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小四和赤尊俠的對話雖然遠在高空,但在場的正魔兩道高手依然能夠聽得一清二楚,無不皺起了眉頭。
水月真人怒道:「尊俠師侄為何一再示弱,任由那小子張狂!」
淡月真人搖搖頭道:「刁小四恐怕並不知道尊俠師侄曾受過始靈撫頂,更不明白這意味着什麼,如果他心存大意,反而對尊俠師侄是件好事。」
忽然一道黑色身影從人叢里鑽了出來,風無衣一手捏着大把的銀票,一手拿着本賬薄,嘿嘿笑道:「既然幾位真人信心十足,要不要下注玩玩?現在赤尊俠對刁小四的勝負賠率是一比三。嫌賠率太小?沒關係,假如他不幸戰死,押一文錢就能賺回二十文。這麼好的機會,錯過豈不可惜!我用長安天上人間的信譽做保,不管你是正道還是魔道,絕對一視同仁有獎必兌。」
凌懿軒怒視道:「風老怪,你居然拿我赤師兄的性命開賭?」
風無衣見凌懿軒神色不善,翻翻白眼嗆白道:「就准你們看他拼命,不准老子賭他一命?」
凌懿軒火冒三丈,正欲上去追打這隻老鳥,就聽旁邊不知是誰叫道:「快看!」
凌懿軒不由自主抬頭望去,頓時瞠目結舌忘記了找風無衣算賬。
清朗的夜空之底,成千山萬的星辰熠熠生輝森羅密佈,形成了數以百計的壯觀星座。它們變化萬千千姿百態,圍繞在刁小四的身周,仿佛已將整片天空鋪滿。
莫名地凌懿軒心底里產生了一絲驚悸,好似從這些星座中感應到了某種危險的存在。等他定睛再看,險些失聲叫了出來!
只見每一座星陣首尾相連,宛若一條循環往復生生不息的星雲鎖鏈。三百六十三座星陣,便是三百六十三條星煉,禁錮乾坤絞殺萬有,高高運轉於九天之上!
所有人都為之色變,唯一從容自若地反而是正被這星空鎮壓的赤尊俠。
他神容平靜寧和,右手握劍左手捏訣,體內青氣浩浩湯湯激應天地精華,煥放出無邊的青海汪洋。
然而他的道心卻越來越明顯地感受到了來自於玉兒星空的恐怖壓力,有形的無形的,宏大的細微的……如驚濤似春雨不斷衝擊着身軀與靈台。
「小四竟已站到了大道的巔峰,我怎樣也不能比他差了……」
他的心念一閃而逝,萬象空明海天無量,猛然率先發動了攻勢!
「嗚——」九龍出海,卷裹着此起彼伏雄渾絕倫的水柱,猶如萬箭齊發沖向星天。
即使一在天上,一在地上,數以千計的正魔兩道高手依舊感同身受,駭然變色!
如此神威,挾海天之威而來,試問天下誰人能當?!
「唿——」在海闊天空發動的同一剎那,漫天的星辰轟然涌動。
一條條星煉煥放着美輪美奐的銀白色雲光,自九天而降迎向青龍巨浪。
天在崩,地在裂,星辰碎滅深海沉淪,強烈的光瀾充斥了每一方空間,狂暴的罡風掀起一波波狂飆撕開虛空肆虐席捲。
人們的眼睛已經無法睜開,耳朵也像聾了一樣,頭痛欲裂腦海空白,恨不得這一刻就此昏死過去。
「不好!」感應到大團大團的星氣青瀾從高空中迸射泄落下來,空月真人面色微變,想也不想地撐開崑崙紫府。
「唿——」一團醇和浩蕩的紫氣勃然升騰,朝着四面八方如潮擴散。
眾人的壓力驟然一輕,驚愕地發覺自己已置身在一座透明的洞天福地中。
透過琉璃般的穹頂,可以清晰地看到無數光火砸落下來,如雨點般撞擊在崑崙紫府之上,發出石破天驚的轟鳴。
高空中星海翻滾長明不滅,赤尊俠掣動松照仙劍長嘯如龍,乘風破浪斬向刁小四。
刁小四巋然不動,他似乎也化身成亘古不變的星辰中的一顆,懷抱軒轅屠龍刀靜靜凝視着破襲而至的劍鋒,然後振臂、揮刀、劈出!
眾人情不自禁地捂住耳朵閉起眼睛,然而預想中的巨響與強光均沒有發生——刁小四的這一刀竟是無聲無息,無形無影。
人們錯愕地睜開眼睛,駭然望見赤尊俠身周的青龍寸寸碎裂,元神砰砰閃爆,從眉心至小腹赫然泛起縱橫交錯的數百道刀痕光印,勾勒出一幅無人能夠看懂的圖紋。
赤尊俠虎軀一晃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精氣神,從高空中栽落,手裏兀自緊握的松照仙劍發出雄壯長鳴,似想喚醒主人繼續戰鬥。
「只用了一刀……」眾人呆如木雞,根本不敢想像假如剛才刁小四的刀鋒不是斬向赤尊俠而是衝着自己,將會是怎樣的場景?
但他這一刀,沒有驚天動地的刀光,沒有無堅不破的殺氣,好像只是抬手一刀揮去,便斬開道天擊落了赤尊俠!
沒有人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唯有似南雨巷、張天師這等絕頂高手,才能模模糊糊地把握到刁小四刀中的一縷玄機。
——不有而有,雖有不有。
若是寧無奇此刻在場,目睹刁小四這一刀之威,必定欣然而笑。大道得承,豈不快哉!
