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紳弄鬼 第九章女人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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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四海拿起照片看,眼睛越睜越大,最後吃驚地抬起頭來。

    "她?——她已經死了。你們從哪兒弄的?"

    "這是穆彤彤嗎?你肯定是她嗎?"

    龍四海滿臉恐慌,忙將照片塞給我:"她的事與我無關,我不知道,我也沒害過她。別問我,別問我。"轉身挪着進了山路里。

    我想上前拉他:"哎,還沒說完呢?"

    龍四海叫道:"你走,你們走!——"

    我自言自語的說:"看來,這個穆彤彤就是穆彤彤。"雖然他說穆彤彤已經死了?

    "那顯然是她的死有問題。"

    "這就是說穆彤彤沒有死。"

    "是啊。她的過去肯定有個謎。"

    "像龍四海那樣年紀,肯定知道過去的事。"

    山外是綿延不絕的平原秋景,天高,天藍,金黃色的稻浪一伏一起。慢慢地,視野中的風景由平原變成了丘陵,起伏不定的小山包圓滾滾的,一個一個從我眼前滾過。然hòu 天暗了……我拜託了龍四海去旅社取回我的行李和手機,自己信馬由韁的遊蕩,除了傻子夫妻外,村子裏很多人都和龍四海一樣,只要一提起穆彤彤,就閉口不談了,要麼找個藉口走開,將我扔在那兒發愣。問了半天,居然沒問出什麼。更糟糕的是,驀然回首,光影里,依稀倚了幾條人影。

    剎那間,我知道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這是一個小地方,是本地人的地盤,不費吹灰之力他們就可以查到我住在哪裏,長什麼樣子,我的一舉一動全在他們的眼皮底下。顯然,現在我已經被他們監視了。但是為什麼呢?

    這裏面應該有個秘密。一個能讓所有的老年人口徑一致地說了謊;一個能讓當時的人簒改檔案,恨不得將赫赫有名的穆家從龍潭歷史上抹去的秘密,會是什麼樣的秘密呢?這肯定不是小秘密,也是找到穆彤彤故宅的關jiàn 點。可是如何解開這個秘密呢?我腦中靈光一閃,一個犀利的方案形成了。

    吃過快餐,我裝着一副悠閒的樣子在村上逛着。古村的獨特風情就不必多說了,青色鏤花磚牆,堂皇的木藝雕刻,深深的巷子……都是其他地方看不到的。我最喜歡古老房屋的一角飛檐,像京戲裏名角的眼梢,那個風情,勾人的很,在淺灰淡青的牆影里穿行,有一種時空交錯的恍惚感覺。若不是我身懷要事,真想放開情懷在此住上十天半月,每日裏只要在窄巷土牆裏閒逛幾步,看古榕樹下老人們下下棋,清淨無為地任時光流過。可是……我嘆了口氣,將自己從游思中拉回,我佯作無所察覺,穿過他們交織的目光,往外面走去,繼續尋找有緣人。

    直到中午之後,我才見到賣了碎玉給我的乾癟男人,在看見他了的瞬間,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這個人赫然正貪婪地用手摩挲着一沓小額的人民幣。仔細一看,我發現他應該不到五十歲,看起來身子骨硬朗,舉止動作不見老態。只不過骨瘦如柴,而且頭髮略有霜白,臉色黑中帶紅,所以看起來更老。我搖搖頭,之前那位男子充滿銅臭的聲音還在耳邊迴響,根據我的經驗,一個人一旦產生某種渴求,就會變得執拗,除非達到目的,否則那渴求就像一條埋在心裏的蛇,不時出來咬一口,叫人發狂。

    等待是個艱難的過程,我之前走馬觀花,一派悠閒的樣子,事實上根本就沒有看進qù 。就不必說被監視了。

    暮色來得特別晚特別遲,當最後一抹晚霞歸於黑夜,七點半姍姍而來,我與他擦肩而過,我緊緊地合上手掌,走到他面前伸出手:「你好,請問貴姓?」

    他戀戀不捨地將錢和玉器放回背袋裏,同我握手。他的手乾燥,滿是硬繭,一雙勞作過度的手。「我姓龍。」龍是龍潭大姓,百分之七十的人都姓龍。

    「龍大叔,我打算買下你剩下的玉器,可以告訴我,穆彤彤的故宅在哪裏了嗎?」

    乾癟攤主眉宇間露出一絲躊躇,慢慢地坐下,目光不時地瞟着那一袋子玉器和我手掌縫隙露出的粉紅色的人民幣。半晌,似下定了決心,說:「那房子早就沒了。」我頓時愣住了,如果房子早就不在了,那麼我進入的那幢宅子是何處呢?

