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派出所。
已經換上皮鞋的獨孤戰坐在二樓休息室里,淡定的喝着茶,對少校道:「我知道的情況說完了,希望半小時後我就能離開。」
邊防派出所和地方派出所的編制略有不同,隸屬武裝部隊。少校其實就是這裏的所長,他道:「你殺了人,不能這麼容易離開。」
「少校,我跟你說這是正當防衛,聽明白了嗎?」獨孤戰冷冷道:「半小時不能離開,我就拆了你這派出所!」
他的話里有着不容置疑的能量,少校眉頭不由暗暗一跳。他清楚面前這個人物的危險,所以連戴手銬這個要求都沒敢提出來。他只是道:「這件事影響太大,我已經通知了領導,市局馬上就會來人。」
「好了,你可以下去了。」獨孤戰揮了揮手,道:「還有,我朋友你們可要安撫好,她剛剛受了很大的驚嚇。」
「你放心,我已安排了女警在對她進行心理疏導。」少校說完,就知趣地下樓了。
過不了一會,就有上樓的腳步聲。只見劉國富和少校一前一後走了上來,劉國富看到獨孤戰,並不吃驚,但也沒打招呼,好像根本不認識。獨孤戰更是眼睛一翻,愛理不理。
「這是市局劉副局長。」少校介紹着。
獨孤戰看了一眼手錶,道:「我不管什麼局長市長,我只知道現在已經過了十八分鐘,還有十二分鐘如果我不能離開,後果自負!」
劉國富看了獨孤戰一眼,道:「你叫什麼名字?」
「這有關係嗎?」獨孤戰冷冷道:「小偷偷東西,我抓住了,算不算見義勇為呢?然後他同夥拿刀砍人,我赤手空拳和他們搏鬥,這不算防衛過當吧?還有那個該死的用刀挾持一個弱質女子……」獨孤戰盯着他們,緩緩道:「就是局長您來了,也會帶狙擊手的吧?狙擊手是幹什麼的?就是在危急時刻能夠一槍斃命營救人質!現在我在危急時刻已經斃了歹徒,省卻了你們大批人力物力,我是不是應該獲得嘉獎?」
劉國富看着少校,道:「事情是這樣的嗎?」
少校看看劉國富,又看看獨孤戰,無奈道:「經過了解,事情也真是這樣……」
「那就應該給他嘉獎!」劉國富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可是那幫少數。民。族根本不講理……」少校為難地道。
「這幫少數。民。族的問題上面早就準備處理了。」劉國富道:「市里接到關於他們的投訴不止幾百起!這些人根本不是什麼普通百姓,都是一些社會渣渣流氓無賴,欺行霸市持刀行兇強買強賣,已經都在國際上造成負面影響!再不處理我這個副局長的帽子都保不住了!」
少校暗暗抹了一下汗。劉國富拿眼角微微向獨孤戰眨了一下,又道:「聽說更高層都注意到這裏的亂象,已經派人來暗訪了,影響國格啊!這位同志,你的見義勇為我們會考慮的,現在請你配合一下,讓我們登記一下身份。」
獨孤戰看了他一眼,道:「好吧,已經過了幾分鐘,你們搞快點。」說着,摸出那張牛逼的身份證,遞了過去。
劉國富輕輕碰了少校一下,道:「那我們拿下去登記一下。」
「去吧去吧!別讓我等久了!」
兩人拿着身份證,走進技術室,一刷,少校臉都變了,他喃喃道:「局長,這不會真的是暗訪的吧?」
劉國富沉吟了一下,道:「管他是不是,你只要秉公處理就是,別讓他抓住錯,不然我們的前途……」
少校連忙道:「是是,我這就去放了他。」
劉國富卻攔住道:「我去吧,我級別高點,讓他感覺多一些尊重是有必要的。」
少校連連點頭稱是。
劉國富上樓把身份證還給獨孤戰,道:「問題事實清楚,你可以走了。」接着低聲道:「可兒給我打了電話,我叫她不要暴露身份,引起不必要的紛爭。」
獨孤戰點了點頭,劉國富的這個決定太正確了,如果外面這幫惡人知道可兒的身份,一定會趁機造謠,顛倒黑白,蠱惑不明真相的群眾圍觀,甚至引發官民對立,那將會是很嚴重的政。治事件。
