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蠱 第14章 黃大仙

    這回可沒有那樣的好運氣了，我在地上翻滾着，狼狽不堪的躲避着。

    高個像瘋了似的，匕首始終不離我的胸口處，我的肩膀把他劃了好幾道口子，血把衣服都打濕了。

    "我不能就這麼死！"我咬着牙，"爺爺他們還在等我去救。"

    我揮動手裏的木棍橫着向對方的腿上掃去。

    那人恨不得一口吞了我，沒想到我還敢還手，躲閃不及，木棍結結實實的掃在他的腿上，他慘叫一聲，蹲在地上。

    我趁機站起來，拎着木棍走到他的身前，舉起棍子剛想給他來個痛快。

    忽的看到對方抬起頭來，嘴角帶着冷笑，"小子，跟我斗，你還嫩了點！"

    我這才意識到，他是故意裝做受傷的樣子，現在想逃已經來不及了。

    高個飛身跳起，把我撲倒在地上，一隻手卡住我的脖子，另一隻手裏的匕首向着我的胸口處刺落。

    我仰面躺在地上，用腳踢他的後背，可惜對方數百斤的身體壓在我的身上，我根本就使不上力氣。

    眼看着匕首已經到了面前，我能夠感覺到匕首上森冷的寒氣沁入皮膚。

    我只得閉上眼睛，尋思着，"都怪我無能，不能幫爺爺他們脫困了。"

    奇怪的是，我等了一會，匕首卻一直沒有刺進我的身體，相反的有一股子溫熱的液體噴到了我的臉上。

    我睜開眼睛，看到高個的眼睛瞪得很大，眼裏卻毫無生氣，他的腦袋有一半癟了下去。

    高個忽的倒下來，扭曲的臉剛好壓在我的臉上。

    跟他來了個面對面，他的臉很冰冷，我第一次接觸到死人，嚇得趕緊把他推開，連滾帶爬的躲到一邊。

    "你沒事吧。"一個聲音在我旁邊響起，同時一雙粗糙的大手伸過來把我扶了起來。

    我驚魂未定的望過去，看到的是一張滿是皺紋的臉，他的臉黑紅黑紅的，手裏拿着一根皮鞭子。

    "是老羊倌。"這個人我認識，他以放羊為生，大夥都叫他老羊倌。

    老羊倌的腳下放着一塊石頭，石頭上還沾着血，剛才一定是他用石頭砸死了高個。

    "不用怕，"老羊倌很憨厚的說，"這個人鬼鬼祟祟的一定不是好東西，死了就死了。"

    他這句話說得很輕鬆，仿佛殺死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畜生。

    他邊說邊把高個兜子裏的摺疊鍬取出來，挖了一個坑，準備把屍體埋起來。

    我還在惦記着那個女孩，趕緊向着大網處跑過去。

    等到了跟前，才發現大網靜靜的放在地上，裏面已經沒有了女孩的身影。

    "幸好，她逃掉了。"一個晚上發生了這麼多事情，或許這是唯一一件讓我感到欣慰的事。

    "我知道你們村子出了事。"老羊倌已經把屍體埋上，走過來嘆了口氣說，"既然你暫時沒地方去，先到我那去住一宿吧。"

    我實在是無處可去，只得跟在他的身後往村子裏走。

    老羊倌的家在村子的邊緣處，一進院子就聞到一股子濃重的羊膻味，不過我已經累得不行了，一進屋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睡得正香，忽然被一陣奇怪的聲音驚醒過來。

    我睜開眼睛，看到老羊倌正跪在地上，他面前的牆壁上有一個佛龕，上面的黃色帘子被掀開，露出一個黑乎乎的木像來。

    木像穿着一件黃色的袍子，卻長着一顆黃鼠狼的頭。

    我認得那是黃仙，在本地供奉黃仙和狐仙的人並不少。

    可是我覺得木像所穿的黃袍非常面熟，忽然想起很像那晚我躲在嬰屍廟裏穿的那件黃皮襖。

    原來那個老婆婆竟然是黃仙，我這才明白過來。

    想起那晚老婆婆說得話，我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不過還是存在了一點僥倖心理，供黃仙的那麼多，但願她不會到這裏來。

    我忽然覺得這個看似忠厚老實的老羊倌很神秘，甚至有些詭異。

    老羊倌禱告一會就轉身出去了，接着外面傳來一陣羊的慘叫聲，那聲音在夜裏聽來特別的瘮人。

    片刻間，他就走了進來，手裏拎着一隻羊羔。

    羊羔的脖子上還在流着血，它並沒有死去，眼睛驚恐的瞪得很大。

    老羊倌一進屋，特意向我看了一眼，我趕緊裝作睡得很熟的樣子。

    老羊倌嘿嘿冷笑一聲，再次跪在黃仙的木像前面，不斷的把羊血淋在木像上。

    奇怪的是，木像好像是活的似的，羊血慢慢的滲了進去。

    等到整個木像都變成了血紅色，老羊倌才用一種非常陰森的口吻說，"翠花，那天羞辱你的人被我捉到了，你可以來剝他的皮喝他的血了！"