    「怎麼沒的?」

    「被火燒了。」

    經lì 過戰亂,還有十年動盪,老房子有這樣的遭遇也不是奇怪的事。「那麼房子舊址在哪裏呢?告訴我們這個也可以。」我問。

    乾癟攤主的目光中一下子變得複雜了,惶恐、猶豫、害怕摻雜在一起。一咬牙,他說:「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絕對不可以去那裏,絕對不可以。」最後五字,他咬得特別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睜得很大,渾濁的眼球細微血斑都清晰可見。沒來由地,一團陰森森的寒意裹住了我。

    「為什麼?」

    「因為,因為,那裏……」乾癟攤主的身子微顫一下,緊穆地瞟了一眼窗外,壓低聲音說:「那裏有鬼。」

    我把石苓人給我藏在貼身衣物裏面的錢分一半交到乾癟攤主手裏,有錢能使鬼推磨,我相信抱着一疊金錢的他也會勇氣大增。「把所有的事情詳詳細細原原本本地告訴我,給你剩下的一半。」

    然而我估錯了,乾癟攤主支支吾吾的,游目四顧,一定發生了什麼意外,致使這位仁兄臨陣退縮。可是是什麼意外呢?我想起了下午那些個監視者。一個像龍潭古村的地方,人們在此出生,在此長大,幾乎人人都互相認識,一舉一動都在熟人的目光里。我選zé 了在晚上找那位仁兄要求,就是要避開眾多耳目,幸好現在監視的人已經散了,到現在都沒來,很有可能是沒有避開了。畢竟他們也是有家有口。但……或者乾癟攤主懼怕的是某些無形無影的東西?

    我心中一動,深感事情的複雜性超出我的預料。「不能白拿錢啊,你要告訴我穆彤彤的故宅為什麼鬧鬼?」

    乾癟攤主幹咳了一聲,「這,這,鬧鬼,我怎麼可能知道原因呢?鬧鬼就是鬧鬼,很平常的,哪處都有鬧鬼的房子。」他說話時,抓着帆布袋的手不自然地蠕動了一下,嶙峋的手指關節泛着青白色。按照石苓人的說法,這種體態擺明了他害怕,而且他說了謊。

    我伸手抓向他懷裏的人民幣,說:「看來大叔沒有跟我合作的打算,這錢得等下一位朋友的貨物了。」

    「不是的,不是的。」乾癟攤主側身躲避我的手,將錢和袋子摟得更緊。顯然他已將這錢看成囊中之物,如何捨得再脫手。「你問,你問,我全告訴你。」貪婪的人,貪婪的口氣。

    我慢慢地收回手,想,從哪裏開始切入呢?到現在穆彤彤的祖宅及祖宅里發生的事情都裹着一團迷霧,從哪裏切入才能復現事情的原貌?我卻笑了,想起了石苓人的教導,讓一個人竹筒倒豆一樣無所顧忌地說出心中秘密,技巧不外乎兩種:一種是從無關緊要的地方入手,緩緩地消除對方的防備心理,令他不知不覺中說出一切;另一種就是一開始就打破他的心理防線,讓他以為你已掌握核心部分。我現在,決定用第二種。

    「很奇怪,雖然人死諸事皆空,但有些秘密就會浮出水面了。不是嗎?」

    「小姑娘,我……我沒有辦法進來說。」

    「我知道,請你想一下,我們可以從其他地方說起嗎?」

    乾癟攤主沉吟片刻,說:「沒有。」

    「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

    「是的。」

    「那看來,我只有跟別人聯繫交易了。」我決心激他一下。果然他上當了,急急地說:「別,小姑娘,別,千萬別。可是……現在真的不太方biàn 。」

    我心中一動,問他:「那些東遊西盪的人是誰派來的?」他猶疑片刻,期期艾艾地說:「是,是有些老人。」

    「他們監視我,是什麼居心?」

    「這個嘛……唉,不好說,也是為大家好,也是為大家好。」

    我對他這句話,實在理解不了,看來穆彤彤滅門絕戶,當中的秘密非同一般。說話間我已回到了主導權,果然看在毛爺爺的魔力上,乾癟攤主嘆了口氣,他解釋說:"村子裏一大半人都是龍氏和岳家門裏人,他們當然不願講,一講能掂出很多東西,譬如過去那些不光彩的事兒。我雖說也姓龍,可我是養父養母打村外邊買來的孩子,跟他們老龍氏沒血源關xì 。我是六歲那年拐到這裏的,聽他們說,我親爹姓沈,我本該姓沈,夜深沉的沈——"

    "嗨,你原來姓沈?"我欣喜地說,"我也姓沈,你看,我有身份證。"

    "啊,你也姓沈?"男人很激動,像見到了親人似的。"我打小來這兒,一輩子了沒再找過房裏人,也找不到。這村里除了龍、岳兩姓外,還有姓劉的、姓貝的、姓林的,連個姓別的都沒有,你是我六十多年見到的第一個姓沈的。咱們是一個祖宗,有人說五百年前是一家,我看,說不定二百年前都是一家。沒想到你會來這地方。"

    "我來是想了解穆彤彤的事,當然,還有穆彤彤的母親——穆家主母的事。

    我知道現在,她們兩個都不在了,我是想了解過去的事,龍大叔能告訴我們嗎?"

