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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缸很乾淨。
沒有殘肢斷臂、沒有血跡斑斑,連成團打塊的頭髮都沒有。
石苓人卻勝券在握的亮出一張照片。照片中的人正是穆彤彤,她臉上洋溢着溫暖的微xiào 。
我百感交集,她的笑容,和平時我見到的笑容截然不同。不是我們還很小的時候,無憂無慮天真的笑容。
也不是上大學後她陷入愛河,如午後一場大雨發現彩虹那種如沐春風的笑意。
更像是一整夜好夢後,還住在那黒甜夢鄉裏頭的笑紋。
這也難怪,因為她身旁站着一名五官深邃的男子;他的年紀,大約超過四十歲,雖然韶華不在,但也算是儒雅。
「這就是那個叫穆彤彤的女生?」
「是啊……這是在哪裏找到的?」
「它貼在鏡子上miàn ……太古怪了。」
「哪裏古怪?只是穆彤彤忘了將它帶走而已吧?」
「不可能。她將房間收拾得這麼幹淨,估計連DNA都提取不到,沒道理唯獨遺漏這張照片;況且,如果這張照片本來就是貼在浴室鏡子上,照理說會被水蒸氣弄得濕答答發皺吧?」
這張照片相當乾燥,而且也不像被蒸氣沾濕過。經石苓人這麼一說,確實不太尋常。
再說,穆彤彤這個人也算是一板一眼,而且從高中開始也天天寫日記,不大可能犯下這種錯。
「她應該是故意留下來的吧。」
「為什麼要這麼做?」
「八成是想留給某個人看吧?」
石苓人搔着耳後說道。
「某個人……是誰?」
「說不定是你嘛。」
——我?
我專心地注視手上的這張照片,「穆彤彤她呀,無論是遇到什麼困難或是悲傷的事,都絕對不會告訴他人,只會獨自將苦往肚裏吞。每次都是等到事過境遷之後,她才願yì 告訴我……」我自言自語。
沒錯,穆彤彤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她總是不願yì 對人敞開心房。但我卻依舊想不通:為什麼穆彤彤不和我傾訴衷腸,卻要轉彎磨角的將照片留給我。她有什麼難言之隱嗎?
石苓人顯然不懂少女心,「我問你嘛,為什麼穆彤彤不告訴你她交了新的男朋友?」
我無奈的聳聳肩,搬出他之前的話,「你別忘了,不要太主觀了。也許對方是個喪偶的大學教授。畢竟大學女生接觸面不廣,和男朋友分手後的空窗期,對小男生再也看不上。說不定校園偶遇到,穆彤彤看他還順眼,就交往看看,然hòu 水到渠成嘍。」我握拳,好像少女漫畫的展開啊。
「我覺得大概是因為她當小三,就是第三者吧。」石苓人不解風情的說。
「咦?你為什麼知道?」
「你看看照片中那男人的手指,他戴了婚戒,最貴的那種。」
「咦?」
我再度將視線移到照片上。
正如石苓人所言,男子的左手無名指戴着一枚鑽戒。
「我真懷疑這男人有沒有腦子,怎麼會戴着婚戒跟別的女人拍照呢?」
說到粗枝大葉這點,石苓人絕對沒有資格說別人。可是——
「為什麼她不告訴我這樁地下情呢?」
「要是你知道了,一定會看不起她吧?」
「我才不……」
中學、高中,六年中除了穆彤彤,我幾乎從不和其她男生說話。和光芒四射的穆彤彤不同,身為轉學生的我成績中等,不好也不壞,為人又土的掉渣。這樣的人在班上很容易成為被忽視甚至欺負的角色。
但奇怪的是,穆彤彤對我的印象比我對她還深刻。或許是少年人對奇怪的事物的好奇心。我與穆彤彤有自己獨特的相處方式。後來我曾經聽其她班的同學說過,那時,大家都以為我是穆彤彤的跟班,還暗自為穆彤彤不值,認為穆彤彤沒必要非得為我出頭。
但儘管那樣,大家都還是百分百相信,我們以後會在一起上學、工作、結婚生子,住在一個小區,串門織毛衣,不知道為什麼。我想到這裏,嘴邊浮起嘲諷的笑。年少的時候,大家都愛做夢,信奉童話。這個世上,哪裏有童話可言。人不可能永yuǎn 不長大。
「沒有人希望自己的選zé 遭到他人否定吧?」
這是當然的。
沒有任何事比自己珍視的事物遭到否定更令人悲傷,更何況否定他的人還是自己的好友。
我不由得責怪自己。」什麼意思嘛!你覺得是我的錯嗎?你是不是想說因為我既死腦筋又固執,所以穆彤彤才對我隱瞞這件事?」
「怎麼,原來你很清楚嘛,史前動物。」
即使是這種時候,石苓人依舊嘴上不饒人。
「你好過分。」
「你現在應該沒空在這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吧?」
經石苓人這麼一說,我不禁咬緊下唇。
——沒錯,我必須去找到穆彤彤才行。
早春二月的夕陽,有一種獨特的色彩,整片天空仿佛覆蓋着一面鮮艷的彩繪玻璃。
視頻靈異事件後的第四十二個小時,剛離開穆彤彤租住房子的我和石苓人正在公交車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他對我提到的幾個人名地名若有所思,建議我們下一步去拜訪幾個人。
他似乎興致勃勃地享用着這個過程,我覺的他是不是把這一切當做笑談、或者某個推理遊戲。
這可不是殺人遊戲啊!
