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小四終於回來了,還帶着個神情嬌媚全無平日冷漠之色的金城公主。
只是他看上去怎麼都不像剛剛得悟大道道心精進的樣子,卻更似一個垂頭喪氣溜回家來的敗軍之將。
大年夜的,大家都等着這山莊的主人回來開飯呢,沒想他居然拖到天色將黑才出現。
那麼這整一個白天,這對孤男寡女到哪裏去了?幹什麼去了?
孫紫蘇坐在爺爺身旁,輕咬櫻唇出離了憤怒瞪視刁小四。
刁小四心下發虛,腳下發軟,磨磨蹭蹭邁步進了大廳,回頭望向了金城公主。
金城公主一襲素裳飄飄若仙步入廳中,隨手拿起木几上的茶壺將杯斟滿。
所有已經看她或者刻意不看她的賓客紛紛止住談笑,不約而同地將好奇的目光聚集在她的身上。
金城公主移步來到唐雪裳的席前,神容自若雙手奉茶道:「姐姐,請——」
所有人俱都呆住了。別說長孫無忌、李逸風一干人,連唐梵妾剛喝進嘴裏一半的酒也險些噴出來。
唐雪裳惡狠狠地瞪了眼躲在後面眉開眼笑得意洋洋的刁小四,接過金城公主手中的涼茶一飲而盡。
「好!」以長孫無忌為首,眾人紛紛喝彩起鬨,有敲杯子的,有捶桌子的,有拍巴掌的,還有跺腳吹口哨的,卻是誰也不曉得刁小四究竟使了什麼好手段,居然能哄得金城公主心甘情願在大庭廣眾之下給唐二奶奉茶。
李元霸的眼睛都紅了,想想武藤蘭子,再看看金城公主,自己不服不行。
刁小四笑吟吟朝唐雪裳拱手道:「承讓,承讓。」
唐雪裳不愧是女漢子,哼了聲道:「不就是剃光頭嗎,有什麼了不起?」握住桌上的切肉刀拔身而起。
金城公主冷冷道:「你剃不剃頭我不管,但今後不准再騷擾小四。若是讓我知道你還對他死纏爛打強勢逼婚,做尼姑是別想了!」
死纏爛打,強勢逼婚——
「放屁!」唐雪裳勃然大怒,「誰稀罕嫁這小王八蛋了?」
金城公主俏臉一寒道:「你敢當着我的面再罵小四一聲試試?」
刁小四沒料到局面會急轉直下,完全脫離了自己預先設計的劇本情節。接下去好戲要穿幫,他急中生智道:「你們兩個好歹都是美女,怎麼就沒有一點兒大家閨秀的嫻靜氣質?此事到此為止,往後誰也不准再提!」
唐雪裳哪肯罷休,「咄」地一聲將手中刀狠狠****桌案,衝着金城公主道:「臭丫頭,就憑你這句話,我跟你玩到底。罵他一聲算什麼?從今天起,姑奶奶每日早中晚都要收拾他一頓!」
金城公主眸中殺機閃現,譏誚道:「沒想到你對他情深若斯,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你的心思,怕是要白費了。」
「你扯什麼呢?」唐雪裳火冒三丈,掣出碧玉通天柱掄圓了砸向金城公主。
金城公主佇立不動,輕揚右手玉指迸立如刀在碧玉通天柱上鏗然一斬。
「叮」的脆響,碧玉通天柱向上彈起。唐雪裳的臉上血氣一閃,正欲二次出手,忽聽紅拂說道:「小四,你究竟對妃兒說了什麼,她為何肯向雪裳奉茶?」
刁小四做賊心虛,打了個哈哈道:「紅姐,你這身新衣服是在哪兒做的,穿在你身上真漂亮。」
唐雪裳一醒,收起碧玉通天柱道:「當日我是與他打賭,說只要能令得金城公主當眾給我端茶送水,本姑娘便剃光頭髮。這小子到底是怎麼跟你說的?」
金城公主一怔道:「剃光頭髮,沒說過要嫁給他?」
唐雪裳惱羞成怒道:「烏龜王八蛋才想嫁給他!嗯?」
「刁小四!」「小四!」二女對視一眼,霍然明白自己中了詭計。
只見那罪魁禍首正偷偷摸摸地往門邊溜去,猛一抬頭就瞧見唐梵妾已堵在廳口,正朝着自己笑而不語。
「誰來幫兄弟一把啊……」伴隨着一聲慘叫,長孫無忌等人閉眼的閉眼,扭頭的扭頭,唯有李逸風大不以為然地將手中的竹筷在碗沿上敲擊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打完了,鬧夠了,兄弟,我等你吃飯!
一頓年夜飯吃了四個多時辰,直等所有人酒足飯飽才盡歡而散。
唯有刁小四愁眉不展,連他自己都不明白怎麼就成了今晚最不受歡迎的人?
