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
已是寂夜,天語學院門前大街的尾處,一棟只有兩層的小酒樓依舊亮着淡淡的燈光,一陣帶着憂傷的琴聲從裏面輕輕的傳了出來。
老酒街,是這個小樓的名字。
女子站在門外,能隱約看到窗簾內那彈着琴的羸弱之人,眼中閃過一絲痛苦與不忍,最後被決絕所代替,緊握了握手中的小紙包,抬步踏了進去。
「老闆,來一壺醉生夢死。」女子冷聲的開口道。
撫琴少年動作微頓了頓,琴聲戛然而止,低垂下眼皮便要起身。一名相貌醜陋的老者按住少年,沉聲道:「讓老奴去吧。」
「那,麻煩老安了。」少年抿了抿唇坐了回去,只是琴聲已亂,低垂下來的眼皮遮住了瞳孔里的憂傷。
老安走進室一會兒後手端着一個托盤走了出來,上面放着一壺酒,還有兩碟小菜。這是老酒街的規矩,客人來喝酒,都會免費贈上兩碟小菜。但若想要像別的酒樓一樣各種菜餚,那麼抱歉,這裏沒有。
「客官,這是你要的酒。」老安將酒壺放到女子面前,同時還有一隻小酒杯,再將兩碟小菜放下,道了聲。「客官請慢用。」
便邁着沉穩的腳步,向少年走去。
女子抬了抬眼皮,自顧自的倒上一杯酒,放到唇邊嘗了嘗,頓時將酒杯扔了出去,薄怒:「本姑娘要的是醉生夢死,怎麼成了毛骨悚然。」
聞言,老安臉上那條如同蜈蚣般長長的疤痕抖了抖,倒真有了幾分毛骨悚然之味,心中不免嘆了一口氣。她,果然還是來找少主麻煩的。若非少主不願,哪怕得罪江家,他也會親手將她扔出去。
葉柳純本就亂了的琴聲一頓,一道刺耳之聲傳來,弦斷了一根,劃破了食指,一滴紅中帶黑氣的血珠從指尖冒了出來,顯得有幾分詭異。
看着那滴血悄悄滑落,葉柳純愣了愣,許久才回過神來,緩緩的站了起來,朝屋內走去,不多時重新拿了一壺酒出來,同時還有一隻酒杯,向女子走了過去。
「你要的醉生夢死。」放下酒與酒杯,葉柳純低垂着眼眸,甚至沒有看女子一看,拿起另一壺酒,轉身便要離去。
一隻縴手伸了出來,拉住他的手,不得不停頓了下來。
「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拿錯酒,一聲不吭換過就好了?」女子分明就是找渣。
「小,姐想要如何?」葉柳純中性的聲音中帶着幾分淡淡的輕柔,如秋風拂過,帶着憂鬱。
女子縴手指了指他手中的那壺酒,冷聲道:「喝了它,本姑娘就作罷。」
聞言,葉柳純拿着酒壺的手顫了顫,淡淡的應了聲『好』,然後轉頭看向老安:「老安,給我拿個酒杯。」
「拿酒杯作甚,就這樣喝。」女子抬了抬眼皮,為自己倒了一杯酒,淺淺的抿了一口,並沒有深嘗,閉了閉眼睛似在感受。好一杯醉生夢死,拉下的眼皮遮住她瞳孔,卻無法解去她心底的痛。
入口的是苦酒,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要這樣。
葉柳純看着手中的酒壺,眼神一陣恍惚,他雖釀酒,卻很少喝它。並不是不喜,而是身體不允許,天生便帶有缺陷,很多時候並不能為所欲為。
如今為了她,他願意放縱一次,哪怕……是最後一次。
酒壺緩緩舉了起來,朱唇微張……所謂醉生夢死,不過是一句玩笑話罷了,酒從來只分苦、澀、辣、酸、鹹、甜,真正的意義端看喝酒的那個人,懷着是怎樣一個心情,有時候明明是甜酒卻能讓人喝出酸酸的味道。如果一個人打心底覺得幸福快樂,哪怕是苦酒也會是苦盡甘來。
酒沒有如期的落到柳如純的口中,酒壺被老安奪了去,那如萬年老樹皮的面上毫無表情機械的說道:「你不能喝酒,若要喝……老奴可以代替。」
後一句話,是對女子說的。
女子的手緊了緊,譏諷:「你算個什麼東西?你以為說代替就能代替了?」
老安看向女子,想要看穿她面具下的那張臉,可越看便越是迷茫,世間果然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於是面無表情道:「鄙人不才,正是老酒街的掌柜兼老闆。」
聞言,女子拍案而起,指着葉柳純哈哈大笑:「你是老闆,那他是什麼?」
老安看了一眼葉柳純,淡定的回答:「客人!」
客人?女子明顯一愣,眼中閃過一絲惱怒:「你當本姑娘白痴不成?哪有客人會自覺的給顧客上酒?還一聲不吭的想要接受懲罰。」
老安眼中閃過一絲厭惡,繼續道:「因為他可憐老朽被欺負,又是這裏的常客,所以幫一下忙並不是奇怪的事情,這個世上有好人的同時也有一些渣人的存在。」
渣人?說的是誰?!
女子憤怒,卻不在吭聲,因為她一句話就等於承認自己就是那個渣人。深深的看了一眼老安手中的那壺酒,轉身離去。心中糾結不已,想要他喝下去,又害怕他真的喝下去。
眼中划過一絲狠戾,下次,下次一定不能心軟。
葉柳純看着女子離去,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才輕聲開口:「老安,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老安搖了搖頭:「老奴先前只是知道少主中毒了,卻不知道毒是誰人所下,直到現在才知道。如今,老奴只想知道,在少主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
葉柳純身體搖搖欲墜,眼中憂傷更甚,喃喃自語:「怎麼想的?其實……我也不知道,我以為再不濟,也能做個普通朋友,卻沒想到……沒想到……」
老安嘆氣:「沒想到的,不過是她要的是你的命。」
雖然早知道,可被老安如此直白的說出來,葉柳純還是受不了打擊,身體一僵,緩緩的倒了下去。老安伸手扶住了他,心中嘆息,少主有什麼不好?那個女人竟會如此狠心。
已到了打烊時間,老酒街的客人都很自覺的離去,很少有鬧事的存在,老安揮手關上敞開的大門,扶着葉柳純向樓上走去,邊走邊道:「明日二爺便應該到了,少主應當好好休息,也許服了黃金巨蟒的蛇膽,會有一定的作用。」
「你也去休息吧。」葉柳純揮了揮手,無力的靠在床上。
「是,少主。」老安沒有多說,依言退了出去。
老安出去後,葉柳純眼睛出神的望着窗外,過去的點點滴滴如放幕一樣在他眼前不斷划過,憂傷漸上心頭,剪不斷,理還亂。今日,她的目的不曾達到,以他對她的了解,定然還會有下次。
那麼下次,他該如何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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