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寶幽幽地說:"你忘了一個人。"黃集眼珠子骨碌一轉:"你是說......"
阿寶點頭,說:"沒錯。就是張則。此人本是方士,喜好從古墓找尋法器。據說此人有呼風喚雨之能。"
黃集說:"如果是他失足被困於此。那麼嶗仙湖這些年來發生的事就解釋得通了。但是聽說這張則很少出手,此處古墓中有什麼法器,能激起讓他的興趣?最後還讓他羈留此地四十餘年?"
阿寶倒豁然,說:"往前走,見到他就知道了。反正大家都出不去,還怕沒有聊天的機會嗎?"
我的心拔涼拔涼的。這麼悲催的事情可以不要說得這麼淡定嗎?
我本以為對方既然存心為難我們,途中必定兇險萬分。然而事實是,除了四周一直有那種透明的膠質物體阻擋我們離開之外,跟尋常道路並無區別。
走了一段,前方居然越來越亮。我心花怒放,說:"難道前方是出口?"雖然心裏知道這個可能性約等於零,但還是忍不住欺騙自己。
這種自欺欺人沒持續多久就被現實無情戳破了。因為幾分鐘後,我們就看見光亮的來源,那是一個類似橢圓形的"大窗"。這個橢圓形缺口直徑將近一米。目測並沒有玻璃之類的東西阻隔,但是外面的流水愣是一滴都沒有泄進來。
缺口外偶有游魚掠過,很是有趣。光亮自然是從缺口映射進來的。
缺口對面有一條小道,轉入之後便出現一張破破爛爛的網床,還有零零散散的青銅器。"這難道就是被困之人生活的地方?"沒理由啊,這裏也太乾淨了。被困四十二年,怎麼可能沒有生活垃圾?而且他不用吃東西嗎?這些年他是怎麼活下來的?
疑惑間,一個瘦得只剩皮包骨的"野人"走了出來。此人蓬頭垢面,頭髮和鬍鬚長得恣意妄為,但仍能看出此人五官清秀,年輕時肯定是美男一枚。
"野人"哈哈一笑,說:"四十二年了,整整四十二年了。想不到我姓張的活着的時候還能看見活人。"
"你果然是張則!"黃集有些興奮。
張則說:"想不到世上還有人記得我的名字。我還以為四十多年後,世人已經把我遺忘了。哈哈哈......"張則表現得很高興,大概是因為幾十年了,已經被關習慣了。不再抱着跟命運鬥爭的心,心態好得出奇。
我可不願意習慣,不甘心地問:"這裏的困陣真的封坑陣?真的沒有出去的方法?"
張則眼前一亮,說:"連封坑陣都知道?你們也是為了那件東西進來的?"他警惕地打量我們,好像我們會突然奔過去搶走他的什麼東西,然後轉頭逃跑一樣。
我不禁好笑,這人進來究竟是為了得到什麼?怎麼關了四十多年仍戡不破?不管他要得到的東西多麼難得,多麼值得珍視。他得到了又怎麼樣?跟寶物一同受困就會舒心一些嗎?
我說:"你放心。我們對你的東西不感興趣。我現在唯一關心的只是能不能出去。"
張則顯然不相信我的話。他不相信世界上會有對他在乎的東西不感興趣的人。但是大概心想我們這些人也許不知道此處有什麼,所以才這麼無欲無求。對我的態度稍稍有些放鬆。
他說:"如果有辦法出去,我會閒着沒事故意在這住四十多年?"
我不由點頭。
張則突然說:"你們也是玄門中人?"他的眼神落在阿寶身上,眼中充滿疑惑。"沒有呼吸,沒有陽氣。但是卻也沒有鬼氣陰氣屍氣。你究竟是什麼?"
阿寶面無表情:"你倒是有興致。我的身份重要嗎?"
張則哈哈一笑,說:"不重要。確實不重要。你們在外面還有夥伴嗎?"
阿寶搖頭。張則一陣黯然,說:"這封坑陣聽着厲害,而且從內部確實難以掙破。但是只要本事不算太差的人從外部都可以輕易破解。你們怎麼都進來了!"他對我們怒目而視,責怪我們沒有先見之明,竟然沒有未卜先知,留一個人在外面等着破陣。
我想起剛才落荒而逃的怪物,說:"你不是招了很多怪物進來嗎?他們都憑空消失了?"
張則一愣,說:"你們知道的倒不少。你們是什麼人?"