    我的感覺果然沒錯，老羊倌有問題。

    我剛想下地逃走，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然後一個沙啞的聲音傳了進來，"他在哪裏？"

    我驚恐的看到，那個身穿黃皮襖的老婆婆已經佝僂着腰出現在門口處。

    老羊倌指了指我說，"我幫了你一個忙，你以後要回報我哦。"

    老婆婆是老羊倌供着的黃仙，他們之間一定有契約，所以他才會幫她，作為交換條件，黃仙也得滿足他一個願望。

    老太婆微微點點頭，走了進來。

    她堵在門口處晃了晃腦袋，原本滿是皺紋的臉然變成了一張黃鼠狼的臉。

    望着那個獐頭鼠目滿眼凶光的傢伙，我趕緊從炕上跳下來。

    可惜對方死死的擋住了我的去路，根本就沒有辦法逃出去。

    "你就別想逃了，穿過我的皮襖，就得把你的皮還給我。"它的聲音很尖細，聽到耳朵里催眠曲似的，我的頭一陣發暈，竟然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

    我伸出手去解衣服，打消了逃走的念頭，但是腦海里還有一個聲音提醒着我，"這麼做不對，得趕緊逃跑！"

    衣服剛解開一半，我就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裏。

    黃仙走到我的身前，嘴角露出一絲奸笑，"好久沒有用過這麼新鮮的皮子了。"

    我看到它身上的黃皮襖自動脫落下來，露出一片有些發黑的皮膚。

    聽爺爺說過，黃仙的壽命很長，每過一定的時間就要換掉身上的皮，否則會全身潰爛。

    "媽的，真倒霉，居然讓我碰遇到了這種事。"我雖然清醒過來，可是身體被對方定住，想要挪動一步都難。

    老羊倌搬個板凳坐在一邊，饒有興趣的看着我，像看戲似的。

    黃仙乾癟的爪子伸到我的面前，用力的在我胸口處劃了一下，劇痛使得我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傷口處滲出了血跡。

    黃仙翠花很貪婪的把爪子放在嘴裏吮吸了一下，咂咂嘴，並伸出舌頭舔了舔我的傷口。

    一股子麻癢從傷口處傳來，我被嚇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心裏暗罵着，"要是老子不死，非得把你的皮剝了不可。"

    翠花抬起頭來，嘴裏發出一陣陰森的哼哼聲，它毫不猶豫的把爪子再次向着我胸口處抓來，我知道這次一定會被開膛破肚。

    正在這時，紅衣女孩突然出現在門口處，像一道紅光似的沖了進來，狠狠的撞到翠花的身上。

    翠花正眯着眼睛準備享受新鮮血液的味道，猝不及防的被撞出去很遠，一頭撞在牆壁上。

    它的身體非常強壯，房子被撞得晃動一下，翠花被彈出去很遠倒在地上。

    紅衣女孩拉着我就往門外跑，奇怪的是，一拉到她的手，我發覺自己能動了。

    我們剛剛跑出去不幾步，老羊倌已經拿着鞭子擋在了門口處。

    紅衣女孩揮動拳頭向着他的腦袋上砸去，老羊倌一閃身，躲開她的拳頭，然後揮動鞭子向着她抽了過去。

    紅衣女孩好像很忌憚對方的鞭子，趕緊後退幾步。

    這個時候翠花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惡狠狠的瞪着紅衣女孩，"我們從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這裏的事跟你沒關，我勸你還是趁早滾開！"

    "他救過我，"紅衣女孩毫不退讓的說，"我不能眼看着你們害死他。"

    "那我就不客氣了，吞了你，還能增加幾百年的道行。"它邊說邊張開嘴巴，那張臉詭異的增大數倍，一團黑氣從嘴裏噴了出來。

    黑氣像一張大網似的向着紅衣女孩罩了過來。

    女孩很慎重的盯着黑氣，忽的張開嘴巴像吃麵條似的，把黑氣吸了進去。

    她饒有興致的咂咂嘴說，"味道還不錯。"

    邊說邊接續張大嘴巴，用力的吸着氣，翠花被一股無形的力道拉扯着不由自主的向着這邊靠近過來。

    它的眼睛裏滿是驚恐的神色，雙手拼命揮舞着想要抓住什麼，穩定住身體。

    或許它也沒想到紅衣女孩的實力會這麼強，邊掙扎邊衝着老羊倌喊道，"快來幫忙！"

    老羊倌這才反應過來，手裏的鞭子帶着風聲向着紅衣女孩的背上抽了過來。

    紅衣女孩全神貫注的要吞掉翠花，她也知道今天跟對方結了仇如果不把它除掉，遲早都是一個大麻煩。

    所以她站在那裏，寧可挨對方一鞭子也不肯退步。

    看似平淡無奇的鞭子，抽在紅衣女孩的身上卻泛起一片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