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的這邊海的那邊有一座玉樹林。
山是崑崙,海是雲海,樹是大光明頂上流光溢彩的瓊林玉樹。
其中有一株並不怎麼顯眼的玉樹高逾七丈粗過兩圍,茂密的枝葉上結滿一枚枚貓眼兒般的碧綠翠果。
這樹明顯有些年頭了,樹幹上斑斑駁駁還長了許多大小不一的窟窿眼兒,從外往裏呼呼地灌風。
刁小四便貓在樹里捏着鼻子大口大口喝着免費的西北風。
雖然隔得有些遠,但龍初三閃亮登場風光無限的情形他依然看得真真切切,唯一不爽的是旁邊總有人跟自己搶着那個視野最寬角度最好貓起來最舒服的窟窿眼。
「讓開讓開……」死老頭的腦袋又很不自覺地擠過來,眯縫着小眼睛正望見龍初三出手突襲水月真人。
眼見自己的徒弟一招擊退兩大真人,他居然很不滿意地撇嘴道:「三兒的殺氣太弱血性不足,換做老二出手,至少也得趴下一個。」
說實話,樹洞算得上寬敞了,一個刁小四趴在裏面綽綽有餘。但等到死老頭也恬不知恥地擠進來,就顯然缺少空間了。於是兩個大男人在黑暗的樹洞裏也只能委曲求全耳鬢廝磨,摟摟抱抱肢體交纏了。
對此刁小四很不習慣,他曾經試圖反抗,卻被死老頭毫不留情地一巴掌鎮壓下去。
用死老頭的話來說:「死小子,當年是誰給你換尿布洗小雞雞的?」
只一句話,刁小四便潰不成軍惱羞成怒地敗下陣來。
至於死老頭身上一直殘留着的那股怪味,只好捏住鼻子將就湊合一下了。
「你從哪兒弄來這麼多稀奇古怪的徒弟,不會是花錢雇來演戲的吧?」他最看不慣死老頭得了便宜還賣乖,雖然自己一脈相承。
「你個哈巴,瞪大你無知的狗眼瞧清楚了,三兒用的可是如假包換的星宗絕學小天星掌、若星漢袖!」
死老頭怒道:「身份可以冒充,修為也能假裝麼?白痴!」
刁小四眨眨眼道:「幹嘛三兒三兒叫得那麼肉麻?哦,差點兒忘了你是太監,生不了兒子只好用徒弟過乾癮。不許瞪我,是不是你又想踹老子的屁股。嘿,你的腿有本事抬起來看看……哎喲,哪有用腦門撞人臉的,哈巴!」
「你總算沒有笨到家,他們的確比不上老夫親手調教的弟子。這些孩子最早的時候大約有一千五六百人,全都是你娘親從江南精挑細選出來,然後秘密送往星宗海外基地,交給一群老不死的錘打磨鍊。」
死老頭瞟了眼鼻血長流眼淚汪汪的刁小四,嘿笑道:「三年後一千五百多人里活着出來的,大概還有兩百多個,他們之中的有一部分人成了今日星宗的骨幹力量。」
「那剩下的那部分呢?」
死老頭淡淡道:「星宗里只有兩種人——死人和活人。」
「死人,都是怎麼死的?」
「說不好啊,有的是在每月一次的同門對決中運氣太差被殺死的,有的是在晚上修煉時太不小心被害死的,有的是用功太猛走火入魔自己把自己弄死的,當然也有些笨蛋想跑,結果死得更快。」
死老頭嘆了口氣道:「就這樣十個裏面能出一個,再到真正能成材時也就只剩一百來個。這都是你娘幾十年前安排規劃妥當的事情,想想等你打開了秦皇陵虛境,而她要是還活着,幻星魔宗該是何等威風無敵!」
「這麼說來二十年前幻星魔宗並沒有被真正滅門?」
「就憑那幫傻子?」死老頭鄙夷地掃了眼空月真人、龍法真人、張天師等人,說道:「千百年來從沒有人知道幻星魔宗的根基所在,他們能消滅的不過是浮於表面的有限力量。事實上在四大魔宗里,對《大魔典》保留最多參悟最深的便是星宗,何況還有千年傳承的天羅星盤!」
「別打老子天羅星盤的主意!」刁小四警覺道:「那是我娘給我的傳家寶。」
死老頭不緊不慢地呵呵一笑道:「如今你已成了星宗的宗主,那寶貝還跑得了?」
「慢!你……不會當真叫老子做什麼狗屁宗主吧?」
「什麼當真不當真的,三兒說得多好……」
「刁宗主是本宗上任宗主唯一的骨血,也是唯一能參悟吞星噬空神功的天羅傳人,宗主之位自然非他莫屬!」
刁小四異口同聲地和他背完這段話,惱道:「你當老子是傻瓜,這叫樹大招風槍打出頭鳥!壞事你來干,黑鍋我來背,做夢!」
「第一,給你娘報仇不是做壞事,而是你該做的事;第二,星宗的力量你也看到了,要麼成為它,要麼對付它,你選,你該知道怎麼選;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你的鳥太小,看清楚都難更別說打下它了。」
