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琉璃不願,一切還是照舊。鳳琳琅頭一次覺得,在這荒涼的地方,有了趣味。以往每次被烈焰真火灼燒後,只有無盡的痛苦和絕望,而如今,鳳琳琅有了期盼,想瞧瞧,琉璃極刑之後所展現出的樣子。
每隔八十一日,琉璃就有一個嶄新的樣貌,而每隔八十一日,鳳琳琅越發年輕一歲。
眼下,琉璃已經完全獸身,再也沒有機會說話,只能發出嗷嗚之聲,因着比以往強壯了,嘶鳴也不再稚嫩。鳳琳琅不僅年輕,而且真的開始變小了,眼看着琉璃一點點變大,而自己卻縮水了。鳳琳琅也不知其中緣由,有時會鬱悶,照着水面里漸漸稚嫩的臉,越來越像個孩子。
一身銀色羽毛的琉璃就趴臥在旁邊,面上看着只是呆呆的,心裏卻樂翻天,哈哈,主人好小哦。這身高下來了,整個人的氣勢就弱了,鳳琳琅原本凌厲兇狠,現下,卻徒增一份說不出的可愛。鳳琳琅氣得用手去拍打水面,看見鳳琳琅對着水面氣惱時,琉璃心裏忍不住笑,主人太可愛。
&鳳琳琅不輕不重,賞了琉璃一巴掌,不疼,不過琉璃還是慘叫:「嗷嗚!」主人作甚麼突然打它!
&不許在心裏笑我!」鳳琳琅的聲音也越發稚嫩,和獸身的琉璃關係近了,那份故意而為的冷漠也少了許多。
&嗚~」琉璃軟了叫聲,舔舐鳳琳琅的手心,討好之意明顯。
自從琉璃不會講話,主僕二人,心意倒是越發相通。
日子一天天地過,琉璃一天天長大,現在,已經能載着鳳琳琅到處瘋跑了。主僕兩是個伴兒,有時候,會撒着歡的瘋玩,鳳琳琅騎在琉璃身上,嘴角掛笑,高喊:「駕駕駕。」琉璃心裏無語,主人,我不是馬,好嗎?
不過,聽見鳳琳琅高呼歡愉的叫喊聲,琉璃腳下發力,跑得更快。
相比於鳳琳琅,琉璃所受的灼燒之苦愈發少了,而鳳琳琅卻愈來愈嚴重。琉璃每次都不得不遵從主人命令遠離,所以,它也不知道現下的主人,會變化成何等樣貌,只是回想起那次見到半獸人,面目可怕極了。
不知是不是蛻變到了極限,琉璃的身形不再變了,儼然變成一隻巨大兇猛的貓科動物。可痛苦沒有因此減少,每次灼燒時,脊梁骨的位置像是被人抽筋斷骨,疼得琉璃死去活來。琉璃漸漸感覺到了,有什麼東西在它後背滋生,像是在孕育,時機還未到。
雖然鳳琳琅所受極刑之苦越來越重的,但是,她挨下來的時間越來越長,所以,她是變強大了吧?
主僕二人開始謀劃,要怎麼出去,既然以往每次都繞回來,這次,鳳琳琅坐下標記。途經之處,都留下痕跡,這裏無風無雨,無黑無白,甚好。
只要不是難受到了極致,主僕二人都會一直沿着一個方向走,走到岔路口,隨便挑一個。所以,是否能走出去,全憑運氣。鳳琳琅不相信,這世界沒有盡頭。一路走,一路苦,一路灼燒,一路極刑。
琉璃心底也不敢深想,只是讓它曾經看過的那一幕成為過眼雲煙,只入眼,不入心,所以,鳳琳琅不知道它心裏所想。
琉璃看見,羽化時的主人,右背凰鳥展翅,左背鳳鳥也已經接近完整。如果鳳凰合體,涅槃重生,會發生甚麼?琉璃不知道,也不好奇。不倫如何變幻,這人,終生都是她的主人。
琉璃滿心的疼惜,見鳳琳琅每次受苦,都是死命忍下,從不肯飲血,甚至不願昏睡,她就那樣硬生生地扛着,似乎,非要與之抗衡。
琉璃是一路看下來的,鳳琳琅越來越強大,十六羽翼漸漸豐滿,不死的神話若是為真,那主人若想浴火重生,豈不是要**於香木中?在鳳琳琅受極刑之苦時,琉璃這樣想着。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還要走多久,琉璃或是載着鳳琳琅飛奔,或是追逐鳳琳琅。
當十六羽翼豐滿,鳳琳琅騰空而飛時,琉璃的羽化之路才剛剛開始,羽翼初生,所以身體像是被撕裂。
當鳳琳琅已經能駕馭自己的圖騰時,琉璃的羽翼剛豐滿,更無從談駕馭。
羽翼豐滿了,琉璃立刻雄心壯志,在心底雀躍:主人,我要帶你飛!
眼下,鳳琳琅已經徹底變成了孩童,在琉璃看來了只有七八歲的樣貌。年輪早已亂,鳳琳琅不知自己多大,所以,也沒計較琉璃心裏怎麼想。不管鳳琳琅多大,都是她的主人,琉璃從心底里膜拜。
鳳琳琅倒也配合,翻身而上,騎坐到琉璃背上。琉璃展翅高飛,咣當!一頭撞在樹上。啪嘰,主僕二人一起摔到地上。鳳琳琅早有防備,沒有被摔傷,琉璃頭暈眼花,還不忘道歉:主人,我錯了。
琉璃怕極了鳳琳琅,縱然人變小了,氣勢不凌厲了,可心卻未變,壞起來還是那麼壞。鳳琳琅沒有計較,摸摸琉璃的頭,「莫怕,我不會罰你。」鳳琳琅做到她曾經暗自許下的諾言,若是琉璃全然變成獸身,她會善待。
主僕二人,一路跌跌撞撞,走了不知多久,終於有了變化。前方綠草茵茵,鳳琳琅許久不曾見過生機,再往裏面走,是清幽的竹林。鳳琳琅剛進去,還沒有邁出去幾步,就聽見有人大喝一聲,「呔!哪裏來的一對鳥人!」
琉璃嚇了一跳,琉璃:主人,這裏有人!
鳳琳琅自然也聽見了,正四處張望,聽見一旁的竹林深處,有悉悉索索之聲,鳳琳琅目不轉睛望着,深處赫然走出來……一隻雪白的猛獸,似是白虎,可身形着實太大了。
一隻,會說話的斑白猛虎?想起剛才說的那句「一對鳥人」,鳳琳琅沉了臉,「你說甚麼?你個蠢貨!」一看就是很蠢的樣子。
&才是蠢貨!」有人還嘴,卻不見白虎有任何動作,嗯?不是白虎在說話?白虎回頭朝着一個方向嘶吼。鳳琳琅再次仰頭,看見了,那竹林之上,赫然坐着一個人,一身青衣打扮,雙臂抱膀,正嫣然嬌笑,「好了好了,知道你受委屈了,你個小獸,莫要叫了。」
你個小受?琉璃想,這是甚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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