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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喝了口卡布奇諾——酸甜的味道在口中擴散,可是在周邊的熱鬧氣氛已經消失的現在,這份美味也隨之減半了。
劉耀勇和林友亞的敘述終於停了下來,我用手撐着額頭,已經是淚流滿面,原來,穆彤彤是這樣死去的!"你們真那麼討厭穆彤彤嗎?你們明明是朋友啊!"
林友亞垂下眼,像個順手牽羊的小鬼頭般,一臉不知該如何是好的表情。"的確!剛上藝術系那會兒,我、余宮音和穆彤彤玩得都很要好,余宮音家境不好,但她是個蠻努力蠻努力的學生,每天除了看書就是看書,除了教室就是自修室。
這樣的女生往wǎng 和寢室里的所有人都能保持一種比較和善的關xì ,因為她成績好,大家會比較尊重她;因為她刻苦學習,很多事她都可以置身世外,很多紛爭她都不會參與進qù 。所以她對每個人都是一樣的,每個人也一樣的對待她,這樣的人說不上和誰會有什麼特殊友情,但是也沒有誰會特別嫉恨她。
而穆彤彤恰恰相反,她是眾星捧月的那輪『明月』,只要看過一次就忘不掉。」
「而我,算是一顆伴月的大星吧。後來劉耀勇瘋狂地追求余宮音,而貝杜蘭又是我從小到大的好朋友,因此也加入了我們。」
說到這裏時,林友亞眼中多了一絲光彩,仿佛回到了她們最快樂的時候。但很快,她的目光又暗淡了下來:"可隨着越來越深入的交往,穆彤彤發現了我們很多令人無法容忍的缺點。在她面前,我們的愛慕虛榮,驕傲自私,甚至會以嘲xiào 欺負別人為樂,都一覽無餘……我也知道自己有這些缺點!但我們本性並不壞,不會想着如何去害人!"林友亞急切地為自己辯解。
「事已至此,說這種話又有什麼用,」劉耀勇一臉的大徹大悟,「就算穆彤彤確實是自殺,我們逃脫了法律責任,也要終生接受良心的譴責!
這樣也好,很好!很好!這正是我想的!我已經寧願身陷囹圄,也不想再回到那個沒有溫暖的家!或者,那個地方根本不應該叫做家。每次回去那個叫父親的人除了遞給我一大疊厚厚的鈔票,他連眼皮都懶得去眨過一下。」
林友亞點頭,痛苦的表情又回到臉上:"如果早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樣,我們當初就不會同意那麼做了!"
話題暫告一段落時,我默默地拿起手機,110,我按下了這三個重要的數字。
這是我第一次撥打110。我必須不停跟自己說,我做的沒錯,才能鼓起勇氣按下按鍵。之前一直jue得報警恐怕也沒用,但現在我決定試看看。
電huà 接通的瞬間,聽到一個冷靜的聲音,「你好,這裏是……」
就好像一個絕望的人抓住一根稻草,我扯着嗓子叫着,「死人,死人了,我,不是我……不關我的事!」
「你好,請問你在什麼地方?」
「這裏,這裏……」
林友亞搶過我的電huà ,「這裏是貓尾擺擺咖啡館,我們,我們也不知道具體在什麼地方……」說了這句話,她忍不住放聲大哭。
「我去一下洗手間。」
林友亞拎起包包離席了。
「她不會逃的,」劉耀勇眼見着我望着林友亞的背影,「我猜她只是想補個妝,在被警察帶走之前。」
不知為何,我相信他的話。我們很常會聽到做壞事的人後來因露出馬腳而遭到逮捕,在現在的我看來,與其說是當事人一時大意,不如說,本人內心有」被抓也無所謂」的想法才是真正的原因。因為受不了罪惡感的譴責,內心某處開始覺得」被抓還比較輕鬆」,因此才會自己露出破綻。
不對,如果穆彤彤被他們埋在櫻花林里,那麼筒子樓人防坑道裏面的血跡是誰留下來的?在人防坑道口襲擊我們的,警示我們的又是誰?
