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的大海總是那麼平靜。楊氪幾人臉色難看地注視着金屬環上方的立體影像。
「軍官們說,演習停止,我們要立刻回到岸上去。」黃異界皺着眉頭。
「我們被這層防護罩隔開,已經回不去了。更何況回到岸上就能活嗎?」諸葛千諾頭靠着欄杆,無力地說到,「海洋和陸地,有什麼區……」
一陣爆炸聲打斷了諸葛千諾的話。他從地上一躍而起:「天哪!那是,那是——!」
海面上浮起了一艘形似藍鯨的戰艦,這艘戰艦背部藍灰相間的金屬板緩緩打開,成百上千隻炮筒向着天空延伸出去,構成一百多座炮塔。每座炮塔都有九隻炮筒,分為上下三層,每層三隻,像是死神的鐮刀一般散發着死亡和毀滅的氣息。
所有的炮筒都發着橙色的光芒,筒內的炮彈以逆時針方向飛速旋轉着。然後,不給人們反應的時間,海面下發出白色的光,耀眼奪目。接着,紅如鮮血的火焰和灰如腦細胞的濃煙從炮筒中噴出,而在這些東西的遮掩下,上千發主色為橙色的炮彈向一艘人類軍艦飛了過來。
一頭略尖一頭略圓的圓柱體炮彈直接射穿軍艦的金屬板,一頭栽在裏面,就像筷子刺入豆腐一般輕鬆利索。只是五秒鐘後,這些粗壯的「筷子」,爆炸了。
雷鳴般的聲音響徹雲霄,空氣波動瞬間變得非常奇異,溫度的差異使風狂暴地衝撞着一切,金屬碎片化為漫天的大雪,一邊旋轉,一邊碎裂。
人們支離破碎的屍體和血肉模糊的殘肢混合在一起,隨着金屬碎片一起,在帶着肅殺之氣的灰煙中苟延殘喘。然後,這些東西陸陸續續地墜落海面,就像是被擊中的鳥類痛苦地一邊慘叫一邊墜落。
轉輪族並不願意給人類互相安慰或者吃點爆米花說「這是電影,這是電影」的時間,又有上千發炮彈發射出去。
兩次,死神降臨了兩次。漫天的煙霧飄蕩着,它們就像是地獄的看門犬,渾身漆黑,不時噴吐着火焰。陽光被完全遮住,它不可能在這樣的環境中還能保全。同時,人們的希望也是如此。
沒有第三次攻擊,轉輪族戰艦鑽入海面,消失不見。
恐懼本就存在,虛無的恐懼更是恐怖。就像是屍體上的肉一邊散發着甜蜜的肉味一邊纏繞在骨頭上一樣,恐懼緊緊纏繞着所有人的心靈。它像鑽石一般堅硬,閃着心悸的白光;像刀劍一般鋒利,揮砍着完美的弧度;像雷電一般迅疾,發着轟隆的巨響;像黑洞一般黑暗,吞噬着所有的光。但無論恐懼像什麼,它都真正地做到了像一個病毒一樣,一點一點地毀滅整個生命。
「說實話,我還是第一次記得自己有感到恐懼。」楊氪微微一笑,「既然真的是外星入侵,那我也應該展現自己的真面目了。」
諸葛千諾等人一臉呆滯地看着緩緩沉入海中的兩艘——準確地說是四個一半的軍艦。三艘軍艦,如今只剩下一艘還完整。他們的大腦就像是剛被潑了濃硫酸一般遭到腐蝕,他們無法思考,無法振作,也無法去做他們現在應該做的需要做的以及必須去做的事情——戰鬥。
兩分鐘後,楊氪估計這些人已經稍微緩過神來,開口道:「我們,遇到了外星入侵。而它們,想要傷害我們以及我們的家園。在這麼一個防護罩下,我們出不去,外面也進不來。所以,想要活命,只能靠自己。我們不是軍事演戲嗎,那就讓它們深刻領會一下,究竟何為『軍事』。」
「楊氪,我想問一下。」潘茫仍舊滿臉驚恐萬狀,「你為什麼,這麼鎮定?」
「很難說為什麼。不過我這麼說吧,還記得綠燈俠的口號嗎?」楊氪站起身來,朝着逐漸顯露身姿的太陽走去,他的身影發着光,自信的光,堅強的光,勇敢的光。
「白日蒼蒼,黑夜茫茫。魑魅魍魎,無所遁藏。邪徒奸黨,懼吾神光。綠燈長明,永放光明。」
溫度很低,風吹過被海水浸濕的軍服,帶來折磨人的涼意。華天耀四肢無力,他能感覺到自己肩膀上傳來疼痛,那是一塊玻璃碎片,來自於美國軍艦上控制室內的一塊大屏幕。幾分鐘之前,這塊碎片還是屬於那艘軍艦的。而幾分鐘後,它深深地嵌入身體中,撕扯着自己的血管,怒罵着自己的神經。
華天耀努力地睜開雙眼,有海水流了進來,讓他難受。他捂住自己的傷口,不讓血液流出。這時候,有一個人扶着他站起來。他儘可能地去配合他的動作。而那個人開口道:「真是諷刺啊,上校。一段時間前,你把我叫到美國的軍艦上,讓我就呆在那艘船上。結果,我非常慶幸自己沒有聽取你的建議。」
華天耀的聲音細若遊絲:「記住,我可是上校。所以,要先稱呼『長官』。」
「是,長官。」諸葛千諾把一包白色粉末倒在華天耀的傷口上,「這種東西能分解玻璃。不過那會很疼。」
華天耀輕蔑地笑了笑:「你以為我是靠我的財產成為上校的嗎?我怎麼可能會怕這個東西。雖然,它是很疼。」
諸葛千諾看着華天耀齜牙咧嘴,臉上全是笑容:「我今年都十六歲了,你還比我大七八歲呢,為什麼還這麼幼稚?」
「不說這個了。總部的命令是什麼?」
「讓我們回去。當然在他們知道我們被防護罩禁錮住以後,他們就只有鼓勵的話了。」
「所以我們被流放了。」華天耀自嘲地笑笑。
「發生這樣的事情,沒有任何人有辦法的。沒有任何人。」諸葛千諾十分惆悵。
「我呢?」楊氪走過來,拍拍諸葛千諾的肩膀,「最重要的是,我們必須戰鬥。敵人很強大,強大到我們從來沒有想到過它們的存在。所以,戰鬥,就等於生存。」
「為什麼你就這麼不害怕,不害怕一切,所有的一切。」諸葛千諾皺着眉頭。
「害怕?那是一種冰涼的感覺,我不喜歡。它會纏繞在你的身體上,束縛你,讓你寸步難行。它會在你拿起武器的時候讓你發抖,會在你鼓起勇氣的時候讓你痛苦。我從來就不喜歡這個。」
「楊氪,你是楊氪吧,諸葛千諾和我說過你。雖然感覺上你和他所描述的並不一樣,一點都不浮躁。」華天耀和楊氪握了握手,「我支持你的主張。你們船上,軍職最高的人是誰,我去和他談談。」
「你要帶領我們去抗爭?那你就不用去找別人談談了。因為艦長剛剛用通訊器跟我說他的作戰經驗不如你豐富,所以他將這艘軍艦的控制權交給你了。」
「軍事演習時遇特殊情況,同是海軍的長官可以命令下一級士兵。」諸葛千諾嘴角微微上揚,「這是第幾條來着?」
「很好,那麼我們安頓好傷員後,開始作戰。」華天耀盯着遠方,眼睛裏射出銳利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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