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消息嗎?」
君小姐看着從驛站走出來的朱瓚問道。
「沒什麼消息。」朱瓚說道。
「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君小姐說道。
「這話可不對。」朱瓚說道,話出口又忙抬頭看着她一笑,「不過有時候也對,你說的也對。」
君小姐看着他。
「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幹什麼口是心非?」她說道,「就因為我是楚九齡?你這麼瞧不起人嗎?」
又來了...
朱瓚伸手按額頭。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說道。
「你不是嗎?」君小姐豎眉說道,「我要還是君九齡,你會這樣說嗎?」
當然不會,只會樂滋滋的不放過嘲諷她的機會,朱瓚按着額頭的手掩住眼,一句話沒敢再說。
君小姐一甩馬鞭催馬向前疾馳而去,不多時聽的朱瓚在後跟上來,眼角的餘光看到他垂頭喪氣的樣子,莫名的覺得開心。
「你覺得事情不好,是怎麼不好?」她轉頭問道。
只要前一刻沒事找事發個脾氣,接下來就沒事了,朱瓚看着她頗有些無奈,不過當然他也不會再惹事。
「我覺得那邊太平靜了。」他認真說道,「要知道現在那邊主事的是清河伯。」
清河伯這個人她真不了解,父親在世那些年清河伯是幾乎被朝廷遺忘的,只大概知道這個人風評不好。
「那是個小人。」朱瓚說道,「不可否認他英勇善戰,但也正因為英勇善戰,後來就越發的自大了,且貪財剛愎自用,那些御史常說我父親好大喜功,其實真正好大喜功的是清河伯。」
君小姐點點頭。
「我有所耳聞。」她說道,「聽父親提及過,所以一直反對任用他。」
朱瓚哦了聲。
「他一直認為是我父親搶佔了他的功勞。」他說道,「這次終於有機會接手北地,你覺得他會甘心放手嗎?」
這的確是個問題,君小姐也沉默一刻,尤其是皇帝很明顯對成國公不喜。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你懷疑北地的消息被阻攔了?」她問道。
一路走來君小姐也知道朱瓚會從驛站去得到各處的消息,這是當初賣朝京里程圖建起的。
朱瓚點點頭。
「至少沒先前那麼可信了。」他說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放之四海而皆準。」
成國公離開北地沒有定歸期,清河伯入駐北地肯定會趁機清除成國公的人手。
君小姐默然一刻。
「我們儘快回京。」她說道,一面再次催馬。
已經幾乎連續六七日沒有好好歇息了,朱瓚看着她難掩憔悴的面容,雖然她也急着回京,但更焦急的是他離開京城,唯恐耽擱成國公的事。
除了莫名其妙的發脾氣,她都是極好的,朱瓚心裏想着,忍不住捏着手指笑。
「你又想什麼呢?笑的那麼古怪。」君小姐沒好氣的說道。
又來了!朱瓚打個激靈。
「沒什麼。」他忙說道。
「沒什麼?以前怎麼不見你這樣笑?」君小姐挑眉說道。
朱瓚欲哭無淚,是啊,他真後悔啊,以前怎麼就那麼蠢啊。
君小姐不理會他再次哼聲催馬向前疾馳。
不能這樣了,這樣下去沒完沒了了,朱瓚一咬牙追上去。
「你不能這樣了。」他縱馬攔住君小姐,肅容說道,「你這樣是不對的。」
「我什麼樣?」君小姐說道,「我一直都這樣,怎麼不對了?」
「你不能因為我現在對你好,你就為以前的你不平,你這豈不是自己在吃自己的醋。」朱瓚整容說道。
話一出口,二人都愣了下。
吃醋?
吃醋麼?
原來這些日子的莫名其妙是因為吃醋?
什麼情況下一個人才會吃醋?
自然是....
朱瓚覺得身上被潑了一鍋熱油,整個人都紅透了。
原來是吃醋嗎?
「真的嗎?你是....」他結結巴巴問道。
君小姐的臉也漲紅了,眼睛瞪的圓丟丟。
「不是。」她說道,「你胡說八道胡思亂想什麼?真是莫名其妙。」
說罷一甩馬鞭催馬繞過。
「你一直都是莫名其妙。」她再次扔下一句。
朱瓚整個人都熱蒸蒸的,馬兒疾馳過去帶的風吹的他些許清涼。
「不是。」他說道。
不是莫名其妙,也不是胡思亂想,不是的。
他調轉馬頭看着前方的人疾馳追去。
馬蹄紛亂攪動的深秋的曠野都變得喧騰。
...........
...........
