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昭明祠丹房中的一群人為靈丹失竊痛心疾首,想方設法要尋找刁小四下落的時候,他正優哉游哉地清點自己的戰利品。
三顆一品,十六顆二品,還有五十多顆三品、四品的普通貨色,外加已經吃到他肚子裏的那些靈集丹,這趟真賺了。
這些靈集丹之所以寶貴,並不完全因為有起死回生延年益壽的藥效,更重要的是其中不少藥材中蘊藏着絲絲縷縷的仙靈之氣甚至是道法神韻。
譬如那顆丹王,莫說普通人服食就算是坐照、忘情的頂尖高手吞服下去輕則神智不清經脈損毀,重則爆精而亡死於非命。也就是他敢拿丹王當乾糧,滿不在乎地吞進肚子,卻險些羽化飛升天人永隔。
想着空月真人等人此刻鬱悶難看的臉色,刁小四長出一口氣好不快活。他本想在發案現場親筆題字,寫下兩句譬如「滴滴香濃,味道好極了」之類的評語,總算想到赤大哥也會出現在犯罪現場,看在他的面上不再去刺激瑤台宮的那幫老傢伙。
當然這件事情遠遠不算完,瑤台宮乃至正道六鼎勢必狗急跳牆,而自己一天見不到金城公主也一天不會收手。
同樣不肯收手的還有此際正坐在刁小四身邊的偷王之王王老基。
他正聚精會神地審視着刁小四手繪的天寶閣草圖,那專注沉醉的神情簡直讓人誤以為是哪個登徒子在偷窺美女洗澡。
天色已然大暗,遠處九重峰頂的崑崙大殿燈火輝煌,正在舉行海天盛筵。
王老基對周遭發生的一切充耳不聞,手指飛快地在草圖上來回尋摸比劃,似乎在尋找進出天寶閣的最佳路線。
往事不可追,垂涎三尺的靈集丹已教刁小四捷足先登收入囊中——不,還有不少是被這小子收入了腹中,也不怕消化不良給撐死。
但海天盛筵上還會有數以百計的稀世珍寶浮出水面重見天日,隨便偷到幾件都勝過埋頭苦幹幾十年。這就叫十年不開張,開張吃十年。
他早已盯好了下手的對象,尤其是有一盞「聖心護法燈」更是志在必得。
這是一件當之無愧的九品至寶,能夠庇護修道之士趨福避禍抗禦天劫。
王老基已在坐照境巔峰滯留了二十餘年,眼看就要突破忘情,若能得到此寶護法,成功的把握至少可以提升到八成。
這盞「聖心護法燈」的原主人是個魔門小混混,修為不過知著境界,而且資質一般恐怕終生無望更上層樓。他將此寶拿到海天盛筵上拍賣,不過是想換取顆長生不老的靈丹向天再借五十年。
依照王老基的職業經驗和專業眼光,雖說「聖心護法燈」的起拍價預計僅為八十萬兩白銀,但那明顯是被大大低估了。
千萬不要小看一顆修道的心,為了能突破禁錮證道飛升,哪怕只能增添一絲一縷的希望,也會不惜爭得頭破血流。
王老基辛苦幹了大半輩子,很是積攢了一些身家,未必沒有實力爭拍到聖心護法燈。
但能夠有本事白拿,憑什麼還要傻不啦嘰花錢買?
他終於停下了草圖上不斷滑動的手指,點住寶庫嘿嘿笑道:「瑤樹林、天寶大陣、玄關門、地下長廊、寶庫大閘……嘿嘿嘿,瑤台宮的笨蛋以為憑藉這一堆狗屎就想護寶?我只要施展化身變成小蛐蛐,粘在運送法寶的瑤台宮弟子袍袖裏,神不知鬼不覺地混進裏頭就成。但有幾個小問題需要解決,不然進得去也出不來。」
刁小四哼了聲道:「你不是號稱偷遍天下無敵手,幹活從來不失手的盜蟀王麼?」
王老基仿佛自尊心受到極大的侮辱,冷臉道:「你不信我?有本事你小子別求爺幫忙,自己溜進去試試?若能成功,爺我給你磕頭叫爺爺!」
「瑤樹林是吧,天寶大陣是吧,老子有指南車,加上一道十三虛無符穩穩噹噹就能混過去。玄關門是麻煩點兒,可瑤台宮弟子總有進出的時候,搭個順風門也就溜進去了。」
刁小四胸有成竹地拍拍王老基蘆柴棒似的胳膊道:「走過青玉長廊,寶庫大閘的確麻煩點兒,但也可以跟着瑤台宮弟子混到裏面。所以說老雞,你準備磕頭叫爺爺吧。」
王老基撥開刁小四的手沒好氣道:「你以為天寶大陣、青玉長廊都是擺設?我敢拿人頭擔保裏頭一定設有虛空禁制,專防你這種企圖利用隱身法偷雞摸狗毫無技術含量可言的小賊。別以為指南車能包打天下,它跟那些虛空禁制壓根不是一個爹媽養的,你就等着被人瓮中捉鱉吧。」
刁小四忿然反擊道:「我是小賊,我沒技術含量,老子盜過的墓比你睡過的床都多!」
「你有能耐,」王老基反嘴相譏道:「有能耐怎麼想不出辦法躲過內外十六面千里鏡的監視?」
「你怎麼曉得老子沒想出辦法來?我可以放出道天模擬寶庫內的景狀,別說千里鏡監控,就算是有瑤台宮弟子走進來也一樣無法察覺。」