"其實也不是什麼特別的人。只不過知道湖底有人興風作浪,多次草菅人命,一時好奇想要下來探看探看而已。"我看不慣他的作為,不冷不熱地說。
張則冷笑,說:"你們想怎麼着?想替天行道殺了我?只怕你們沒有這個本事。"
且不說有沒有這個本事。現在被困湖底,實在沒有殺他的心情。
大家招呼打了,閒話也隨便扯了幾句。一時沒話聊,陷入沉默。我忽然感覺周遭的氣息似乎在微微跳躍,要作什麼變化。
還沒來得及仔細辨析,張則忽然開口了。"你們知道我為什麼要招徠四方異物嗎?"
"為什麼?中不能是興趣吧?"
張則又哈哈一下,說:"當然不是。想我所說,封坑陣只能從外面破解。我沒有辦法聯繫到外面世界的能人異士,卻能招徠四方異物。我原本估摸着,只要聚集一定數量的異物。他們共同攻陣的話,說不定能陰差陽錯把陣破了。雖說幾率渺茫,但終究還是有成功的幾率的。沒想到招徠的都是些烏合之眾,不但不能攻破封坑陣,自身還化作'營養',被封坑陣吸收了。如今的陣法比之前還要堅固!"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跟我們說這些,大家又不熟。張則一邊說着,一邊我們進來的方向挪動。我們也沒在意。反正又出不去,還不容人家散散步,做做運動嗎?
不料張則走到拐角處之後,突然發足狂奔。我們雖然不知道他想幹嘛,還是下意識地去追。
張則長期營養不良,瘦得只剩皮包骨,如今不知受了什麼刺激,居然跑得飛快。而且他奔跑的方向似乎是我們進來的方向。他這是想做什麼?
阿寶突然沉聲道:"不好,他要逃!"
逃?怎麼可能?封坑陣不是破不了嗎?他能逃到哪裏去?還沒等我想明白這點,張則已經輕輕巧巧地穿過那層透明的膠質跑出去了!跑出去之後,他還回頭沖我們囂張一笑。
這是什麼情況?困陣破了?那我們不就都能走了嗎?我一陣歡欣,急忙衝過去,但是那層膠質卻再次把我彈了回來。
"為什麼他能出去?"我一下從地上蹦起來。
阿寶蹙眉盯着張則跑出的方向,說:"這人還真有些本事。他故意跟我們聊天是為了轉移我們的注意力。"
"轉移我們的注意力?為什麼?"我還是不大明白。
黃集說:"自然是為了利用我們逃離出陣!他施法招徠的異物確實沒能力幫助他把封坑陣破了。但是也沒有被陣法吸收。我估計他是把那些異物都聚集起來,準備專攻陣法的某一個位置。我們之前遇到的那個怪物不知怎的掙脫了束縛,往外逃跑了。"
"這些異物如果聚集到一定程度就能破陣?"我猜測。
黃集點頭,說:"應該是的。我們的到來等於給了他一個出陣的助推器。"
"什麼意思?我們進來之後,張則就能把陣破了?不對啊,如果陣破了,怎麼可能只有他一個人能夠出去?"
阿寶說:"你怎麼就不明白?陣並沒有破。張則一直跟我們說話,分散我們的注意力。暗暗施法將困陣的力量分散在我們身上。這樣一來,我們就跟困陣融為一體。而他作為'旁觀者',就可以來去自由了。本來憑他一人之力是不可能做到這點的。但是偏偏陣外有大批異物能量供他利用。"
黃集說:"總而言之,現在的情況是,只要我們在,困陣就在。而且困陣已經失去了困住別人的能力,只能困着我們三個。"
這算什麼事啊!也太坑爹了。要是再讓我見到張則那傢伙,我非揍他不可。但是怎麼可能還能見到他?
這會兒,人家大概已經逃上岸去了。留在外邊的潛水設備正好給他提供方便。萬事不順,之餘一聲嘆息。但是我這聲嘆息還沒收尾,就看見一個熟悉的皮包骨身影灰溜溜地走了回來。
確切地說,應該是被人押着走了回來。
張則渾身是血,身後跟着一個奇怪的人。這人皮膚透着青氣,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盯久了之後,我甚至覺得那人身上的肌肉是死的,根本就沒辦法動。
然而這樣一個"死"的人卻把張則製得服服帖帖的。正一步一步向我們靠近。
那怪人單手掐訣在透明膠質物質上連戳十餘下,膠質物質忽然像被點着的塑料一樣急速收縮,隨即化作一縷黑煙,消失得無影無蹤。
怪人根本不往我們的方向看,押着張則往前方深處走去,淡淡地丟下兩個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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