    "都是幾十年前的事了。"男人吧唧幾下鬆弛的嘴唇,眯眼盯着煙袋鍋里閃爍的火花,"我算算,那年我十二,今年三十一,都已經二十年了。"

    在乾癟男人那低矮的土坯房裏,我坐在堂屋中間的小板凳上,專心聽着對面的男人講述龍潭村過去的事。房子一側的炕上躺着乾癟男人未老先衰的老伴。乾癟男人說老婆子是童養媳,比他大十幾歲,她多年前走山路遇上寶氣,害眼病瞎了,平時除了吃喝外就是躺在那兒和驢子說話。因為驢子就在這房子裏餵着,從另一間房散發出畜牲排泄物難聞的騷臭味。這個小山村驚人的破落。

    "我記得那年秋天,"乾癟男人吐出一團濃重的煙霧,"好像是霜降過後,天xià 着小霧雨,是穆家主母不遠千里回來的那一天。她那時穿得單薄,坐在村長他家堂屋的坑上。全村老少都過來看她,都說穆家當家的有本事,因為大夥都知道,穆家當家的最早出去是找媳婦傳宗接代去了——穆家祖上闊過,可惜後來家道中落,甚至她媳婦嫌穆家房裏窮,跟着村外來的一個燒鍋的跑了。穆家男人就求村里人跟他一起去找。他們去村外二十多天,在海河南岸的村子裏找到了他媳婦。村里人把她連捆帶綁地押回來了。誰知沒過兩月,他媳婦又跑了。穆家當家的出去找了兩趟,鞋都磨穿了幾雙,也沒有媳婦的音信。他家底薄,沒錢作盤纏,村里人也沒法幫他找,穆家男人一氣之下帶着娃闖關東去了,都以為他這次去不死在外面,也還會空着手回來,沒想這小子撞大運,據說半路上撿了個德國傳教士,救活了。穆家男人死後託孤,讓傳教士把他娃娃帶出國上大學,回來做了工程師,在東三省發家致富,後來跟着軍隊到處探礦,要不是兒子媳婦害了病,人家才不願yì 回到這窮鄉僻壤。"

    "龍村長在拿腔拿調,其他人只是偷看新媳婦。她那時三零來歲,,寬身板,明眼人一眼能看出來,是好生養的,有人便在門外邊叫,穆家當家的你狗日的啥勁都省了,沒出一點力就認祖歸宗了。穆家兒子蹲在門口嘿嘿地笑。穆家主母也不介yì ,招呼大夥進堂屋裏坐,像是故意跟大家說,她這是苦命人碰到苦命人,她老公公出車禍死了,她無依無靠,被人欺負,正好遇到穆家大哥,知道他的身世後就跟他過來了。她說完就把身邊幾個年輕人迷倒了!

    "在門外的人問穆家當家的,咋認識那女的咧?穆家當家的剛才在門口跟村里人說話,沒聽到那女人的解釋,就和她說的不一樣。穆家當家的說那女人是東三省那邊的,是個老郎中的閨女,曾經是跟有個在鄉下採風的畫家學油畫,因為解放時房裏有錢,土改給劃個地主成分,爹娘死後她在村里受欺負,還讓她背了不守婦道的罪名,讓她氣得投河。他正好遇上救了她,她就跟他來了。穆家當家的這樣講,大家還有點羨慕,也不再羨慕嫉妒他,反而覺得好人有好報。"

    "穆家當家的子承父業,長年累月在外面探礦,那女人識文斷字,是個聰明人,村里本來有文化的不多,尤其是女的,只有年輕一代的才讀書,像她那麼大的婆娘沒幾個會寫自個名zì 的。男人們都看着穆家當家的眼紅,也就格外關注穆家當家的家裏變化。後來她家多了個保姆,那女人話不多也很潑辣,把屋裏屋外收拾得乾淨利落。她還會剪窗花,剪的什麼母雞呀、猴子呀什麼的貼在窗上,使灰頭土臉的房子有了精神氣。後來又有了那個閨女,就是穆彤彤。穆家主母把穆彤彤收拾得乾淨,據她家保姆說她不讓其他人亂抱,想抱的時候還得先洗手!」


    我突然插了一句:"我想問,穆彤彤是不是缺一個小手指頭?"

