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加利福尼亞州,偏遠小鎮,某一咖啡館內。
斯考特穿着一件深褐色的風衣,抬起修長的手指重重地揉着發酸的太陽穴,咖啡色的眼眸極其不耐煩地看着對面一身黑色修身工作服打扮的艾米爾。
這個女人……真是畏首畏尾,他已經有點兒後悔來找她洽談關於合作的事情了。
他略顯煩躁地說道:「我剛剛說的那些就是計劃。至於你怎樣考慮,接受或者不接受,告密或者不告密都隨便你。」
艾米爾抿了抿紅唇,不停摩挲的雙手泄露了她內心的緊張:「逃離……安德洛斯!帶着信任的人……七天內?」她反覆地推敲着這個計劃的可行性。
「如果失敗了呢?哦上帝!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你明明比我更加清楚,一旦失敗的話就會被當成實驗品處理掉!」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不怎麼美好的畫面,她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相比於艾米爾的擔憂,斯考特十分淡定地端起黑咖啡輕輕抿了一口:「那如果成功了呢?」
他的語氣帶着一絲誘導:「成功了之後,就算以後再也找不到一個比安德洛斯待遇更高的地方,但至少不必再幹這些陰暗的勾當了……」
艾米爾聽罷略顯吃驚地瞪大眼睛,藍色的瞳孔寫滿了驚訝:「真沒想到你這樣的忠狗……哦不!你這樣對安德洛斯盡心盡力的人會說出『陰暗的勾當』這樣的話,還真是讓我吃驚!」
斯考特自嘲地笑了笑,顯然他並沒有錯過「忠狗」這個詞:「我對我的導師很失望,所有,我要脫離這裏,更何況……」他的眼神一暗,帶着隱晦的無奈,「如果哪一天因為生化實驗而帶來的危機真的爆發了……那麼,即使研究出來T病毒對人類進化的巨大意義又能怎樣?我沒有那麼大的本事承擔起『歷史的罪人』這個頭銜!」
艾米爾藍眸微垂,有着無可奈何的頹廢:「我們……早就是歷史的罪人了……死在我們手上的實驗品不計其數,我甚至做夢的時候都可以聽見那些被病毒殘殺的嬰兒的啼哭聲……」
那些反反覆覆出現在夢境中的惡意和詛咒,那些即使不斷地催眠自己麻木自己也會不停地翻湧上腦海的血腥畫面……真的是,受夠了!
斯考特微微一怔,看着杯中的咖啡盪開的漣漪:「現在補救,大概還來得及。」
艾米爾收斂了情緒,理了理耳邊輕柔的髮絲,神色間恢復了平和,她冷靜地問道:「你背後的人是誰?居然讓你這麼自信可以徹底擺脫掉安德洛斯!甚至完全不擔心各國高層以及軍部的捕殺!」
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並且也有能力辦到他提出的計劃。那她,不防試着相信這個男人。這些年的黑暗日子實在不是人過的,偶爾,連她都覺得自己是一隻披着人皮的野獸,和另一群野獸一起,每天研究着怎樣吃人、怎樣殺人、怎樣處理屍體……
實在是夠了!
聞言,斯考特勾起嘴角,但嘴角僵硬的弧度顯得有些冷然:「我的直覺一向很準!」
直覺……這個男人是來開玩笑的吧。
艾米爾挑眉:「只相信直覺會吃虧的!虧你還是同期研究員中最優秀的一位,我倒是沒想到你居然如此天真。」
斯考特不理會她的冷嘲熱諷,抬手招來服務員,紳士地結了賬順便給予服務員豐厚的小費,起身整了整略顯褶皺的衣服後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我背後的人……」
「是——被魔鬼選中的孩子。」說完,他便離開了咖啡館,徒留下傻傻發愣的艾米爾。
被魔鬼選中的孩子……
魔鬼……孩子?
