縫屍手記 第40章 神秘人

    那女人的聲音在我耳邊迴蕩,"今夜12點,陳宅收屍",這句話在沉悶的空間裏迴環往復,就像富有彈性的皮球在車廂里彈來彈去。我僵在那裏,胳膊有些發麻,卻不敢縮回來,甚至不敢有任何動作,就連呼吸都是卡在嗓子眼裏。過了不知多久,她的聲音終於消失殆盡,似乎是離開了。雖然當時車內伸手不見五指,黑漆漆一片,可我篤定自己摸到的就是在殯儀館裏見到的那個穿紅色旗袍的女人,因為她們用同樣的音調說了同樣的話。她為什麼老纏着我?難道是因為那件旗袍被肥仔賣了?

    肥仔突然側身,手往我被子上一打,力度還不小,打得我胸口隱隱的疼。我想把他的手支開,但是我自己的手因長時間僵在那兒麻痹了,完全使不上勁兒,於是換用雙腳把他的手踢了回去。待到雙手稍稍恢復了點知覺,我才從床頭摸出那隻手電筒,推動電筒開關,一道強光射了出來,車廂內頓時亮堂起來。我照着肥仔的方向,只見他把整顆腦袋都縮在被子裏睡得跟死豬一般,一隻右手和一隻腳裸露在被子外面,偶爾還用那隻露出來的手抓癢,抓癢也就算了,竟然還吮手指頭,就跟出生不久的嬰兒似的。

    我不打算關掉手電筒,因為我害怕黑暗,特別是害怕那個穿旗袍的女人會再次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黑暗中,並睡在我們中間。我看了一眼腕上的手錶,時間已經過了十二點,我小小的興奮了一下,那女人一直提醒我十二點去陳宅收屍,如今既然都過了十二點了,她應該不會再來了吧?即便心裏這麼想,但還是不敢熄燈,更不敢閉眼睡覺。那一夜特別漫長,我在被窩裏期盼着快點天亮。

    "砰",有什麼東西打在了車身上,鐵皮被擊打後發出嘈雜的聲響,像是有人在向運屍車扔石塊。異常敏感的我聽到任何動靜都會神經緊張,顯得莫名不安,而剛才那聲噪響已經令我陷入恐懼當中。難道是那個女人又回來了?一時之間我都不知道該把自己的後背朝向哪個方向,無論朝向哪裏我都覺得她就在我身後,貼着我的後背。"砰",又是一聲,我沒有勇氣打開車廂的門去一探究竟,我清楚自己是個膽小的人,也不想逞英雄。她想扔石塊就扔吧,反正只要不進車廂里嚇唬我就行。

    肥仔驀地坐了起來,揉着眼睛,含糊不清地說着:"新來的,你大半夜不睡覺吵什麼啊?"他的話音剛落,車身又響起"砰"的一聲。我朝外面努努嘴,壓着聲音說:"不是我弄出來的動靜,剛剛有個女人睡我們倆中間......這會兒估計在外面。"

    "放屁,有女人睡我旁邊我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別忽悠我!"說着肥仔又披上一件外套,起身準備打開車廂的門。

    我一把攔住,問道:"你幹嘛?不想活了嗎?"

    肥仔一把推開我,"我他媽就是怕撞鬼才把車子停在鬧市區的,我就不信這繁華地段還能遇到鬼!"肥仔這人也挺奇怪,有時候膽子肥得好像能上山打虎,有時候卻又膽小得連我都不如。人本就是複雜的動物,很多事情都沒有邏輯可言,就好比你今天喜歡吃辣的,明天可能就喜歡吃甜的,挑女人也一樣,你今兒可能想找胸大的,明兒可能只鍾情於"飛機場",人情世故,瞬息萬變,沒有什麼是能夠永恆的。

    "你沒聽說,但凡是有人的地方都死過人,所以甭管是鬧市區還是陰森地,都可能有鬼!"我裹緊被子匆忙解釋道,"現在是後半夜,陰氣最重的時候,你這樣貿然出去,說不準就會碰到不乾淨的東西。你忘了上次被貓狸附身的事兒啦?難不成還想再來一次?"