    "是有呀,是有個小手指頭。"男人想都沒想,就立刻答道,"我老伴最清楚。穆家主母經常抱着孩子來俺乾媽家串門,穆彤彤還吃過她的奶呢。"他又點上了一袋煙,對着炕上的老伴喊道:"老婆子,穆彤彤是不是缺過一個小手指頭呀?"

    "是呀,"老婆子說,"一生下來就缺上了一截,可惜了挺好看的小東西。"

    "缺口是啥樣子哩?"我故意問她,"你說給我聽聽。"

    "像半個拇指大小。"老婆婆說,"那時俺*多沒斷,她家保姆老抱着穆彤彤來吃奶。別人想抱穆彤彤,她家保姆從不撒手,也不讓碰穆彤彤殘缺的小手指頭。只讓俺抱,讓俺餵她奶。"

    所以穆彤彤一開始就騙了我?

    我問:"大姐,穆彤彤小時候長得什麼樣?"

    "好看,又白又胖,眼睛比她媽還大,像瓷娃娃似的。她天天來俺家,那身上香噴噴的,可好聞了。後來知道是她娘給她用自製的香水洗的。十年動亂時候什麼也沒有,穆家主母讓她家保姆到山上采野花,用花瓣泡水給她洗身子,說這樣敗毒!「

    "瞧這老東西,平時不說話,說起來那麼多!"乾癟男人笑着說,"她喜歡穆彤彤,過去穆彤彤經常來俺家,一直到十幾歲,我都知道她總藏着那個小手指頭在手心。聽穆家當家的說過,那缺一截小手指頭是穆家主母祖上傳下的遺傳特徵,有一次我還問過,穆彤彤說她娘不讓給人看。"

    "起初,穆家主母跟人不太主dòng 來往,可能因為孩子小,也可能剛來跟大家見生——反正從穆彤彤慢慢長大後,她的心空閒下來,開始在村子裏走東串西。村里那時有所小學,教書的是個初中畢業的年輕人,當時算是高學歷,穆家主母自告奮勇成了編外教師,她穿着那年代流行的軍褲,外束腰將上身裹得鼓鼓的,兩條袖子利索地卷着,露出像藕節似的胳膊,在那兒操着好聽的城裏話給娃娃們講課,卻讓村裏的男人看不夠。他們有些嫉妒穆家當家的,憑啥死了還霸佔那個好的媳婦。有幾個男人開始打穆家主母的主意。龍老爺子的兒子龍村長和在縣城當工人的岳老田更心急,兩人用一條牛打賭,看誰比誰先弄到她。對了,岳老田你不知道,可是他有個兒子岳默業,據說在外面是個大人物!"

    是啊,是個大富豪,而且死的灰飛煙滅了。

    "龍村長是那時的村長,三天兩頭去她家串門。可讓他不服氣的是,最後還是岳老田先上手了。岳老田祖上闊過,反倒是解放前敗了家業成了光榮的貧下中農。結果十年動亂的時候他有個哥哥進了革委會,後來搖身一變成了副縣長,安排他在城裏化肥廠當工人,他老婆孩子還都在村上,他經常回來看我們。顯示的是岳家是有面子的人,村里人誰都敬他。那次他回來去衣錦還鄉時,見穆家主母和龍村長都在,龍村長知趣地躲開了。他跟穆家主母聊的都是外邊的事,我正好蹲在門口聽他們講,是穆家主母把我打發走的。她要穆家保姆弄點下酒菜,要留岳大哥吃飯。穆家保姆去村外集市上買肉,我去幫忙,回來時他倆還在聊,我沒進門看見岳老田去抓穆家主母的手,穆家主母笑着擋開了他,我沒敢吭聲。那天中午沒事。晚上吃飯後,我回到家就不知不覺地睡了。聽說那天夜裏岳老田去找了穆家主母。從那以後,他跟穆家主母好了起來。"

    為什麼你會那麼巧適逢其會?我沒有問,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按照乾癟攤主的說法,那時候半大小子都喜歡去穆家,大伙兒也想出各種各樣的對策。比如說一些半大小子讓家人用麻繩綁在床上,有一些就被關在門窗反鎖的房間裏……可是不論是何種辦法,隔一陣子,總有人會外出,青春綻放,那個時候他們的力氣總是特別大,拇指粗的麻繩也綁不住,八厘米厚的木板門也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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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老田後來顯擺說,是穆家主母想攀他這條大粗腿,可他又管不住自己。他說穆家主母會討男人歡喜,迷惑人的心竅。穆家主母每次跟他在床上,總喜歡壓在他背上半真半假地咬他,是那種輕輕地咬,只留下個淺淺的牙印。一次又一次的牙印之後,那上miàn 的印記就越來越深。有一天她打開從村外帶來的實yàn 器材,取出長長的探針和放在銅盒裏的香水膏,在他背上忙活起來。他心甘情願地讓她刺,還隨意地問她刺什麼?她告訴他是虎倀咒,被誰刺上虎倀咒,也就被誰吞了心,背叛了她就會遭報應。岳老田笑笑沒介yì ,也不相信那咒語管用。後來他在山澗洗澡時,村里人看到了他後背上的圖案,那是一具面相兇惡、綠眼獠牙的虎頭,它舌頭的位置是一綹皮膚剝開後形成的疤。"

