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經閣二樓頓時變得一片死寂,全都被一句驚世駭俗的髒話給轟傻了。
戒律院的長老,那全部都是大德高僧,莫說在塵世里即便以慈恩寺而論,亦是眾多弟子心目中的萬家生佛。
誰能想到,居然有個小和尚在藏經閣裏面對戒律院的師兄,公然大發厥詞,譏嘲諸位長老是喜歡窺視裸體女尼的色鬼?!
堅愚和尚的臉一下就變了,寒光爍爍逼視刁小四道:「你是哪個寺里的僧人?」
直到這時,他還只當刁小四是前來空色庵藏經閣借書看的普通小和尚。
慧安女尼如夢初醒,手指刁小四尖聲叫道:「這個小和尚,他在藏經閣里鬼鬼祟祟躲了好多天了,來歷十分可疑!」
刁小四笑嘻嘻道:「這個老尼姑,你不要用上竄下跳摳腳掏糞一不小心得了雞爪瘋的鹹豬手指着我丰神俊秀正氣凜然很是低調深藏不露的英俊臉膛,更不要用你那張上吐下瀉前凸後翹充滿洪荒復古風情的嘴噴我滿臉的雷陣雨。」
他剛才在一旁隔岸觀火聽了老半天,本不想狗拿耗子多管閒事的。
無論如何強龍不壓地頭蛇,自己在人家的一畝三分地上,一身功力又教緇衣老尼姑封禁去了十之七八,傻瓜才會惹是生非唯恐別人不曉得刁小四來了慈恩寺。
無奈偏有人喜歡關公面前耍大刀,跟刁小四炫無恥比下流——一個牛眼塌鼻鲶魚嘴的光頭尼姑,竟也敢爆菊老子的無恥程度?
慧安女尼顯然與人對罵的靈活度遠比不上臉皮的厚度,嘴唇張了幾張,手指着刁小四氣到胸口快炸了也說不出一個字。
「大家都是出家人,和尚何苦為難尼姑,不如算了?其實這點兒小事原也犯不着大動干戈,可總有那麼一小撮居心叵測之徒為了破壞敝寺來之不易的安定團結大好局面,為達到渾水摸魚反攻倒算不可告人的目的,到處煽風點火落井下石。」
刁小四見她三兩句話便敗下陣來,不由洋洋得意道:「對付這種人,按照老……老規矩那就得點天燈!但看在同門一場的份上,咱們得給慧安師姐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不是?雖說她四面八方都長得千溝萬壑八面漏風,模樣是滅絕人性了點兒。但人丑不代表一切,爛菜皮也有春天……」
他這些日子被緇衣老尼姑關在藏經閣里,一天下來跟人說不上三句話,又不能跟大師兄聊委屈,着實憋壞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爆發的機會,嘴巴一張頓時忘了自己的處境,竟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直罵得藏經閣里的一眾和尚、尼姑目瞪口呆五味陳雜。
「咄!」堅愚和尚忍無可忍,默運佛門神功吐氣揚聲一聲叱喝道:「這位師弟,你說夠了沒有?」
空色庵的女尼直覺得一蓬無形的聲浪排山倒海涌到,未等反應過來腦海里「嗡」的聲猶如驚雷炸響一片空白,頭暈目眩四肢無力險些癱倒在地,無不暗自駭然于堅愚和尚雄渾剛猛的精湛功力。
唯獨窗台之下,非但刁小四若無其事,連他身邊趴着的肥貓亦是居之若素,眼皮都不抬一下照舊呼嚕連天打它的瞌睡。
只見刁小四一笑,自覺罵得十分之爽利,大出了一口胸中的悶氣,便也不為已甚,說道:「大和尚,有理不在嗓門高,我忙着看書也沒工夫陪你們玩兒。依我看這事就算了,都是些無依無靠規規矩矩的小尼姑,得饒人處且饒人,佛祖還講究慈悲為懷呢。」
「算了?你說得倒輕巧!」慧安回過神來,尖聲叫道:「今日我非要將你的臭嘴撕爛!」
她仗着有戒律院的兩大高手為自己撐腰,更不把空色庵的同門師姐妹放在眼裏,五指凝捏成爪晃身往刁小四臉上插落。
刁小四身旁一直在打盹的肥貓猛然睜開雙眼,黑色的身軀奇快如電飛射而出。
眾人只看到眼前一花,耳朵里便聽見慧安女尼陡然發出一記歇斯底里的慘叫,雙手捂臉痛苦不堪地倒地翻滾,殷紅的鮮血從指縫間汩汩溢出流淌一地,竟是兩側面頰被大師兄的利爪生生撕裂,皮肉翻卷露出白骨,情形慘不忍睹。
再看肥貓依舊一副巋然不動的樣子,懶洋洋地趴在樓板上,慢條斯理地打了個哈欠,兩爪上滿是鮮血。
無論堅愚、堅聰二僧還是空色庵的女尼盡皆駭然失色,他們之中甚至沒有人能夠看明白黑貓是如何傷到慧安女尼的!
