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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躲在於祖佳的警車裏張望,望遠鏡里,一道黑影佇立在又黑又暗的深夜住宅區。
那道黑影是劉震hàn 。沒有人把視線停留在穿着奢華衣裝的他身上,他像是影子般靜靜地佇立於住宅區一角。小區射燈沿路一點、一點地並排,卻只有那裏缺損,只有那裏一片漆黑,像是掉進黑暗中的大洞。
這片住宅區作為有一個集中了許多豪宅的區域,與精裝修新小區不同的是外觀形制都不具統一性。但在這充斥着不統一性的並排建築物中,大都是燈火通明,唯有一塊像是開了一個洞般的黑色缺口。在整排住宅中,只有這裏開了一個黑洞。
那是劉宅,兇案現場。不久前,這裏還是某對夫妻和小媽所住的家。
過去,曾經氣派的那個家,已經人去樓空,被窗幔遮掩成黑洞,成了連一盞光點也沒有的悽慘凶宅。
劉震hàn 隱沒在那片黑暗中,雙手放在背後,站着凝視寂滅的凶宅,似乎是無語凝咽。
據說劉震hàn 從軍區總院出院那天晚上開始就一直在這裏等待。說起來我這兩天去軍區總院也沒見到熟悉的主刀大夫,據說是去進行關於醫學格鬥學的培訓去了,現在的醫患關xì 還真是令人扼腕。
雖然以前每晚都會走到這個家門前,但那時候左擁右抱、春風得yì 的劉震hàn 想必從未像現在這樣等待過。
根據社區民警報告,在他平常散步的路上,若發現有人在這個家門前等待,他就會找那個人搭話,僅只如此。劉震hàn 沒有等過任何人,而這樣的劉震hàn 這幾天都站在這間凶宅前,似乎是靜靜地等著某人。
劉震hàn 在寂滅的黑暗中,靜靜地凝視着。而我們則關注着他,目光所及,那裏沒有聲響,也沒有生物,那裏彷佛是在人類的日常生活中裂開的冥府裂隙,是寧靜停止的"死亡"會忽然掉落的空間。
劉震hàn 站在那裏的模yàng ,就像是每晚站在凶宅徘徊不前的亡靈。
也像在凶宅中招來死亡的告死天使。
如果兩者都不是的話──
"……簡直就像收割者一樣。"
一位年輕人這麼說,他站在劉震hàn 的旁邊。
正是石苓人。他脫口說了一句明顯是在諷刺的話,那聲調異常地安靜,也異常地冷靜。
"我也這麼認為。"
劉震hàn 回答。他的回答也極其安靜。兩人的對話,以及雙雙並排站在黑暗中的模yàng ,就像是擴散在眼前的黑暗所包圍的死寂凶宅,一樣安靜。
一陣沉默。
"劉夫人死了。"
在沉默之後,石苓人喃喃地開口說道。
"劉細君也被帶走了。因為懷有身孕,她正在住院,之後可能會被定罪,或被送到精神病院吧。"
"這樣啊。"
淡漠地,與其說是扼殺情感的聲音,不如說是情感已死的聲音。聽着石苓人的說明,打從一開始情感就已逝去的男子輕輕點頭。
之後,又陷入了片刻沉默。
然hòu ,石苓人詢問:
"……你早就知道會發生這種事了嗎?"
"我……沒有察覺。我只知道會發生事情。梅姨她……當時明明告誡過我,我依然沒有察覺。"
劉震hàn 回答。
"告誡?這樣啊。"石苓人邊看着黑暗邊說。我們藉助耳麥聽得抓耳撓腮,梅姨到底發現了什麼?
"我什麼都沒看見。因為什麼也不知道,所以什麼都無法察覺。劉細君究jìng 遭到怎樣的對待、怎麼看待她哥哥、希望我怎麼做,我都不知道。甚至因為這些原因,我連朱琦究jìng 變得多麼詭異都不知道。
我們明明相互扶持到現在,明明互相分享一切到現在,我卻什麼都不知道。正如許多人所說,夫妻之間無法分享一切。當時的我,明明駁斥了別人說的風言風語,但我們還是成了心靈無法相通的夫妻。我一直以為我們知道對方的一切,但其實只是我會錯意罷了。"
他像是懺悔似地說了一大堆後停頓一下,然hòu 像是嘆氣般吐露一句懦弱的話:
"就連劉細君的想法,我都是聽警察說明後才知道……"
"啊啊……"嘆息着。劉震hàn 閉上雙眼。那個暴君雙唇緊閉了好些時間。他在顫抖,像是在瞪視着黑暗,忍耐著某些事。他發出了幾乎要咬碎臼齒的聲音,然hòu 又一口氣地放鬆。
我感同身受,啊啊。妹妹匯集的瘋狂和毀滅,全都付諸流水了,真是可憐。
哥哥直到最後都沒有親自察覺命運的陷阱,他到最後都無法回去做屬於妹妹的英雄。那個內向的少女不惜犯案,都希望能帶回自己哥哥真正的愛情。卻導致了狗血的墜樓和失憶,到最後,所謂真正的愛情原來也只不過是回憶中的幻想罷了。
劉耀勇還是沒有回到家。
"等到塵埃落定,我想要搬回這裏來住。"
我還記得那一天,劉耀勇看着天台,終於開口說話了。雖然眼睛周圍還紅紅的,但已經沒有流淚了,在母親死去,妹妹犯案,父親有着殺人嫌疑的時候,被洗清罪名的他是劉家最後的頂樑柱。
"在找回那段記憶之後,我想過去親戚的家,也想過去流浪,但無論在哪裏,都找不到自己的歸屬,只因為我一直很害怕回到這個家。因為我搞不懂來來往wǎng 的人們到底在想些什麼,畢竟我連身邊人的心思都不知道,比如父親、比如妹妹,還有小媽,為什麼,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她非死不可?"
