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羅春 第041章你才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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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妙真大師對上大齊帝國的皇帝,卻沒有半分誠惶誠恐、畢恭畢敬,反而用嘲諷的語氣一連說了兩個『傻子』。

    第一句是暗諷朝臣將蕭燁童鞋當傻子糊弄;

    第二句則直接罵朝臣是傻子,可問題是,把個傻子提拔上來做官的皇帝,也聰明不到哪裏去。

    說來說去,劍鋒直指皇帝,放眼天下,敢當着皇帝的面對他冷嘲熱諷的,還真沒有幾個,就是那些一心想求個『忠臣』、『自臣』美名的御史們,也不敢這麼光棍,勸諫時好歹會注意一下修辭。

    偏偏妙真就這麼做了,還做得理直氣壯,毫無懼色。

    更奇怪的是,皇帝居然沒生氣。

    只見他揉了揉鼻子,像所有包容熊孩子的慈愛長輩般,無奈又寵溺的問了句:「誰又惹你生氣了?」

    聽聽,皇帝還什麼都不知道,就先定下了基調——不管妙真和誰有了矛盾,錯的一定是對方。

    莫怪京城的權貴都說太后和皇帝對妙真是真心疼愛呢,單是這份不分青紅皂白的護短,就足以證明。

    妙真卻習以為常,她還是沒接皇帝的話茬,繼續評論這份奏摺:「聖人,這廝居心不良,意欲污衊忠良。」

    皇帝定定的看了妙真一眼,嘆了口氣,道:「哦,阿嫵發現了什麼不對勁?」

    眼睛卻有些飄忽,他與阿嫵認識快四十年了,阿嫵一直是個恬淡的性子,再加上常年生長於宮廷,『喜怒不形於色』早已成了阿嫵的一種本能。

    而似眼前這般情緒外露的情況,過去幾十年間,也只有區區幾次。

    最近的一次,還是十多年前,宮裏聚變,阿嫵和駙馬反目成仇,親手殺了那賤男人,然後堅持要出家為尼。

    太后和他極力勸阻,阿嫵大鬧了一番,而後抱着太后痛哭了大半夜。

    想到往事,皇帝忽覺得心裏酸酸的,對妙真大師的愧疚愈發濃郁,方才因妙真失禮而生出的一絲不虞也煙消雲散了。

    妙真將皇帝的反應看在了眼底,卻沒有表露出來。

    兩人相識了幾十年,比父母、兄弟姐妹以及各自的配偶相處的時間還要長,過去曾經有一段時間裏,兩人更是在清冷的後宮裏相依為命,彼此間早已分不清是親情還是友情。

    皇帝了解妙真,妙真又何嘗不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皇帝的人?!

    見他這般,妙真便知道自己今天的目標能夠達成。

    她展開奏摺,緩步走到御案前,用指甲在一行字下掐出一道痕跡,「這裏說,齊謹之借夷人慶賀火把節之際,意圖武力打壓當地望族,不想卻出了意外,幾百人喪生,傷者無數……」

    皇帝點頭,奏摺他早就細細的看過了,自然記得上面的內容。只是並沒有發現什麼問題啊。

    妙真嗤笑一聲,涼涼的說道:「據我所知,夷人的火把節是六月二十四日,我且問聖人一句話,『今日何日兮』?」

    皇帝眼角抽了抽,得,看來今個兒這位姑奶奶氣得不輕啊,連平日裏最不耐煩的詩詞都甩出來了。

    為了不激怒姑奶奶,皇帝乖乖的回了句:「仿佛是六月二十八吧。」

    妙真加大了嘲諷力度,「事發時是六月二十四,哦不,等等,讓我想想,火把節好像是晚上才開始的,也就是說事發時是二十四日深夜,而二十八日的清晨,彈章便已經放到了聖人的案頭,拋開御史寫奏摺的時間,中間最多用了三天時間。」

    妙真將奏摺往地上一聲,啐了一口,「騙鬼呢!烏撒距離京城將近兩千里,其中有一部分的路還是崎嶇的山路,就算是騎快馬,想把消息傳至京城也要四五天。這廝卻只用了三天就拿到了情報。真真是『能臣』啊。」

    能臣二字,端得是語調婉轉千回,嘲諷意味兒十足!