    "穆家主母跟岳老田好了幾年後,就開始鬧着要他離婚跟她過,可岳老田不答應。他有個出身富裕的老婆,還給他生了個兒子,那時候兒子快長大成人了,他不可能離妻拋子跟她過。穆家主母達不到目的,也就灰了心。她要岳老田發誓,無論什麼時候都要幫她,哪怕她老了也不要嫌棄她。她還與岳老田私下為穆彤彤改了戶籍,甚至定了娃娃親!」

    "兒子……是岳默業吧,還有她女兒穆彤彤那時候多大?"我問。

    "大概六、七歲吧。"男人想了想說。

    "年齡差距那麼大就給女兒訂婚,太荒唐了!"

    "這在農村多的是。老輩人關xì 好,喝血酒,結拜兄弟;想親上加親,給兒女換親、訂娃娃親的大有人在,像他倆這樣相好給兒女定親,也不足為奇。雖然年齡多了一半,但她看不上村裏的男人,覺得他們都是土包子、窩囊廢。可惜她還是走了眼。沒想岳老田這個牛氣得像石頭蛋似的男人也是沒種的。岳家老婆一直對穆家主母睜隻眼閉隻眼,但知道這婚事也生qì 了,有一天她就跟穆家主母大吵起來,倆人關上門,又打又罵,鬧得昏天暗地。有人聽到岳家當家的大罵穆家主母忘恩負義,說她是外國特務,不是穆家人救她領她出來,她現在不一定在哪兒呢。惹急了她讓她也不好過,娘的非把她送到監獄裏不可。穆家主母氣得咬牙切齒,暴跳如雷,說她沒害任何人,對方紅口白牙說胡話!"

    我們都以為是潑婦罵街,很快有發現空穴來風,未必無因。有人繪聲繪色的提起往事。回憶起來1959年至1961年三年自然災害時候,全國大面積地受災,餓死人無數。龍潭地處偏隅,氣候溫潤,受災情況很少,但大部分糧食被徵調救濟其他地方難民。村裏的人也只得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之後是三反五反、人民公社大食堂,還有十年動亂。一時間,人人臉上皆是菜色,獨有穆家宅子裏的三個女子,一成不變地過着優哉日子,雖沒有養成珠圓玉潤,氣色卻好過眾人許多。並且宅子裏經常飄出肉香味道,在這種災荒年份里,這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這肉香味道令村上的每個人垂涎三尺,私底下議論紛紛,又不見穆家宅子裏的女人們養豬養雞鴨,這肉香卻是從何而來?深山倒是有不少飛禽走獸,村上定時組織大家上山打獵,但粥少僧多,分到家家戶戶頭上的獵物少得可憐,平日裏大家都捨不得吃,醃製成肉脯逢年過節才嘗個鮮。因為穆家三個女人並沒有出力,所以村上也沒有分獵物給她們。且不說這肉香,龍潭的人家都是燒柴火的,穆家宅子整日關門閉戶,這柴火又是從何而來呢?

    雖然一開始就有人說穆宅的主母不一般,但面對着期待已久的妖異,龍潭古村的百姓們開始變得惶恐不安。可是,他們還來不及適應,更大更強更絕的妖異來臨了。

    轉眼到了撥亂反正,全國天災人禍情況大大緩和,因為饑饉餓死的人大幅減少,龍潭百姓上交的糧食定額也減少,各家又能吃飽飯,吃上肉。生存的壓力瞬間變輕,穆家宅子裏的三個女子越發地突兀了。像扎在骨頭上的刺,像硌在眼裏沙,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大伙兒,寧靜祥和的生活里潛藏着一個巨大的隱患。這時候想xiàng 力也開始泛濫。

    主婦和姑娘們雖然沒有外國特務的威脅,可是她們一樣擔心的厲害,萬一自己的老公或是情人被勾引去,做勞力事小,要是做其他服wù 那就虧大了。淡淡恐怖籠罩的龍潭古村里,瀰漫着各式各樣的奇思異想。

