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間,王世偉詫異地看到金城公主唇角露出一絲淡淡的嘲諷笑意,那神情就好似見到了一頭在垂死掙扎的困獸。
他頓感不妥,但已來不及了。一步踏出,四周的空間猛地崩潰,裂開一條條觸目驚心的深紅色縫隙,像是流血的傷口在迅速地撕扯擴大。金紅色的光刃有如開天闢地的斧鋒從縫隙里迸射而出,以各種角度劃出雄渾剛猛的光瀾劈斬過來。
王世偉終於色變,他甚至沒有發覺到金城公主是何時將虛空擊碎,不露聲色地給自己設下了陷阱。
他揮舞日月雙輪,竭力騰空飛縱,試圖衝出這片塌陷的虛空,卻絕望地發現自己已成為籠中之鳥,小小的十丈方圓天崩地裂已化作一座埋葬所有的墳墓。
「咄!」王世偉不顧一切地燃動真元,身軀光焰升騰好似噴薄的火山,催動日月雙輪提速前沖,就像一顆絢爛燃燒的隕石轟轟烈烈橫跨蒼穹撞向金城公主。
金城公主俏立於十丈外開,玉容雪白如紙沒有一絲血色,嬌軀冉冉冒出絲絲縷縷的淡金色光氣,仿佛方才那一記驚世駭俗的碎空之擊已耗盡了她所有的力量。
她冷冷地注視着王世偉,即沒有閃躲的意思,更不見招架的動作。
「喀喇喇、喀喇喇、喀喇喇……」扭曲崩塌的虛空宛若一座樊籠,源源不絕的斧光從天痕里飆射出來,刺眼的神光鋪天蓋地很快就將王世偉的身影吞噬。
刁小四站在金城公主身後,難以置信地望着這無比震撼的一幕,忍不住問道:「你這……是什麼玩意兒?」
「天荒斬。」金城公主淡淡地回答,聲音里流露出一絲疲憊。
話音未落,就聽塌落燃燒的虛空深處響起王世偉嘶啞的嘯聲道:「我活不了,你們也要一起死!」
「轟!」他的元神霍然出竅,猙獰地卷裹着團團光火衝破天地囚籠直撲金城公主。
金城公主眉宇間閃過一縷令人心寒的殺氣,忽聽刁小四道:「等等,讓老子來!」
「鏗!」刁小四掣出周公斬元刀,跨步橫身擋在金城公主面前。
在他的頭頂上方,王世偉殘缺不全的元神操縱着僅存的一隻已不成形的霸王金輪,神情怨毒地撲襲而至,狂涌的殺氣有若實質攢刺在了刁小四的護體星氣上,激濺起一簇簇肉眼看不見的花火。
刁小四直感到身體像是有千萬把冰冷的刀鋒在無情地切割,一陣陣錐心的劇痛不斷折磨碾壓着神經,好像自己隨時會被絞殺成一蓬齏粉灰飛煙滅。
他深吸一口氣,不能退卻無法逃避,因為身後便是金城公主。
「轟!」熔岩之山全力噴發,丹田裏渾厚的吞星噬空大黃庭在瞬間抽空。
他高高舉起周公斬元刀,望着王世偉玉石俱焚而來的元神,冷喝一聲道:「看老子送你去見閻王!」毫無遲疑地憑空跨步,悍然迎上!
一步,兩步,三步!
他的步履似緩實疾,漸漸地腦海變得一片空明,拋開了所有的雜念,只剩下靈台上王世偉元神俯衝而下的軌跡。
一霎那,他的身形乃至手中嗡嗡顫鳴的周公斬元刀徹底和周遭的虛空融為一體,道心攀升上前所未有的境界,一切似有還無,似無生有。
刀我如一,不外如是。
金城公主的臉上逸出一絲訝異之色,原本準備燃動的真元又悄悄地熄滅。
假如此刻號稱漠北魔門一刀仙的高山松也在這裏,十有八九會破口大罵———自己以畢生心血所悟出的「無刀之刀」居然被這傢伙不聲不響地盜版了!
天下刀法一大抄,就看會抄不會抄。
刁小四抄起周公斬元刀,細長殷紅的刀刃字啊漫天跌宕的罡風裏不可思議地一寸寸融化,消失在了王世偉的視線里。
王世偉的靈台警兆猛生,卻再也感應不到消失的周公斬元刀。
但此時的他已經別無退路,胸中的戾氣被完全點爆,不計一切後果地燃放真元,只求和刁小四、金城公主同歸於盡!
刁小四的身影正逐漸變得模糊空幻,宛若水波紋般蕩漾在虛空中,雙目沉靜地凝視王世偉,腳下加速身形如箭直攖其鋒!