穆彤彤,你真的死了嗎?我決定再探探口風,但劉耀勇先開口了。
「這位同學,目前你有對xiàng 嗎?」
待林友亞消失在洗手間的另一頭,劉耀勇隨即筆直地望着我的眼眸詢問。
「沒有。」
「真的嗎?」劉耀勇刻意以懷疑的語氣問道。
我聳了聳肩。「你現在還有閒心泡妞啊?」
「只能說,現在我終於明白,什麼叫如釋重負,方才吐露出全部真相的時候,我感覺到一股不可思議的激動。有些東西煙消雲散,那是一種悔過的罪惡感,難以承shòu之重、慚愧、焦躁以及想要自保的本能恰到好處的糅合在一起的奇妙感覺。
多少次我午夜夢回,發現自己動彈不了,救不了那個我唯一愛過的女人,夢醒時分,那個我夢寐以求的女人已經不見了,房間裏出奇的寂靜。今後的我,會用自己的行為贖罪,也會追求新的戀情……畢竟換成了以前的我,絕對不會錯過你這樣的女性的。」
劉耀勇若無其事地對我甜言蜜語道,他說着說着聲音低沉下來,靠近我的時候,我能清晰地聽見他的呼吸聲,有種清新的香檳氣息吹到我的臉上。燦若星辰的眼睛也真夠迷死人不償命了。我忽然發現我們之間多了一種叫做曖昧的情愫,難怪那麼多女生為他傾倒,黏黏糊糊磨磨唧唧的,光這些甜言蜜語就夠叫人膩死了。
肩膀上有指尖輕輕地一觸,痒痒的,我帶着微怒轉過身來,看着那個不識趣的傢伙。怒火像遇到熱流的雪片,眨眼間融化了,畢剝一聲,心裏好像春風中的柳條爆出嫩嫩的芽。
世人總愛迷戀着一些鏡花水月,難道就因為它們的不能長久駐足留停嗎?
劉耀勇踮起腳,朝我方才張望的方向張望着,好奇地問:「你在看什麼?」
「是這樣嗎」?我有些慌亂,「別轉移話題,你對每個女生都這樣說吧?」
「怎麼會呢?真正的花花公子才不會這樣沒創意呢!你說對吧,服wù 生。」
我半開玩笑地答腔,而劉耀勇則將話鋒轉到前來收杯子的石苓人頭上。
只見石苓人不置可否地說了聲:「這我就不清楚了……」接着逃也似地快步離去。
「小俞,你也覺得我女朋友很漂亮吧?」
劉耀勇戳了一下跟班小俞的肩膀。
小俞一邊啜飲杯中的威士忌,一邊傻笑,然而並沒有回答。或許是覺得尷尬吧?」林女士好慢喔。」他如此說道,然hòu 瞥了腕上的智能手錶一眼。
就在下一個瞬間——警笛聲彷佛呼喚厄運的怪物,遠遠作響,延續在夜空中。
「啊!」咖啡館後方的洗手間,同時傳出林友亞的哀號聲。
「林友亞?」我猛然起身,沖向洗手間。
「怎麼了?」我朝着洗手間的門扉呼喊,但是無人應聲。劉耀勇和小俞放不下心,趕緊跟過來察看。
「林友亞,你怎麼了?」我仍不死心,邊呼喊邊敲打門扉。
不過,裏頭卻靜悄悄地,彷佛裏面空無一人。
我將耳朵貼在門上,想聽聽裏頭的動jìng ,然而仍jiù 沒有聲響。
「不好意思,借過一下。」
依舊服wù 生打扮的石苓人邊說邊鑽到門前,迅速地從口袋中掏出鑰匙,接着說道:」我要開門囉。」一面將門打開。
洗手間中沒有燈光,一片黑暗。
只見林友亞癱坐在磁磚地板上,雙手抱肩,渾身發抖。
「林友亞,你沒事吧?」
我衝到林友亞身邊,雙手搖晃她的肩膀。
截至方才還顯得鎮定自若的林友亞,如今竟變得一臉蒼白。睜着眼睛卻兩眼無神,仿佛看不見任何東西。
「欸,你到底怎麼了嘛?」
經我這麼一問,林友亞才顫抖着手,指向正面的鏡子。
「裏面有聲音……好像是……」
在場的所有人也隨着林友亞的手指,將視線移向黯然無光的鏡子。
在此同時——
鏡中朦朧地浮現出一名女子的身影,她垂着一頭黑色長髮,半邊臉沾滿鮮血。頭髮亂糟糟地一縷縷貼在臉上,很快,鮮血浸潤身體,白絲紗被浸透得紅暈起來,一塊一塊,像落在肌膚上醜陋的污漬。她濕淋淋的身子呈現出一種死灰的顏色。
是我言語貧瘠,難以明言眼前的境況。髒亂噁心都不足以形容,幾十萬個慘字也許能概括一二。「放過我放過我!求你們放過我!」魅影開始哀求。
「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放過我!同學一場――啊!」魅影又靠近了一分,整張臉裂了開來。
