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色田園 第八章 柴福兒說失憶

    「咱爺是一個什麼事都不管的人，偏偏咱奶做什麼事情都不一碗水端平，老是偏向着咱大伯家，咱奶倒是不想偏向咱三叔家，可是咱三叔一有不如意便慣會跟咱奶倒騰，咱哥說咱奶怕咱三叔，咱三叔一家也不吃虧，偏偏就咱爹和咱娘老實，咱奶說的話他們也最聽，咱奶有什麼活也就最愛指使咱爹和咱娘，家裏的活咱爹和咱娘乾的做多，可是挨的罵也是最多的一個，每一次我聽到咱奶罵咱爹和咱娘我心裏就難受，二姐，你說咱都夫家當過了，為什麼還要挨咱奶的罵？」柴蓮兒一臉不解的看向柴福兒。

    柴福兒苦笑一下，雖然她還是沒有全然了解老柴一家，可是卻大致的也知道了一點，那就是老柴頭這三個兒子，受寵的是大兒子柴大福，沾光的是三兒子柴老三，而最吃虧的卻是二兒子柴寶泉這一房頭的。這也算是應徵了那句俗話了吧『大兒子稀罕、小兒子嬌，苦了中間的丫把腰。』。

    『大兒子稀罕、小兒子嬌，苦了中間的丫把腰。』這句話也就是第一個孩子當父母的稀罕，小兒子嬌疼，而丫把腰就像是葫蘆中間細的那一部分，這樣比喻自然也就是說中間的孩子既得不到父母的稀罕更得不到嬌疼的意思。

    「你知道為什麼挨罵嗎？」柴福兒反而問柴蓮兒。

    柴蓮兒還正因為這個不解呢，自然也就給不了她答案，搖頭誠實地道：

    「二姐，我不知道咱爹和咱娘這麼聽咱奶的話，為什麼還要挨咱奶的罵？二姐，你知道嗎？」

    「那讓我告訴你吧。」柴福兒略微想了一下，道：「這就叫乾的活越多，錯也就越多，挨的罵自然也就越多嘍。」

    柴福兒這樣說也不是沒有依據的，她想起了還是夏孟晗的時候，當在公司里當決策領導人之一的時候，好像貌似她訓斥最多的也就是那幹活越多的下屬，這就叫做吃力不討好吧。

    柴蓮兒卻對她的解釋完全不明白，「二姐，我怎麼就沒有弄明白呢，為什麼幹活越多，反倒是錯也越多，咱爹娘幹活可是咱村里很少有人趕的上的，連咱爺都誇過咱爹娘種的地好呢，怎麼還反倒是讓咱奶罵咱呢？」

    柴福兒看着她費解的樣子，最後決定還是不要解釋的好，省的越解釋反倒是讓她越自相矛盾，於是把話題就轉開了，「你說咱們已經分家了？是大伯和三叔家都分了出去嗎？」這一點她尤為好奇。

    「當然不是了，只有咱們家分出來了，是咱奶嫌棄咱們家幹活的人少，吃飯的人多。」柴蓮兒無意識的用腳踢着眼前的樹枝，說完這句話時，後知後覺的她才意識到一件事，她驚訝地抬起頭來，不可思議地道：

    「二姐，你為什麼會問我這些？」

    終於還是被發現了。

    柴福兒並沒有慌亂，她認真的看着柴蓮兒，道：「不知道是不是被咱奶打到頭的原因，有些事情我竟然記不太清楚了，只除了記得咱們家裏的人之外，就連你說的咱大伯家還有三叔家的人都記不太清楚了。」

    為了不太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柴福兒撒了一個小小的謊，其實本來就不是原裝的她，又怎麼可能會記得柴蓮兒一家呢，也只是最近這幾天她除了沒有見過在大伯家的柴朵兒之外都認全了才這樣說的。

    而至於為什麼並沒有直接對柴寶泉或者林氏說她『失憶』的事情，她倒是沒有什麼別的想法，只是直覺的排斥柴寶泉和林氏而已。如今把話說出來了，雖然只是對才九歲的柴蓮兒說的，但是她也覺得心裏鬆了口氣，說出來總比不懂裝懂的掩飾的好，從現在一刻起，她也就不用再掩飾什麼了，不懂的直接問就好了。

    柴蓮兒卻不等她接着問當時分家的具體細節，才九歲的她聽到二姐竟然不記得好多東西，嚇得她立刻就站起身往西屋跑去。

    「爹，娘，二姐有些不好了，二姐的頭被我奶打壞了……」最後一句話還帶着恐懼和哭腔，顯然是被嚇的哭了。

    「哎--」柴福兒還伸着要拉住柴蓮兒的手，當聽到她的話之後，搖頭無奈一笑：得了，還得進屋把謊話再圓一遍。

    只是當她還剛剛踏進西屋便被驚慌失措跑出來的林氏抱了一個滿懷，對着依然讓她感覺不自在的懷抱，她還是有些排斥。

    林氏此時已經顧不得跟自己的丈夫慪氣了，她臉色發白的顫抖着摸着柴福兒的頭，哆嗦地問道：

    「福兒，你……你真的啥也不記得了？真的啥也記不起來了？」說着她哭了起來，對着跟着跑出來的柴寶泉道：「孩子爹，這可咋整呀，咱們福兒這是被她奶給打壞了呀。」

    柴寶泉關切的看着她懷裏的柴福兒，心底也是不好受，剛剛因為自己的娘就讓從來不曾對他大小聲的媳婦兒跟他嘔了半天氣，現在竟然聽到自己平時都捨不得打一下的女兒被自己的親娘給打壞了，這個老實巴交的莊戶漢子當着自己兩個女兒和妻子的面就落下淚來，「我去再請郎中給咱福兒看看。」說着他便要往外走去。