要不是在公交車上,我就要忍不住開口,我的夢魘,只不過是你的遊戲嗎?我實在不想發號施令似地說什麼,弄得我如同一個潑婦而他卻是個逆來順受的紳士。
「當愛得愈真,傷害也愈深,」若有所察的石苓人轉頭看我一眼,繼續一邊聽手機一邊哼歌「怕自己太認真,看看外面,這世上多少人逢場作戲,至於你,太認真!」
我楞了一下才發現他在對我說話,
公交車窗外,大街小巷還留着情人節的殘跡,清潔工正掃着道路,氣球、鮮花和其他死貴的東西,都隨着特殊日子的過去成了垃圾。
一路上我思緒萬千,無數的往事閃回回燒,石苓人偏偏的還在周圍晃來晃去,破手機放歌也不知道調節音量,歌聲讓周圍男女男女側目而視,他還在自得其樂的哼唱:「該來的會來,該走的會走……不必太強求。我有我的痛,我有我的夢,裝瘋賣傻的時候,你不要笑我……山盟海誓到了最後難免會變。煩惱太多,未來太遠……」
抵達丹鳳路電車站,下車時,我們看見前方圍了一道人牆。
售票點擠滿了進不了車站月台的人潮這兒是許多高校連接着新校區和市區通勤車的停靠點,現在也確實是繁忙時間,但這次的情況明顯和以往不同,我看見人們帶着幾分緊張感又有幾分興奮神色。
好像是,魯迅小說里「看殺頭」的感覺。
覺得自己想多了的我,被石苓人示意,發現馬路上停了輛救護車,上頭的醫護人員正要下車搶救。
通報有軌電車行駛狀況的LED顯示屏上miàn 滾動着令人心驚肉跳的字樣:有乘客發生意外,過往車皆暫停行駛。
「本站有乘客發生意外,現在所有有軌電車皆暫停行駛!請各位乘客暫shí 移dòng 到售票點外,以利站方進行相關處理。」售票員大聲地吶喊道。趕時間的人和看熱鬧的人擠成一團,在原地互相推擠。
「有人發生意外。」
「我看了也知道。」石苓人盤着胳膊說道,聲音冷淡如水。這個人怎麼老是這樣——
「啊!朱琦老師,朱老師!」我在人潮中看到了熟悉的木然臉孔,不自覺脫口而出。
「朱琦老師?」
「她是藝術系主任,給我上過公開課的老師。等我一下嘛。」我穿越人牆,朝着朱琦老師走去。
「朱琦老師,朱老師。」我跌跌撞撞地一路走來,總算來到了老師身旁。
聽到我的叫喚,朱琦老師這才認出我:「是你嘛——」似乎是鬆了口氣。
「老師,發生了什麼事?」
面對我的疑問,朱琦老師的視線游移不定,似乎有些猶豫;過了一會兒,才終於開了口。
「余宮音從上miàn 的過街天橋跳到了軌道上……」
「余宮音……是指藝術系的余同學嗎?」是上次我見過的那個女生?
朱琦老師點了點頭。
「跳到軌道上,該不會……」
我的心臟怦咚地震了一下,喉嚨變得越來越干。
真不敢相信——
「是自殺。」
「怎麼會……」我的身邊人一一被卷進了災難中,而且她正是我要去詢問的那個人。
「我也不敢相信,之前一點跡象也沒有……」朱琦老師滿面愁容地說道。
「老師,這不是您的責任,余宮音有沒有跟你提到些什麼?……比如穆彤彤的私生活?」
我搖了搖頭。把下半句咽下去,反正人死如燈滅,何必敗壞穆彤彤的名聲,而且就算說了,朱琦老師也不會相信。
現場瀰漫着一股沉重的氛圍。
正當我們兩人一陣尷尬時,一個警察喚住了朱琦老師,於是她便朝着充任現場指揮部的站長室走去。
「出了什麼事?」
不知不覺間,石苓人已經站到我的身邊。
「余宮音自殺了……」我失神的說。
這幾天來都在追逐一個虛無縹緲的幻影,但我還未察覺周圍的世界變得有所不同……聽到朱老師說出了」自殺」兩個字,我這才真切領悟到事情的嚴重性。
「余宮音,就是你去詢問過的人之一?」我點點頭,哽住了喉嚨,中途便再也說不出話。
「勸你最好也快去找找其他熟悉穆彤彤的人。」石苓人搔着頭髮說道。
「那天都還好好的,沒想到到了今天……」這是又一次,有認識的人死在我眼前!