「轟隆隆!」驚天動地的巨響聲迴蕩在虛空裏,熾烈狂暴的白光一下子充斥了天地間的每一尺、每一寸,所過之處萬物不存化為真空。
儘管金城公主早已準備,依舊被磅礴湧來的罡風光瀾將嬌軀掀起,在動盪的空間裏載沉載浮飛出百丈多遠。
她舒展的靈識亦被這狂亂的風暴衝散,根本感應不到刁小四的影蹤,甚至連自己身在何處都無從判別。
渾圓炫目的白光如海嘯般衝破一切,一條條巨蛇,一道道雷電,一個個黑魔武士,一根根石柱……都在華光中像冰雪一樣的融化不見。
直到衝出百丈之後,肆虐的白光才稍稍放緩肆虐的步伐,一波波往外遞延。
驀然,金城公主的眸光一冷,洞察到了一絲微弱而隱蔽的王世偉元神的氣息。
王世偉的元神萎頓黯淡,幾乎已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在白色光潮的推送下被拋上雲空。他強行壓榨着每一滴真元,企圖往外逃逸。
雖然肉身盡毀,但秦皇陵虛境中靈氣充盈之極,對元神的滋養大有裨益,只要休養生息調理得當,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突然王世偉心頭莫名地一寒,驚悚回首就看到不知何時金城公主已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自己的背後。
沒等他來得及作出反應,金城公主的眉心驟然亮起一簇璀璨的青芒,倏忽迸射而出幻化成為一道無堅不摧的可怖的斧光,排山倒海地轟擊過來。
王世偉的心神一陣恍惚,臉上情不自禁流露出驚駭欲絕之色,失聲道:「你這是……」
「嗚——」他的話音戛然而止,斧光如切腐竹將元神一劈為二。
元神一下失去生氣無力地渙散開來,迅速融入了青銅色的斧光里淡漠消逝。
斧光在吞噬了王世偉的元神後,發出桀驁的金屬嘯音,似乎意猶未盡,四處搜尋着下一個獵物。
金城公主櫻唇低喝,眉心的光芒強烈閃爍,須臾後斧光不甘地一聲呼嘯,收回到她的體內暴躁不安地鼓盪咆哮。
金城公主闔起雙目,俏臉上泛起一層青色光輝,慢慢地肌膚又有了血色,竟是一小會兒的時間裏她的功力便恢復了大半。
她懸空漂浮,緩緩伸出自己的玉手放在面前。纖秀如象牙雕琢般的蔥指上,隱隱透出點點妖異的光芒,宛若鍍上了一層金箔。
她輕出一口氣,靈識依稀捕捉到了刁小四的影蹤,當下凝定心神飄身縱出。
這時候法壇四周已成為一片慘不忍睹的廢墟,數百根林立的石柱難以承受巨力的衝擊紛紛爆裂,只在地面上留下一截石筍般的殘骸。
黑色的流沙永不知休止地漫空狂舞,交織着慘綠色的雷電和從天上滾滾瀉落的流火與隕石,將大地蹂躪得千瘡百孔滿是傷痕。
三彭五道樹的根系被徹底腐蝕,終於無力承載整株巨木的恐怖重量,轟然從空中墜落下來,砸在了法壇上。
「喀喇喇、喀喇喇!」法壇四分五裂,釋放出色彩斑斕的離光。
兩千多顆黑魔果從枝頭剝落凋敝,化為一灘灘墨汁般的濃稠液體,旋即被四周的光火蒸發消弭一干。
金城公主的身影在光海里忽隱忽現,幾個閃爍便掠過法壇上空,看到了正牢牢抱住一根即將傾倒石柱的刁小四。
這傢伙的模樣狼狽極了,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塊完好的地方,居然還用兩條從漠北帶回來的獸筋把自己死死地和石柱綁定在一起,就不怕倒下來活活砸死他。
他半死不活地大口喘着粗氣,驀地眼睛一亮發現了金城公主,立時興奮地伸手朝她拼命揮舞道:「小娘皮,我……我在這兒——」
金城公主冷臉道:「你再胡說八道,我便把你丟進火堆里。」
刁小四嚇了一大跳,這話若是婉兒抑或紫蘇說出來的,他肯定會嬉皮笑臉當作耳旁風。但金城公主不同,過去無數慘痛的教訓告訴他,這小娘皮什麼慘無人道的事都幹得出來,而且絕不會眨一下眼睛。
這時就聽金城公主問道:「你這是在幹嘛?」
「老子咬定青山不放鬆,任爾東南西北風……」
金城公主沒等他說完便揮出一條鵲橋仙霓,纏住石柱輕輕一扯。粗壯的石柱就像根筷子似的清脆折斷,唿地掉了下去。
然而金城公主的心裏卻是微微一凜,察覺到刁小四體內的傷勢遠比她想像的更可怕。這小子強打精神居然還有心思逗自己笑,也算沒心沒肺到家了。
她默默不語將一股精純的魔氣通過鵲橋仙霓的傳輸渡入到刁小四的體內。
刁小四精神稍振,強壓着噴血的衝動,嘆了口氣道:「為啥老子每次遇見你的時候,都是被人打得很慘的時候?」
金城公主冷冷道:「不想死就閉嘴!」皓腕微振,將石柱懸停在十丈開外。
刁小四怔了怔,錯愕道:「不會吧,你想讓我就這樣抱着石柱多久?太不懂得體貼關愛,太沒心沒肺了吧!」
金城公主淡然道:「我覺得這樣挺好,至少你不必再動手動腳。」
刁小四笑了起來,緊繃的心神終於完全鬆弛,任由一口淤血從喉嚨里噴吐而出,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然後,他做了一個很香甜也很香艷的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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