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仔細想又似乎沒有印象。
僕婦並沒有停下,輕咳一聲。
「這是新請的大夫。」她說道。
那幾個女子便笑了。
「三姐兒的病還沒好啊。」
「可得快些看好了,大人最喜歡聽她說話了。」
「是啊,這聲音啞了,大人都不高興見她了,多掃興啊。」
「真是嬌滴滴的啊,這麼久還沒好,大夫都換了三個了。「
「以前不是賣茶的嗎?風吹日曬的原來這麼容易生病啊。」
僕婦只當聽不到悶頭向前走,君小姐也跟着邁步。
這家裏人似乎不是很和睦啊,氣氛有些奇怪。
待見了這要問診的被僕婦稱為三娘子的女子,奇怪的感覺就更濃了。
這三娘子住的屋子華麗,穿戴也華麗,只是舉止形容總有些違和。
就好像這住的穿的都不是她的一般。
不過她的病並不奇怪,就是一般的急火燥熱所致的啞聲。
「想要儘快開聲?」君小姐說道,「其實再養個兩三天也就好了,沒必要花這麼多錢。」
「哎呀君大夫,誰在乎那幾個錢啊。」僕婦說道,「我們三娘子就想要快些好了。」
三娘子也看着君小姐點點頭。
君小姐便不再說話了,打開藥箱拿出一包藥粉,取過水沖開。
「喝了這個,一盞茶的時間就可以了。」她說道。
三娘子歡喜的接過大口大口的喝下去,剛喝完就哇的一口吐起來,將僕婦嚇了一跳。
「怎麼了?怎麼了?」她一疊聲的喊道。
三娘子卻說不出話來,伸手按着脖子,神情驚恐難受。
其他女子此時也都過來了,正好瞧見這一幕,頓時都笑起來。
「我說三姐兒,你不要太心急了,請一些土方游醫,反而把嗓子搞壞了。」
「就是啊,大人給你請的大夫挺好的,你是不信大人啊?」
她們說笑着。
三姐兒只是掐着脖子說不出話,僕婦急的直跺腳。
這可是也是關係她的前程身家呢。
「這怎麼回事啊?」她看着君小姐急道,「你給她吃了什麼?」
君小姐神情安然。
「無妨,再等片刻,就好了。」她說道。
果然話音落,那邊三姐兒發出咳咳幾聲。
「黃媽媽。」她喊道。
聲音清亮。
屋子裏外的人都愣了下,僕婦和三姐兒則歡喜若狂。
「我能說話了。」三姐兒喊道,「我的聲音沒事了。」
黃媽媽歡喜的點頭,其他的女子們則看着君小姐很是驚嘆。
「這讓她吐一吐就好了?」一個女子說道,打量君小姐,「挺神啊。」
君小姐剛要說話,有聲音在外響起。
「什麼挺神?」
這是一個醇厚的男聲,令人聞之神安。
但君小姐卻如同雷轟,一瞬間僵硬了身子,她的眼轉動,看到站在門口的人。
那個人尚未褪去朱紅官袍,日光下面容瓷白,站在花枝招展的女子們身後,就如同一尊石像。
陸雲旗。
竟然見到了陸雲旗。
最初的時候她的確是想到陸雲旗的。
當那幾個錦衣衛出現在九齡堂的時候。
當然她想見的不是陸雲旗,而是去陸雲旗的家,見到姐姐。
但世上沒那麼巧的事,所以她看到面前的宅院並不是陸宅。
但沒想到,世上就是有這麼巧的事,竟然在這裏見到了陸雲旗。
這裏…
君小姐的視線又慢慢的轉動,掃過這些女子們,心裏恍然。
這裏自然也是陸宅。
就是外邊人說的陸雲旗養了很多女人的地方。
女子們已經歡喜雀躍的撲向陸雲旗。
「雲旗。」
「陸雲旗。」
她們紛紛喊道。
她們喊他名字啊。
君小姐看着被女子們圍起來的陸雲旗,神情幾分怔忪。
「陸雲旗。」
一個清亮的女聲再次響起,蓋過了那些女子的嬌聲。
君小姐不由身子再次一僵。
先前說話還不覺得如何,但喊出陸雲旗這個名字聽起來怎麼有些熟悉。
她看向那位被自己剛治好的三娘子。
那位三娘子怯怯的看着陸雲旗。
陸雲旗也看向她,臉上浮現笑容。
「來。」他伸出手。
這是自從她嗓子啞了後,他第一次正眼看她,終於又像以前那樣對她露出笑了。
三娘子歡喜的撲了過去。
其他的女子被擠開,露出嫉妒又委屈的神情。
「雲旗,雲旗。」她們紛紛喊着也再次擠過來。
看着被鶯鶯燕燕圍住,左擁右抱的場面,獨坐在椅子上的君小姐覺得有些想笑,還有些莫名的噁心。
這個場面也很熟悉。
她那時候只能呆在家裏,雖然陸雲旗將家裏佈置的闊郎,造出假山流水深湖,但那也是一圈院子圍起來的天地。
而且從小到大一心要做的事也沒有了,沒有目標的她不知道該做什麼,整日無所事事,跟丫頭僕婦們也沒什麼話說,每日陸雲旗跟她說話,講外邊的事是她最開心的時候。
陸雲旗很少出門,出門歸來的時候,她就像這樣喊着他的名字。
而他也高興的沖她伸出手,就好像多麼的歡喜。
這種歡喜原來對誰都一樣。
或者先前的歡喜都是假的,只有此時才是真的歡喜。
君小姐垂目,與此同時一道視線落在她身上。
擁着女子們的陸雲旗看着這個坐在椅子上的女孩子。
似乎直到這時才發現多了一個陌生人。
「她是誰?」他問道。
你永遠不會知道我是誰了。
君小姐垂下視線站起身來,屈膝施禮。
「雲旗,這是我請的大夫,就是她治好了我的嗓子。」三娘子拉着陸雲旗的胳膊說道。
「是啊真的很厲害呢。」
「剛請來的,就治好了。」
「三娘子真是遇到救星了,大人也不用擔心了。」
其他的女子們不甘落後紛紛湊趣說道。
陸雲旗並沒有理會她們,只是看着君小姐。
他的視線就像一條窺視獵物的蛇,冰冷而陰寒,這視線落在身上,就如同被蛇滑過身子。
「是你。」他說道。
君小姐毛骨悚然。
不可能。
自己披着這張皮,他不可能認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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