王老基大感意外,頓對刁小四刮目相看道:「你小子能放出道天,真的?」
「老子神通廣大,你這隻小蛐蛐看不透那是理所當然。算了,也不怪你。只是你該明白,做人低調沒壞處!」
王老基強忍吐的衝動,說道:「原本我還在擔心瑤台宮弟子的定時巡視,如今你既有如此神通當然也不成問題。不過,所有的寶物都被裝箱貼上了封條。每張封條均有符文禁制,必須小心解封。咱們時間有限,只能挑幾樣下手,然後將封條恢復原樣,以免被人發覺。」
刁小四不以為然道:「老雞,你心腸真好。咱們九死一生千辛萬苦潛入天寶閣,面對三千弱水僅取一瓢,果真是盜亦有道。」
王老基臉皮發紅道:「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大不了爺爺我熬一個通宵,仿製二三十張封條。雖然偽造上面的符文有些難,但也能以假亂真。只要不去碰它,憑瑤台宮那些沒見過世面的小雜毛休想看出絲毫破綻!」
「那還等什麼,趕緊開工啊!」
「那我的報酬是不是也該多勞多得點兒?」
「加你兩顆靈集丹,」刁小四頓了頓補充道:「三品!」
「呸,造假也是門技術活兒,你當爺爺我的手藝那麼不值錢——二品!」
刁小四哼道:「進寶庫的又不是老子一個人,裏頭的東西你也有份兒……加你一顆二品靈集丹,再不答應立馬散夥,大路朝天各走半邊!」
王老基想也不想道:「成交!現在只剩下最後一個需要解決的問題,你如何混進去又怎樣溜出來?」
刁小四一把摟住王老基道:「這不是我的問題,是你的問題。」
不等王老基表示抗議,刁小四一把拽他起來。
「咱們分頭行動,你去造假我去赴宴,明日天明在三重峰的拔山碑旁碰頭。」
王老基瞪眼道:「皇帝不差餓兵,我餓了。你總得先等我吃飽喝足才有力氣幹活。」
兩人說着話離開藏身之處,刁小四扮作了子烏虛有的魔門高手裘大德,王老基縮身化形往他袖擺上一粘,壯懷激烈地直奔崑崙大殿而去。
這時候崑崙大殿內萬眾矚目的海天盛筵已然開席。
大殿高三層分成近百間暖閣,依地勢四面環抱向上拔起,拍賣現場便設在底層的中央大堂。
作為開胃菜,方才已經進行了三輪拍賣,崑崙大殿內的氣氛正慢慢變得熱鬧起來。
按照道理張無極應該待在龍虎山的暖閣里和他老爹一桌。但這傢伙剛開席便跑了,硬擠進唐雪裳等人的暖閣里。
今晚拍賣的大多是次等貨色,大伙兒也沒心思參與,不過為圖一個熱鬧,席間談論最多的還是明日正道六鼎與幻星魔宗的六對六大決鬥。
雖然如今的幻星魔宗宗主很可能是大家的老熟人,但誰能說他一定能贏。
畢竟正道六鼎根基深厚源遠流長,而且出戰的必然是門派中的第一高手,諸如空月、龍法、紫陽真人等,無一不是當今天下屈指可數的絕頂高手。當然,張無極舉賢不避親地將他老爹張天師也一塊兒算了進去。
幻星魔宗幾大弟子的修為固然一鳴驚人,可憑他們幾個欲要撼動這些正道宗師未免力有不逮尚欠火候。
所以,現在唯一的懸念便是正道六大宗師需要耗費幾個回合才能擊退幻星魔宗的挑戰。為此風無衣擺下賭局,正竭盡所能地誘使眾人投注。
這時候拍賣台上有了動靜,一名瑤台宮弟子從崑崙大殿的專用通道步出,手捧錦盒登上高台。
主持拍賣的是一位瑤台宮俗家弟子,保利軒的大老闆石岩。
他親手從錦盒中取出一串熠熠生輝的紫珠,將其輕輕擺放在面前的桌案上。
「唿——」桌面陡然湧現一團十餘丈高的淡青色光芒在空中舒展開來,將那串紫珠放大了十餘倍投影在了光幕之上。
石岩朗聲道:「眾位請看,這是今晚的第十四件拍賣品,一串瀚海紫炎珠鏈!」
說話的時候,光幕上一陣微微波動浮現出若干行紅色的行書,卻是在簡略介紹瀚海紫炎珠鏈的產地、品級、功用等內容。
石岩滔滔不絕舌燦蓮花,又將這珠鏈好一通吹噓,直教人覺得只要腦子沒進水哪怕砸鍋賣鐵也絕不能錯過此寶,否則勢必遺恨終身。
「咚!」石岩掄起桌案上的玉如意鼓槌,在身後的一諾千金鼓上重重一敲,叫道:「瀚海紫炎珠鏈起拍價二十萬兩,每次加價不得低於一千兩!」
話音剛落,二樓的暖閣里便有人叫道:「二十萬五千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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