    "這不是情況不同嘛,上次是因為撞了那隻貓才被附身的,現在我連見都還沒見過那女鬼呢,況且你看我這臃腫的身材,哪有女人願意附身啊。倒是你,她要附身也應該找你才對。"

    說話間,又是"砰"的一聲,看樣子今晚這個聲音是要持續到天亮了。肥仔按捺不住了,我說就算要開門也得等我穿好衣服再開,肥仔等了片刻,待我披上外套,他才扭動門閂,用力往外一推,車廂的門"哐當"一聲打開了。昏黃的路燈光肆無忌憚地斜射進車廂,夜裏的寒風也隨之席捲而來,我和肥仔一起跳下車,目光聚焦在路邊堆滿廢棄物的垃圾堆,那裏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動。

    我和肥仔都害怕那東西會突然躥出來,所以決定和那東西保持距離,繞到遠一點的地方看個究竟。我們飛快地跑到馬路對面,看到了躲藏在垃圾堆里的是一個人,體型不像是女人,而且也沒有穿着旗袍,倒像是披着風衣,我稍稍鬆了口氣,原來並不是那個穿紅旗袍的女人。肥仔愣愣地問我:"這就是你說的睡在我們中間的女鬼?媽的,我怎麼看他都是個男人,估計還是個流浪漢!"

    我一時語塞,不知說什麼好。肥仔氣呼呼地沖那個躲在垃圾堆里的男人走去,想要問問他為什麼用石塊砸我們的車。我以為肥仔就是張口問問,沒想到他竟然扯着那男人的衣服,硬生生把他拽了起來,厲聲問道:"媽的,你沒事兒砸我們車......幹嘛......"肥仔原本是要聲色俱厲地興師問罪的,但是看了那人的臉之後就緩和了下來,還慢慢鬆開了手。那人被肥仔的舉動嚇得全身顫抖,兩條腿毫無節奏地哆嗦着。

    什麼情況?我也朝他們走過去,直到看到那張略顯滄桑的臉時,也是一驚。這不是二愣子嘛!我伸手扶正他被肥仔扯亂的衣服,又撣了撣他衣服上沾着的髒東西,他神情落寞地垂着頭,身體仍在不停地顫動,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別怕,別怕。"

    他的頭驀地扭動,視線落在我的手臂上,他猛地掐住我的脖子,把我往地上推,眼睛裏充滿殺氣,嘴裏含糊不清地說着:"是你,是你,你殺了師傅!你手上有疤,是你殺了師傅!"他像發瘋的獅子,狂躁地嘶吼着,雙手死死扣住我的脖頸,力氣大得驚人,由於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我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重重摔到了地上,任憑我怎麼使勁兒都無法掰開他的雙手,我只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臉上青筋暴漲,四肢垂死掙扎。

    肥仔見狀迅速拉扯着二愣子,試圖把他從我身上拉開,但是二愣子着了魔似的,肥仔根本拉不動。情急之下,肥仔一拳打在二愣子臉上,二愣子嘴角流出絲許哈喇子,人也開始暈暈乎乎地倒向一邊,我趁機踢開二愣子,爬出一段距離趴在馬路牙子上順暢地呼吸了幾大口,一邊咳嗽一邊吐着口水,罵道:"他......他是不是吃錯......藥了!他這是......想要我的命啊!"

    肥仔拍着我的後背,說道:"他好像是看到你手上的疤才有那種反應的,難道劉師傅是被一個手上有疤的人殺死的?"肥仔的話倒是提醒了我,陳瀟漪說過她通過那名盜墓者的屍體看到了一個手上跟我有類似疤痕的人帶走了那塊染香玉,而我們之前猜測那個男人就是劉師傅,可如今看來似乎手上有這種疤痕的還有別人。


    二愣子倒在地上揉着紅腫的臉,身體還是顫抖不止,他戰戰兢兢地看着我,似乎很怕我。我讓肥仔去問他到底怎麼回事兒,肥仔平日裏就不怎麼喜歡跟二愣子說話,因為覺得他傻,而且還愛嘲弄二愣子,不過如今劉師傅已經過世,二愣子孤苦無依倒也可憐,肥仔也就沒再戲弄他。他走到二愣子面前,蹲下身子,為剛才那一拳而向他道歉,這多少讓我有些意外,肥仔那麼不可一世的人竟然會低頭道歉,簡直就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二愣子似乎沒把那事兒放在心上,而是不依不饒地指着我說:"他殺了師傅!是他!他手上有疤!殺師傅的人手上也有疤。"

