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前幾日的一場大雪,天氣越發的冷了起來,興慶宮那邊傳了話,說太后知昭陽夫人身子骨弱,這些天就要過來請安了,只管安心在屋裏避寒就是。小說.しwxs. com
昭華卻知因輔國將軍進京之故李氏近日總算是揚眉吐氣一回,連着幾日都去興慶宮給太后請安,是以太后才讓她暫避鋒芒,免得因前些天傳出聖人夜宿承香殿的閒言讓她瞧了李氏的臉色。
承香殿的宮人近日也是打着萬般小心,那日聖人走後夫人的心情就不大好,雖沒有像之前那般鬧出什麼動靜,可越是這般才更讓人心裏忐忑不定,是以這些日子承香殿上上下下莫不是謹慎待之,屏氣凝神,生怕觸了主子的霉頭。
「又一年要過去了。」昭華歪在美人塌上,單手支着額角,神色淡淡,下半身蓋着一個緙織毛毯已有些滑落。
前日被接進宮的蕙蘭拎着食盒進來,從裏面把一疊疊膳食擺在小几上,隨手又把昭華身上的毯子拉了拉,輕聲道:「主子,今兒是酸筍雞皮湯,甚是開胃,您嘗嘗看可合口。」蕙蘭進宮前已被吩咐過,世子妃這稱呼是萬萬不能在說出口的,如今姑娘也不是事宜叫了,是以她才隨着承香殿的宮人這般稱呼。
入了冬後昭華的胃口便不大好,御膳房想着發的變着花樣伺候着,也不過讓她多下了一二筷子而已,原就是纖柔的身段如今越發羸弱,盈盈一握的腰肢只讓人感覺不堪一折。
昭華纖細的手指托起臉頰,目光只在小几上隨意的掃了一眼,便道:「你們幾個拿下去分了吧!」
蕙蘭急的不行,如何肯聽昭華的吩咐,只溫聲勸道:「主子多少吃上一口,這樣下去不出幾日又要害了病,可不讓奴婢心疼。」
昭華輕嘆一聲,右手拿着湯匙隨意撥弄了一下,眉頭微皺,語氣帶了幾分嫌棄:「喝不下去。」
「那主子嘗嘗這個。」蕙蘭拿淨筷夾了一個小巧的油豆皮包子放在空碟上,笑道:「沒出蒸籠奴婢就聞到香味了,御廚說是裏面點了麻油提味,要趁熱吃才好。」
昭華嘴角微抿,夾起來只嘗了一口便放了回去,素手一揮:「撤了吧!」
話音剛落,隱約的聽見殿外響起了請安聲,如今這承香殿也不過齊光一人會來,昭華已懶得招呼他,是以並未起身去迎,卻不想來人並不是齊光,而是一位不速之客。
「表妹好生會享受啊!」來人聲音又尚帶有幾分清脆,神態似笑非笑。
昭華抬眸看去,嘴角輕勾,搭着蕙蘭的手懶懶的起了身:「表嫂怎麼過來了。」再一看一旁的宮人都低着頭,不敢看向自己,心裏不由冷笑,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順,一個個瞧瞧與她陪着小心,可哪個又真正把她當成主子了。
「表妹快坐,素來知你身子骨弱,若是因我之故出了什麼岔子,母后可是輕饒不得我。」李氏掩唇一笑,很是隨意的尋了個椅子坐了下來,已然是把自己當成承香殿的主子。
昭華慢條斯理的端起蕙蘭盛的那碗酸筍雞皮湯,舀了一勺送入口中,又拿帕子拭了拭嘴角,淡聲道:「味道還不錯,賞。」說完,紅唇輕彎,回了李氏的話:「表嫂說笑了。」
李氏本就不是沉得住氣的人,因昭華怠慢之舉不由沉了臉色,冷笑一聲:「可不敢與表妹說笑,誰人不曉得你是聖人和母后心肝肉,有個閃失指不定要如何發作我呢!」
昭華聞言,似驚奇一般看向李氏,掩唇笑道:「想來表嫂是藝高人膽大了。」
李氏一時不解其意,不由一怔,隨後看向岳媽媽,卻見岳媽媽臉色微變,便知此話怕不是什麼好話,眼底立時閃過一抹怒色。
「娘娘是與夫人說一句玩笑話而已,夫人莫不是當真了。」岳媽媽不着痕跡拍了李氏的手一下,出言說道,這句話卻是點出了昭華與李氏身份之別。
昭華上輩子與李氏交鋒都不曾落了下風,這輩子更是不可能退讓分毫,在她看來,李氏尋她晦氣全然是無理的,她若真有能耐,大可去找聖人鬧去,何為來為難自己。
「媽媽還是慎言的好,如今聖人還未封賞後宮。」昭華嘴角微翹,露出一個譏諷的笑意。
岳媽媽卻也不是吃素的,溫溫和和的回道:「夫人說的是,老奴失口了,雖是失口,可這一聲娘娘我家主子也是當得的。」話音一頓,岳媽媽眼風凌厲看向昭華,尋問道:「莫不是夫人覺得聖人原配當不起一聲娘娘?」
昭華淡淡一笑,四兩撥千斤般的說道:「當不當得起可不是我一言堂,還得聖人說了算。」說罷,看向一旁的宮人,眉頭微蹙,聲音冷了下來:「一群蠢貨,見主子用完膳了,還不趕緊把這些東西撤了下去,當真每個眼力,連奴才的本分是什麼都不知曉了。」
