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一天在平靜中過去,崑崙山里漸漸變得熱鬧起來。
六十年一度的崑崙問劍,不僅是正道盛事亦是許多魔門人物揚名立萬的好機會。
上一屆的崑崙問劍會上,寧無奇橫空出世於崑崙之墟九重峰上的光明頂,與當時的瑤台宮掌門自在真人激戰三晝夜未分勝負,從此定鼎魔門第一高手的至尊寶座,於是乎,引得眾多不甘籍籍無名之輩群起效仿,希望能在問劍會上一鳴驚人。
除了比武論道之外,同時還會舉辦號稱天下第一拍的「海天盛筵」。
不論正魔兩道的高手,也不管宗派出身,只要願意並在交付保書或者一定數額的押金後,即可參加夜宴盛會。
在足以容納數千人的會場中,當晚會有一場空前龐大的鑒寶拍賣會。規模之巨,奇珍異寶之多,品格之高絕非世上任何一家珠寶行或是黑市商家所能相提並論。
為了保證公平交易,所有準備在海天盛筵上拍賣的寶物,都會由瑤台宮的鑒寶長老在夜宴前三天內一一進行品評,以辨別真偽和標註大致的價格。
許多原本默默無名的寶物,便是借着他們的金口玉言鹹魚翻身身價倍增。
等到長老們品評完畢後,這些寶物便會收入瑤台宮的天寶閣中直至拍賣當晚亮相登場。
然而鳥為食死,人為財死,歷屆海天盛筵之上都不免有趁火打劫雞鳴狗盜之徒,妄想渾水摸魚撈一票。因此天寶閣四下有崑崙瑤台宮的月字輩長老領銜百餘位精銳高手寸步不離嚴防死守,有正道各派精英自發組成的護寶大軍虎視眈眈,還有威震天下的「天寶大陣」守御保護,來一個抓一個,來兩個抓一雙,寶物失竊的記錄至今為零。
雖然海天盛筵是與崑崙問劍同步舉行,但早期工作很久以前已緊鑼密鼓地展開。
赤尊俠奉命負責接待賓客,並協助淡月真人維護當晚的酒宴秩序與寶物安全。
他整天忙得團團轉,心裏邊卻始終有塊千鈞的巨石高高懸起——十餘日過去,刁小四如同石沉大海了無音訊,誰也不曉得他此刻身在何方又準備做什麼?
金城公主莫名失蹤,此事刁小四絕不可能善罷甘休。他出乎尋常地越是安靜,事情就顯得越反常。儘管瑤台宮已是當世無可爭議的正道第一大派,門下弟子三千,高手如雲至交如雨,但那傢伙真要鬧騰起來,恐怕崑崙之墟免不了會有番天翻地覆雞飛狗跳。
當日他從洞內脫困,便即刻返還瑤台宮拜見空月真人,將與刁小四遭遇的情形簡略稟報。
空月真人聽了只淡淡回答一句道:「我知道了。」
就是這四個字,使得赤尊俠心裏一定,知道此事與恩師無關。
可假如真不是空月真人做的,金城公主又去了哪裏?莫非她的的確確是自行離去,而並非遭人劫持?
赤尊俠百思不得其解,稍有空閒便陪同南陽公主前往那座山洞,希望能夠尋找到蛛絲馬跡。但是每一次前往都是失望而歸,即未等到金城公主或者刁小四,也沒有發現任何新的線索。
這日知客弟子稟報,東海蓬萊香閣閣主耿婉兒率門中長老南雨巷、宋雨如及竇逆晚等眾弟子一行二十餘人已來到了山門外。
赤尊俠陪同恩師空月真人出門相迎,算上已經抵達的峨眉慈恩寺方丈正鼎大師、龍虎山掌教張天師和終南劍派掌門龍法真人,正道六鼎的掌門已到四位,只剩青城劍派的新任掌門人李元霸尚未露面。
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蓬萊仙閣與中土正道各大門派已有幾十年音信斷絕未曾往來。上回南雨巷代表蓬萊參與正道五鼎聯手搜捕刁小四和金城公主的行動,可算作雙方關係的啟封,而這次婉兒以閣主的身份親自出席崑崙問劍,無疑是宣告蓬萊正式回歸正道聯盟。
但事情遠沒有這麼簡單,誰都曉得數年前乘龍劍會上刁小四力挫王玄應抱得美人歸,和婉兒結成夫妻。
現在刁小四因為刑天戰魂一事受到牽連,幾乎成了正道公敵,耿婉兒豈能對此無動於衷袖手旁觀?
