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亂君心：傾世女丞相第六十八章美人恩深難消受（二）

「雖然這些年他不在長安了，但是他的性情清越卻是不會記錯的，因此才想出了這個計策，若是讓大人感到困擾，清越在此向大人賠罪。」

說着，姬清越沖柳嵐輕輕一福身。

但是這個理由，卻還是難以讓柳嵐信服的，她仍是微蹙着眉頭，雖然以她的身份是完全受不得公主如此大禮的，但是卻也並沒有阻止姬清越，反倒是接着開口問道：「人的性格是會有變化的，這麼多年過去，公主又是怎能肯定姬遙夜會一成不變？」

「即便是遙夜表哥不依不饒，以公子的機變，也必定會全身而退，與之化敵為友的。」說着，姬清越微微低了低頭，似乎是有些羞赧。

這樣一說，倒是讓柳嵐有些說不出話來了，沒想到自己在公主心中如此美好，一時間她也不好再咄咄逼人了，況且就算是問了，姬清越不願意說，她也是沒有辦法的。

於是柳嵐只好勉強的笑了一下，不再繼續糾結這個問題，有些漫不經心地委婉回絕她的好意：「公主有心了，柳嵐自認德才淺薄，實在不值得公主如此相助。」

說着，柳嵐便繼續慢慢地向前走去。

姬清越跟上她的步子，猶豫了一下，似乎下定了決心，開口道：「不……公子才華出眾，氣度談吐令人欽佩，清越自小居於深宮，見慣了的是爾虞我詐，權利傾軋，實在是厭惡了，其實今日姑姑她本是沒有打算來的，是清越進言說公子新近上位，又得聖寵，若是這個時候去探望一番，便能夠借着你的名氣網羅天下才子。」

柳嵐不知道她到底為何要對自己說這麼多，便只是聽着，從前只是覺得這孝怡公主言行舉止有度，不愧是皇家公主，只不過待人接物過于謙恭了些，一點也沒有皇家女子的驕縱。卻沒想到她溫柔嫻靜的表面下竟也藏着這般心計，長寧是何等人物？她能夠三言兩語間左右長寧的決定，可見手段也是不一般的。

也沒有在意柳嵐沒有答話，她接着說道：「不過實際上清越說服皇姑今日前來，更多地是為了公子考量。」

看到了柳嵐更加疑惑的目光，姬清越接着說道：

「公子初入朝堂，便已經與各大氏族站在了對立面，朝堂上的明槍暗箭不輸於後宮爭鬥，即便有着皇上的庇佑，卻也難以保全自身，皇姑在朝中甚有威勢，當日她在搖光殿裏出言幫你，這才讓眾多家族都處於觀望狀態，今日若是她再次登門拜訪，別人即便想要動你，也要先掂量掂量。」

姬清越的邏輯極為縝密，連柳嵐都並未想到這一層，她大大的汗顏了一把，卻也不得不承認她說得有理，當下對方才對她態度感到十分抱歉，於是認真地對她說道：「公主想得周到，是下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還請殿下不要介意。」

「公子無須客氣，清越這麼做……其實也是為了自己。」姬清越有些吞吞吐吐，她輕咬着下唇，目光看着腳下。

她心裏想什麼柳嵐自然是猜不到的，便也沒多想，只是好奇地開口問道：「哦，願聞其詳。」

「清越是大周的嫡公主，雖然出身高貴，但是生在皇家的女子，一向都是身不由己，清越目睹了幾位哥哥為了皇位爭得你死我活的慘狀，也看遍了姐姐們為了皇室利益不得不犧牲自己的終身幸福，落得悽苦一生，清越不過是一個小小女子，隱於深宮，只為明哲保身，沒有像小姑姑那樣強勢的手腕，只願意有朝一日能夠遠離宮廷紛爭……」

柳嵐聽着，點了點頭，她能夠理解姬清越的感受，這些皇室的金絲雀雖然表面上風光無限，但是暗地裏的悽苦卻又有幾人能知？

姬清越說着，雙手緊緊地拽住衣袖，平整的袖口都被扯得皺了，她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清越雖然居於宮中，消息卻並不像其他的公主那般閉塞，對於公子的傳聞亦是早就有所耳聞，當時就想，像是這般的男子，必定是風流不羈，恣意人生的吧，其實清越也曾悄悄出宮去見過公子，只不過是公子不知道罷了，直到那一日小姑姑的宴席上，恐怕才算是與公子第一次正式相見。」

夸自己的話誰不愛聽？尤其是從這樣一個出身高貴又美麗動人的皇家公主口中聽到這些話，柳嵐也並不例外，此時她還沒有發現姬清越的不正常。

只見姬清越就這袖口的手絞得更加緊了，臉頰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浮現了一抹紅暈，還沒等柳嵐反應過來，她突然邁步擋在了柳嵐面前，使得她不得不停下了腳步。

柳嵐疑惑地看向面前輕咬着下唇的姬清越，不知道她到底意欲何為。

她的嘴唇動了幾動，一張秀致的鵝蛋臉上飛着兩抹紅霞，最終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故作輕鬆的展顏一笑：「公子花園中的花開得真好。」

「都是陛下的恩賜，柳嵐也覺得受寵若驚呢。」柳嵐看向身旁的花，負手而笑，倒也沒糾結姬清越話題的驟然轉變，不知怎的似乎能想像出姬啟為下令她佈置花園時認真的語氣。

「今年的花開的這樣好，想必明年會更加嬌艷，清越願與公子年年共賞此美景。」姬清越語出石破天驚，她手心裏儘是汗意，手指不安的絞在一起，雖然心裏緊張，卻依舊固執的望着柳嵐的眼睛。

柳嵐開始沒有反應過來，隨口應了一句：「只要公主願意……」

才說了一半，方覺事情有些不對頭，她驚訝地望向姬清越，只見她一雙杏目中已經微含淚意，卻固執地眨眨眼將它隱去。

她是在向自己表白！柳嵐這才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她們二人本是同為女子，柳嵐一時間竟沒有反應過來有這層意思，但此時見她如此模樣，想要拒絕的話卻不知怎麼有些說不出口了。

說到底，她也是個可憐的女子。

身為一個女兒家，還是高高在上的皇族公主，要她主動和一個男人表白是一件多麼羞恥的事，但孝怡公主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柔弱嬌怯，可是卻外柔內剛，有着不一般的勇氣和智慧，能夠在深宮中為自己博一條出路，若是柳嵐當真身為男子，遇到這樣的姑娘必定會待之如珠如寶，只可惜……

柳嵐看着她的眼睛，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去回答了，她並不願意去傷害這個女子，柳嵐知道她與其他只是迷戀她的外貌名氣的仰慕者們不同，她是將自己當做了黑暗中的一抹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