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恥妖孽 第一章 在海一方(上)

    苦海無涯,蒼穹死寂。

    灰黑色的海水波瀾起伏,發出低沉的咆哮,除此之外天地間就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音。然而在海面之下,各種各樣由死氣衍生的海妖水怪卻似荒原上的狼群一般四處游弋覓食。

    在汪洋深處有一座孤獨的石島,那是拋開天空外唯一不屬於海妖水怪的地方。

    石島上寸草不生了無生機,只有一座小石山突兀地佇立在島中央。

    小石山上有座山洞,洞中寬敞於燥,幾縷從洞外透入的光自然地灑照在地上,也灑照在一張石榻一個石桌和一隻石凳上,這一榻一桌一凳,便是洞內僅有的陳設。

    一對年輕人一左一右盤坐在洞口兩旁,這是孿生倆兄弟,就像兩尊泥塑的門神在閉目養神,又無時無刻不在留意山洞內外的動靜。

    山洞裏幽居着一個人,一個身份特殊容顏絕美的麗人。

    說起容顏,即使是廣寒仙子見到她亦會自慚形穢,雲鬢娥眉香腮度雪,暗淡的微光靜靜映照在側臉上,形成了一道完美無瑕的光影弧度。

    洞中一片死寂,而她坐在石桌前專注地擺弄着手中的針與線。

    寶寶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鞋子需得多備幾雙。免得來不及做,讓他赤腳四處亂跑有了機會和理由。

    想着那雙一天比一天大的腳板,她的思緒莫名地飄遠,回憶起那些風雪呼號天寒地凍的日子。那時自己也住在像這樣的一座山洞裏,可洞中溫暖如春,篝火燒得永遠旺盛,唯恐凍着自己和未出世的孩子。