我幾乎認不出那張熟悉的臉,和年前道別的少女判若兩人。
那是穆彤彤,站在鏡子裏看着我。看起來就像剛從幽冥地府中歸來。她的眉頭緊鎖,垂着的眼瞼下,有着一雙發亮的眼睛,嘴角似笑非笑地向上吊起,露出一排流血的牙。
耳中放大了歌聲,是否她在歌唱:「鏡子長了一條縫,
臉分成兩半。
用手撫平。
卻割破了掌心。
痛了我的心。
鏡子像是受了傷,
血漸jiàn 滑落,
無法洗淨……」我聽見了有如氣球漏氣般的呼吸聲,余光中,林友亞的額頭滲着汗水,臉色蒼白。她簡直跟一具屍體沒兩樣。
劉耀勇佝僂着腰,雙膝着地。手機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掉在了邊上。小俞捂住嘴按住腹部,身體彎曲成兩截。卻盯着我的臉。
一個女聲輕輕柔柔地吹送到我耳畔:「水月,你看看我啊!」那聲音湊近了我的耳朵,同時一隻感覺極為柔軟但也極為冰涼的小手搭在我的左肩上,就像大片的雪花飄落一樣,無聲無痕,但卻冰涼沁骨。歌聲在繼續,「你留下的痕跡,
刺痛了眼睛,
你割破了我的心,」
我的背後陣陣發冷,冷得我連話也說不出來。「這是夢!一定是夢,另一個噩夢!快醒過來!必須醒過來!」我心裏黙念着,渾身冷汗,感覺寒意從四肢慢慢向我的胸口滲透,心臟好痛哦,使我的身體漸jiàn 僵硬得不聽使喚,死神宛若就要降臨。
可就在此時,一個人向我這一邊接近過來。輕輕的伸出手,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把我扶了起來。我的胸口忽然升起一股暖意,把陰寒瞬間逼退,她也藉機跳離。
是石苓人!
他的牙齒打顫着,用幾乎要消失的聲音說道:」好冷喔。」對我露出微xiào 。我想光是說出這句話就耗盡他所有的力氣了。
「嗯,好冷。」我雖然只回了這句話,但在說出口之後,四肢百骸升起了某種熱流。
那是因為回想起來,這些年來我連可以分享寒冷的對xiàng 都沒有。
怎麼說呢?那一瞬間,我突然有種幸福的感覺。明明那個聲音還是會繼續灌注在我的耳中的樣子,再加上現在冷得像馬上要死掉——儘管如此,我還是覺得幸福。感覺今後不論發生什麼事,大部分都沒問題了。只要我和石苓人在一起,似乎也可以樂在其中。
「我重重甩上了門,
把鏡子也震碎,
兩個自己困在鏡子裏,
愛與恨無法交融……」
警方的警笛將我從歌聲中喚醒,衝過來的警察看到林友亞嚇得瞪大了雙眼,她現在的面貌,是看見世界盡頭後而絕望的罪人面容。
我看向鏡子裏,什麼也沒有。仿佛是一場錯覺。
真是悲涼,我們本就是平庸的凡人,怎麼會有完美。她,穆彤彤,她種種刻意的冷酷和偽裝多時的堅強,不過是對過去那份所謂完美的執着罷!
劉耀勇和林友亞被押上了警車,跟班小俞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了,樹倒猢猻散,不外如是。警車絕塵而去的那一刻,我看到一個因為媒體轟炸而極為熟悉的男子,鎂光燈下一直很安靜地他突然像一隻發瘋的野獸般吼叫地趕來,「耀勇!你一定要挺着!你是冤枉的!你什麼都不要認!爸爸有的是錢,爸爸一定替你請最好的律師!耀勇!你聽爸爸說啊!」
如果他早那麼在乎自己的兒子的話,那麼不會有今天的一切了。
林友亞也被帶走了。她的情況,之後可能會被定罪,或被送到精神病院吧。
這陣警笛聲,宛如人的哭泣聲,迴蕩在我的耳邊——我想起來那首歌的後半闕:
你割破了我的心,
重重的踩着過去。
燒盡所有消息,
不再言語陷入沉默里。
愛和夢無法碰頭。
……今天我終於看化,
這些光陰我假使再花,
回頭時人生恐怕,只水月鏡花。
——————————————我是純情的分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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