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遊]小妖傳 第28章 虎先鋒使計抓僧，小妖動心學念經

    [西遊]小妖傳

    在上一回中，我們說到取經組辭別了浮屠山的烏巢禪師後，一路西行來到了黃風嶺。

    師徒幾人正琢磨着吹來的那陣妖風呢，就見不遠處的山坡上，突然猛地跳出了一隻斑斕白額大猛虎！

    只見高壯似鐵牛，渾身散發着凌冽霸氣的大虎慢慢踱步過來，充滿了氣勢上的壓迫感。

    黑黃相間的條紋彰顯着它結實健美的肌肉線條，它的目光依次略過神態不一的眾人。當最後它的雙目掃過安坐馬背之上的唐玄奘時，眸色一亮，喜上眉梢。

    看樣子，可能又是一個想吃「唐僧肉」的妖怪！

    方才誇誇然說完大話的八戒飛快地瞟了一眼安然若素的悟空，頓時來了底氣，一把丟了行李，吐了兩口唾沫，掣起釘鈀趕在悟空之前，大喝一聲道：「孽障，休要擋道！吃你豬爺爺一鈀！」啊呀呀衝過去，舉起釘鈀就築。

    誰知那隻斑斕猛虎居然直挺挺地站了起來，前左爪一掄，一招擋出八戒的攻勢，再猛地一推，比它矮了半截的八戒「哎喲喲」一下子被摜倒在地，狠狠跌了一跤。

    八戒哼哼着爬起來，擼袖子要干架，卻見那猛虎兩隻爪子齊刷刷地揮着，雄赳赳地厲聲高喊道：「慢點！慢點！先說清楚，先說清楚！我是黃風大王部下的前路虎先鋒，你們是哪裏來的和尚？報上名來！」

    一看就是專業做攔路妖一百年的職業素養。

    八戒撣撣衣服上的灰，提着釘鈀推了一把猛虎，趾高氣昂地回答道：「扯什麼黃風大王黑風大王？嘿嘿，妖怪，你可別有眼不識泰山！且聽你豬爺爺給你介紹介紹！讓你長長見識。」

    &仔細看那白龍馬上坐的，可不是旁的什麼凡夫俗子，乃是東土大唐皇帝親封御弟，奉旨上西天拜佛求經的得道高僧——玄奘師父是也！他的上頭可是有觀世音菩薩罩着的！」

    看着對方嚇得一副傻了吧唧的模樣，八戒驕傲地挺起了自家胸膛，正轉身再好好介紹介紹自家師兄，徹底嚇得對方屁滾尿流。

    &位，是我大名鼎鼎的師……」

    那虎先鋒盯着細皮嫩肉的唐玄奘，簡直喜得兩隻眼都要瞪出來了。只聽他艱難地咽了咽口水，急急地打斷了八戒的王婆賣瓜行為。

    &等！你說你們是從東邊來的，去西天取經的和尚？」

    大王吩咐他每日奉命在山間巡邏，看見和尚就抓回去，逢着取經的就擄走。讓大王千等萬等的「那個心上人」莫不就是眼前之人？

    幸福簡直來得太突然！讓他都有些措手不及了。

    虎先鋒吼吼吼仰天大笑三聲，大呼一聲「等的就是你」後，也不等八戒作答，近步撲上來，一虎臂掀開八戒，利爪直襲玄奘面門！

    白龍馬站着的悟空不慌不急迎上前，舉起鐵棍格開虎妖，緊接着毫不停留地輪棒就打。

    虎先鋒被那霸道的力氣震開，暗道不妙，吃虧！還以為是自己手中沒有兵器的緣故，扭頭就走。

    悟空哪能放他離開？緊跟其後。

    虎先鋒飛快地躥到亂石叢下，取出兩柄赤銅刀，與那廂悟空原地打鬥起來！

    八戒一看那怪根本不敵悟空，念及方才被虎妖一而再掄翻在地，一時義氣上腦，抖擻着精神，提起釘鈀就去給悟空助陣。

    真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對手！

    悟空本來馬上就能抓着那氣焰囂張的虎先鋒，卻被突然冒出來加入戰局的八戒給阻斷了招式，氣得直撓頭，眼看着那慌了手腳的虎妖使了個金蟬脫殼計，打了個滾，四腳落地為猛虎，狂奔逃走！

