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紛紛擊打在琉璃玉瓦上,點點滴滴化作金玉華音。微風經過那朱牆高樓,卻道不盡往事滄桑。
大殿之上人聲吵雜,往日裏莊嚴肅穆的殿堂上此刻充滿着躁動不安的氣氛。大臣們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每個人臉上都透露着一絲不安。此時一名內侍匆匆步入殿中,朝臣們紛紛圍聚上去,便聽內侍道:「相父正與王上在下棋,今日就不早朝了。」
此言一出引得群臣非議,一名武官道:「王上年紀尚幼,就算偶爾鬧鬧性子不來早朝也情有可原,可丞相他受先王囑託代理國務,這都已經三天沒來早朝了。」
內侍看了那名武官一眼,露出一副狐狸般的笑臉,色厲內斂的說道:「我說衛將軍,你這是對王上還有想也不滿嗎?」
那名衛將軍面對內侍的質問巋然不懼,橫眉冷對道:「哼,我衛承重為大夏金戈鐵馬數十載,心中只有大夏社稷。現今我夏國正準備與北方胡虜開戰,南方卻還有竟雲侯叛軍作亂。當此國事危難之際他楊延身為一國丞相代掌國務,如今卻只顧着陪王上下棋玩耍?!今日他若給我等一個解釋還好,如若不然,我老衛就算冒着殺頭的罪也要去找那姓楊的問個清楚!」
「誰人如此猖狂,竟敢問罪楊相?」
一聲鏗鏘有力的喝問迴蕩在金碧輝煌的大殿上,聲震四野,頃刻間鴉雀無聲。只見一身着烏亮鎧甲,眉宇間英氣逼人的年輕將軍步入大殿。腳步伴隨着鐵甲碰撞的聲音擊打在每個人心中,目光如炬掃視大殿,仿佛鷹隼銳利的眼神使人無法直視。就連剛才叫囂得最大聲的衛將軍也不由得被對方氣勢所懾,只覺對方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仿若尖刀般直刺入心房,叫人窒息。
楊遷一步步走到衛承重面前,一言不發,只是直視着對方。然而為衛承重在最初的震懾過後卻再也沒有露出怯意,雖不敢與其直視,卻是冷言相擊道:「衛某所言可沒有半點說錯,楊,將,軍。」
楊遷冷笑一聲,對衛承重厲聲道:「衛將軍,單憑你剛才那些話就足以誅你九族,你不怕嗎?」
衛承重亦是冷笑回道:「衛某孤家寡人無牽無掛,若用衛某一條命換回夏國江山太平,我認了!」
楊遷聞言大笑,眾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覷。笑聲漸落,楊遷對衛承重道:「好,我大夏有衛將軍這等忠臣何懼那奸佞作亂胡虜威脅。」轉眼望向群臣,楊遷道:「我會將你們的話轉告丞相,所以,請各位回去吧。」眾人皆是無語,唯有悻悻而去。
衛承重嘆了口氣正欲離去,便聽楊遷在背後道:「請衛將軍保重!」衛承重不由得回頭望去,只見那身影孤獨的屹立在雨中。風雨漸大,雨點擊打在盔甲上濺起無數雨花,他仰望着天空薄薄的雲霧,沒有人能知道他此刻所想。
雨後艷陽如洗,行於花間撲鼻香,卻是無暇欣賞。楊遷輕步行於後花園中,滿眼儘是奼紫嫣紅瓊樓玉宇。便聽遠處傳來嬉笑聲,不由得眉頭一皺。
「王上,你又輸了!哈哈哈······」
「不行不行,相父你又使詐,這局不算,我們重來!」
雨亭中一老一少正執棋對弈,那少年十一二歲,一身錦衣華服,此刻正吵鬧着。對邊老者拂須微笑道:「王上,嬉有時,今天就下到這吧。」
那錦衣少年卻不依道:「不行,我是王上,相父你卻不肯讓我半步。哼,今天本王非贏你不可。再來!」
「王上!」楊遷忽然上前行禮道。
少年看了楊遷一眼,意興闌珊的說道:「你這人總是來得不是時候,哎,算了,本王也累了。擺駕!」
「恭送王上!」
目送那稚氣未脫的少主離開,楊遷眉頭深鎖。楊延看了他一眼,嘴角浮起一絲叫人難以捉摸的笑意,執盅輕抿一口香茶,悠然的問道:「他們走了?」
楊遷點頭應道;「走了。」
楊延無聲冷笑道:「你是不是也跟他們想的一樣,認為本相在這種時候還如此悠閒地陪着小王上戲耍,實乃誤國。是也不是?」
楊遷猛然跪倒道:「楊遷不敢!」
楊延冷眼瞥了一眼,冷然道:「我要你辦的事辦得如何?」
楊遷道:「已有眉目,但是······」楊遷起身走到楊延身旁,在其耳邊輕語幾句。
只見楊延面色變幻無常,片刻後沉聲問道:「那麼,你準備怎麼做?」
楊遷低頭抱拳道:「義父放心,遷會親自將此事辦妥。」
楊延滿意地點頭,放下茶盅,從袖中拿出一個信封,只見封面上既無落款有無署名,只有一個暗紅色的梅花圖案。楊遷見到信封不由得身子一震,便聽楊延道:「還有一件事你順便也去料理了吧。」
楊遷接過信封一言不發地收入懷中,隨即轉身離去。
滿園的花草競相勝放,百花爭艷中卻有一株小花依然含苞其間不欲綻放。楊延行於花前輕撫那小小的花苞含笑靜賞,指尖輕落如愛如憐。忽而眼中閃過一絲栗色,那小花苞轉眼間碎作無數花瓣再也沒有綻放的機會了。