就在他往樓下走時,劉國富又叫住,指了指外面,道:「外面還有很多人圍着,小心點。」
獨孤戰奇怪道:「外面有很多人,我怎麼沒聽到吵雜?」
劉國富嘿嘿一笑道:「他們怕你!都在說你是天神下凡,圍在下面等結果,但不敢吱聲……」
獨孤戰忽然想起什麼,道:「那些兇徒你怎麼處理?」
「能怎麼處理?」劉國富道:「他們死了人,又傷了那麼多,只能放了唄。唉,只求他們能改邪歸正。」
獨孤戰壓低聲音道:「放了可以,但領頭的那個你給我盯緊點,他身上可能有重要信息。」
「我知道了。」劉國富道:「下次他犯事我就直接把他提到市里。」
「還有,等下你親自送可兒出去,她的車在外面。」獨孤戰道:「我在那裏等她。」
獨孤戰走出派出所,就見到門口不遠處的椰子樹下聚焦了一大群人,見到他,馬上起了一陣騷動。
出去的路本來不必從那邊經過,但獨孤戰停頓了一下,偏偏向椰子樹下走出。那些人看着他走來,都激烈地用一種聽不懂的方言在爭論着什麼,等到獨孤戰快到他們跟前時,卻轟地一聲全四散逃開了。
這世界就是這麼回事,你退縮忍讓時,他可能會更加囂張霸道,認為你不堪一擊天生就是他的菜;當你露出滿身的肌肉並打痛他時,他不但不會記恨你,反而對你有了敬佩甚至害怕。所以隱忍的儒家思想,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早已到了應該淘汰的邊緣。狹路相逢勇者勝,勝者無敵!勝者才有朋友!
獨孤戰到了門口,看看後面並沒有任何人跟蹤,便快步走到停車場,來到柳可兒車子旁邊。本來他想上車邊休息邊等柳可兒過來,因為這道鎖對他來說簡直是小兒科,但他仔細想了想,還是放棄了。今天下午發生的一切對柳可兒這個溫室長大的花朵確實太殘酷,現在他已不敢給她任何哪怕一丁點的驚嚇。
過了半小時的樣子,劉國富一行就送柳可兒來到車邊。柳可兒看到斜依在車子邊的獨孤戰,臉上神情很是複雜,只是簡單說了一句:「你在這裏啊?」
獨孤戰嗯了一聲,道:「我送你回去吧。」
劉國富連忙道:「是啊,讓小葉開車送你回去,他車技很好的。」
柳可兒聽了,也不說什麼,只是掏出鑰匙,臉卻看向一邊,道:「嗯,好吧,劉叔,那我先走了。」
獨孤戰心頭忽然感覺到一種無形的沉重,接過鑰匙,開了車門。這時柳可兒坐上副駕駛,向着劉國富揮手告別,於是他發動汽車,倒出停車場,就往回開去。
兩人一路無語,氣氛顯得有點莫名的尷尬。車子很快到了市區,獨孤戰看了時間,也還只五點不到。這時正好經過一個快捷酒店,柳可兒忽然叫了一聲停車。獨孤戰連忙靠邊停車,問道:「怎麼停在這裏?」
柳可兒解開安全帶,頭也不扭一下道:「這樣回去我媽媽會罵……上去開房洗個澡。」
獨孤戰哦了一聲,道:「那我在車上等你吧。」
哪知柳可兒道:「你也去洗個吧……一身的沙,弄得我車子都是……」
獨孤戰陡地覺得一陣寒意,當下不再說話,只是鎖了車,隨她進去拿了房卡,然後上樓。
上到五樓,打開房門,柳可兒淡淡道:「我先進去,你去那邊坐一下吧。」說着,也不等獨孤戰答應,就走進浴室。-
獨孤戰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城市景色,思緒繁雜。這一路上,從柳可兒突然的冷淡中,他敏銳察覺到他們間那點自由的曖昧可能已隨風消逝了。雖然只短短兩天,可是他們之間仿佛經歷很多。從當初的鬥嘴到後來的曖昧,再到現在的冷淡,如過山車一般。反思這兩天的遭遇,讓他自己都深信春園廣場那個小服務員說的誰跟自己誰倒霉。這兩天發生的事,除了飛機上的那回,哪次不是與自己有深切關係?唉,也許自己本身就是個麻煩製造者……
柳可兒在裏面悉悉索索洗了半個多小時,才穿戴整齊出來,對獨孤戰道:「你去洗吧,我到樓下等你。」