    皇帝不傻,看奏摺的時候被氣到了,一時疏忽了,讓妙真這麼一說,他登時回過味兒來。

    是啊,烏撒不比其他地方,地處偏遠、交通不便,消息根本不可能傳得這麼快。

    而且皇帝到底是政治家,腦筋一旦開動起來,遠比妙真想得多,他很快也發現了一個問題:齊謹之暴力激起民變,消息上報京城,最先知道的應該是內閣,或者是兵部,而絕非一個小小的御史。

    可偏偏就是個御史率先上了彈章,這其間,要麼是消息有假,御史為求『令名』而故意誇張事實、或者乾脆誣陷齊謹之;要麼就是烏撒民變的事另有隱情。

    如果是前者也就罷了,將那幾個挑頭兒的刺史懲戒一番即可。

    可如果是後者……唔唔,烏撒似乎十多年沒有朝廷選派的縣令了,不是吏部瀆職,而是無人肯去。問題來了,為何無人肯去?

    烏撒再偏遠,到底還是在內陸,似瓊州那樣的海島,不一樣有人肯去為官?!

    莫非烏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

    那裏的某些人為了保密,便想方設法的阻撓朝廷過去的官員?

    而齊謹之比那些前任們底氣足,又年輕氣盛,不懼當地強權,那些人惱了,便故意製造流言,想借朝廷的手將齊謹之調走,或者乾脆罷黜?!

    皇帝腦洞大開,過去許多不注意的細節全都清晰起來,不得不說,他的某些猜測還是很靠譜的,已經十分接近真相了。

    皇帝意識到西南政局有變,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如果在朝臣或是后妃跟前,皇帝或許還會掩飾一二,但他跟妙真太熟了,彼此的一個眼神、一個細微的小動作,對方都能察覺。

    「想明白了?」

    妙真故意板着臉,沒好氣的說:「聖人也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齊家小子雖然年輕,可也不是魯莽之人,齊家式微,聖人隆恩浩蕩,給了他振興家業的機會,於公於私,他都會拼命做事、謀政績,又豈會肆意亂來?!」

    皇帝好脾氣的笑了笑,連連說道:「阿嫵說的是,還是阿嫵想得明白。」

    妙真見皇帝這般,也不好繼續掛着一張晚娘臉,綻開一抹淺笑,道:「哪裏是我想得明白,聖人只是政務繁雜,又心憂天下,乍聞治下出了民變,又氣又怒一時忘了也是有的。待您氣消了,自然能發現問題,根本不用我來多事。」

    皇帝伸手拍拍妙真的肩膀,「阿嫵,我再說過了,咱們是再親不過的一家人,無需外道。」馬屁什麼的,還是不要再拍了。

    倒不是皇帝不想聽好話,實在是要看說的人是誰。其他人,皇帝只是樂得被奉承。

    而妙真,呃,還是算了吧,這姑奶奶太手黑,從小到大,只要她一撒嬌、一拍馬屁,他就妥妥的被『宰割』。

    小到金玉珠寶,大到官職爵位,這些年裏,皇帝不知被妙真坑了多少去。

    害得他都有後遺症了,一看到妙真露出笑臉,他就忍不住想捂荷包。

    妙真的笑容愈發燦爛,險些閃瞎皇帝的氪金狗眼,只聽她柔柔的說道:「既是一家人,那我也不客氣了,聖人,齊家小子分明就是被人坑了,在您的面前,那些人就敢公然污衊他,在烏撒,人生地不熟的,那小子還不定吃了多少苦頭呢。所以啊,聖人,您看是不是給那小子一點兒『恩典』?」

    皇帝的小心肝兒直發顫,但他還是敏感的抓住了重點,忽的問了句:「你,認準『她』了?不怕再弄錯了?」

    妙真的笑容凝固在唇邊,她閉了閉眼睛,強壓下胸口翻騰的怒火,冷冷的說了句:「我有沒有弄錯,聖人你應該比我清楚!退一萬步講,就算弄錯了,我也認了,誰讓我前世得罪了遍天的神佛、活該今生受苦受難呢。」

    妙真一甩袖子,轉身就走,臨走前丟下一句話,「那孩子是我的命,如果聖人還顧念往日的情分,就幫我保她一世榮華富貴。」

    如果覺得他們之間的感情還比不過心中的一個執念,那就當她什麼都沒說!