「花既不隨眾開,不如早些凋謝吧······」
晨風和煦艷陽照暖,蝶舞花間樂翩躚。錦香端着準備好的早飯穿過長長的花間小徑來到一座小木屋前,這裏是飛雲堡里一處特殊的地方,因為這裏以前的主人便是沈星連的母親孟氏的故居。自從十幾年前孟氏病故後這裏便成為了沈星連懷念母親的地方,每當她不開心的時候便會來到這裏,身為小姐的貼身丫鬟錦香怎會不知道。自從昨天與老爺吵了一架後小姐就一直躲在這裏沒有離開過,便聽這裏一夜嚶嚀,今早錦香特意準備了小姐最喜歡的早餐送來。
錦香將托盤放下,敲了敲門輕聲道:「小姐,我是錦香呀。」沒後沒有回應,錦香嘆了口氣道:「小姐,我也知道我一個小丫鬟不應該管主子們的事,可是也請小姐聽錦香一句。雖不知何事,但老爺總歸是為了您好。你們每次吵架我都看到老爺滿臉的憔悴,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一樣。老爺真的很疼您的,您看,老爺特地叫我為您準備了你最喜歡吃的東西,昨晚到現在小姐您也該餓了,快出來嘗一嘗吧。」
錦香說了半天,屋內卻依舊是沒有一點動靜,錦香不由得心道,難道小姐還沒醒?伸手輕推門扉並是未鎖上,於是躡步進屋一看。只見屋內空無一人,只有一張字條壓在桌上。錦香拿起字條一看,不由得驚呼:「不好了,小姐離家出走了!」
日近午時,一輪艷陽高掛空中,車夫掀開草帽一角瞧了一眼日頭罵道:「這鬼日頭,想把人曬死不成?」說着從腰間拿出小酒壺來灌了一小口。
「車夫,我要僱車!」
一把清脆的女聲傳來,車夫卻打了個酒嗝,不耐煩地應道:「這車已經被人雇了,找別人吧。」
咯噔一聲,一個白花花明晃晃的東西掉到車夫面前,車夫頓時眼前一亮,便聽那女子道:「這個夠把你整輛車都買下來了吧!」
車夫捧着那錠銀元寶滿眼閃着貪婪的光芒,連聲道;「好說,好說,小姐你······」車夫抬頭一看,便只見少女一身紅衣,淺笑嫣然見宛若風中芙蓉,眉宇間卻有一股凌人傲氣叫人不敢直視。
少女見這車夫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不由得眉頭一皺,臉龐一下子冷了下來。車夫驚醒,連忙問:「小姐要去哪裏呀?」
少女顏色稍緩,道:「去益陽。」
「您也是去益陽?」車夫順嘴說道。
少女疑惑道:「怎麼,還有人去益陽嗎?」
車夫答道:「說來也巧,就剛才有個怪人也是要去益陽。您想必也聽說了,那裏現在可不太平,原本我是不去的。可人家出了天價包了我這車······」
少女嘴角浮起一絲冷笑:「現在你這車我包了,那人出多少我出雙倍!」
車夫看了一眼銀子,吞了吞口水道:「這位姑娘,不如您跟人家商量一下,反正也是同路,看能不能搭個伙?」
少女卻異常決絕道:「你這人好囉嗦,這生意做不做?不做我可找別人啦!」
看着小姑娘一副財大氣粗的樣子,車夫不由得猶豫起來。此時便聽一聲大喝:「誰敢搶我的車!」
少女循聲看去,卻見一人一堆糕點小吃走了過來。此人一身江湖打扮,雖是女兒身舉止卻絲毫沒有女孩子家的素養,大大咧咧活像個假小子。少女打量了一眼這人,目光落在她手上滴溜溜的糖葫蘆,不由得忍俊不禁。這怪人看了一眼少女,竟然露出一副色色的表情,說道:「哎喲,原來是個小美人呀!」
少女眉頭皺起,沒理會這人的瘋言瘋語,冷然道:「你這車本姑娘要了。」
怪人摸了摸鼻子,轉向車夫問道:「車夫,她剛才說什麼?」
車夫渾身打了個寒顫,只覺兩道銳芒刺來,不由得望向少女。少女道:「價高者得,你出多少,我出雙倍!」
怪人卻沒反駁,一邊啃着糖葫蘆一邊點頭道:「在理,不過我的價錢恐怕這位姑娘出不起。」說着將一把匕首釘在車轅上,車夫嚇得臉色煞白。
少女不由得怒斥:「你······」
怪人白了少女一眼,漫不經心道:「弱肉強食,向來如此。小美人,跟我斗你還不夠狠。」說完便跳上車去,催促車夫道:「快些啟程,我先睡會兒,到地了也別叫醒啊!」
「慢着!」少女倔性一起抓住馬韁車道:「你可知這裏是飛雲堡地界,竟敢在這裏撒野?」
怪人從車廂里探出頭來,笑道:「小美人,你以為你是誰?」
「我······」少女無語。
車夫小聲哀求道:「這位姑娘,當小的求您,放手吧!」
少女看了一眼滿臉苦澀的車夫,無奈地鬆開了手。望着馬車絕塵而去,少女第一次感受到了屈辱,秀拳緊握喃喃道:「哼,這個仇我沈星連一定會報!」;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23s 3.7813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