要知道慧安女尼的修為在空色庵二代弟子裏雖然不算出類拔萃,但好歹也是知著境的一流高手。即便堅愚和尚出手,也需要十個回合開外才能佔得先機。
而慧止等人平日裏常來藏經閣借書抄經,也不知見過這隻肥貓多少回。只當它是庵里的一隻捕鼠家貓,從未往別處多想。
刁小四見不用自己親自出手,大師兄一招之間便撕破了臉不由喜上眉梢,道:「慧安師姐,我剛才都說了:大家都是出家人,和尚何苦為難尼姑,不如算了——可你偏不肯,非要試試千刀萬剮的滋味,卻教我於心何忍情以何堪?」
可憐慧安女尼捂着臉直疼得滿地打滾,除了悽慘的哀嚎聲根本就說不出話來。
堅聰和尚鏗然掣出腰間的戒刀「魚躍」如臨大敵護持身前,雙目炯炯放光須臾不離大師兄道:「孽障,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傷我同門,貧僧要將你鎖拿回戒律院驗明正身,交給諸位長老審問發落!」
他說着話黃色的僧袍無風鼓脹發出「啪啪啪」如霹靂般的爆響,一團團肉眼不可見的罡流如鋒芒般在身周旋動積聚,一步步迫向刁小四。
刁小四無辜地望着堅愚和尚道:「我可是啥都沒幹——」
堅聰和尚恍若未聞,愈發覺得刁小四深不可測,卻也惱怒這小和尚如此托大,面對自己咄咄逼人的氣勢壓迫居然坐在地上安如磐石,還有比這更羞辱人的麼?
他的步履越來越慢越來越沉,緩緩將氣勢提升到滿盈,猛然一刀朝前劈出。
「唿——」刀光如雪浪泛濫刺得人眼無法睜開,「哧哧」銳氣破空之音連綿不絕,竟是一上手就施展出了自己最得意的殺招。
在堅聰和尚身後,堅愚和尚手持一條青色僧棍跨前兩步為師弟掠陣。只要刁小四身旁的肥貓稍有動作,他的棍勢便會如同狂風驟雨般轟出。
果不出其然,肥貓動了。可惜的是,他只猜中了故事的開頭,卻沒能猜中結局。
「嗖!」小困宛若一道黑色的閃電破入澎湃的雪浪之中,狠狠在堅聰和尚的左腳腳踝上撓了一下!
堅聰和尚一記悶哼,身周積聚的「萬流佛罡」竟也像紙糊的一樣,完全抵擋不住大師兄的一爪之擊,直感到整條左腿錐心刺骨像是要斷了一般,駭然之下顧不得攻敵,凌空翻轉向後急退。
他剛才施展的這式「佛門立雪」本為「龍葉二十四刀」的菁華所在,可說攻守兼備密不透風。奈何肥貓的動作實在太快,就如再結實的籬笆也堵不住水的穿透,加之所選擇的攻擊角度又十分刁鑽,正是身材高大的堅聰和尚守御偏弱的下盤,當即一招脆敗。
刁小四眉飛色舞大聲喝彩道:「大師兄威武,這兩天我有點不方便,全拜託你啦!」
想想以癩蛤蟆為首的三妖輪番上陣都毫無懸念地敗在了大師兄的貓爪底下,那兩個修為比當年堅永和尚還遜一籌的戒律院僧人簡直連貓糧也算不上。
「嗚——」堅愚和尚與倉皇翻退的堅聰和尚在空中錯身而過,僧棍這才攻到。
大師兄的身速明明已經達到了頂點,然而在堅愚和尚僧棍劈落的霎那,竟不可思議地遽然提速,猶如吹過密林的一束夜風繞着僧棍飛旋直上!
堅愚和尚大吃一驚,假如現在他還猜不到大師兄想幹什麼,這麼多年戒律院那算是白混了。
他毫不猶豫撒開握棍的左手,五指迸立精芒吞吐,似一面石碑拍落。
一旁慧止女尼訝聲呼道:「這是大碑手……」
「喵嗚!」大師兄渾身黑毛驟然炸開,身軀蜷成一團「噼啪」電芒激濺,像一顆石子徑直激撞在了堅愚和尚的大碑手上。
堅愚和尚一聲慘叫踉蹌而退,左半身體焦黑如碳攢動着詭異的電光,一隻左手血肉模糊近乎廢了,不住有黏稠的紅黑穢物往下滴落。
「快走!」堅聰和尚見勢不妙,探手抓住堅愚和尚的胳膊,拋下兀自痛呼不已的慧安女尼,騰身衝下二樓。
大師兄在空中一個美妙翻身穩穩落地,用舌頭舔了舔貓爪洗了把臉,貓眼傲然四顧,頗有些高處不勝寒的寂寞孤獨感。
刁小四大力拍着巴掌,就差直接上去拍肥貓的屁股。堅愚和堅聰二僧鎩羽而歸,戒律院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自己既然不方便出手更不願暴露身份,往後的事情自然還得辛苦大師兄。
然而他把巴掌都拍紅了,卻等不到一個女尼的回應,反而一個個面色發白嘴唇哆嗦地望着地上的肥貓,不由得怔了怔,訕訕住手道:「你們幹什麼這麼看着它?」
「這位小師弟,你們闖了大禍。」慧止急道:「趁着戒律院的長老沒有趕到,你們快逃吧,千萬別讓他們抓住。」
那年紀最小的女尼害怕得哭了出來,說道:「不成的,他們若是逃了,戒律院一定會遷怒我們。」
刁小四不以為然道:「小尼姑,你膽子忒小了,往後如何弘揚佛法普渡眾生與賤人鬥志鬥勇。再說,我也是有師傅的人,她還沒出馬呢,你不用怕!」
說着話他肚裏的壞水開始汩汩地往外冒,尋思着如何騙緇衣老尼姑親自出手,在藏經閣演一出僧尼大戰,最好能讓自己有機會渾水摸魚成功越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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