不少前來參加崑崙問劍的正道人士不由心下存疑暗自擔憂,生恐婉兒會當眾發難。
不料兩大掌門見面談笑甚歡,婉兒神情自若矜持而不倨傲,更隻字不提刁小四的事。
圍觀眾人暗暗稱奇,腦袋瓜一轉又想到蓬萊閣主是何等身份何等地位,豈會似小兒女般在大庭廣眾之下斥責哭鬧?只怕她行前業已和空月真人及正道各派達成了默契,這次來是給足了崑崙瑤台宮的面子。將來萬一刁小四真的有事,還能指望空月真人能投桃報李高抬貴手。
眾人在山門前略作寒暄,便浩浩蕩蕩直上九重峰,來到瑤台宮的玉軒分賓主落座,雜役弟子奉上香茗鮮果退出軒外。
婉兒坐在席間向空月真人微微欠身道:「有勞真人日前飛劍傳書,將外子的行蹤據實相告。」
空月真人搖搖頭道:「說來慚愧,小四賢侄和金城公主在崑崙山中隱居數年,貧道與門下弟子竟一無所覺。如今金城公主離奇失蹤,事情卻變得好生麻煩。」
婉兒清澄純淨的目光凝視空月真人,問道:「真人果真不知是何人所為麼?」
空月真人仿佛聽不懂婉兒話里隱含的質問之意,嘆了口氣道:「連日來瑤台宮弟子奉貧道之命暗中查訪,幾乎搜遍了整座崑崙山奈何徒勞無功。究竟是金城公主自行離去,還是遭人綁架下落不明,此事目前還難以促下定論。」
婉兒的玉容微露失望之色,點點頭道:「多謝真人費心。」
空月真人道:「耿閣主何必見外?何況此事牽涉到刑天戰魂,本門本就義不容辭。」
赤尊俠侍立在空月真人身後,見婉兒和空月真人侃侃而談毫無侷促拘謹之色,不知不覺已長成一位地位尊貴言辭婉約的女人。
回憶起早年初見時,她還是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娃兒,歲月流金恍若隔世。
正當他心生感慨之際,猛見自己的小師弟凌懿軒面帶惶急之色一陣風般沖入玉軒,不顧禮儀規矩氣喘吁吁地叫道:「師父,大事不好!」
軒中眾人的心裏無不「咯噔」一下,暗暗叫道:「來了,刁小四終於來了!」
空月真人放下手中茶盞,微含責備語氣道:「懿軒,何事如此驚慌?」
凌懿軒定了定神道:「青城劍派掌門李元霸偕同門中長老弟子已到山門前!」
眾人聞言一愣,李元霸來了為何是「大事不好」,難不成他帶着青城派是來砸場子為刁小四出氣報仇的?
淡月真人蹙眉道:「懿軒,把話說清楚,到底出了什麼事?」
「是,是弟子失禮了。」凌懿軒呼吸漸定,說道:「李掌門他們據說是在崑崙山左近遇到不明身份的高手襲擊,隨行的多位長老弟子身上負傷,還有六位同門戰死。」
「什麼?!」眾人駭然變色,不由自主聯想到了三年前的龍首原慘案。
空月真人急忙起身,顧不得和婉兒打招呼,吩咐凌懿軒道:「快帶我去!」
婉兒一聲不吭地緊跟在空月真人身後,眾人一窩蜂地湧向山下。
走到半道上,遙遙望見青城劍派傷兵滿營,甚至有七八個還躺在擔架上,在崑崙瑤台宮弟子的照料下往山上行來。
空月真人凝目望去,李元霸罵罵咧咧地走在隊列最前面,活蹦亂跳的樣子身上即便有傷亦應無大礙。
他心下稍寬,畢竟事發地點在崑崙山附近。萬一青城劍派的掌門人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有個三長兩短,連帶瑤台宮也一起顏面無存。
他迎上李元霸尚未開口,就聽這小子嗓門如雷破口大罵道:「你個王八綠油油,早晚教爺一錘拍成肉醬!」
瑤台宮弟子在後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都面露尷尬之情。
知道是李元霸在罵兇手,不知道還當他在教訓空月真人呢。
可話說回來,難保這傢伙不滿正道五大宗師處置刁小四和金城公主的方式,在這兒借題發揮讓空月真人吃個蒼蠅也是有的。
空月真人也不明白青城劍派俊彥層出新秀不絕,怎麼就腦袋一熱挑了李元霸當掌門?當即問道:「李掌門,你可有看清楚兇手是誰?」
李元霸余怒未消,瓮聲瓮氣道:「爺……要是看清楚了,還不得把他祖宗十八代罵個底朝天!」
淡月真人心中微微慍怒,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看看刁小四交的這些朋友。出口成髒哪裏有半點兒掌門的風範?
躺在擔架上的青城劍派長老雲陽真人說道:「是一群……白衣殺手,修為卓絕招法詭異……為首兩人均是大乘之境……出手陰狠兇猛……我們拼死力戰方才將他們擊退——」
李元霸惱火道:「狗屁擊退!師叔,都慘到這份兒上了還能往咱自己個兒臉上貼金不成?那是他們自己退走,擺明了就是來打我李元霸臉的!」
婉兒聽了已經明白,此事應該與刁小四無關,但那些神秘白衣殺手又來自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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