"啊。"我只能發出這種聲音。
"她在世的時候,對我而言,就是個充滿神秘、遙不可及的人。身為她的孩子,我比任何人更認為她是個神秘的"女鬼"。有時候,我很怕人們的眼光。尤其當她站在盛開的桃花樹下時。
這個家到底是誰該對誰說"對不起"?是父親對小媽?父親對我?或是我劉耀勇對劉細君?抑或是對已經死去的朱琦?小媽只是為了保護我們?我不認為她想不到更好的辦法,是不是認為父親最終選zé 了野心,而不是自己,所以才會對此怨恨不已,所以才會拋下我們走上絕路嗎?
"但是,劉耀勇你現在已經不在乎這些了吧?"
"對,不在意了。雖然我不知道到底對不對,但我現在可以相信,小媽在臨終之前,仍然掛念着我們。"
沒有人能夠理解朱琦的心情。但是,在真相大白後,劉耀勇選zé 了相信。
美麗的人絕不會因為自暴自棄而選zé 死亡。
直到最後一刻,她都是那麼清高,用自己的雙手掌握着命運。
"現在,我終於覺得,這個家不是兇案現場,而是我和小媽、妹妹曾經共同生活的故宅。"我垂下眼睛。劉耀勇在找回了記憶,找回了他的小媽和妹妹:而我雖然了解了穆彤彤之死真相,卻也失去了一切。
但劉耀勇對我說:"如果你不介yì 的話,可不可以也請你和石苓人,你們常來這裏?我一個人住在這裏,實在太大了。"
"劉耀勇,你不介yì 嗎?畢竟我是……。"
"這是劉震hàn 的罪孽,雖然我們姓劉的已經償還得夠多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我也傷害了你的朋友穆彤彤,而且把她逼上了絕路,也間接地傷害了你。我這輩子都要為此向你道歉。"
我注視着劉耀勇,用力地搖着頭。根本沒有什麼好道歉的。我錯了,我並非失去了一切。因為,我還有石苓人,有我們共同的回憶。雖然我發現,自己還不知道石苓人的真實身份,也不知道他到底住在哪裏。他就像風一樣來去無蹤,真是個奇怪的人。
但我相信他。
"我之所以想要回到這個家,絕對不是因為割捨不下對小媽的回憶。雖然往後的日子裏,努力讓自己不被這些事壓垮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對啊。我們背負着相同的重擔。"
"但我們還是活了下來。"
我閉上了眼睛。看到了粉色的桃花樹。一個女人穿着家居服站在樹下看着我。她的臉已經不再像鬼一樣扭曲,但略帶哀愁對我微xiào 着。那是我喜歡的、剛強而溫柔的穆彤彤的臉。
我不再想那些痛苦的事,悲傷的事。既然我們無法改biàn 已經發生的事,就必須着眼於未來。這也是為了我的姐姐。
我張開雙眼,看着天台里的垂枝桃。花瓣像雪花飄落般隨風起舞,掉落在地面亡。
剛才,還有一個女人站在那裏。現在則是那個男人……石苓人,那個像變魔術一樣從壁爐爐底中找到鴻飛冥冥的手槍子彈的男人,他在離開之前,再度回到桃花樹下。
"你覺得是朱琦誤中副車,毒死了梅姨的侄女嗎?"
當劉耀勇問他時,他輕輕地點了點頭。
"線索應該是這麼解釋朱琦的行動。但是——。"
"我了解。你之所以沒有提,是為了我們。事到如今,沒有必要告訴我們已經過世的小媽犯下的罪。"
"沒錯。我總是對活着的人比較寬容。"
當劉耀勇問他:"我該怎麼感謝你?"
他卻回答:"可不可以給我一枝這種花?"
"只有這樣嗎?"