柳可兒現在的樣子分外嫵媚誘人,但獨孤戰的心裏卻沒有一絲雜念,反而感覺到一種真實的距離。他答應一聲,就往浴室沖。
在裏面胡亂洗了個十幾分鐘,腦子裏亂鬨鬨地出現一些奇怪的場景,他拼命不去想,可怎麼也壓制不住。因為他昨天的衣服還在柳可兒車上的包里,而且根本也沒洗,所以他把換下來的衣服又穿上,才開門出去。
下了樓,柳可兒已在門口的車上,不過這回在駕駛位。她淡然看了獨孤戰身上的衣服,心裏就明白幾分,道:「上來吧。」
獨孤戰尷尬道:「你看都到市區了,要不我先走。」
柳可兒眉頭皺了一下,道:「我不是叫你上來嗎?」
獨孤戰便不再言語,拉開門,坐了上去。
車子開到一個很高檔的服裝商場門口停了下來,柳可兒開門下車,只說了一聲:「你在這等等我。」也不待他答應,就自己走進了商場。
不過片刻,她就拎着幾個袋子走了回來,一上車,就扔給獨孤戰,道:「以後穿這個吧。」
獨孤戰一看袋子,上面印着一個往右看的雄鷹,下面寫着兩個英文單詞,翻譯過來就是喬治。阿瑪尼。接着他從一個袋子裏面找到一張單據,上面顯示兩條短褲兩件T恤一雙鞋子,總價是兩萬八千多元!
獨孤戰馬上道:「什麼意思?」
柳可兒扶着方向盤,聲音非常平淡的道:「這兩天你又是陪我,又是救我……算是謝謝你!」
「拿去退掉吧。」獨孤戰心裏暗嘆一口氣,把袋子往她那邊一扔,道:「我穿不起這麼貴的衣服。」
柳可兒眉頭微皺,看着他道:「我送給你的,這與穿不穿得起有關係嗎?」
獨孤戰忽然自嘲地一笑,「像我這樣的人,目前還不配穿行了吧?」
柳可兒盯着他道:「我可以認為你是在諷刺我嗎?」
獨孤戰微微笑道:「可兒,你很敏感,但我說的也沒錯,每樣事物的存在,都有它的合理性。比如這樣高檔服裝,就屬於像你們這樣處於食物鏈頂端者的榮耀;而我身上這樣的衣服,真的比較適合我……你想想,如果我穿着一件幾千上萬的衣服和別人打架合適嗎?」
「你不可以不打架嗎?」柳可兒忽然一下叫了出來:「昨天我就不說了,今天你不可以忍一下嗎?」
獨孤戰一下懵了,道:「忍?別人拿刀要劃你的包,我抓他有錯嗎?」
「包劃了就劃了!最多也只把裏面的錢偷走,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柳可兒大聲道:「你這樣做多危險知道嗎?萬一他們一刀捅上你了呢?萬一那個人一刀抹向我的脖子呢?你就是喜歡逞英雄!」
獨孤戰吃驚地看着她,然後痛苦地低下頭去,半晌才道:「柳可兒,那個人挾持你是我的疏忽,對不起!」
「問題不在這裏。」柳可兒痛苦地閉上眼睛,道:「獨孤戰,你知道當我睜開眼睛看到一個死人倒在旁邊是什麼感覺嗎?我的頭腦一下子懵了……就跟噩夢一樣……」
「對不起……」
「不要說對不起。」柳可兒輕輕搖頭道:「很累了,我想回去休息……」
「還是我來開車吧。」
「不用了,你住在哪裏,我送你,然後回去。」
「那好吧,我看開始那個快捷酒店挺好。」獨孤戰自嘲地一笑,「便宜實惠,我的風格。」
柳可兒瞪着他看了一眼,便把車子掉了個頭,然後開到那酒店下,道:「那你早點休息。」
獨孤戰答應一聲,就欠身從後座拿了背包,然後開門下車。柳可兒這時叫住他:「衣服拿去!」獨孤戰愣了一下,便笑道:「那謝謝了!」然後拿了衣服,揚了揚手,就往酒店裏面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柳可兒淡漠的眼睛裏忽然露出深深的不舍,然後轟了一腳油門,車子就一溜兒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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