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殺神 第十四章 別離（上）

    在接下來的幾個月……

    「我的約克啊，你出生不久後是不是腦袋被門夾過啊，怎麼這麼笨？」

    「世上蠢人多了，我怎麼沒見過像你這麼蠢的？用水驢來形容你的話，那絕對是對水驢的侮辱。」

    「真正的修士，是能做到不吃飯不睡覺的。我看你做得那麼爛，估計你也是想當修士了。」

    「想睡覺？你今天的任務完成了沒？沒？！不夠精神？來來來，用『秘法龍牙』扎自己幾刀，保證精神爽利，勝過吃春藥。」

    七個月，足足七個月，每一天約克都在極限訓練中渡過。

    手腫了，泡獲加大人秘製藥水，消腫了之後繼續。

    腿酸了，扎幾刀『秘法龍牙』。

    困了，也來幾刀。

    訓練時稍有遲疑，馬上就是一頓毒打。可怕的是，每一次毒打，都是痛而不傷。

    日子一天天過去，儘管痛苦萬分，但約克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實力在提升。再苦，再累，想起自己死去的母親和大哥，想起卡扎克帝國對自己所做的一切，忍了。

    隔三差五，獲加就會出去一次，每次他回來，約克都能清晰感受到獲加更為暴戾，對自己的訓練更為嚴厲。

    約克沒有反對，默默地承受着。

    直到一天，剛剛訓練完畢，正在熟睡的約克突然被一陣極低微、刻意壓抑住的痛苦呻吟聲所驚醒。約克驚奇地發現，這赫然是他的義父，百手死神獲加的呻吟聲。

    他本想起來看看怎麼一回事，最後忍住了，他決定裝睡。

    「小鬼，裝睡個屁啊，你老子我如果連這都分不出，這十年就白混了。」

    約克起來，走向獲加，一看，他就愣住了。獲加不知怎的，胸口莫名其妙多了一支通透的紅色水晶稜柱。就像是有人從背後插了獲加一劍，稜柱從獲加左胸鎖骨往下三指寬的地方穿出，可是獲加後背卻一點事都沒有。

    「你……沒事吧？」

    「媽的，你胸口插根柱子試試看？！」獲加破口大罵。

    「……」

    「干，真礙事！」獲加右手如鈎，竟一手將水晶稜柱從胸口挖出來，頓時鮮血狂噴，整個空寂瀰漫漂浮着大大小小的血珠。不可思議的事情在後面，正當獲加體內的神秘力量讓獲加胸口的傷處迅速止血癒合時，又一根赤色水晶稜柱從獲加肩膀上破體而出。

    「嗚……」斗大的汗珠從獲加臉上流下。

    約克無動於衷，既沒有上前幫獲加擦汗，也沒有任何要幫忙的意思，甚至眼裏連一絲同情和憐憫都沒有。

    看到約克的反應，獲加反而露出了讚許的神光，淡然苦笑：「臭小鬼，你真的成精，居然把我的性格摸得如此透徹……對，我的確是自傲又自負，不可救藥的王八蛋！我最討厭別人的同情！我在失敗和落魄的時候，如果誰可憐我，我會恨他！」

    望着那根染滿鮮血的水晶稜柱，約克輕聲問：「這是什麼時候……」

    「認識你的前一個月。」

    八個多月前，那豈不是？

    「對，從我踏出洛克皇宮的那一刻起，我就把命留在那了。沒有當場死掉，還活了這麼多個月，我都覺得是一個奇蹟。」獲加稜角分明的臉上滿是苦澀的深痕。「你是不是在想，為什麼強大如我也會被人海戰術搞死？」

    約克沒有問出來，他的眼神卻是這樣問的。

    「狗屁，洛克那畜生三個所謂的SS級甲士根本就不是什麼SS！」獲加突然大嚷起來：「他媽的，三個畜生好深的城府，一開始個個都在裝孫子。給我兩招逼出真功夫後，居然個個都是3S級的變態！」

    或許是受傷過重，獲加的眼瞳也開始散光了。他像一個不滿的孩子，高高揮舞着拳頭。

    「若不是老子我也留了一手，結果就會變成3S甲士——百手死神獲加不自量力挑戰洛克帝國，被禁衛軍擊殺。然後洛克那個畜生就名揚天下了。」這時，獲加突然把約克一把拉過去，將嘴巴湊到約克耳邊，悄聲道：「告訴你一個小秘密，其實……你老子我是4S奧遜甲士。根暗算我的人一樣，我把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個S藏了起來。」

    4S!!

