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雲默徹底清醒之後,已經是第三天的正午時分。
蒼白如紙的天花板、牆面、被褥、用具,以及電子儀器震動的微響都清晰地鑽入耳內,消毒水的味道縈繞在鼻尖,讓她不由自主地蹙緊了眉頭,隨後猛地睜開了那雙犀利的眼。
緊接着,女護士慌張的尖叫在房外迴蕩,幾個熟悉的聲音焦灼響起,提着槍械的看護軍人被強行擠開在一處,驟然增加的重量讓重症室的鋼化玻璃都嘎吱作響。
這兒是……醫務部?重症區病房?
嘖,她回到基地了?什麼時候的事情?
雲默面無表情地舒張起渾身的筋骨,皺着眉頭扯掉了身上的幾個貼片和綁得緊實的繃帶,又捏了捏拳頭、抬了抬腿,待確定身體沒有半分問題之後,這才伸出手捋順了一頭亂髮,遮蓋了她刀鋒般的眼神。
掠食者、裂口種、鯨吞、爆炸……
她的記憶停留在發出最後一擊時被「鯨吞」吸走的那一刻,就在能量炮重重地轟上裂口種的*時,她竟然倒霉地被吸力牽扯了進去,結果好巧不巧地撞上了「鯨吞」的解體。
「鯨吞」的解體,伴隨着不完全形式的空間能量的動盪,而那一陣狂肆恐怖、猶如時空亂流的切割力驟然襲上全無準備的她,自然是如切豆腐般強勁地貫穿了她的肢體、斬向內部的臟器、剝奪了她的意志……
那一刻,前所未有的疼痛席捲而來,而後頸的位置更是一陣灼熱翻滾,好似兩股蠻橫的力量一同撕扯着她的身體,兩相對峙的瞬間就直接擊暈了她。
按理說。以她的意志力和精神力不至於出現被「擊暈」的現狀,哪怕她重傷倒地、奄奄一息,不出三刻鐘就要魂歸西天,也不至於連自己是怎麼被救回來的都毫無察覺。
畢竟,像她這樣連自爆都經歷過的人,斷不會在掠食者的天賦解體中失卻了意志,可這情況卻偏偏發生了。
所以。不出意外的話。該是「虛空」在對方的「鯨吞」解體時出了點兒問題,從而牽連到了她,否則也不會……
「雲默!」焦急的呼聲由遠及近。還不等她有所反應,病房的大門「轟」地一下就被撞開了。
幾個熟悉的人影接二連三地撞在了剛剛頂開的房門上,一個個面上都閃爍着一股壓不住的擔憂及喜悅的複雜神色。
何梓矜這丫頭面上看着弱不禁風,可今天不知哪來的力氣。竟然一腳踹開了擋在她前頭的黃凌海,又一個手刀揍翻了丁禛。兩隻纖細的胳膊在應天揚詫異的眼神中隔開了他的身子,更是三下五除二地從肖琛和韓修宇的縫隙內擠出,第一個躥到了她的床邊。
似是怕她身體有所不適,這才勉強按捺下擁抱她的心思。整個人委屈至極地站在她面前,又恢復了她一貫柔弱的形象。
雲默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她一眼,確定沒看走她剛才的蠻橫勁兒。這才轉眼掃過站在病房中的夥伴,一如既往地淡然開口道:「第幾天?」
「第三天正午。你昏迷了84小時有餘。」韓修宇面色很是蒼白,和雲默一樣穿着病服,像是被醫院強行看管的重症患者,除了臉上還有幾道未癒合的疤痕,衣服上都被做了一道深紅的標記,「基地的人心有點浮動。」
他並沒有做過多的解釋,只是捏着拳頭放在唇邊咳嗽了幾聲,眼神示意着窗外的看護者,擺明了不想再過深地交談這個話題。
有些事兒,給雲默一個提醒就好,依着她的腦子運算,不難想通裏頭的關竅。
「哦……」雲默的聲音依舊沒什麼起伏,甚至稱得上沒什麼情緒的波動,但在病房中的眾人莫名地覺得氣氛一冷,有一種毛骨悚然的陰寒感沿着脊背向上,簡直要命的心寒。
「我明白了。」雲默再次認真地看向周圍的熟人,細細分辨着他們身上的氣息,說道,「說說情況,從找到我開始。」
當時未在現場的幾人自覺地退後了一步,還不待在場者開口,肖琛先一步大着嗓門說道:「切,雲默,告兒你啊,找到你那會兒你的樣子簡直遜斃了,小爺就沒見過一塊穿孔的肉、嗷——」
他話還沒說完,就直接被趙易勒過脖子拖到了後頭。
這個不省心的傢伙,一開口基本沒人話,傲嬌得不得了,說句人話會死嗎?非得這麼變扭,不嫌蹭得累麼?