而此時的祁州安國小城裏氣氛也有些緊張,因為一隊錦衣衛正穿行在大街上。
街上的民眾屏氣噤聲面色驚恐,看着這群人奔向府衙。
「是誰犯事了?」
「沒聽說啊。」
「最近沒什麼事啊?」
「有,好像有個當兵的吃了老鄉兩頭羊。」
「這算什麼事?」
街上的人低聲議論着。
「我不認為這有什麼錯。」
安國府的牢房裏,張知城亦是渾不在意說道。
「這羊跑到我們這裏了,那就是我們的。」
李都監站在牢門外氣的瞪眼。
「你還不知錯?」他低聲喝道,「你還有理了?」
「我當然有理了,大人你說這叫事嗎?不就是吃了兩隻死羊?」張知城亦是瞪眼,「吃了咱們老鄉的我認個罰,吃了金人的,我覺得該給我獎。」
李都監呸了聲。
「你就等死吧。」他沒好氣的罵道,「你知不知道,經略大人要給金人一個交代,要是把你供出去,你不受罰是不可能的。」
他來回踱步。
「你就實話實說吧,是那兩個村民的事。」
張知城跳了起來。
「關那兩個村民什麼事。」他說道,「羊是狗咬死的,肉是我吃的,要交代,就把我和狗一起送去交代。」
說着又呸了聲。
「到時候讓大家都知道我張鐵頭沒因為殺金人而死,因為吃了金人的羊而死,也算是留名青史了。」
李都監氣的面色鐵青狠狠瞪他一眼,要說什麼門外兵丁進來。
「李大人,況大人回來了要見你。」他說道。
況大人就是經略大人的派來主管此事的官員,抓了張知城吃羊的現行後回去稟告,此時是領命回來了。
「你給我老實點。」李都監狠狠瞪了張知城一眼,疾步出去了。
況大人已經坐在了官廳內,其中還坐着錦衣衛們。
李都監看到這些人心裏咯噔一下。
竟然...
「大人。」他忙上前施禮,神情卑微恭敬,「諸位大人。」
錦衣衛們沒有理會他。
「李大人,因為奉命要查一下,所以經略大人讓他們來問個話。」況大人說道,指了指身旁的錦衣衛。
李都監哪裏敢阻攔,就要親自帶着進去,卻被況大人攔住。
「他們問話不喜歡外人在場。」他說道。
李都監只得看着錦衣衛們進去了。
「況大人。」他急忙拉住況大人,將一個錢袋塞進他袖子裏。
況大人嚇了一跳。
「你這是做什麼!」他忙推回去。
「張知城這小子就是個棒槌,沒心眼。」李都監誠懇的說道,「一路打殺上來的,一家老小都死在金人手裏,他對金人是不會有好臉色的,這次吃了羊,還請大人多擔待。」
況大人看着他搖頭嘆氣。
「家仇國恨大家都有,但是得講規矩吧。」他說道,「怎麼能亂來?」
李都監連聲應是。
「這次還請多多擔待,我保准好好罰他,絕不讓他再犯。」他說道,再次將錢袋塞去,「小小敬意小小敬意。」
況大人將錢袋推回去按住李都監的手。
「我明白。」他神情和煦的說道,「你們心裏不安,想着如果成國公在,這點事肯定不算事,現如今清河伯治下,你們難免心裏忐忑。」
李都監將頭搖的飛快連聲否認。
「告訴你放心吧。」況大人說道,「經略大人已經見過金人了,告訴他們,羊沒有找到,讓他們在自己那邊好好的找找,且看好自己的羊。」
竟然這樣解決了?李都監一時沒反應過來,怔了怔才明白況大人說的意思,頓時大喜。
「大人們英明。」他激動的施禮。
況大人哼了聲。
「上邊的大人們又不是傻,誰是自己人誰是外人難道不知道?」他說道,「自己家兄弟怎麼鬧都行,對外可不能丟份。」
李都監真是激動又欣慰再次道謝。
「是我們狹隘了。」他誠懇說道,「請大人們放心,我一定管好下屬,決不再出現這種丟份的讓大人們為難的事。」
況大人亦是點頭,將錢袋塞回去。
「你們能做到這樣就足夠了,比塞錢好的多。」他說道。
李都監帶着幾分羞愧又感激,再無疑慮將錢袋收回,站直身子。
「是。」他恭敬的施禮。
說到這裏一陣腳步響,那群錦衣衛們走了出來。
「已經問清了。」為首的一人面色冷冷說道,將手裏的一張紙抖動了下,「張鐵頭承認是收到成國公朱山指使,要挑起與金人的紛爭。」
李都監覺得腦子轟的一聲,耳朵嗡嗡響,似乎聽到了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聽到。
什麼?
他的視線落在那錦衣衛手裏拿着的紙上,上面寫的字看不清,只看到一個鮮紅的手印。
怎麼來者?
「原來如此啊。」
李都監聽到況大人說道,聲音忽遠忽近。
「怪不得會做出這種事。」
做出什麼事?到底怎麼了?
李都監只覺得心慌意亂,他有些站立不穩。
「大人..」他下意識的伸手看着況大人喊道。
那錦衣衛忽的指了指後邊。
「哦,對了,還有。」他聲音淡淡的說道,「張鐵頭受刑不過,簽字畫押後,就死了,你們安置吧。」
死了?
誰死了?
李都監呆呆的回頭,看到兩個衙役抬着一個門板走出來,其上躺着一個大塊頭,正是適才還在牢房裏跟自己跳腳瞪眼的張鐵頭。
他身上倒不見傷痕,看上去似乎睡着了,只是那一雙眼暴瞪,面色鐵青而扭曲已經僵硬。
李都監只覺得心跳一瞬間停滯,人搖搖晃晃的向後跌坐,他下意識的伸手向前抓握。
天怎麼黑了?
他怎麼什麼也看不到了?
出什麼事了?
到底出什麼事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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