    穆家大宅里的三個女人宛若高高在上的神,鉗制整個龍潭古村的百姓。從舊社會翻身做了主人的百姓們當然不樂yì 了,私下裏糾結成群,商量着如何擺脫幕後的黑手。既然消極的對抗不能奏效,只有寄希望於正面交鋒了。可是,如何交鋒才能徹底地解決威脅呢?大伙兒怎麼也沒有估到,辦法還沒想出來,正面衝突提前來了。而且這正面衝突是岳家那個年老色衰的老婆挑起的。

    「其實我們都知道,是岳老田嫌棄她不想要她了,才讓老婆編排理由糟踐她。穆家主母坐在院裏呼天喊地地大哭。有人把龍村長叫來了。龍村長作為穆家的長輩,把岳家當家的打了幾耳光,罵得她狗血噴頭,還要她保證以後不再欺負穆家主母。這事把岳家當家的弄得里外不是人。從那以後就氣病了,岳老田又不給錢看病,只靠兒子給他采點殘羹冷炙吃,身體時好時壞,越來越瘦,拖了一年多就死了……岳老田被千夫所指,反而怪罪穆家主母是狐媚子!將全家搬進城裏後,幾年都不回來看她。自從岳老田跟她斷了關xì ,後來,她就跟龍村長好上了。畢竟在這山溝里,除了岳老田外,只有龍村長最有本事,當那麼多人的村長,像土皇帝似的。"

    "我們也知道她不容易,穆家當家的死後,穆家主母娘兒倆就苦了。房裏有個男人總是好。穆家主母就算是守得住,也不得不把心思花在了閨女身上——穆彤彤那時在二十里外的並村中學讀書,穆家主母派保姆天天來回在山路上接送她。穆彤彤長得好看,讀書又上心,穆家主母寄了滿心的希望。她教閨女畫畫、認礦石,說她身上有她爹的血里的東西,聰明、有靈氣。穆彤彤確實心靈手巧,畫門神,剪窗花,縫娃娃,幹啥都行,沒有不像的。年季村裏的對聯都拿來讓她寫。穆彤彤不上學的時候常在山坡上畫畫,畫樹,畫鳥,用鉛筆幾下就勾出來了,像活的一樣。有一年秋天,一群外省的畫家爬山、畫畫,看到了坐在石頭上畫畫的穆彤彤,沒想她畫得那麼好,問她是誰教的?穆彤彤說是她娘。他們見到了穆家主母,才知道穆家主母還是個才女!」

    "可惜才女也不能當飯吃。男人死後多年,穆家主母只跟龍村長好。沒想龍村長後來也開始冷淡起她來。龍村長後來跟人說,這那女人太複雜,身份和經lì 讓人搞不清,心也很深很陰,讓人越近她越感到害怕。他是不想再跟她粘在一起,壓根沒想着跟她鬧翻,她會把他當仇人害。她跟他好着時,她也在他背上用探針和香水膏刺過虎倀咒。他說那次給他刺完咒,她遞一個小鏡子讓他趴在那裏看,她在上miàn 用另一個小鏡子照着背後讓他看,他看到了那個虎頭在鏡子裏像活着似的嚇人。接着,她將他的身子搬過來,騎在他身上一直不停地撫摸着他。她拿着刺咒的探針在他胸前晃着說,這邊往外兩麥葉寬的地方有個要害,用這長針輕紮下去心臟就會停跳,一針就能喪命。她用手指在那兒比劃着,問他要不要試試?龍村長說你開玩笑。她說我沒開玩笑,哪一天你要像岳老田一樣背叛我,我就趁你熟睡時扎一針。她還說當初真後悔沒給那該死的岳老田一針。龍村長想起穆家當家的死,說你是不是給穆家當家的扎過針刺過虎倀咒,他背叛你才死的?沒想她臉色大變,像只惹急的貓似的哭鬧起來。龍村長忙說是開玩笑,忙賠罪道歉不停地哄她才算罷休。龍村長說從那以後他有些怕她,只要跟她在一起,就會想起她的探針和她說過的話,想起穆家當家的的死,身上就會發冷,起雞皮疙瘩。他開始疏遠她,不見她……"

