氣息異動,似乎有人在湖底竭盡全力要招徠四方異物。"
我眼珠一轉,說:"難道前些天被咬去半截身體的就是被招徠的異物?"
土地說:"是異物之一吧。這場氣息異動着實強烈,被招徠的異物既多又厲害。但是這些異物絕大多數到了嶗仙湖就消失了。這次咬人的異物不知是不是失控,一直徘徊水中,把湖中的水猴都逼跑了。"
這事聽起來挺蹊蹺,怎麼會有人在湖底招徠四方異物?他想做什麼?為什麼絕大數異物到了嶗仙湖就會消失?
我大為不解,詢問土地,他知道的也不多。
我無奈,最後只得向他討教對付湖中異類的方法。
土地卻不回答,突然盯着我,問:"你為什麼能召喚我出來?"
我一愣,說:"不是掐勘鬼訣,念發土地咒就能把你召喚出來嗎?"
土地仰天大笑,說:"我好歹也是一個地仙,豈能由區區方士隨意傳喚?"
我繼續發愣,我不懂什麼高深的方法呀。連法壇都是照感覺隨意弄的。土地蹙眉深思,忽然抬頭道:"你可是姓鍾?"
我瞪大雙眼,自然而然地點頭。
土地哈哈大笑,說:"這就不足為奇了。閣下祖上必是鬼王鍾馗。鬼王血脈召喚,我一區區地仙受召也是自然之事。哈哈哈。"
我心頭一動,說:"十六年前,曾經有另一個鬼王后人到過這裏,你知道是誰嗎?"
土地搖頭,說:"塵事繁多,我雖是此方土地也無法事事留神。"
我倒沒有特別失望,畢竟我本就沒抱什麼希望。扯完身世,我又把話題遷回對付異物的方法上。也許是因為知道我是鬼王后人的原因,土地變得格外有耐心。
我把他說的方法一一記下。土地便告辭而去。四下也忽的恢復正常。村民們全都沒有發覺自己剛才被定身的事。
我自然不會提起,只是告訴他們我已經祭拜完畢,下面可以進入捉怪階段了。至於我為什麼沒有祭拜另外兩方,倒也沒有人懷疑。估計他們都在心裏把我奉為大神了。大神不管做什麼自然都是對的。
我按照土地說的方法在湖中施法,不多時便聽見水聲轟轟,一條巨大的蟹青色大魚從水中躍出。周圍的村民大驚亂叫。我也吃了一驚,完全沒想到對手是這樣一個龐然大物。但是已經施法了,中途犯怵跑掉也太丟人了。臉這種東西,是不可以隨便丟掉的。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我還是咬牙忍忍吧。
大魚游到我前方,一張嘴露出一口帶粘液的尖利獠牙。我算是豁出去了,當即抽出那柄寒星匕首,猛地刺進魚頭。這寒星匕首真是寶貝,大魚連掙扎的能力都沒有,直接就翻過去了。
村民們霎時全變成我的腦殘粉,紛紛鼓掌叫好。
我微笑抬手致意。一副領導閱兵的神態。
村民們紛紛涌過來握住我的手,積極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都說我拯救了他們整個村子。我很是汗顏,照土地的說法,眼前這個被我一刀捅死的大魚雖然是吃掉之前的年輕人半截身子的罪魁禍首,卻不是造成嶗仙湖這麼多年的災害的幕後真兇。
我只有把在湖底招徠四方異物的人找出來,那才叫拯救了這個村子呢。但是人貴有自知之明。我殺死大魚已屬僥倖,哪有能力做別的?
這麼一想,再看村民們感激的目光時,我總覺得不安。正猶豫要不要趁着大好機會找個藉口撤,忽聽見村口方向有人扯着嗓子高呼梁建國的名字。
應聲望去,我不禁開始懷疑人生。一個身着綠褲紅衫的青年在村口那株半枯的老樹下扯嗓呼喊。而他的身後,站着一高一矮,一老一少兩個人。
赫然正是黃集和阿寶!
他們不是看望生病的老友去了嗎?難道這麼巧,那老友竟在梁家村?世界不至於這么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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