無可否認,這是乾淨利落的徹底完勝。刁小四是妖孽,這已是盡人皆知,但這妖孽到底有多強,如今已經沒有人能夠給出答案。
「去!」空月真人閃念催動崑崙紫府化作一隻柔和大手,在空中接住自高處墜落的赤尊俠。
「尊俠師侄!」「大師兄!」「赤大哥!」
崑崙瑤台宮的弟子將將反應過來,紅着眼睛湧向空月真人。
空月真人的神色微微一動,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再看了眼赤尊俠元神上泛起的那幅刀痕血紋,驀地變了臉色。
水月真人見師兄臉上變色,以為赤尊俠大事不好,驚怒交集指天罵道:「刁小四,你快還我赤師侄命來!」
一旁的靈月真人、虛月真人、淡月真人無不悲憤交加,拔劍沖向刁小四。
要知道赤尊俠是崑崙瑤台宮八百年來第一位有幸蒙受始靈撫頂的傳人,假以時日成就必定超越乃師,比肩開山始祖。未來百年,瑤台宮有他執掌坐鎮,統率正道笑傲魔門自不待言。
而今,刁小四竟然當着眾多崑崙子弟的面將赤尊俠打得奄奄一息生死未卜,幾位長老焉能不疼不怒?
需知這世上最招人恨的事便是先給以希望,再殘忍地將它在你的面前打碎。
突然一棍橫天,唐雪裳擋在三大真人之前,冷笑道:「當着這麼多人想群毆,崑崙派還要不要臉?!」
「妖女閃開!」虛月真人急火攻心,更念着若非自己煉製的一爐靈集丹被刁小四糟蹋一空,這小魔頭未必就是赤尊俠的對手,因而心中懊喪鬱悶之極,見唐雪裳阻擋去路,當即想也不想揮劍便刺。
唐雪裳瞧也不瞧舞動通天碧玉柱橫掃過去,席捲千軍氣吞萬里如虎,「當」地脆響盪開仙劍,棍勢更盛直抽虛月真人胸口。
虛月真人大駭,急忙抬左掌在身前連劃三道弧光,身形急退趨避棍風。
「喀剌剌!」弧光被通天碧玉柱砸得粉碎,虛月真人猛地身形踉蹌,臉上血色盡失怒目圓睜卻已說不出話來。
淡月真人和靈月真人見他吃虧不小,清喝出劍左右開弓齊齊攻向唐雪裳。
羅成橫身擋住二人去路,俊臉如霜殺氣四溢,嘿然道:「崑崙派果真不要臉!」
「叮、叮!」五鈎神飛亮銀槍光影跌宕崩開仙劍,指點淡月真人眉心道:「老道姑,小爺陪你玩一把,有膽你就來!」
「好膽!」「放肆!」瑤台宮的弟子門人群情激奮,便欲衝上前去圍攻唐、羅二人。
風聲響動,又有五條人影從人群後急掠而出,那是李逸風、慕容小白、李霜妃和唐子畏,鬱金香巾幗不讓鬚眉橫刀立馬道:「誰敢亂動,姑奶奶就把他做成人肉包子!」
正當雙方劍拔弩張血戰一觸即發之際,就聽空月真人道:「都退下!」
瑤台宮高手俱都一愣,雖然不明空月真人是何意思,卻也不能違拗掌門的旨意,只得恨恨收劍。
空月真人將赤尊俠的元神納入肉身,交給靈月真人照看,向刁小四說道:「刁公子,你對尊俠的一刀之賜,本門感同身受銘記肺腑。」
刁小四兀自深陷在方才那一刀的意境當中,完全沒有留神到底下兩幫人差點兒快要殺翻天了。
那一刀怎麼劈出來的?宛如神來之筆,來無影去無蹤,直到現在他還沒完全想透。
總之死老頭說過,狗急了要跳牆,兔子急了會咬人,一定是剛才赤尊俠不肯讓自己走,自己急了,所以才……
聽得空月真人的話,他頓時打了個激靈道:「不謝不謝,大丈夫施恩不圖報,你們記得也好最好忘掉,這只是在交會時才互放的光亮。」
看他將自己的結義兄長打得生死不知,非但毫無悔意還得意洋洋地說風涼話,水月真人不禁氣得臉色發青道:「妖孽,多行不義必自斃。你竟對義兄下如此毒手,枉自為人!」
刁小四沒吭聲,正當眾人以為他長大成人曉得謙恭退讓知錯就改了,空中那條身影遽然消失。
「刁公子,不可!」空月真人凜然一驚,飄身護住水月真人。
果不出其然,刁小四破空而出迎面向水月真人沖了過來。
空月真人舒捲拂塵鎖向刁小四的右腕,招式甫出頓感不妥,心一沉道:「糟了!」
「啪!」背後響起一記清脆的耳光聲,刁小四的左手從虛空裏探出,掄起巴掌結結實實抽在了水月真人的面頰上。
水月真人本就身負重傷毫無反抗之力,眼睜睜看着刁小四的巴掌搧在了自己的臉上,在四周千百雙眼睛圍觀注視下,那感覺遠比殺了她更加羞辱難當。
她慘澹若金的面孔登時漲紅,憤恨瞪視刁小四道:「你……」一大口淤血狂噴而出,內傷發作癱軟在弟子的懷裏人事不省。
一霎,場內外死寂無聲,只聽得刁小四怒不可遏地罵道:「娘希匹,老道姑你再敢胡言亂語信口雌黃,老子就給你免費整容,再免費送你一張面具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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