「滾!再敢侮辱我,我就選對付你!」
死老頭搖搖頭道:「死小子,我再說一次——損人不利己的事兒你別干……」
「這麼說你是真心對我有信心,那麼一定不介意我給你弄點兒驚喜?」
「死小子,你瘋了?!」
「轟!」話音未落,兩人藏身的玉樹突然發生爆炸,一團綺麗的光焰沖向雲霄。
刁小四飄開十丈,順手丟出一張自製的山寨版十三虛無符,哧溜鑽了進去,兀自不忘朝死老頭瀟灑地揮揮手道:「回見啊,我就不請你吃中飯了。」
他幾下閃展騰挪便溜下了大光明頂,回頭看看後面無人跟來,長舒了口氣。
他並不擔心燕無情會被空月真人、張天師等人逮住,自己坑蒙拐騙的這點兒本事還是小時候從死老頭的身上偷師過來的,總算如今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憑死老頭的陰險狡猾,從大光明頂脫身不過小菜一碟。
遙遙聽見大光明頂上巨響隆隆光焰騰騰,不用問這是死老頭在故意製造混亂,順帶給正道掌門們弄點兒驚喜。
別忘了,他曾經可是奇門遁甲之術的第一宗師,當然,必須加上「曾經」二字。因為現在第一的桂冠已經非小四爺莫屬了。
多虧得死老頭大張旗鼓地這麼一鬧,正道的那些老傢伙誰也沒注意到自己。否則以空月真人深不可測的修為僅靠一張十三虛無符未必能躲得過他的靈覺追索。
沒辦法,自己實在不想頭上被人戴個緊箍咒,這和他混吃等死的遠大理想完全不相容。
死老頭想興兵報仇找正道六鼎的麻煩,這點倒和自己英雄所見略同。
但他的方法過激了點兒,一上手就宰了人家青城劍派的六個人,下一個目標不用問肯定是當年隨同楊廣下江南的終南劍派,還有峨嵋慈恩寺。
這就讓刁小四覺得有些為難了,慈恩寺的傢伙多死幾個應該和自己沒多大關係。可青城、終南兩家不行,萬一再把赤尊俠、張無極等人卷進來,甚至還有婉兒……刁小四可絕不希望和自己的老婆站到對立面上,幫死去的娘滅掉活着的妻。
他已經幾乎要失去金城公主了,絕不能再引發同婉兒的家庭暴力。
趁大光明岩上被死老頭攪成一鍋粥,他化身成一個魔門裝束的中年男子大搖大擺來到瑤台宮。
因為絕大多數賓客都前往大光明頂參加崑崙問劍,瑤台宮明顯冷清了許多。
幾位負責鑒寶的瑤台宮長老無所事事地坐在「樹下軒」里打瞌睡,察覺有人進來,一個頭髮半黑半白的老道睜開了眼睛,打個哈欠道:「你有寶貝?」
刁小四從懷裏捧出個小香爐道:「在下裘大德。仙長,您幫我瞧瞧,這玩意兒能賣多少銀子?」
老道接過小香爐凝目打量了片刻,說道:「這座八寶聚珍香爐已經失傳很久,你是從哪裏得來的?」
刁小四自不會告訴他這小香爐是從秦皇陵虛境的一個角落裏撿來的,便順口編瞎話道:「幾年前我救了個中毒昏迷的大和尚,為了答謝我,他送的。」
老道點點頭也不再多問,心裏清楚即使問了,恐怕也問不出真話來。
實際上無論何處的拍賣會,各類寶物中來路不正的水貨可能佔去了一多半,甚至有人會故意利用這機會將手裏的黑貨洗白。當然前提必須是無主之物,若是剛好苦主也在場,或者有人能指證出寶物的來路和原主人,那就只好自認倒霉。
老道又將小香爐仔細尋摸了一番,說道:「依貧道看來,這隻香爐的確不錯,能算得六品法寶,底價可以標到八萬兩。」
「不會吧,才八萬兩?」刁小四心裏並不在乎八寶聚珍香爐的底價能標多高,而且也曉得老道給的價挺公道,但總是要裝模作樣表演一下。
老道翻翻眼睛,心中很是懷疑刁小四並非救下中毒的大和尚,反而更可能是下黑手搶奪了八寶聚珍香爐,哼了聲道:「你若不信貧道,盡可去尋別家鑑定。」說着將小香爐推送回來。
刁小四一咬牙道:「倒霉,八萬就八萬,誰讓爺急着等錢用。」
「咚!」又把八寶聚珍香爐擱在老道面前,催促道:「快給爺立字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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