李氏再是愚笨這句話也是聽個分明,所謂打狗還要看主人,岳媽媽與她情分本就不同,招呼這般指桑罵槐她如何忍得,當下就惱了起來,冷笑道:「表妹好生威風,連宮裏的奴才都要隨你打罵了,未免太過喧賓奪主了吧!」
昭華確是沉得住氣的緊,目光一斂,隨手把端在手上潤嗓子的茶水放在小几上,力道卻是不輕,發出了清脆的響聲,這聲音震得宮人心裏一緊,直覺告訴她們今日之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進宮後聖人曾與我說這承香殿上上下下都由我做主,莫說是打罵這些奴才,若惹我上了心頭火棰殺了也是使得的,沒人敢說個不字。」昭華心頭火起,她好端端呆在承香殿不去招惹她,她偏生不知進退仗着其父進京便上門挑釁,真當她是麵團捏的不成,隨她揉搓了。
「你放肆。」李氏冷喝一聲,她萬萬想不到昭華敢用聖人來壓她,不過小小一個國夫人,眼下還妾身未明就敢以下犯上,當真是沒個規矩了,今兒她若是不讓她領教一下宮裏的規矩,日後指不定要如何猖狂。
昭華冷冷的看着李氏,目光寒氣凌人,卻無半分的驚慌之色,且紅菱唇微翹,帶着某種譏諷的味道。
李氏大怒,待人張口喚人進來拿下這個不知分寸的賤人時,就被一旁的岳媽媽攔了下來,只見她雙膝微彎,對昭華行了一個福禮,口中說道:「夫人得聖人和太后娘娘恩寵是旁人比不上的,可主子到底也是您的嫂子,話輕了重了也是為了您好,您又何必這般動怒。」這話卻是倒打一盤,把髒水潑到了昭華身上。
昭華又豈是吃素的,只是她的身份總不好與一個奴才計較,多嘴說些什麼,好在蕙蘭雖不是一個話多,卻也懂的規矩,當下也學着岳媽媽的樣子對着李氏屈膝一福,溫聲道:「媽媽說笑了,我家主子身子自小羸弱已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如何敢輕易動怒,就是受了什麼委屈也不過是憋在心裏罷了,正因聖人知曉主子的性子,生怕她受了氣,倒不知吩咐了多少次,不論哪個也斷然不能讓我家主子受了委屈,這話奴婢們都謹記在心。」
岳媽媽不成想蕙蘭瞧着一副敦厚的性子,卻是一個伶牙俐齒的,一時間眼底閃過一抹異色,退在李氏身後,說道:「如此倒是生了誤會,好在雖身份有別,可到底也是連着親的,說開了也就無事了。」
蕙蘭卻是不接這話,只是面上帶着淺淺的笑意退到昭華身邊。
昭華知曉岳媽媽這是想讓她先給出一個台階讓李氏下,可這話卻偏要壓了自己一頭,她性子素來吃不得虧,這個台階她偏生不想給了。
「身份有別?」昭華玩味的笑着,她生的本就極美,如明珠寶玉一般,此時眼底簇簇火光閃動更襯得那雙美眸華彩流溢,說不出的勾人。
岳媽媽以往不曾細細打量過昭華,今日方才細品,這一打量,不得不嘆,單論相貌一說,自家主子已是輸了,更不用說那恍若天成的嬌柔氣質,任是男人不偏愛女色,怕也抵不住這樣一個媚骨天成的小娘子,且這盛氏不單美貌,兼有心機,幾句話就挑起了自家主子的火氣,捅到聖人那裏,她一番哭訴吃虧的只會是自己的主子,想到這裏,岳媽媽曲膝一福,身子比剛剛那一禮且要矮上三分,服了軟。
「是老奴說錯了話,還請夫人莫要與老奴計較才好。」
昭華淡淡一笑,她如何能與一個奴才計較,心下多少覺得有些可惜,這樣一個伶俐人跟在李氏身邊怕也落不得什麼好下場,說來也是李氏好命,愚笨如她竟有忠僕相護。
「罷了,我這人的性子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只要人不犯我,我自是不會犯人,只一點,若欺到我的頭上來,惹得我不痛快,我自也要尋了她的不痛快。」昭華又清又脆的嗓音中帶着一絲冷意,目光輕蔑的掃過李氏。
李氏心下勃然大怒,這樣輕蔑的目光讓她想起了第一次進宮時還只是貴妃的婆母的目光,那種高高在上的俯視,好似看螻蟻一般的目光,讓她忍了又忍,卻不想如今她已不是那個寒門出身的李家姑娘,卻還要忍受這樣的輕蔑,今日之辱,她如何忍得,若忍了,她又要如何在後宮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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