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物!飯桶!!」
渾黃的燈光下,一個鬚髮皆張怒目圓睜的老頭正大肆斥罵。老頭身材矮小六七十歲樣子,卻依然聲如洪鐘身姿矯健。相比之下面前這幫年輕人雖然個個身材魁梧,卻都低着頭不敢說話,身上臉上都是傷,樣子十分狼狽。老頭畢竟上了年紀,罵完一輪已經有些氣喘。瞪了自己這些不爭氣的徒弟一眼,冷哼一聲,說道:「門主將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我們,那是我們三生修來的福分。你們這些不爭氣的東西,居然第一天就全都被淘汰出來了,你們叫我這個老頭子以後怎麼在門派中立足?咳咳咳······」說到氣處老頭被氣得連咳不止。
此時一隻蒼白而纖細的手伸過來輕輕拍了拍老頭的後背幫他理順氣息,輕柔的聲音安慰着老頭:「師傅莫要動氣,師兄弟們已經盡力了,而且不是還有我嗎?」
老頭嘆了口氣,轉頭看向這個自己最疼愛卻又最擔心的徒弟。那原本略顯病態的臉色在昏黃的燈光中顯得愈發蒼白。老頭輕聲對他說道:「無垢,你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畢竟······」
白無垢微笑道:「無妨,只是今天比試的時候太過認真,休息一會就沒事了。」頓了頓,問:「對了,大師兄怎麼還沒回來?」
老頭一聽又勾起了怒火,怒斥道:「那個沒用的東西還有臉回來?哼!」
白無垢搖頭道:「師傅,你這次真的錯怪大師兄了。」
老頭粗眉一挑,道:「我錯怪他?哼,他居然連一個不知怎麼混進去的叫花子的都打不過,我還錯怪他了嗎?」
白無垢道:「師傅,當時我在台下一直觀察着那大師兄和那人的比試。大師兄的『鷹爪功』已經練到爐火純青的境界,在江湖上已經是一流之屬。可是他這次碰上的對手,唉······」
時間回到當時,只見那黑衣男子死死地盯着那小乞丐,忽然一陣陰風颳過,只見台上猛然飛起一道人影。黑衣男子半空中一招『獵鷹撲兔』,爪風凌厲,宛如獵鷹撲襲勢不可擋,空氣中仿佛有無數刀刃刮過肌膚。衣角袖口俱都碎裂。眼看那之間隱約吞吐的紫芒愈發清晰,小乞丐忽然大叫一聲抱住腦袋彎下身來。看似膽怯害怕,可這一下卻是剛好躲過黑衣男子這凌厲一爪。暗地裏小乞丐臉上露出一絲陰險冷笑,猛地一挺身一腦袋撞在黑衣男子小腹上。這一下撞得可不輕,黑衣男子被撞得倒飛出去。疼得他捂着肚子淚水直飆,想叫又叫不出來,這般狼狽模樣頓時引得台下笑聲一片。
小乞丐捂着腦袋叫道:「哎喲喲,疼死我嘍。」眼角閃過一絲狡色。
黑衣男子忍痛直起身來,剛才那一下,只覺五內俱震,如今雖然勉強還能站穩卻已經有內傷跡象,不由得令他對這小乞丐注意起來。
此時台下有好事者起鬨道:「喂,鬼鷹連個小乞丐都打不過,今後就別在江湖上混啦!哈哈哈······」周圍鬨笑聲不斷。
鬼鷹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兩眼冒着寒光盯着小乞丐陰冷的說道:「小子,有點本事,不過激怒我對你可沒有好處。」
小乞丐呵呵一笑:「呵呵,這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鬼鷹怪叫一聲,倏地竄上前去,便聽耳旁傳來利爪劃破空氣的尖厲之聲,鬼鷹指間銀光閃爍,竟是戴了鐵指套。只見那鐵爪直向咽喉而去,人們仿佛能聽見到那利爪劃破咽喉時皮肉撕裂的聲音,鮮血濺落在擂台之上,一點一滴殷紅扎眼。