    悟空與八戒，一個不願徒留後患，一個誓要報前仇，拎起武器繼續追趕。

    藏在玄奘袈裟里的吱吱看着消失在路盡頭的大聖和二師兄，小心臟立馬提得老高，「騰騰騰」快跳不止。不知道是不是它習慣做反派了還是怎的，老覺得他們二人是中招了。

    吱吱仰着頭看着滿臉寫滿擔憂的玄奘師父，眨巴眨巴眼，給了他一個「放心吧！師父，咱還在哩！」的眼神，繼續打起十二分精神留意着四周情況。

    話說那一邊，「逃跑」中的虎先鋒扭頭見他師兄弟二人跟來，不急卻反倒咧嘴暗喜。依仗着對地形地勢的熟悉，一溜煙兒跑到山洞裏，直直站起身來，利索地掄起左爪摳住胸膛，往下一抓，只聽「唿喇」一聲，居然生生把整個虎皮剝了下來，露出血津津的赤剝身軀！

    虎先鋒哈哈一笑，捏了句真言，詭譎的是那剝下來的虎皮幽幽爬起來，立馬轉身繼續狂奔。只見他那真身化作一陣狂風，轉迴路口，乾淨利索連帶行李和白馬，駕風將唐玄奘攝了走。

    可憐的吱吱啊，虎着勁兒要與惡風搏鬥呢，卻被憐惜它的玄奘慌亂中按住小腦瓜兒，不讓它冒頭，儼然將它當成了需要被保護的小萌寵。

    被悶得憋不過的吱吱欲哭無淚。

    &聖爺！別怨咱！咱盡力了啊！」

    虎先鋒將玄奘抓到了洞口，按住妖風，對守門的小妖喝道：「快去報告大王，說前路虎先鋒抓了一個取經的和尚，正在門口聽令。」

    想了想，他又伸手一把拉住轉身就跑的小妖，正兒八經地囑咐道：「你告訴大王，這個和尚和以往的那些不一樣！」

    黃風洞行政效率極高，小妖分分鐘得令出來回報讓他進去。

    看到沉穩有餘的自家大王，頓時令虎先鋒安心不少，立馬如此如此，這般這般講了一圈剛剛發生的事，洞口湧進來七八個小妖，抬着行李，推攘着唐玄奘進洞。

    被擒拿了的玄奘抬頭一看，正好那洞府妖王雙目炯炯望過來，就見那大王眸中神采益發分明，大踏步走過來！你瞧他生了個什麼模樣，又是什麼成精？

    兩眼溜圓頭尖尖，尖嘴利牙六根須。身穿獵獵黃金袍，腳踩皮靴勢洶洶。跑來黃風嶺興風作怪，一心一意要等那東方取經人的黃風大王居然是一隻黃毛貂鼠成精！別看他身板瘦精精，心中卻是深藏大乾坤。

    走近了的黃毛貂鼠妖也不說話，背着手，圍着淡定僧玄奘慢悠悠地轉起了圈，圓溜溜一雙西瓜籽眼一刻不離，來來回回、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着玄奘。

