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雅宗主!你是誰?」高山松的質疑等於蓋棺定論,以他的眼力當然不會認錯。
只是眼前這位假冒雅蘭黛的少女與原版真人長得實在太像,加上大光明殿中的光霧瀰漫遮擋視線,先前竟沒有察覺到絲毫的異樣。更重要的是,誰能夠想到居然有人膽敢冒充雅蘭黛,還堂而皇之地鵲巢鳩佔招搖過市?
或許招搖過市這句話有些冤枉了假雅蘭黛,畢竟她藉口閉關修煉一直隱身在大光明殿裏,既不與外界接觸,連教中事務都一概不管,否則早已露出馬腳。歸根結底,世界上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樹葉,要欺瞞過日宗四大法王這般修為通玄的人物是件很難的事。
所以才有人想到孫紫蘇,要將她綁架進朝陽宮,為假雅蘭黛拾遺補缺矇混過關。
可惜,他們碰到了刁小四,而這傢伙又豈能看着自己的老婆吃虧。
「說,雅宗主在哪裏?」白羽飄也是驚怒交集,宗主被人不知不覺地調包,別說在漠北魔門,就算放眼四海八荒各門各派也是駭人聽聞甚至前所未有的事。況且,他還被人利用了一把,為了把孫紫蘇綁上山,他和刁小四、李逸風等人大打出手,結果滿頭引以為豪的銀髮被拔光,變成個同高山松一樣的禿頂肉球,一肚子邪火憋到現在終於找到了發泄口。
「雅宗主麼……」秦濯心神容自若,絲毫沒有流露出因為陰謀被戳穿而驚惶羞愧之色,風度翩翩地抱琴微笑道:「我送你們去陰曹地府找她吧!」
「叮……」琴弦輕響,滿殿的濃烈金氣驟然凝縮,不斷向假雅蘭黛身周匯聚。
假雅蘭黛緩緩舉起雙臂朝向殿頂,櫻唇輕念真言雙目泛起詭異的金紅色光芒。
「不好,她要發動大光明界!」高山松掣動千鈞一髮刀風馳電閃撲向飛速膨脹的金紅色光團。
「喀喇喇、喀喇喇——」光團之中響起刺耳的轟鳴,無數金紅色的火球閃爍着不可以目逼視的強光如萬箭齊發向眾人轟來。
「千千艷陽!」高山松提刀、揮刀、落刀,三個動作一氣呵成,節奏分明卻沒有給人任何凝滯生硬之感,千鈞一髮刀光芒暴漲如虹,破入排山倒海的火球中。
「嘭嘭嘭——」一刀切落,數以百計的火球爆碎渙散,化為肆虐的流火亂竄。
但對假雅蘭黛所發出的千千艷陽而言,僅只是滄海一粟九牛一毛。
高山松這一刀幾近全力,猛感胸口劇痛氣血翻滾,知道牽動了內傷,悶哼一聲橫刀再破數百火球,身形卻不得不退回到原地。
白羽飄、李逸風、慕容小白、鬱金香等人齊齊出手,五花八門的刀芒槍光、魔寶道符凝鑄成一堵流光溢彩的銅牆鐵壁,將將擋住轟來的千千艷陽。
忽聽琴聲鏗鏘,秦濯心手撫朱弦彈奏起來,曲調與早先的纏綿悱惻之風大相徑庭,竟是不惜耗損真元將一唱將離的境界強推到第九層的「大風歌」!
眾人既要抵擋假雅蘭黛不停催發的千千艷陽,又要抗禦無孔不入的琴音,頓時顧此失彼大感吃力。
孫紫蘇和黃庭五朵金花功力稍遜,即使竭盡全力抵擋琴音的侵襲也無濟於事,一雙雙原本清澈如水的明眸里漸漸泛起麻木冰冷的魔意。
陸婆婆獰聲笑道:「殺光他們,把那姓刁的小子留給我,老身要親手將他剝皮抽筋!」
刁小四有三十八面無空鬼臉護體,並不畏懼秦濯心的一唱將離琴。但他的功力經過一小段時間的恢復,僅僅回升到正常水準的兩成左右,根本不夠用。
儘管如此,他嘴上也是絕不肯認輸的,一拍束龍腰帶道:「老虔婆,老子先扒了你的衣裳抽了你的腰帶!」
「唿——」一束紅光、一條黑影還有一道縹緲柔軟的身影齊齊出現,柿子要撿軟的掐,三個妖怪很快認準了對象,朝陸婆婆一窩蜂撲了過去。
陸婆婆一驚,迅速朝後飛退,準備藉由千千艷陽的保護逼退三小,口中輕蔑冷笑道:「就憑你們也想抓住老身,下輩子吧!嘎嘎嘎嘎,嘎嘎嘎……」
驀地,她的笑聲戛然而止,瞪大兩隻眼睛驚詫莫名地死死盯着大光明殿的一角。
金氣如潮褪散,一名相貌清秀的中年婦人牽着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兒緩緩走來。沒有人知道她們是怎麼穿透完全封閉的大光明殿,出現在了這裏。但她們的出現,顯然令陸婆婆倍感驚恐。
「你、你到底是鬼還是妖?!」她呆如木雞望着小女孩兒,說道:「你、你不是早已經死了嗎?」
小女孩兒沒有說話,鬆開牽着的手從懷裏取出一張黃金面具戴在了臉上。霎那間,面具之後的剪水雙瞳化作了兩輪朝陽,滿殿的金氣如百川入海湧向了小女孩兒。
小女孩兒的手向陸婆婆揮了揮。陸婆婆一聲慘叫,身不由己地飛起,身上被一道道金色的龍形魔鏈捆縛,結結實實地跌落在了刁小四的腳下。
不等刁小四動手,癩蛤蟆、九頭魔蟒、楚魅歌女十一顆腦袋兩隻手,外加四隻爪子一擁而上,轉眼間將陸婆婆從頭到腳扒了個精光!