鬼鷹難以置信地看着鮮血從手腕上慢慢滲出,那纖細的手指扣入皮肉之中,而對方卻依舊一副憨傻的笑臉。「唉,沒意思,不玩了。」說着便聽到「咔嚓」骨頭斷裂的聲音。鬼鷹跪坐在擂台上,緊握着自己軟弱無骨垂落下來的右手腕咬牙冒汗。
「丁字甲,第十五場,勝者······」
勝負的結果並不重要,人們都驚訝地盯着台上那個看起來有些瘦弱的小乞丐。白無垢緊皺着眉頭,鬼鷹師兄向來心高氣傲出手從不留情,縱然對手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乞丐他也不可能輕敵至此,更莫說那人竟然能毫不費力地抓住鬼鷹那向來以迅猛著稱的「鷹爪」。白無垢凝視着台上那人,只見他目光一直注視着看台上。那裏有什麼值得他注意呢?之間看台上坐着一干飛雲堡請來的武林名宿和各方權貴。飛雲堡主沈岳端坐上首,身旁還設了一座,只是此刻卻是空着的。那人一直凝視着那個空座,神情變換不知在想些什麼。
想到這白無垢不由得出了神,老頭輕咳兩聲,白無垢回過神來搖頭輕嘆道:「此次比武選試乃是夏、啟兩國借飛雲堡的名氣在江湖上招攬人才,名義上是為了聯合抗胡,可實則是暗中吸納力量。若然得到賞識便可飛黃騰達,江湖中人誰不趨之若鶩。這次選試會有不少高手參加呀,我們應該重長計議。」
老頭點了點頭,忽然眉頭一皺嗎,罵道:「那個廢物怎麼還不要回來?哼,等他回來我非打斷他另一隻手不可。一個個都不讓我省心!」怒目一掃,眾徒弟紛紛地下了頭。
夜色靜怡,霜白的月光掃去了白天的紛雜留下一片寧靜安詳的天地,點點燈火仿佛天上繁星在地面的倒影一般。青瓦鋪成的屋頂連成一片,在月光照耀下仿佛連綿的青浪蕩向遠方。一道黑影宛若青燕般飛過,踏着青浪落入圍牆之內。
黑影如同鬼魅一般從陰暗處閃過,縱使這裏百步一哨,他卻如入無人之境。黑影掠過每一個房間,仿佛在尋找着什麼。黑影落到一處窗下,便只見燈光透過窗紗朦朧的倒映出兩個俏麗身影。
「哎喲,輕點輕點,疼死了。」
「小姐,您這又是何苦呢?為了秦公子······呃,那個姓秦的一句話就去跟那些莽夫粗漢比試。看看您現在,弄得一身都是傷。」
「哎喲,錦香,輕點。哼,我就是不甘心,爹總說如果我是男孩子該多好,如果我像那個姓秦的······哼,女孩子怎麼了?他們能辦到的我也行。我可是沈岳的女兒,不能讓別人看笑話!哎喲!」
「哎,我看呀您還是別跟老爺他們鬧了,他們說的也對啊,女孩子就應該學些琴棋書畫還有女紅什麼的。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然後找個如意郎君相夫教子,多好呀,老是喊打喊殺的成何體統呀?哎喲哎喲,小姐,錦香知錯了,求您別擰我耳朵了。」
「死丫頭,皮癢了是不,居然替他們說話?哼,今天那禿驢確實厲害,居然能跟我戰個平手。明天,我一定······什麼人?」猛然推開窗戶,皎潔的月光和着清風灑進房中,卻沒有絲毫異樣。
沈星連細查窗外卻並無發現,不由得疑惑起來。方才說話時分明感覺到一絲陌生氣息,此刻卻連一點痕跡也沒發現。小丫鬟錦香捂着耳朵撅着小嘴道:「小姐,您太累了弄錯吧,這飛雲堡里到處都有護衛巡邏,要是有半夜亂跑早就被發現了。」
嘆了口氣,沈星連心想或許自己真的弄錯了。回頭看了一眼錦香,看她可憐巴巴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不由得心軟了下來。走上前去拉着她的手輕輕颳了她的鼻子一下說道:「臭丫頭,知錯了吧,看你以後還敢沒大沒小?」
錦香調皮地吐了吐舌頭,拉着小姐的手,兩人親如姐妹一般膩在一起。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便聽一把低沉的男聲從門外傳來:「睡了嗎?」