    心知自己又落入賊手的玄奘微垂眸，抬着手輕輕遮住衣襟口，護住裏頭藏着的小耗子，一下一下撥動着手腕間的念珠，也不做聲，隨他去看。

    被「看一看」總比被「吃一吃」的代價小，雖然往往這樣「看一看」他的人，一般最後都是想要吃掉他。

    &蟬子？」黃風大王挑挑眉，嘲諷一笑，隱約中帶了些熟稔人之間的輕蔑之意。

    從眼前和尚的五官和身姿，千百年不改的禁`欲系氣質，和身上那一股悲憫天下的聖父酸味，他幾乎一眼就能認出他就是幾百年前的舊熟人。

    只道回首前身是舊識，今日攔路把人擄。

    &僧玄奘。」玄奘雙手合十，不卑不亢地答道。

    對於所有人說他是「金蟬子」，他並不歡喜也不惱，他深知此身非彼身的道理，只是靜靜地一笑而過，繼續埋首研究他的佛理。

    黃風大王卻不知為何，怒從心頭起，一腳踹翻了腳邊屬於取經組的行李和包袱，瞬間篾竹行李箱篋里全是男人味的衣服全倒了出來。

    一件件，樸素到磨得發白。

    包袱里玄奘的那件由觀世音菩薩贈與他的錦斕袈裟此時也收斂了佛光，委頓落在地上。

    唯一一件拿得出手的正裝，估計還是佛祖怕他身為佛門形象代言人，到時候去朝見各國君主時丟了西天佛門的面子，免得給佛門營造出一種「信我佛，窮妥妥」的不良印象，特意派觀世音菩薩免費送給他的。

    大大咧咧站在一旁的虎先鋒隨手撿了幾件縫縫補補的破衣服，訝異地嘟囔道：「這和尚是個老實和尚，『貧』倒是真的挺貧......」

    黃風大王一把拎起玄奘的衣領，冷冰冰地瞪着他，玄奘不躲亦不閃，目光坦蕩回視。

    &蟬子，我家小妹到底被你們弄哪兒去了？」惡狠狠。

    &奘確實不知施主所言是何意。」平淡淡。

    一旁默默關注着局勢變化的虎先鋒腦子有點不夠用了，困擾地撓了撓頭，插嘴問道：「大王，敢情咱等取經的和尚是為了找咱家妹子？你早講嘛，就算是天涯海角，咱們兄弟伙幾人麻溜兒給你找到。搞得我還以為你也聽說吃唐僧肉可以長生不老了哩！」稍微有些泄氣。

    黃風大王一聽虎先鋒提到要一起找自己妹子，眼中立刻帶了柔和的光芒，溫柔如風，輕聲答道：「虎先鋒是個仗義人。我家天真無邪的好妹子，被他們一群道貌岸然的臭和尚不知道騙到了哪裏去了，我也找她好久了。被他們藏起來的人，上天入地也難找，也是有位高人指點我來此處靜候金蟬子轉世。」

    一提自己那個走丟的乖妹子，黃風大王整個人都要融化了，渾身籠罩着一層神聖的母性光芒。小時候，當爹當媽拉扯她過活，真是不容易啊！

    看樣子，這樣模樣凶神惡煞的鼠大王實際上是位妹控好哥哥呢！

    &關係，只要等到了你，我就能找到我家寶寶。」畫風突變的黃風大王得意地笑了一聲，鬆開了抓着的玄奘的衣襟，還體貼地替他撫了撫褶皺。

    如果是他家妹子，肯定也不會喜歡他對待金蟬子這麼粗魯噠。

    &的們，將唐僧帶下去關起來，好加看管！等大王幹完正事，把他賞給你們開開葷！」

    又是七八小鼠妖興沖沖圍上前來，拎行李的，架唐僧的，一個個好似凶鷹綁燕雀，齊齊下手。

    唐僧默默嗟嘆，唯有心中希望自己的兩個徒兒能早些來，依着那位性情不定的妖王，來晚了估計他的性命堪憂。

    此時的唐玄奘並不認為自己與那黃風大王的小妹失蹤案有何牽連。

    在玄奘被推推攘攘帶下去的時候，一直藏身在玄奘衣襟里的吱吱偷偷趴着袈裟邊邊，冒出一雙黑豆小眼，匆匆瞄了一眼已經一甩披風轉過身去的黃風大王，頓時心尖一震，跳似擂鼓，魂不守舍。

    ******

    黃風洞某堅固雙的石牢房內。

    由於黃風大王是黃毛貂鼠成精，故而所住洞府偏陰冷，在最角落的石牢裏，地下的寒意更是難以阻擋地往人體內鑽。

    吱吱見把守小妖落鎖離開後，便悄悄鑽了出來，腳爪子甫一碰到石面，冷得一縮脖子。

    盤腿坐在石床之上的玄奘看着它的舉動，輕輕笑了一聲，將它重新攏到腿邊。

    其實師父也很難受吧？

    吱吱覺得挺難過的，當下卻只能傻乎乎地看着師父，憑它一己之力完全不可能幫助師父逃離妖府，而且真要那樣做的話，它一定會要暴露自己其實是個妖精，不僅是個女妖精，而且還是黑風洞裏那只要吃他的「白兔妖」。