    向來孝順的他無法指責此刻正做在正房吃飯的娘親，他能想到的也只是趕緊的去請郎中給女兒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柴福兒想要出聲攔住他，畢竟她之前從林氏和李氏的對話中也了解到家裏已經沒有多餘的錢再請郎中了。可是轉念一想，她卻壓住了剛要說出口的話，覺得請郎中來也好，估計郎中來也瞧不出什麼來，反倒是還會給她的『失憶』找一個很好的理由，省的她以後再笨拙的想着編謊話來掩飾自己不是原裝這一離奇的事情。

    很快，郎中便被柴寶泉請了過來，其實說是請那還是客氣的說法，準確的說應該是用拽的。

    宋郎中，五十多歲，外鄉人，因為有醫術，雖然是外鄉遷入豐慶村，卻很受村里人的敬重。

    而如今向來被敬重的宋郎中卻在吃着飯的當口便被老柴家老二找急忙慌的拽着一路小跑的走進老柴家，這讓向來脾氣很好的五十多歲的小老頭，第一次拉下臉來，氣憤地道：

    「我說寶泉啊，你宋大爺我可一分錢的診費都沒有給你要，你就這麼可着勁的折騰你宋大爺我呀，我這把老骨頭都要被你給拽散了。」

    林氏抱着柴福兒衝着宋郎中躬身道歉，心急火燎地道：「宋大爺實在是對不起了，孩子他爹也是急的才冒犯了您老，還請您老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了他這個粗人一回吧，您老趕緊給我二女兒看看吧，她竟然不記事了。」說着她把懷裏的柴福兒推到了宋郎中跟前。

    宋郎中這個人本來就是一個心善之人，剛才也是被柴寶泉給拉扯的氣不順才說了兩句，如今聽到林氏的話，他一臉嚴肅的道：

    「竟然有這種事，那趕緊讓女娃娃做下，我給她再仔細的把把脈看看是咋回事？」

    而結果，自然跟柴福兒想的差不多，宋郎中仔細把完脈，又瞧了柴福兒頭上的傷口之後，百思不得其解的他，最後也只能得出一個籠統的結論：

    「大概女娃娃是因為被打到了頭部，所以才失去了部分記憶，具體的是怎麼回事？這我還真的解釋不清楚，只能等等看了，看看以後女娃娃會不會能恢復記憶。」

    宋郎中的解釋讓林氏的心調了起來，她急的眼淚都出來了，「宋大爺，您老行行好，再給我女兒看看吧，這到底是咋回事啊？怎麼被她奶打的不記事了呀……這可別再有別的毛病--」說着大概是覺得忌諱什麼不好的事情應驗了，所以她不敢再說下去，只是滿懷希翼的望着宋郎中，希望宋郎中能再給一個肯定她女兒沒事的答案。

    柴寶泉也跟着搓着手求道：「宋大爺，剛才是我不該你吃着飯就找急忙慌的把你給拽了過來，我給你賠禮道歉。」說着他一鞠躬到低，當宋郎中拉起他時，他眼圈紅紅的懇求道：

    「宋大爺，就算俺求求您了，還請您老再給俺閨女看看吧，俺……俺給您老跪下磕頭了。」說着他竟然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碰碰的磕起了頭。

    林氏在一邊看着，也跟着磕頭請求。

    「這……你們兩口子這是幹啥呀，快，快，趕快起來說話。」宋郎中最是受不了這個，他慌忙去拉柴寶泉和林氏夫妻倆個。

    柴寶泉和林氏怎麼會起來，在他們夫妻倆個的看來，不記事的只有村里那些老人才會有的毛病，如今被他們才只有十歲的女兒攤上了，這就好比是整個大天都塌了下來，讓他們兩口子感到了絕望，只想着做些什麼來『挽救』自己的二女兒，自然的，宋郎中便是兩個人要緊緊抓住的浮木。

    「求求您了，宋大爺您再給俺福兒看看吧--」

    「宋大爺，寶泉給你做牛做馬，還請您老一定要給俺福兒看好……」

    宋郎中被難為的不行，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畢竟他雖然會醫術但是也只是一個村裏的小小郎中而已，對於柴福兒這中病，他還真的感覺束手無策，只能一個勁的道：

    「你們這兩口子，這是在難為我啊，這是在難為我啊……」

    「爹，娘。」柴福兒生疏卻又帶着一絲她都沒有察覺的感動地道：「你們都趕緊起來吧，我有話要對你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