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草坪,微風拂面,陽光和熙。
宋臻淺跪在那個墓碑前面,她的臉色並不太好,顯得有些病態的白,整個身體卻跪得筆直。
「明心,對不起。」她喃喃的開口,對着那黑白相片,「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比任何人都要堅韌的女子,我一直以為,你比任何人都懂得珍惜生命,可是……」
「該怎麼說才好,我從來都沒有想過,你會選擇這樣的結局。」宋臻淺直直的看着她,緩緩又說道,「法克斯為了你,殺了傅司凌,儘管,這叫以牙還牙,但是,傅司凌的命,我該拿誰的命來抵還?不管對你怎樣的內疚,我都不得不告訴你,法克斯的命,我一定會要,用盡任何方式。而有一天,當我殺了法克斯,終究會有人為了他來索要我的命,到時候,我們或許就能早點碰面,那個時候,我或許就可以當面對你,說聲抱歉。」
低低涼涼的嗓音在維也納的天空不停的盤旋,飄散。
墓碑正對面不遠處的2樓上,露天陽台外站着一個男人,他嘴角抽着煙,眼神看着那墓碑面前的女人,深深的吸了一口煙,緩緩吐出,「遠修,歐遙似乎對明心內疚得很。」
賀梓晉沒有轉頭,只是用低沉的嗓音對躺在床上裹成木乃伊的秦遠修說道。
秦遠修動了動眼眸,轉頭看着他,「隨她便。」
「你覺得以歐遙現在的性格,會不會真的殺了法克斯。」
「會。」所以,他才會在決定把歐遙帶回來的一時間,讓法克斯去了基地。
名義上是讓他去基地訓練新人,實際上,明白的人都知道是想用時間磨滅一些不好的記憶。
法克斯殺了傅司凌之後,也並沒有變得多開心,反倒,生活仿若在那一瞬間,沒有了方向。
有時候,或許就是老天的安排,他們所有人之中,法克斯的槍法最差,但是那一刻,比任何人都射得準確,老實說,他們之中,也只有他敢違背秦遠修的命令,完全不顧歐遙的安全,開了毫無把握的一槍。
他想,如果當時傅司凌會後悔,也僅僅只是後悔,他太高估了秦遠修的能力,秦遠修其實不是神,並不能掌控每個人的思想,尤其是,當時的法克斯。
「怎麼處理歐遙?」賀梓晉熄滅煙蒂,走回秦遠修的房間。
可能,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明心當初選擇那一塊墓地時,僅僅只是想要,每天都能夠看到秦遠修。
有時候,感情真的會折磨到一個人,直至死亡。
「先擱着吧。」秦遠修也沒有想過,到底該拿她怎麼辦?!
「我真的覺得留下歐遙並不是太過明智的選擇,以現在我對她的了解,讓她離開最好不過,她不是那種容易輕生的人,而且我相信,在她沒有殺死法克斯之前不會去死,如果要死,早在傅司凌下葬或者知道他死亡時,就選擇了那條道路,所以,你沒必要擔心她的死活。」
「你現在還覺得,我只是擔心她的死活嗎?」秦遠修眼眸一深,盯着賀梓晉。
賀梓晉回視着秦遠修,半響,「好吧,當我什麼都沒說。」
「出去的時候,幫我把門關上。」
賀梓晉聳肩,這麼明顯的逐客令他只能照做。
他不得不感嘆,感情,果然是最讓人失去理智的東西,還好,38年來,沒有誰讓他,這麼動容過,估計,他不適合戀愛,只適合,殺人!
……
在維也納平平穩穩過了大半個月,歐遙出奇的乖巧讓所有人都大跌了眼鏡,吳翔每天都跟在歐遙的屁股後面問東問西,巴結的成分明顯得很,有時候賀梓晉和辛仇都不得不感嘆,吳翔那個毛頭小子,也情竇初開了!