    想起那個人,想起過去的歲月,她豐潤的櫻唇會不經意地蕩漾開一抹笑紋,宛若冰天雪地里盛開的一朵雪蓮。

    忽然洞口傳來了人聲,她恍若未聞並不抬頭,繼續手中的活。

    守在洞口的兩個門神卻聽見了,一起起身向來人施禮問安。

    站在洞口的是一位身着錦袍的老者,面色淨白如玉石般光滑,猶如新剝殼的雞蛋,朝着那對孿生兄弟微微頷首,吩咐道:「準備一下,馬上離開這裏。

    孿生兄弟兩人對視一眼齊聲應是,無人問為何要離開,更不會問將要去哪裏,這是多年來的習慣,無條件地服從命令,

    錦袍老者交代過後,舉步便要踏進山洞。

    驀然,他停住身形,霍地回首望向遠處黑沉沉的汪洋大海。

    這片海為死氣浸淫,每一滴水都沉重如鉛,根本不能御風飛行。

    但是現在分明有一個傢伙閒庭信步凌波踏浪,視百丈狂濤無邊黑水如無物,輕鬆自若地跨海而來。

    即無雷霆萬鈞的磅礴氣勢,亦無飄逸空靈的曼妙身姿,他就這樣一步步地向孤島走來,所過之處驚濤俯首,駭浪辟易。

    在這年輕人的身後,原本死氣沉沉的黑灰色海水,竟然變得晶瑩澄明碧波萬頃,魚翔淺底鷹擊長空,一下子充滿了野趣與生機。

    「少宗主?」那對孿生兄弟看見行走在海上的年輕人,不由自主地低咦出聲。

    錦袍老者徐徐轉身面朝大海,只是沒有春暖花開,唯有孤客從海上而來。

    一霎間,他的腦海里衝進了七種不同的應對方案,甚至包括立刻入到洞中,將那被幽禁之人挾作人質。

    然而最終他什麼也沒有做,他選擇了第八種方案——一動不動地立在原地,等那踏海而來的年輕人踏入孤島。

    因為他的身軀,早已被一股若有若無的氣機鎖定。

    就像一把架在脖頸上的冷刀,迫使他不得不全神戒備不敢露出一絲破綻。

    ——一露,就死。

    縱使那年輕人尚在千里之外,縱使這只是一縷氣機,而並非真正的刀。

    「保護少夫人。」錦袍老者的目光須臾不離地凝視海上來客,沉聲下令。

    孿生兄弟並不明白錦袍老者這道命令中隱藏的含義,但還是不折不扣地執行了。

    只是,他們的一隻腳剛邁向山洞,就不約而同地一聲低哼歪歪斜斜軟倒在地。

    錦袍老者慢慢地眯縫起雙眼,衝着海上的年輕人笑了起來。

    「小子你行啊,居然活着回來了。」

    年輕人拖着腳步仿佛走得很慢,仿佛準備用一生的光陰去走完這千里的海路,每一步跨出僅只毫釐。

    「我怕不回來你會傷心,有沒有?」他開口回答道,腳已踏上了寸草不生的孤島。


    「你見過寶寶了吧,很乖吧?跟你小時候一樣的聰明伶俐,調皮搗蛋。」

    刁小四在山腳下停住腳步,望着山上的錦袍老者笑笑道:「謝謝你。」

    「你走的時候,我希望你能活着回來。現在你真的回來了,我又寧願你永遠都別回來。」

    錦袍老者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打量着山腳下那張熟悉的臉,輕輕嘆了口氣道:「你回來了,還知道了一切,知道了是我殺死了你娘親。這種被人揭穿老底的感覺真不好,尤其是在面對你的時候。」

    刁小四沉默了,好久後再從齒縫間吐出兩個重複的字眼:「謝謝。」

    頓了一頓,他又補充道:「謝你當年不殺之恩。」

    錦袍老者仰天一笑,道:「你真該為此謝我?很好,這也足夠了。」

    「不夠,遠遠不夠,我還欠你很多。」

    「你……是個有心的孩子。可惜……可惜啊」

    「小時候我剛剛學會數數,你就教我記賬,說這是天底下最有用的本事。往後若是誰欠了債,等算清楚了就要記得連本帶利討回來。」

    「你知道的,我這人喜歡舉一反三。所以反過來要是我欠了誰的呢,也一樣會記得連本帶利地還給他」

    「當年換走妃兒的是我,龍首原屠盡正道門徒的事也是我派人做的。」

    「當年如果你不換走妃兒,我這輩子就不會遇到她。即使遇上,也是另外一個人。說起龍首原,起因也是為了我和妃兒,否則我們或許早已落入那幫除魔衛道的傢伙手中,也就不會再有後來的事。」

    「這兩件事,先不說你做得對或錯,但是,是我欠你的。」

    錦袍老者聽了久久無語,到底還是長嘆一聲道:「臭小子,你於嘛要回來

    刁小四於笑兩聲,道:「因為我搞不懂為什麼,所以非得要回來找你問清楚。」

    「只是想知道為什麼嗎?你那麼機靈,應該早就猜到,何必再找老夫刨根問底。」

    刁小四的神情黯淡下來,說道:「猜得到又怎樣,我不死心,我不相信,就想知道為什麼?」

    「那麼,現在你可以死心了。」

    「到底為什麼?對我而言,你是你,他是他。」

    「你是這樣安慰自己的麼?我本就是他的一道法身,一念一行都與他息息相通渾若一體——我就是他,他卻不完全是我,我是他一隻偷偷伸到人間的手

    「當年我隨補天宮主偷渡到人間,歷經數十輪迴而本性不滅,其中的原因,你應該想得到。」

    刁小四沒說話,似乎在努力接受或者拒絕對方口中的事實。

    半晌過後,他問道:「既然你能利用我老媽打開通天古卷的機會偷渡到人間,為何龍蒼黎還要繼續留在虛無大荒?」

    「其實你是不是想問,為何我沒有被補天宮主發現?」

    「這有什麼好問的,我老媽身上帶着那麼多仙寶,龍蒼黎又是她最信任的人。隨便找個機會藏進去,以我老媽大咧咧的性子根本不會注意到自己身上的東西被人動過手腳。」

    錦袍老者點點頭道:「不錯,正是用的器靈之法。只要將我煉作器靈藏入仙寶,便可不費吹灰之力地隨同宮主來到了人間。也正因為這樣,這法子我能用,而老龍不能。」

    「但是這裏頭有一個棘手的問題。你既然被煉成器靈,便應該和仙寶融為一體,到了人間以後又如何能夠分開?」

    錦袍老者微笑着凝視神色鎮定的刁小四,久久不開口,存心要吊足他的胃口。

    「老龍……他讓我告訴你,這個秘密可以說,但你要先和我做一筆交易。

    「什麼交易?」

    「助一臂之力,喚醒蚩尤」

    刁小四恨得牙根發癢,半晌後哈哈大笑道:「你覺得可能麼,我要有這本事早發達了。」

    錦袍老者沒有笑,這一刻他就是龍蒼黎,至少給刁小四的感覺如此。

    「其實沒有你,我一樣可以做得到,你信不信?但你的天命符有個好處,能夠屏蔽天聽,這樣可以少掉許多麻煩。」

    刁小四停止了笑,因為這筆交易真的一點兒都不好笑。

    一邊是雅蘭黛,一邊是人世間。

    就如一座天平,不管往哪一邊傾斜,過後都是後悔。



第一章 在海一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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