眼見得肖琛一個眨眼就被拽到了門外,一旁的田宏義無奈地嘆了口氣,接上了他未盡的話頭:「唉,你當時被一大堆建築物壓在坑底,上頭少說也有個幾十噸的石塊,要不是何梓矜的異能掃空了上方的障礙,只怕軍隊抬了挖掘機來也要動工十天半個月才能把你挖出來。」
他回憶着雲默一動不動地躺在坑底的身子,以及當場被嚇暈過去的何梓矜,垂下頭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你的狀況很不樂觀,怎麼說呢,真的跟、跟……跟死了一樣!保持着獵豹的形態,渾身上下都是被穿透的小孔,金屬質感的表皮皺得一塌糊塗,就連呼吸都沒了。」
「大家都懵了,還以為你真的……不過,還好。」田宏義深吸了一口氣,不再進行這個層面的解說,「沒發現四階體的屍體碎片,只撿到了一枚晶核,研究部的人根據能量波長顯示,確實是四階晶核無誤。」
雲默掀開了被子下床,穿上一雙單薄的拖鞋,身體站得好比一棵青松,寧靜而悠遠的氣息綿長如斯。
「再做些補充。」雲默側耳傾聽着走廊上響起的腳步聲,這一分辨就察覺到來者不下二十人。
「你被帶回來後,身上的裝甲就自動崩潰了,還原成了人形的樣子。可針對你的傷勢,醫務部束手無策。」應天揚撓了撓頭皮,說道,「吶,雲默,你倒是說說你的皮是什麼做的?醫務部報廢了幾十根針管都戳不進去,給你灌個藥你還咬死着牙不肯鬆口,最後也只能隨你自生自滅了。」
戳不進去也灌不了藥麼?
雲默眼眸一沉,暗暗想着基本的物理防禦能力還在,想來虛空也沒什麼大問題,而她也不必擔心在昏迷期間被人取了血樣和基因。
「還好你一直在自我修復,不然的話,高層那批人……」應天揚忽然噤了聲,在腳步聲接近的那刻,立即轉移了話題,「對了,海南島『海神』基地的一位老將軍執意要見你,也不管海南的庶務堅持留到了今天,現在,人應該也來了。」
就在他的話音剛剛落下的那刻,病房門口再次擠上來了一堆的人,眼看病房有着被擠爆的危險,幾人默契地抬腿往外走去,將空間留給了當下的掌權者。
雲默眼光一掃,只見一個稍稍減了些腰圍的肥胖身影一把拖過了韓修宇,一手揚起一張光盤,一邊將肥臉貼上了玻璃牆,苦哈哈地看着她。
魏俊……
但隨即,雲默便移開了眼,一把將目光盡數放在了才進病房的一位老者身上,她細細地打量着年齡雖大,但一身虎狼氣質不減的魯革生,眼神微微眯起,就好似在估量對方手中的腥氣幾何,難得在面上顯出了一分興趣。
而魯革生亦是自入病房後就將視線放在了這個身形瘦削的孩子身上,也不知是為什麼,在見到這孩子的那一刻,他就不自覺地加重了自身的氣息,顯得更威嚴也更謹慎,就好像曾經那個年代在戰場上與各路猛將對峙一般,輕易鬆懈不得。
這孩子的氣勢……
魯革生心頭極為驚訝。
「雲默?」魯革生一雙虎目很是嚴厲地盯着她,出口語氣低沉如斯,好似有着未知的壓力,就連他身後跟着的何大校都識相地退了半步,「榮光基地第一異能者麼?」
他的語氣中帶着一股質疑,似乎很難將眼前這個昏迷了三天有餘的女孩子跟勇殺四階體的戰士聯繫在一處,自然而然的,這語氣讓雲默覺得不喜。
「是。」雲默不打彎子,也不屑於寒暄之類的廢話,有這個美國時間她還不如去處理幾隻喪屍,「有何指教請直說,我很忙。」
她十分淡然地吐出三個字「我很忙」,卻不知這三個字成了周圍人腦子裏來回往復的標語,一時間聽傻了眾人。
魯革生也是愣了愣,直盯着雲默陰沉沉的小臉看了半晌,似是不太相信自己被個小輩削了面子,好半天都有些回不過神,直到雲默周身的情緒隱隱閃過不耐,他才哈哈一笑,蒼老的眉眼間難得有些暢快。
「你倒是不怕老頭子我啊!」魯革生頗為欣賞地看着這個站姿筆直的孩子,只覺得後生可畏,「很忙?你的臉皮倒是不薄,扯謊的本事不錯。」
「不敢跟你比。」雲默面癱着臉回敬他,半分不客氣。
一個是「榮光」當下炙手可熱的異能者頭領,一個是「海神」之中德高望重的開國元勛,誰知這倆一見面就跟吃了炮仗似的,明里暗裏刺上幾句,直看得周邊人一身冷汗。
但是誰也想不到,就這倆一老一少犟性子的明嘲暗諷,卻偏偏投了對方的脾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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