    後頭這一句,妙真沒有說出口,但皇帝非常明白。

    嘆了口氣,皇帝道:「好,不管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不過,阿嫵,孩子的事兒,當年我真的不知道。如果知道了,我定會告訴你,絕不會讓你平白受了這麼多年的苦。」

    妙真在門檻前頓住腳步,她沒回頭,低低的問了句:「當年?也就是說你現在都知道了?」

    說罷,妙真再也沒有遲疑,抬步便出了大殿。

    皇帝張了張嘴,還是沒有說出辯駁的話語。他們之間太熟了,有些話說與不說都一樣!

    「來人,宣首輔和幾位大學士,哦,對了,去西齊,把齊令先也叫來。」

    皇帝默默的坐在寶座上,良久,才揚聲吩咐道。

    妙真大步走出正殿,忽覺得臉上發涼,伸手一摸,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竟哭了出來。

    拿帕子拭去淚水,妙真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忍了十幾年,她還是把那句話問了出來,親手打破了那層美好的幻象。

    或許,自此以後,她和皇帝之間,再難恢復舊日的情分。

    或許,皇帝對她生出了芥蒂。

    或許……

    但妙真不後悔,她已經渾渾噩噩的過了十幾年,以後她不想再糊塗下去。

    「主子,您要不要回寢殿歇一歇?」

    尼姑打扮的侍女湊上前,關切的說道。

    妙真出家,但宮裏卻還保留着她的宮殿,就在慈寧宮近旁。

    「不去了,回庵里!」妙真吸了吸鼻子,冷聲吩咐道。

    侍女們不敢再多言,恭順的跟在她的身後,擁簇着妙真往外走去。

    「咦?那不是齊姚氏嗎?」

    妙真眼睛的餘光瞥到一個熟悉的人影,她不禁停了下來,仔細辨認了下,而後便蹙起了眉頭。


    姚希若進宮不是稀罕事,但讓妙真意外的是,此刻她沒有去慈寧宮或是坤寧宮,而是直奔劉賢妃的居所。

    不是說齊姚氏與劉賢妃不和嗎,怎麼忽然有了來往?!

    妙真眸光閃爍,繼續往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對身側的侍婢吩咐道:「待會兒你尋個機會去宮裏轉轉,問問齊姚氏是怎麼回事。還有,最近馬皇后和幾位嬪妃都有什麼異常。」

    侍婢答應一聲,行至宮門前,將妙真送上馬車,隨便找了個理由,又折回皇宮。

    她原本就是宮裏的宮女,有不少舊日交好的小姐妹,再加上妙真地位超然,侍婢身為妙真的貼身侍婢,在宮裏也頗有些臉面。

    那些嬪妃和宮婢、宦官們,也樂得與她結交。

    一圈走下來,根本不用刻意打探,侍婢便得到了許多有用的信息。

    回到靜月庵,妙真的心情已經平復下來,靜靜的聽着侍婢回稟。

    「齊姚氏是去給劉賢妃看病的?」

    妙真眯起眼睛,掩住眼底的精光,看病?騙誰呢,真當太醫院是擺設?

    妙真習慣性的捻着手指,她長於宮廷,見慣了陰謀陽謀,兼之她本就是個心思靈透的人,將幾條線索聯繫起來,細細想了想,便隱約猜到了:或許是真的看病,只是齊姚氏看得不是尋常病症,而是劉賢妃的『不孕』之症。

    旋即,妙真又有些不解,暗自嘀咕:「我看劉氏也不傻啊,怎麼會有如此愚蠢的想法?還是有人瞞着她,想給她一個『驚喜』?」

    思及此,妙真不由得罵了句:「傻瓜!自己傻也就罷了,偏偏把別人也當成了傻子!」

    妙真這裏正嘀咕着,宮裏,劉賢妃已經豎起了眉毛,一巴掌抽在了九公主臉上。

    「蠢貨,你想害死我們嗎?!」

    九公主的頭都被打歪了,險些撲倒在地上,她捂着臉,扭過頭,不敢置信的看着劉賢妃:「母、母親,我什麼時候要害您了?」她分明就是想幫忙,好吧?