    獲加竟然是理論上只存在於理論之中，幾乎是全天下武人可夢而不可求的絕世強者。

    太震驚了，約克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

    「可是4S又如何呢？不是一樣要死？我的女人跟人跑了，我的兒子被殺了，我到頭來，除了力量，什麼都沒有……現在你明白，為何我會那麼無聊了吧。一個失去所有人生目標，在等死的男人……聽到這裏你是不是覺得有點可笑呢？」

    又一根血色稜柱從獲加體內破出，這次是他的左肩胛骨。

    直至這一刻，約克的臉上終於動容，他撲地跪下來，拉住獲加的手。

    似乎是失血過多，獲加有點神志不清了。

    「我曾經有一個……我很愛她……她也很愛我的女人……她為我生了一個兒子。可是後來，她竟然當了洛克王子的情婦。我不懂，我真的不懂，我們是那麼相愛。為什麼她說變就變呢？嗚嗚……」獲加泣不成聲了：「那時我沒有足夠的力量，愛人被奪，我什麼也做不了。眼睜睜地看着她跟王子出雙入對。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碰過女人，我發狂地練功。終於在我幾乎天下無敵的時候，我回去找她。」

    「那個王八對她一點都不好，她很憔悴，但即便這樣她都不肯回心轉意。我絕望了……我對那個賤人徹底絕望了。我什麼都不要，只要求她把我的兒子還給我。誰知道……誰知道……我竟然在她老家壁櫥的內牆裏發現了一具八年前的男嬰屍體……她竟然……她竟然……」

    獲加伏在約克的肩膀上號啕大哭。約克的手，顫抖了。

    「義父，要不，將來我幫你報仇？說吧，你想那對狗男女怎麼死？」

    誰知，獲加驀然狂笑起來：「哈哈哈哈，你覺得百手死神有那麼遜嗎？我還要我的義子幫我報仇？」

    「這……」

    「我殺光了偉大的洛克國王所有的王子，把國王也閹了，然後在那個賤人的臉上劃了不知多少刀……你說，我還有什麼仇？我獲加堂堂男子漢，難道還要為一個再也無法出賣色相的女人和一個再也無法人道的人妖生氣？哈哈哈哈哈！」

    沒想到，被全天下人視為惡魔的強悍男子，有這麼一段心酸的過去。到底是天下人負他，還是他負天下人？

    約克心酸了，感動了，再回想起半年多前，若不是有獲加，或許他現在也是一具被封存在牆壁里的男屍。

    「約克，我的兒子，你知道我為什麼對你這麼狠？我為什麼如此反覆無常嗎？」

    雖然對獲加已經明白了很多，但約克還是搖搖頭。

    「這是因為，獲加這個名字已經是一個神話。一個不可打破的神話。所以，跟獲加有關的一切，都必須是神話。必須有一個真正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來繼承這個神話，續寫這個神話！我，我絕不容許，跟我有關的東西變成一個笑話。因此每一次每一次，我都在想，如果你不符合我的要求，我就殺了你。免得你成為天下人的笑柄。免得我成為天下人的笑柄！」

    真是一個矛盾的人。所以他才會對我這麼好，這麼壞。約克握住獲加的手，又悄然緊了幾分。

    「媽的，看來我真的快死了，怎麼說話比女人還嘮叨。」

    「不，義父，你不會死的。我很蠢，花了半年時間才做到五個指頭同時畫五角星，三個月還沒搞清如何破壞蟹類奧遜甲的關節……我……」約克的話，給獲加止住了。

    「傻瓜……你老爸我是天才，但你是天才中的天才。想當初，我足足花了三年才成功用五個指頭畫星星。」獲加忽然又清醒了點。

    「……」

    「這幾個月來，我幫你查過了。可惜哪怕用秘術直接拷問黑鰭成員的靈魂都查不出來。看來，追殺你的黑鰭直接聽命於卡扎克帝國最高層，你不打入內部，根本不可能查出來。」

    「義父，我知道，你別說那麼多，你有時間廢話還不如好好想想要怎樣活下去。」

    「沒用的，能用的法子我都試過了，那傢伙臨死前打入我體內的『大地水晶』直接以我的細胞為營養，不停分裂繁殖。除非我把自己的血都抽出來換掉，否則我還是難逃一死。」

    「……」

    「約克，我要給你一個忠告。」

    約克連忙點頭。

    「以一個繼承人來說，不，無論是徒弟還是兒子，你都太優秀，心思細密、冷酷無情、堅毅不屈、刻苦勤奮、悟性非凡，成為一個絕世高手的資質，你都有。所以我真的很喜歡你這孩子。」

    「義父，在這時候你就算怎麼誇獎我，我也不會高興的。」

    「聽我說完，你最大的優點是完美，你最大的缺點也是完美。太完美了，你反而會遭人妒忌，不被信任，甚至被孤立起來。這樣的話，你永遠也查不到誰是你的仇人。」獲加停下來大口大口地喘氣：「人總是有弱點的，致命的弱點當然要隱藏起來。但是當其他人完全找不到你的弱點時，就會覺得你不像一個活人了。歷史多次證明，辦事利索、從不失手、完美無瑕的人往往都是不軌之徒。我明白，卡扎克的高官更加明白。你懂我的意思了嗎？」

    「懂！我懂！就算沒有弱點，也要製造一個旁人可以接受的弱點，而且不要被人看出來。」

    「你果然很聰明。咳咳……」隨着咳嗽，第三根、第四根血水晶柱從獲加體內爆出：「可恨啊，如果多給我一年，不，半年，嗯，哪怕是一個月，一個星期都好，我就可以教你更多東西了。可惜，我現在只能盡力為你留下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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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望讀者大大們互相推薦本書，謝謝鳥^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