    "一而再再而三,龍村長的變心把穆家主母氣壞了。有人說在費盡心機拉不回龍村長的情況下,她便開始報復他。她勾引了龍村長的兒子岳默業。其實我們都知道,那時岳默業不到二十歲,初中沒畢業就不再上學,在房裏沒事幹,想娶媳婦又沒有合適的,而穆彤彤長得像個大姑娘了,誰看誰覺得好看,好多村里男人都想打她的壞主意,覺得她爹死了,娘又是那麼隨便,早晚跟她娘是一路貨。穆家主母可不這樣想,她認為女兒流着城裏人的血,生來就不該在這窮山溝,將來一定會進城嫁給城裏有本事的人。閨女越來越大以後,她盯得自然越來越緊。她經常向女兒說,你沒長大進城之前,你記住不能讓這山溝里任何男人摸你。誰要打你的主意,誰要欺負你,你跟娘說,娘跟他拼命,挖他的眼,扒他的皮!當發現岳默業想跟穆彤彤近乎時,她就把跟女兒說的話對岳默業說了一遍,那小傢伙就給嚇住了。然hòu 穆家主母又有意地誘惑他,把這個沒見過世面的毛頭小子弄得神魂顛倒的。"

    "我感覺她是為了保護女兒,也是故意刺激龍村長,讓龍村長很氣憤,感到心裏又痛又癢。有人見過龍村長警告她不要再和他兒子來往,她連理都不理,說有本事去管你兒子。有你這樣吃了腥抹嘴就走的老子,還能養出那見了女人不動心的兒子?還說你嫌我老沒味道了,你兒子可沒說我老呀,我也喜歡他那樣的年輕人,比你強十倍百倍。龍村長氣得全身發抖,為了跟她斗,想了各種各樣的辦法,最後說你要再跟我對着幹,我把你家穆彤彤給搞了。穆家主母說有膽你試試,敢碰她一指頭我就廢了你。龍村長不信邪,說你呀你走着瞧。"乾癟攤主悠悠的說,我心中一緊。

    "那天我碰見穆彤彤從學xiào 回來,說要拿什麼學雜費,房裏沒有錢,後來穆家主母就去挨家借。穆彤彤在房裏等着。有人就言之鑿鑿的說龍村長就拿一大疊錢來了,將錢在穆彤彤面前晃着說,穆彤彤你只要讓我摟摟,這疊錢我就給你。龍村長後來跟人喝醉酒時說,那天他拿的是公款,用這錢作引子,成事了也不會將錢給她。那時穆彤彤問,叔叔那是真錢*?龍村長說當然是真錢。穆彤彤說叔叔我給你摟,你得先讓我摸摸錢是不是真的。龍村長就將錢給她摸,說真的真的!沒想穆彤彤一把將錢抓了過去,轉身跑出門外,向村中間跑去。龍村長起身追她。她就邊跑邊扔着錢,一張一張地扔。龍村長怕別人撿去,邊追邊不停地彎腰撿。穆彤彤只管往前跑。龍村長沒撿完,穆彤彤已跑得沒了蹤影。結果那錢她扔了一半,剩下一半埋在村頭的樹根下。當天龍村長去她房裏大鬧,她裝着無辜的樣子,說錢在路上扔完了,從沒拿他什麼錢。對方聲音高時她就哭,讓龍村長拿她沒一點辦法。後來她用那筆錢交足了學xiào 的費用,連第二年的學費都有了。這事過後,都說穆彤彤這女孩子家家真精,將來肯定比她老娘厲害。龍村長從那事以後也主dòng 向穆家主母服軟了。"

    我聽到了這裏心蕩神移,想不到中學時候出手大方的穆彤彤有過這樣的過去。我想起了我們的初遇,我正在縣中的角落裏獨自垂淚,心情和教學樓一樣晦暗。當然,我們不可能強求一間五十多年的老房子依舊簇新,何況它還是仿前蘇聯建築的筒子樓,層高有限,空間逼仄。由於地基淺,地氣侵襲,房間終年散發着一股潮濕的霉味。一到雨季,牆角會長出一頂頂的「小傘子」。有一次我跟姐姐采了不少來下酒,味道鮮美,記憶猶新。

    這房子究jìng 如何糟糕,很難用言語來表述清楚。用姐姐的一句話也許能概括一二:奶奶的,墳墓也比它強點。可是我還是喜歡待在這裏,這種潮濕又透着涼意的空氣,令我渾身警戒,而大腦卻異常活躍,忘記那些不愉快的閒言碎語。

    此外,房間有一個好處,便是那朝南的窗子,開得很大很低,完全不同於蘇式建築風格,可能是後來改過的。窗子朝着學xiào 主道,隔了約二十米的樣子。有排美人蕉擋在中間,半遮半掩,並不妨礙視線的暢達,反而平添了幾分幽情。抬頭可見花影后人來人往,低頭可聞笑語聲隱隱約約。一明一陰的兩個世界,並不完全的隔絕。這種幽明的感覺,我十分的沉醉。