"接下來,只要在劉細君恢復自由後,你們能夠在這裏過着幸福的生活就足夠了。這也算是對我微不足道的辛苦的回報。"
"一定做到。"
劉耀勇摟着石苓人的肩膀。
"為了死去的父母和其他人們,我們一定要幸福。"
劉耀勇說,明年,垂枝桃的桃花盛開時,不知道我們會不會光臨?那時候,一定要邀請我們來這個天台一邊喝茶,一邊賞花。
這也是為了不得不過早面對死亡的我們。
更是為了在回憶中飄舞的,美麗的女鬼。
我忽然想起朱琦。
在劉震hàn 營造的甜蜜溫馨的故事背後,誰知道真相如此——不,不會讓人憤怒,只是憂傷,深深的憂傷。
同床異夢。
我今天才懂,這句話的意思。
我根本沒辦法注yì 自己說了些什麼,我滿腦子都在想——以後會怎麼樣?
阿甘他說,人生就像巧克力,你永yuǎn 不知道下一顆是什麼味道的。
可是誰的人生能吃出又酸又澀的巧克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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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是鄧布利多喜歡的比比多味豆,任何你想不到也不敢想的口味都夾雜其中,比如耳屎,比如泥土,比如油漆……一如人生百味。
誰的人生不是這樣呢?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即便是粉飾太平之下,也或者藏着一個或者骯髒或者陰暗或者不明就裏的故事。
我不能確定我是在故事之外,還是身臨其境——這麼多年來,我總在想,如果我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那些苦痛的事情總有一天會漸jiàn 遺忘,感情總有一天會慢慢變淡。
我捂住耳朵,閉上眼睛,可是我還是聽見他們說……
"劉總……其實,我原本是打算來責備你的。"
然hòu ,石苓人這麼說道。
"你想這麼做的話,就這麼做吧。"劉震hàn 平淡地回答。石苓人聽完後嘆一口氣。
"嗯,我知道你會這麼說。你很溫柔,像毒一樣溫柔。你不會否定人心的醜陋。你會接受,會伸出手。但是,和你共舞過的人都會邁向毀滅。和你共舞后,即使你沒那個打算,也會推人一把。你會用自己的言語,挖掘他人心底深處最醜陋、最瘋狂的一面。"
石苓人說道。劉震hàn 一句話也沒說。
"聽說過伊索寓言嗎?為了褒獎一位虔誠祭拜荷米斯神的男子,天神授予他一隻會生金蛋的鵝。但是,男人等不及每天都只出現一點利益,以為鵝的身體裏全都裝滿了金子,便下手殺掉了鵝。沒想到鵝的身體裏只有肉。男子不僅大失所望,也因此失去了金蛋。
劉震hàn 你,就是那個短視的男人,所以,如果有人相信你的真心,一定也會邁向毀滅。"
"是嗎……?"
"她們越是把情感丟向你、越是把心交給你、越是愛你,心中的某種東西也會被挖出來,然hòu 邁向毀滅。雖然戀愛中的女人原本認為就算如此也無所謂,原本也打算這麼做。"
"一派胡言……"劉震hàn 的語氣聽不出喜怒。
"我猜你以己度人,總覺得其他人都想利用你,讓自己毀滅。或者你無法原諒什麼都不明白的自己,也不能原諒推了你一把的朱琦。所以──你原本想利用她、諷刺她,然hòu 逼迫她自殺。"
"既然如此,為什麼我沒這麼做?"劉震hàn 平穩地提問……但我看到了他在發抖。這個暴君,他失去了只有形式的家人、虛假的羈絆,甚至連復仇的對xiàng 或任何事物都失去了,那道背影像是脫皮後般瘦小。
"因為她很堅強,也因為我知道你很悲傷。"石苓人的回答讓我屏住呼吸。
"看見你在這裏等待後,我打消了逼問真相念頭。因為我知道,你因為朱琦的事而悲傷,我可是能溝通陰陽,勾魂攝魄的陰陽先生。"石苓人這麼臭屁的回答。
"可是雖然你的悲色出自真心……我還是無法原諒你。不管是害朱琦變成那副模yàng 、誕生了像劉細君那樣的人,或是你的存在本身。"
然hòu ,石苓人在聽到回答之前,吐出一口深長的氣,背對劉震hàn 。
"你很聰明,湮滅了證據,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但如果我是你,總之,我會先離開家。不讓孩子們發現自己的真面目。「
石苓人這麼說完,踏出步伐。我握緊拳頭,為山九仞功虧一簣,莫非就這樣放qì ?
在我們視線中,在他背後,劉震hàn 出聲說:
"我必須等待劉細君出來,還有劉耀勇,我必須支持他。至於日後,他們如果無法原諒我……隨時都可以來殺我。"
然hòu ,他說:
"我永yuǎn 都待在夜晚之中。"
石苓人沒有回答。他邁步離開的背影看來疲憊不堪,越來越小,然hòu 消逝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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