    劉賢妃樣樣都好,唯一欠缺的就是沒有兒子。

    他日不管哪個皇子即位,劉賢妃也只能得一個太妃的封號,被打發到偏冷的宮殿去等死。

    可有了兒子就不同了,操作好了,推兒子上位也不是不可能。

    即便小皇子做不了皇帝,長大了也能得一王爵,待蕭燁一死,劉賢妃便能跟着兒子出宮,風風光光的做親王太妃,遠比淒涼的老死後宮強多了呀。

    九公主越想越覺得自己沒做錯,心裏還琢磨着,如果不是看着劉賢妃對她還不錯,她也未必會真心誠意的幫她籌劃。

    要知道,為了幫劉賢妃,九公主不得不暫時丟下對姚希若的仇怨,反而跟這條美女蛇『合作』。她、她可是冒了很大的風險啊。

    結果呢,她掏心掏肺的幫忙,劉賢妃不感激也就罷了,居然還怪她?!

    蠢貨?九公主最恨有人質疑她的智商,每每聽到這個詞兒,她就會想起上輩子的事兒,心中充滿屈辱感。

    不知不覺間,九公主望向劉賢妃的目光中便帶了幾分兇狠和陰鷙。

    劉賢妃甩出那一巴掌時,就有些後悔了,她剛才實在是又驚又怒,一時有些失態,氣急之下打了女兒。

    俗話說,打在兒身、痛在娘心,九公主是劉賢妃唯一的孩子,她哪有不心疼的?

    正想扶起女兒,好生勸慰兩句,並將其中的厲害仔細說與她聽,卻迎頭碰到了那令她心驚的目光。

    天啊,她、她竟然恨自己這個母親!

    五雷轟頂也不過如此,劉賢妃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的發黑,耳朵嗡嗡作響,喉間湧上一股腥咸,噗~~

    劉賢妃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陷入昏迷之前,她不經意的看到九公主臉上交織着驚訝、慌亂、乃至快意的神色,惟獨沒有身為女兒的心疼與愧疚。

    這不是她的九兒,不是!