    肥仔耐心地解釋說:"傻......"他剛想叫他"傻子",因為叫習慣了,估計思維還沒轉過來,過了半晌才轉口說:"二愣子,其實手上有疤的人很多,殺劉師傅的不是他,我可以作證,他一直都跟我在一起呢。不是他,不過你放心,我們會幫你查出兇手的。"肥仔又開起了空頭支票,一個滿腦子只想着如何發財的人,怎麼可能會去追查殺人兇手?!打死我都不信肥仔會幫二愣子找到殺害劉師傅的真兇。

    "你別騙我,我不傻。"

    肥仔就像哄小孩子一樣撫摸着二愣子的頭髮,"不騙你。"肥仔又沖我使了個眼色,赤裸裸地在炫耀他說服人的能力。我看到他們倆親昵的動作,還真有點受不了,怎麼看都像是兩個性取向有問題的男人在幽暗的燈光下調情。肥仔繼續問道:"你還記不記得你爹——呃,你師傅是怎麼被殺的?"肥仔怕二愣子無法理解"爹"這個稱呼,所以就改口說"師傅",反正二愣子"爹"和"師傅"傻傻分不清楚。二愣子開始沉思,一點都不像是個腦子有問題的人,那神情專注得就像是某些專業領域的專家在思考,他有條不紊地說:"那天師傅回到家準備睡覺,但是被人叫到了門外,好像是個熟人,聊着什麼,後來他就回屋拿了手電筒,還讓我自己回房,可是我一個人害怕,就趁他不注意偷偷跟着他,沒想到他才走了不遠,就被那個熟人偷襲了,倒在地上一動不動,我嚇得躲在草叢裏不敢出聲,他們走了我也不敢動,更不敢回家......那個人去扛師傅身體的時候,地上的手電筒照到了他的手臂,他手上有一道疤痕。我很害怕,就到處躲起來,我怕被他找到......"

    我說過二愣子有時候糊塗,糊塗得連他爹都不認識,有時候清醒,清醒得跟沒事兒人一樣。此刻的他介於兩者之間,我再次懷疑他是不是在裝傻。我也開口和他搭話:"你看到那人手上的疤痕跟我的一樣?"

    二愣子點點頭,可憐兮兮地說:"我去找館長幫忙找師傅,館長把我趕出來了,所以我沒地方可去。"

    擦,館長還是人嗎?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不過二愣子他這是在演苦情戲啊,我最受不了的就是這種苦情戲碼。我現在是收留他又不是,不收留又不是,既然我是劉師傅的徒弟,他過世了,我自然有義務照顧他的兒子;可我一個窮屌絲,自己都朝不保夕,拿什麼照顧二愣子?我和肥仔躲到一邊偷偷商量了一下,最後兩個人都勉強同意收留二愣子。

    其實我最擔心的是,收留二愣子之後,他會不會還把我當成那個兇手,萬一哪天他又發神經地認為是我殺了劉師傅,我豈不是會命喪他手下?但是後來我才發現,二愣子比我們想像的要聰明許多,而我的顧慮也是多餘的。以前沒怎麼跟他接觸所以對他多少有些牴觸,如今和他一塊兒生活,相處得多了倒是覺得他挺讓人省心,難怪劉師傅一直沒有放棄他,或許是還帶着治癒他的希望吧,然而那一切似乎又都跟劉師傅毫無瓜葛了,畢竟他已經徹底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我和肥仔還想從二愣子口中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但是令人失望的是他只知道那麼多,我問他有沒有看清對方的臉,他說看不到,因為那個人蒙着面。我越聽越覺得這個人就是陳瀟漪所看到的那個帶走染香玉的人,莫非我和陳瀟漪都錯了,當日奪走染香玉的並非劉師傅,而是這個殺害劉師傅的人!

    PS:

    總有人發牢騷:“別人每日保底兩更,你才一更,你好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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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人爆發日更一萬字,你才4000字不到,你好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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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他媽的是免費的啊!

    我沒收你們半毛錢啊,做人要有良心哇!┭┮﹏┭┮淚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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