艾米爾猛然間想起曾經那個喪屍化的華裔男子、在生產後就被擊斃的東方女子以及……那個才七歲多的最終生化兵器。
怎麼會?
斯考特……居然……簡直是與虎謀皮!
她心緒不寧地起身,隨手抓起一旁高檔的背包,不顧腳下踩着的足足有十幾公分的細腳高跟鞋,馬力全開地向斯考特離開的方向追去。
與此同時,第十七層,角斗場。
一身是血的白種少年睜着兇惡的眼死死盯着眼前這個不過七八歲的黃種女孩,血淋淋的五指緊緊扣住一把漆黑的三菱軍刺,眉眼中深沉的戾氣激盪開來。
不!他怎麼可能敗給她!他怎麼可以敗給她!
他是安德洛斯內部的直系暗殺者,隸屬高層軍部的地下組織,幾年間不知道為安德洛斯處理過多少腌臢的勾當。可就在幾天前由於他所屬那一支的高官犯了錯事,連累他也被丟進了這個據說是死神常駐的地下實驗室。
真是想不到,自己為安德洛斯拼死拼活地付出,最後竟然換來成為角斗場祭品的下場!
他不敢說自己的身手是最好的,但也不至於差到被一個孩子壓制到無法掙扎的地步……只可惜,這不可能的事情還真的發生了。
這個卑|賤的支|那人!
他惡狠狠地盯着對面的女孩,眼神凶厲地仿佛地獄爬上來的惡鬼。伸出舌頭舔乾淨開裂的嘴角的血跡,他覺得殺了這個賤|種未免太過便宜她了。
他要一寸一寸地擰碎她的骨頭,再用軍刺往她身上鑿出千百個小洞,等到她因為鮮血流盡而將死的時候用上好的藥物治療她,然後再一次將她投入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界……
「卑|賤的黃|種人。」他喃喃出聲,「本來想要給你留個全屍的……沒想到你竟然敢傷了我,那麼,你就安心下地獄好了。」
雲默冷眼看着對面發瘋的白種少年,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可是眉眼之間全是暴虐的氣息,混亂而危險,那不穩定的情況連帶着他那原本還不算笨的腦子越發得不靈光。
微量T病毒的氣息慢慢隨着對方急速分泌的汗液從身上散發出來,迅速隱沒在空氣中,卻依然被雲默的感知捕了個正着。
果然,又是一個即將變異成喪屍的半成品……
只見對方的眼眸中逐漸被血色覆蓋,喉間也已經控制不住地發出「咕嚕咕嚕」的類似野獸的低吼聲,從傷口處溢出的鮮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侵染成了濃稠的黑,就連那張原本還算清秀的面孔,此時也隱隱可見皮膚表層的分崩離析……
「叮噹!」三菱軍刺豁然落地,只見對方漆黑的指甲刺破了略見腐爛的指尖,然後渾身大力地抽搐起來,雙眼泛白,口中流出大塊大塊的破碎臟器。
雲默漠然上前,伸手拾起掉落在地上的軍刺,毫無動容地看着漸漸獸化的白種少年。
渾身痙攣,表皮迅速地發紫發黑,一股若有似無的屍臭味從他身上傳來……
聯想到少年之前的身手,不難想像他再被安德洛斯捨棄之前是個什麼身份,只是就算之前爬到了高位,又能如何?現在的他,只是個被T病毒侵蝕的可憐人……即使死了,也是以最屈辱的姿態,連最基本的人形都維持不了!
將漆黑的三菱軍刺抵住對方的眉心,她的眼裏,充斥着對待死物的漠視。
「嗤啦——」
軍刺徑直地扎入腦海,像是尖刀沖入了豆腐,帶出一堆噁心的黃白組織物。而對方僅來得及朝她發出一聲破碎的吼叫,便湮滅於空曠的角斗場之內。
結束了……她抽出堅硬的軍刺,甩開上面黏糊的漿液。
心中默默地說道:馬上,就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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