    劉賢妃沒有察覺,她竟將這句話說了出來,儘管聲音很輕,但還是被跑過來的九公主聽到了。

    九公主原本想喊太醫,但聽了這句話,頓時停了下來,心怦怦跳得厲害,嘴巴發乾,忍不住的想要吞咽唾沫。

    怎麼辦,怎麼辦,她居然發現自己的秘密了。

    九公主急得在空曠的屋子裏團團轉,她重活一世,還沒有補全上輩子的遺憾、過上想要的生活,她、她可不想被人當成妖怪燒死。

    死?對,既然已經不可挽回,索性來個痛快。

    九公主咬緊下唇,抓起一個靠枕藏在身後,緩緩走到劉賢妃近前,蹲下身子,試探性的喊了一聲:「母親?母親!您醒醒啊!」

    劉賢妃緊閉雙眼,呼吸急促,沒有任何回應。

    九公主眼底閃過一抹瘋狂,慢慢將靠枕拿到身前,雙手抓進,然後就要往劉賢妃的臉上按去。

    就在這時,外頭忽然想起了宮婢的通傳聲,「娘娘,公主,齊家四奶奶來了!」

    ……

    阿卓形容有些狼狽,頭上的雞冠魚尾帽早已不見了,一頭烏黑的長髮亂糟糟的,發梢還有燒焦的痕跡。

    曳地長裙被撕去了一半,露出一截小腿。

    身上沾滿了黑灰、泥土,細細一看,她的背上居然還有幾個大大的腳印。

    小臉煞白,唇邊帶着早已凝固的血漬,腳上的鞋子丟了一隻,只着羅襪,另一隻鞋雖然還在,卻被踩得看不出原來的樣子。

    只見她一腳深一腳淺的進了馬家,迎出來的侍婢見了,不由得驚呼,「二小姐,您這是怎麼了?」

    「天呀,昨天晚上您去哪兒了?我們太太命人尋了您好久,卻怎麼都找不到您。」

    「是呀是呀,二小姐,我們太太擔心的一夜沒睡,幸好您回來了,否則她還不定怎麼着急呢。」

    幾個丫鬟七嘴八舌的說着,然後擁簇阿卓進了正房。

    朱氏得到匯報,趕忙迎了出來,見阿卓這幅模樣,不由得滾下淚來。

    「阿卓,我的好妹子,你總算回來了,嗚嗚,若是再找不到你,我、我都不想活了,」

    朱氏一把扶住阿卓的兩隻胳膊,滿眼心疼的哭道:「哎喲,你這都怎麼了?竟是這般狼狽?身上有沒有受傷?」

    阿卓自進門後,目光就有些呆滯,看到朱氏後,眼睛才又有了光彩。

    她猛地抱住朱氏,扯着嗓子哭嚎:「阿娜依,總算見到你了,嗷嗷,昨天晚上太嚇人了,轟的一聲,就跟打雷一樣。還有那麼大的火,到處都是人,我和大家都擠散了,還差點兒被燒傷。嗷嗷,還有還有,跑的時候,我不小心摔倒了,被好多人踩在了腳底下——」

    阿卓哭得聲嘶力竭,涕淚縱橫,仿佛要把昨夜受到的驚嚇全都發泄出來一般。

    朱氏被這突如其來的哭嚎聲嚇了一跳,耳朵嗡嗡直響。她好容易反應過來,抬眼便看到阿卓正往自己懷裏擠,眼淚、鼻涕、灰塵什麼的,全都蹭到了她今天剛剛換上的新衣服上。

    直娘的!

    朱氏險些一把將阿卓推開。

    阿卓抬起了頭,一邊發出難聽至極的哭嚎聲,一邊將自己的『慘況』一一展示給朱氏。

    她先拉着一綹頭髮,「阿娜依,你瞧,我的頭髮都燒焦了,嗷嗷,這可是我精心保養了好幾年的寶貝啊,險些就被燒光了。」

    朱氏暗自嫌棄,臉上卻一派溫柔的笑容,循着阿卓的手看過去,呃,不就是發梢尖兒有些焦色嘛,最長不超過半寸,直接剪去就好,何必哭得跟死了爹一樣?!

    嘴上卻還要順着阿卓的話安慰:「哎呀,怎麼會這樣?阿卓,你當時被嚇壞了吧。」

    再彪悍的妹子,若是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頭髮被燒光,應該也會受刺激。

    阿卓掛着寬帶淚,用力點頭,滿臉的委屈。

    而後她又想起了什麼,轉過身,將後背露出來,「阿娜依,你看看這裏,嗚嗚,我差點兒被人活活踩死了,幸好我爬得快,硬是從人群里逃了出來,否則,你現在就看不到我了。」

    朱氏表情怪異,不知為何,看到這大大小小的腳印,她竟有種想笑的衝動。

    趕忙用帕子捂了嘴,輕咳一聲,朱氏說了句:「阿卓,我真是對不住你,特意請你來做客,卻、卻讓你險些遇害。對了,你阿姑他們怎麼樣?昨夜太亂了,我好容易逃出來,又忙着找阿爹他們,也就沒有顧及太多。」

    阿卓癟了癟嘴,忽然又尖聲哭起來,「嗷~~阿姑、阿姑他們……嗷嗷,我聽人說,爆炸的中心就是青松附近,而、而我阿姑他們就站那裏啊……不行,阿娜依,這會兒街上已經穩定下來,我、我要去找阿姑!」

    說着就要往外跑,腳下卻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朱氏趕忙扶住她,「阿卓,你看你都虛弱成什麼樣子了?還要出去?乖,聽我的話,咱們先去洗洗,吃點東西,好好睡一覺,至於外頭,還有我呢。」

    朱氏哄孩子一樣,將阿卓領進了屋裏。

    阿卓也累了,掙扎了兩下,便將自己都交給了朱氏。

    朱氏看了眼全身信賴她的阿卓,不由得在心裏罵了句『傻子』。

    阿卓閉着眼睛,半個身子靠在朱氏身上,暗自冷笑:「我是傻子?呸,你才傻,你們全家都傻!」

    ps:謝謝書友150419213613187親的小粉紅,謝謝yh_yh1166親的謝謝親們的訂閱和支持,謝謝哈。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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