金城公主冷着臉不理他,那也只能怨自己演技不精謀劃不周,吃一塹長一智下回捲土重來就是了。
可紫蘇那丫頭也變了臉,不管自己如何討好她都不理不睬。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做男人真難,尤其是自己這樣廣種薄收的可憐人,實在難上加難。
酒宴散後,他訕訕地跟在紫蘇身後,那模樣像極了一個貼身小跟班。
紫蘇佯作不知,和花妖娘、紅拂、鬱金香諸女說說笑笑,嬌軀猶如流風回雪看得刁小四心癢難熬偏又無從下手,只能恨恨咬牙尋思着如何尋機拾掇了這丫頭。
總算等到只剩下紫蘇獨自一人,刁小四涎着臉喚道:「小乖乖……」
紫蘇仿佛這才發現身後有人,冷冰冰瞟了他一眼道:「你叫錯人了吧?你不是金城公主殿下的人麼?」
刁小四伸手抓向紫蘇的皓腕,賠笑道:「小心,這裏黑別摔着。」
紫蘇一甩手,嬌哼道:「不勞關心,小女子還想多活兩年。」
刁小四一看四周黑漆漆地空無一人,把心一橫猛從身後摟住紫蘇的嬌軀,將她橫抱到胸前。
紫蘇惱恨他薄情寡義,鼓拳捶打刁小四道:「你就會欺負人家,我要告訴爺爺去!」
刁小四任由她在懷中拳打腳踢,嘿笑道:「月黑風高死無對證,你——」
話音未落,「唿」地聲黑暗中陡然亮起成千上百支松油火把,猶如火樹銀花將四周照得亮如白晝。
刁小四愣了愣,只見一旁的梅樹前,長孫無忌、張無極、李逸風、慕容小白、李元霸、鬱金香、風老鳥、花妖娘……全都瞠目結舌地望着刁小四和孫紫蘇。
饒是刁小四自詡臉皮比城牆還厚,這時候也有些掛不住,孫紫蘇停止了掙扎,羞得玉頰通紅無地自容。
可是……且慢,貌似即將隆重登場的主角不是自己?
「出其東門,有女如雲。雖則如雲,匪我思存。縞衣綦巾,聊樂我員。出其闉闍,有女如荼。雖則如荼,匪我思且。縞衣茹藘,聊可與娛。」
羅成銀盔銀甲英姿颯爽,跨白馬自梅林中緩緩行出,懷裏抱着一大捧臘梅花深情款款地行來。
這唱的又是哪一齣戲?刁小四不由忘了尷尬,知情識趣地閃到路旁。
羅成來到歸燕樓下,仰起俊挺的臉龐朝二樓已熄了燈火的窗戶用沙啞而低沉的嗓音吟誦道:「你說我像雲捉摸不定,其實你不懂我的心;你說我像夢忽遠又忽近,其實你不懂我的心。無盡的愛給無聲的你,我的寂寞逃過了你的眼睛,你讓我越來越不相信自己——」
一曲吟罷,見樓上毫無動靜,他高舉起手中花束,大聲道:「雪裳,你知道我在等你嗎?你如果真的在乎我,又怎會讓無盡的夜陪我度過,又怎會讓握花的手在風中顫抖。你知道我在等你嗎?」
或許是金誠所知金石為開,緊閉的窗戶終於打開,唐雪裳雙臂抱在胸前慵懶地靠窗而立。
羅成大喜過望,騰身躍起落到檐瓦上,單膝跪地將花束高舉過頂,雙目凝望唐雪裳徐徐道:「我,羅成,願意選擇你、接納你——唐雪裳,做我的妻子、朋友、愛人和兒子們的母親。我承諾,無論豐裕或饑饉,無論健康或疾病,無論成功或失敗,我都將只屬於你。我會用整個生命來珍愛你、安慰你、尊敬你,鼓勵你,你的生活會因我的愛而充實。我誠實地發誓,終生做你忠實、順從的丈夫,為你做一輩子的小雞燉蘑菇、豬肉燉粉條!」
一口氣說完求婚誓詞,羅成眼巴巴地瞅着唐雪裳,期待女神的回應。
須臾緊張地等待後,唐雪裳終於有了反應,但見她激動地顫抖着櫻唇,然後……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羅成一呆,卻並不氣餒,至少唐雪裳沒有一棍子砸下來,那就說明她沒有拒絕自己。家有四妾還能其樂融融的李逸風說了,追女孩臉皮就要臉皮厚,大聲表白自己的心意,她若不說話就等於默認。
他鼓足勇氣接着道:「雪裳,嫁給我好麼?愛我,敬我,無論貧困、患病、殘疾甚至死亡,我們都在一起。你,願意嗎?」
那邊長孫無忌不愧是羅成的鐵哥們兒,不等唐雪裳開口便高聲叫喊道:「願意、願意、我願意……」
唐雪裳笑了笑,接過羅成遞來的花,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
羅成欣喜若狂,伸出手來說道:「雪裳,我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砰!」話未說完,碧玉通天柱泰山壓頂地到了,羅成腳下的瓦片化為碎屑灑落一地。
「不知道姑奶奶對花粉過敏麼,不知道姑奶奶最恨半夜被人吵得睡不着覺麼,不知道姑奶奶永遠不會屬於任何人麼?白痴!」
羅成毫無防備,砰然栽落下來摔了個四腳朝天,口中兀自暈暈乎乎地接着道:「這真是我最快活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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