    暴露的話，就再也不能和師父、大聖爺、二師兄和借了龍珠的小白龍一起去西天了吧？

    心灰意冷的吱吱氣惱地跺了跺腳，突然想起了什麼，爪做法印，捏了個真火訣。

    &地一聲，一團小小的明火從它的爪心亮起。

    &吱吱！」吱吱高興得蹦起來，立馬更靠近師父一些，企圖用那團小小的火焰為玄奘取暖。

    玄奘難掩驚訝，雙眸被火焰照得明亮溫暖，溫柔地颳了一下膝上小鼠兒的小腦瓜，輕聲道：「原來你和貧僧的徒兒一樣，會使些術法。」

    吱吱心虛地點了點頭，帶動的微弱氣流涌動不小心就吹熄了焰火，立馬又捏訣重燃。

    &鼠兒，此時只有你與我，你會告訴我到底是不是你拿走了白龍馬的寶珠嗎？」懷揣着信念的玄奘認真看着它。

    吱吱的小腦袋埋得更深了。

    它並不想讓烏巢禪師的箴言一語成讖，才貪心地使詐「借」走了小白龍的龍珠。

    它會還的，嗯，會還的。

    但不是現在。

    於是它十分違心地搖了搖頭。

    對玄奘說謊，還是需要挺大勇氣的，完全不敢直視好嗎？

    玄奘選擇了相信它，畢竟自己的大徒弟確實一直表現得都是很想趕走踢走踹走小鼠兒。

    微弱的火光熄滅，重燃，熄滅，重燃……

    如此反反覆覆，吱吱的臉色也益發虛白，燃起的火光也越發微弱。

    玄奘不動聲色看在眼裏，在吱吱下一次倔強地還要捏訣時，靜靜伸出兩根手指握住了它的兩隻小爪子。

    &擔心，悟空和八戒很快就會來救我們的。」玄奘笑笑，安撫性地摸了摸它的耳朵。

    吱吱看着師父，再看看被握在他溫熱手指里的兩隻小爪子，又扭頭看向石門之外，默默地在師父的大`腿上盤腿坐好。(:)～

    雙爪合十，眼眸亮晶晶的，說不出來的認真。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師父，咱們來念經打坐吧！

    做專注的事情，比較容易靜心凝神。

    玄奘一愣，轉瞬大概明白過來它說的是什麼意思，點了點頭。

    不知突然想到了什麼的吱吱突然眉頭一挑，笑得賊精精，摩拳擦掌站了起來，連連蹦躂了好幾下，身手利索地落在濕潤的泥地上，伸出鋒利的鼠爪子，認真地趴在地上，快樂地搖着尾巴開始塗塗畫畫。

    更覺得詫異的玄奘忍不住好奇，下了石床，蹲下身去看。

    咦？小鼠兒它還會寫字？……太萌啦！咳咳。

    玄奘就着它掌心的淡淡火光，解讀着泥地上一個個豐潤，大小錯落的調皮字跡。

    &奘師父！我想跟你學念經！」

    &你想學哪部經文？」

    吱吱下筆飛速，小爪一揮，飛揚的「緊箍咒」三字出現在地上……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念經念經！咱要學緊箍咒！）」

    握緊雙拳，興致高昂，全身都因為亢奮而溫暖起來了呢！

    而此時的另一邊，發現中了虎先鋒金蟬脫殼計的悟空帶着八穿崗越嶺，正在尋找妖怪洞府，突然停住。

    &嚏！阿嚏！阿嚏！」

    連打三個噴嚏的大聖爺突然感覺背後一寒……

    且不知大聖和八戒能否順利從黃風大王手中救出玄奘師父，吱吱在黃風洞中又將有何境遇？

    請看下一章——黃金沙萬夫莫當，取經組信任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