    遇見穆彤彤的那天,是個秋日,一個明淨的秋日,一個明淨如水晶般的秋日。

    南窗外,藍天如洗,那排美人蕉靜靜地立着,火焰般的花瓣已掉光了,變成了深褐色的干殼。葉子依然青紅,鋪展開來,殘留着幾分往昔的風情。

    我擦淚,淚眼朦朧的視線正好捕捉到她俏麗的身影。看着她小小的胯部輕輕地先送,然hòu 腰肢一扭,完成一個曼妙的步子。女孩子走路是否婀娜,關jiàn 在於有沒有正確的走路方式。肩一定是平的,胯部要先動,而腰要柔軟像麥芽糖。一切具備,便會步步生蓮,像古書上所說的凌波微步、羅襪生塵。

    我自愧不如地欣賞着她行雲流水的步伐,忽然意識到她的目的地是美人蕉,頓時慌了手腳。這棟舊房子是原來的辦公樓,已老舊退出舞台,除了這排美人蕉後面,其他房間都一覽無餘。

    我手忙腳亂地想把自己收拾一番,她已站在紅漆剝落的木門邊,舉着手欲叩門,卻又猶疑不定地看着我。「同學?」她回過頭來,眼睛彎彎,笑意淺淺,說:「你怎麼了?」

    說什麼呢?我的大腦有點短路,平時的沉默寡言全沒了,猶豫片刻,我有些結巴地說:「你……你是來看美人蕉的嗎?」

    「本來是的。聽說花開的很好……」她打量着我,「想來畫畫,不是為了看見……你的。」

    我連忙說:「我也是這裏的學生,這裏別人很少來,這都是我在……沒什麼。」頓了頓,我又自我介shào :「我是二年級的瀋水月。」

    她微微眯着眼睛凝視着我,遲疑不定。

    我趁機想溜走,卻聽見她天籟之音說:「過來坐會兒,聊會兒天也好啊。看得出來,你有種傾訴的渴望,我們……說不定會很合得來的。」

    奇怪的是,不論何時,她的目光都蒙了一層霧氣,十分的動人,但也有令他人產生想要撥開迷霧的衝動。

    我點點頭,已在表面上武裝好了自己。

    她微微一笑,嘴角抿出好看的弧形,「我叫穆彤彤,轉校新生。」

    「我叫瀋水月。」我重複說。

    「鏡花水月。」她嘴角的弧形變深,笑意也更濃。我訕訕地笑了,心湖裏仿佛有根棍子輕輕攪動,盪起一圈一圈的漣漪。但是眨眼間,她的笑容從嘴角滑落了,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好奇地問:「你遇到了有什麼事嗎?」

    她深深地凝視着我,似乎在掂量我是否是值得信賴的人,半晌她才說:「只是顧影自憐而已……我也有着想要傾訴的東西,譬如不知何時已經碰到了一點奇怪的事,但非常奇怪,沒有人會相信我。」說完這番話,她嘆了口氣,纖眉蹙緊,柳葉般的眉毛頓時擰成了蚯蚓狀。霧氣隱隱的目光里閃爍着恐懼、焦慮、迷惑、不安、熾熱,還有一些難以說清楚的東西。

    我心裏湧起一種衝動,想要伸手去撫平她的眉毛。當然,這是不可能的,所以我的心只好跟着扭成了一團。當時,我真的有點神魂顛倒,只是將她的表情簡單地理解為轉校焦慮症的先兆。

    她的聲音很柔和,似春風一般,溶溶曳曳地飄滿整個美人蕉花叢。倘若不是她的故事過於離奇,我早就醉倒了。那是一個夢境,大概意思是對蜘蛛的恐懼。夢到複雜精巧的迷宮裏蜘蛛和人類在這種狀態下的反應。這令我驚yà ,莫非是針對蜘蛛的害怕心理?她說得很快,幾乎是快言快語,我只得配合露出明白的神色。那時候我只是不懂裝懂,除非如同石苓人那個怪胎,哪個中學生了解心理學的基礎知識?

    乾癟攤主還在回憶着:"終於龍村長跟穆家主母重歸於好,穆家主母像過去那樣跟他溫存,但卻忘不了對他的嫉恨,終於不動聲色地報復了他。後來龍村長再不去穆家主母家了,提起穆家主母就咬牙根。龍村長雖說年紀大了,還照樣不本分,村里婦女跟他好的多。現在那些婦女對外說,龍村長給穆家主母下藥廢了。他跟那些婦女睡,只會動手動腳,啥事不成。婦女不理解,就摸他,就笑他,問他怎麼了?他就大罵穆家主母,這v人歹毒,給他抹了香水,害他不行了。他現在找那女人,只是過個心癮。有婦女向穆家主母問起這事,穆家主母就說我發過誓,誰敢碰我閨女一指頭就廢了他,我說到做到。人們才覺得穆家主母有手段,才從心底佩服這個村外來的那女人。"

    可是,事情有那麼簡單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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