錦香愣了一下,道:「是老爺。」沈星連連忙整理好衣衫然後打開房門。
沈星連看着沈岳問道:「爹,有什麼事嗎?」
沈岳打量了一眼沈星連,沉默了一會,從袖裏拿出一個小瓷瓶,輕聲道:「這個對跌打損傷有奇效,拿去吧。」
沈星連默默地接過小瓷瓶,然後點頭道:「謝謝爹。「
沈岳凝視着女兒,似有話說,終究卻只能化為一聲長嘆,輕拍着女兒肩膀道:「夜了,早點睡吧。」然後轉身離去。
沈星連目送父親離去,緩緩關上房門。錦香走到她身邊輕聲道:「小姐,其實老爺真的很關心你的。」沈星連臉上卻只能浮起一絲難以名狀的微笑。
黑影掠過庭院,最終落在一間廂房前。黑衣人眼中閃過一絲銳芒,緩步走近那間房間,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眼看離房門只有一步之遙,黑衣人卻停下了腳步低下頭來。只見一道細若髮絲的玄線橫在門前,若不是剛才及時發現只怕此刻已經中了對方設下的陷阱。黑衣人冷笑一聲,輕輕抬起腳跨過那道玄線。
只是方才鬆一口氣,斜刺里忽然閃出三道寒光。這一下猝不及防,若是一般人此刻已然中了冷箭,只是這黑衣人確實厲害,嗖嗖嗖!三支短箭齊射而出,卻只見那人手速極快,一手抓住一支射來的短箭,順手一引將另一支短箭打落。只是這最後一支短箭卻是射向黑衣人腳踝,卻見那短箭即將擊中腳踝。黑衣人雙瞳驟然化為金色,左腳間不容髮之際竟以比那短箭還快幾分的速度向前挪動了幾寸。便聽一聲輕響,短箭釘在了對面的柱子上。黑衣人稍微鬆了口氣,便在此時聽見房中傳來渺渺琴音:「老友光臨,為何駐足門外?」
既然已經暴露也就沒什麼好隱藏的了,玲瓏揭下面罩冷哼道:「姓秦的,你給我滾出來!」
便聽房中人輕笑道:「哦?是風兄弟呀,辛城一別之後可好?」
玲瓏恨的咬牙切齒,正欲推門而入,忽然想到剛才那些防禦機關,不由得留了份心。便站在門外冷笑道:「好,好得很。我問你,那些人是不是你埋伏在哪裏的?」
「此話怎解?」秦香樓奇道。
玲瓏道:「別以為自己很聰明,我只要隨便轉一個人拷問一下就什麼都清楚了。三幫十六寨的那些雜碎們想要對付我,於是就花重金請了江湖上以『殺人不見血』著稱的『笑面羅剎』幫忙。於是乎你設計將我騙入預先設好的陷阱,又是『蝕骨水』又是『追魂索』,你還真看得起我?可惜呀,那些傢伙太草包,要不然我還真可能就交代在那了。」
「呵呵,憑風兄弟的本事如果不用些非常手段恐怕都留不住你。」
「廢話少說,現在你是自己乖乖束手就擒還是讓我自己來?」玲瓏語氣忽然轉冷,仿佛一道冰箭射入房內。此時琴聲戛然而止,玲瓏暗道不妙,立即衝進房內。昏暗的房間裏空無一人,玲瓏此刻懊惱不已,只恨自己怎麼就着了那傢伙的道跟他說了那麼多廢話,這下倒好,又讓那傢伙逃了。此時麼外傳來連串急促的腳步聲,玲瓏知此刻不宜久留,無奈之下唯有先行撤退。
幾名護院匆匆趕來,一人問道:「秦公子,剛才是您派人找我們嗎?」
此時秦香樓從床底下探出身來,長舒了口氣,淡笑道:「沒事了,你們可以回去了。」護院們面面相覷,卻又不敢多問,唯有就此離去。
秦香樓起身拍了拍身上塵土,苦笑道:「哎······沒想到我秦某人也有被逼到鑽床底的一天。呵呵。」轉頭望向窗外,月光灑在他臉上散發着柔和的光芒,一趁着嘴角那一抹淡淡的微笑顯得異常迷人。
「真是個有意思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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