「你沒聽明白……我沒有足夠的證據,但我可以肯定,她並不是自殺——」石苓人筆直地望向車站售票點說道。
這句話太過突兀,聽得我目瞪口呆。
並不是自殺——如同六陽天一盆冷水淋下來,我打了個寒顫。
「什麼意思?」的確,那天跟余宮音見面時,準備去寫生的她完全不像是個會自殺的人。
剛才我問過幾個看熱鬧不怕事兒的閒人,有人說,聽到那個女生跳下來的時候還在大喊」不!不是我害你的!」
為什麼不告訴警察——
「我不是說了,我沒有足夠的證據嗎?」仿佛看出來我的潛台詞,石苓人將手插進牛仔褲的口袋裏,垂着眼邁出腳步。
「會不會是導致穆彤彤失蹤的那個惡靈幹的好事——」
我雙腳發顫,幾乎就要癱軟倒下。捉着石苓人的衣襟保持平衡,問道,現在我趨向相信這些超自然現象了。
「那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
「自個兒想想吧。我建議你儘快去問和穆彤彤相關的人,遲了一步,難保他們不會『自殺』!」
這人怎麼這樣——所謂紳士風度就是對淑女不管不問嗎?
「我就是想不出來才問你呀。」
石苓人忽然停下腳步。我本以為他會破口大罵,結果並沒有。
「反正我覺得,這些事情,恐怕跟活人脫不了關xì 。」
石苓人仰望着夕陽西下、飄浮着捲雲的天空。
跟活人脫不了關xì ——
「這是什麼意思?」
「我們現在就是要調查這件事。」
「嘛……」
「今天就到此為止,剩下的明天再繼續。」
「啊!」
「沒法乘班車了,打車回學xiào 吧……你付錢!」
沒風度的傢伙!
路面由於迎接冬奧會的施工,有些坑坑窪窪。我們坐在用打車軟件叫來的車子後面,左右沒有可依靠的扶手,只能隨着車身搖來晃去,唯一可以抱緊的是我裝照片的袋子。
我儘量座的離石苓人遠一點,但他一路上心不在焉,當出租車路過一處擁堵路口,我聽到耳邊隱約傳來石苓人的聲音」……真巧」。
我掃了一眼,發現這番擁堵非同尋常大都市的塞車,而是因為消防車堵塞了道路。又有一堆亂停在路肩的車輛緊隨而來,阻礙其他的車通行,司機們都在拼命地按喇叭,我這齣租車亦不例外。
反正一時半會兒走不了,我探出頭去,夜色下一棟仿古風的大宅燒得面目全非,牆壁、屋頂都早已塌毀,樑柱焦成一片黑,倒塌了不少。穿馬甲的消防隊員正忙着收拾水管,臉上顯示出濃厚的倦意。幾個穿着白大褂的人員正從屋內抬出裹在黑色屍袋中的遺體,送上去路邊的警車。
一個正翻檢現場的女警官憤怒地啐了一口,我好奇地打量着她,面目被口罩擋住,清瘦時尚的身材,有點凌亂的自然捲髮,衣着十分隨意。
鳴笛和一連串國罵聲中,消防車和警車開走了,車輛如長蛇一溜煙開動起來,火場廢墟一晃而過,我口袋裏的粗糧手機又響了起來,慌忙拿起一看,是個陌生號碼。
「是電信詐piàn 吧?」我好氣又好笑,本想無視掉,但鈴聲隔了片刻便又響起來了。如此反覆三次,我最後認輸地按下了通話鍵。
卻沒有聲音。
我的心跳忽然加快――來電的號碼莫非是穆彤彤的?
這個時候,我的手機響了。是那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訊。
「瀋水月同學,我是朱琦老師,有穆彤彤的消息了,具體情況見面後詳談。」後面是一個有點熟悉的地址。
「師傅,一會麻煩把我送到這個『貓尾擺擺』咖啡廳。」我心中一松,向師傅報出地址。
司機在反光鏡里古里古怪看了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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