小女孩兒看也不看陸婆婆一眼,抬手再向假雅蘭黛一招。
「嗚——」假雅蘭黛身周的金紅色光團如春陽化雪瞬間消融,一條條光流如大江奔騰匯聚向小女孩兒,空中的千千艷陽無聲無息地渙滅不見,重新化為金色光氣。
假雅蘭黛花容失色轉身欲逃,李逸風眼疾手快追趕上去,萬勝不敗金槍雙管齊下,將她拍擊在地,兀自覺得不解恨,掄圓了槍桿噼里啪啦一通暴揍道:「本公子從來不打女人,今天為你破個例!」
慕容小白忍不住質疑道:「你真的從來不打女人麼?」
李逸風怔了怔,想起來前幾天還跟鬱金香在龍門客棧里幹過架,不禁有些氣短,訕訕收住萬勝不敗金槍道:「我指的是從來朝陽宮的時候算起,還沒揍過女人,這次你還有什麼意見?」
那邊高山松和白羽飄雙雙撲向秦濯心,卻不防他猛撥琴弦,背後頓時湧現出一蓬妖艷的紅瀾,身形一飄躍入其中消逝不見。
風無衣呆呆瞅着小女孩兒道:「小雅……你原來是日宗的宗主?」
小雅臉上的黃金面具遮掩住了她的神情,但眸中的金光卻倏然褪淡,露出兩隻純真無邪的大眼睛,看向刁小四道:「哥,你幹嘛非要逼我出來?」
「我幹嘛非要逼你出來?」前一刻還半死不活的刁小四猛然從風無衣身上蹦落,怒沖沖奔向小雅,路過李逸風身邊的時候順手抄起一杆萬勝不敗金槍,拿槍鋒指着她道:「娘希匹,招呼也不打一聲就偷偷走人,你眼裏還有老子麼?」
白羽飄等人瞬間石化,額頭冷汗涔涔都不知該用什麼樣的語言來表達此刻的心情——這一位,可是正版的空日魔宗宗主啊,雖然暫時不曉得什麼原因使得她突然時光倒流變回十二三歲的模樣,可人再小也是漠北魔門的第一人,刁小四不僅指着鼻子罵,還準備衝上去打人?
小雅身旁的中年婦人眉宇一挑,面若寒霜伸手拿向刁小四抄着的萬勝不敗金槍。
刁小四怒道:「閃一邊去,老子教訓自己的小丫鬟,你管得着麼?」
慕容小白好懸被倒抽進嗓子眼裏的一口冷氣噎死,咳嗽連連道:「小四,那個……她是人家的師傅,莫婧雅。」
「莫驚訝——老子幹嘛要驚訝?」刁小四似乎真的搞不清楚人的身份,更不管身前這位貌不驚人的中年婦人便是慕容小白的師傅,空日魔宗四大法王之一的莫婧雅。
小雅按下莫婧雅的胳膊,忽閃着一雙明眸道:「哥,我不是故意要瞞着你的,實在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如果你真的生氣,打我兩下也行。」
「啊?」高山松瞠目結舌,即使方才刁小四連接自己三刀,也不如現在這樣吃驚。
說話的人果真是雅蘭黛雅宗主麼,還是自己耳朵灌了秦瞎子太多亂七八糟的琴音,出現了幻聽?
不過話又說回來,假如連雅宗主都心甘情願叫刁小四哥哥,給他做小丫鬟,那自己願賭服輸給這小子當刀奴,好像也不是太丟臉。
如果換作其他任何一個大腦正常三觀端正的男人,這時肯定會就坡下驢哈哈一笑丟了萬勝不敗金槍。
可惜刁小四天生就喜歡順風扯帆,哪肯放棄到手的好機會,居然真的掄起萬勝不敗金槍照着小雅伸出的手板心惡狠狠來了兩下。
「啪、啪!」兩聲脆響,這是真打啊……打得眾人心裏直哆嗦。
莫婧雅的眼裏幾乎噴出火來,如果不是雅蘭黛早先有令不許她介入,她現在肯定會把刁小四撕成肉條串在萬勝不敗金槍上。不用擔心肉條太多串不下,反正李逸風手裏還拎着一杆。
挨了打的雅蘭黛眸子裏閃爍過歡喜之色,這兩下重重地抽在她的手板心上,正說明刁小四還把自己當妹妹看待,並未因為自己表明真實身份發生天翻地覆的轉變而破壞之前的關係。
從今往後,不管發生什麼,他都永遠會是自己的哥哥。也許他會是別人的小四,但哥哥永遠都只有唯一。
所以,就算打手心,雅蘭黛也甘之如飴。
同樣的,刁小四也非常清楚這丫頭此時心中的渴望。她既然欠揍,自己便揍她兩板子,如此皆大歡喜。
但在別人看來,卻無異於宣告這個世界徹底癲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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