大半個月之後,秦遠修已經扯掉了繃帶,還能夠勉強下地行走,因為小腿有些骨折,走起路來比較吃力,但這並不妨礙他經常出現在客廳中一瘸一拐的遊動,儘管,他最想引起注意的那個女人,從沒有抬起正眼看過他。
但是他卻發現,那個女人的臉色明顯好轉很多,比在中國那幾天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樣健康到哪裏去了,也比他預料中恢復原樣的時間提前了很多。
他抿着唇,仿若有時候僅僅只是想要下樓看看她而已,就算兩個人之間沒有一點交流,也不妨礙他這麼自娛自樂,但是他不想呆太久,呆久了,總覺得有些視線,很是怪異,比如賀梓晉那考究的眼神,比如辛仇那意味深長的笑容,反正,他覺得全身都會抓狂。
「秦遠修。」突然,那個女人,清清淡淡的聲音在安靜的客廳響起。
秦遠修整個人愣了一下,他剛剛從沙發上站起來而已,他此刻的模樣,鐵定蠢得要命,他暗自咽了一下口水,依然用他冷漠的嗓音問道,「什麼事?」
「法克斯在哪裏?」她終於抬頭,直直的看着他。
秦遠修經常受傷,所以,她看着他的模樣,也就習以為常了。
他抿緊唇,現在不回答。
他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的上樓。
「我就知道你不會說,不過沒關係,我現在只是想要告訴你,明天一早我就離開去找法克斯,總有一天,我會把法克斯的屍體送回來。」宋臻淺一字一句的說道。
她的話語,讓大廳中的所有人,倒抽了一口氣。
不是覺得恐懼,只是,有些不太習慣溫順了大半個月的歐遙,突然這麼冷冽而強悍的氣勢。
「不可能。」秦遠修回答,冷得發寒,卻也堅決得嚇人。
甚至於,他說的不可能,是不可能讓她離開,還是不可能殺掉法克斯,也或者兩者都有,但不管如何,他的氣勢,永遠都帶着無法掩飾的霸氣,不管在任何情況,任何狀態下,自然的讓人,畏懼三人。
宋臻淺不怕他。
習慣了一個人之後,就沒什麼可怕了。
她站起來,走在秦遠修的面前,她比他矮了整整一個頭的高度,所以,她需要很努力的抬頭才能夠看到他此刻僵硬的臉部輪廓。
「不是徵求意見,這是我的決定。」宋臻淺對視着他,「而我的決定只是想要通知你,逆、我、者、亡!」
客廳的氣氛更加詭異了。
宋臻淺的的氣焰一點都沒有消逝,反而,越來越強。
秦遠修冷睨着她,「你覺得你有那個能力走出這裏嗎?」
宋臻淺眼眸一深。
「如果沒有,就不要自以為是。」話音一落,不需要聽到她任何的話語,秦遠修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的離開。
拐杖觸碰到地上響起強烈的聲音,宋臻淺沒有轉頭看他離開的身影,也沒有任何表情,她只是捏緊手指,沉默無比。
賀梓晉看着這樣的局面,他倒是不擔心法克斯會不會被歐遙殺死,他擔心的倒是,以秦遠修這樣的對待方式,歐遙永遠都不可能投入他的懷抱!
感情路,顛簸了……
……
秦遠修回到房間,重重的吐了一口氣。
現在的歐遙和當初的歐遙真的變得完全不一樣了,現在的歐遙太過強勢,以前的歐遙太過懦弱,這樣極端的性格轉變,要說是一個人,真的很牽強,如果不是一個人,靈魂穿越也太他媽的扯蛋,他實在不知道,該怎樣去把控,雙面性格的這個女人!
他躺在床上,其實每天這麼走兩步,有時候使用拐杖的方式不對,他的小腿會痛得鑽心,為了不想出糗,在其他人面前表現出來,很多時候都是暗自咬牙,硬生生的忍痛,面上還得露出輕鬆的面容。
他有時候都得暗罵自己,自我找虐。
看着床上的天花板,他默默的沉思。
他該用怎樣的方式留住歐遙,也不能讓法克斯在基地呆一輩子,怎麼樣化解歐遙和法克斯的仇恨,那一瞬間,他腦海裏面只冒出一個想法,讓歐遙愛上自己,如果她愛上自己,也就不會執着的想着報仇,至少在她心中,傅司凌就不會變成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也就不會極端到,非要殺了法克斯,到時候給點教訓,時間就會順理成章的渡過。
好吧!
他不得不承認,其實他只是簡單的想要歐遙喜歡上自己而已,他只是突然很明白,他很喜歡很喜歡歐遙而已,他很想很想把她留在自己身邊而已,和其他,毫無關係。
門外,突然響起敲門的聲音。
秦遠修回神,恢復冷漠的神色,「進來。」
房門被人推開,他看到歐遙。
他整個人有些詫異,面上表現得很平淡,習慣了幾十年的面癱,也就習慣了控制自己所有的喜怒哀樂。
「如果想好談法克斯的事,免談。」
「我只是想要離開而已。」至於法克斯,她會自己去找。
但是她清楚得很,這個莊園,不是秦遠修的一句話,沒人能夠離開。
秦遠修眼眸一沉,冷冷的而看着她。
「如果哪天我把法克斯殺死了,到時候,我會讓你找到我,讓你殺掉我。」這算是,她給他的交換條件。
就算她很清楚,秦遠修要殺她,跟捏死一隻螞蟻差不多。
「你覺得以你現在的能力,就那麼有把握能夠殺掉法克斯?或者我換一種說法,以你一己之力,你可以和現在的『狼都』對抗。歐遙,人不能夠太過天真……」
「我不是歐遙!最後重申,我叫宋臻淺,是和你沒有半點關係的宋臻淺,如果說有關係,那也僅僅只是,你曾經殺死了我,你的手下殺死了我最愛的男人,我們的仇恨,不共戴天!」
原來,他們之間,這麼深的關係,這麼深的仇恨關係。
他的臉色瞬間冰凍,「宋臻淺?!」
她看着他,冷冷的看着他。
「很好,那你就嘗試着走出這個莊園,走出這個地方,和『狼都』對抗試試,我可以保證,你的腳步還沒有踏出這裏的大門,屍體就已經橫躺在了地上。」
「所以,你想怎樣?」宋臻淺揚眉。
她就是清楚地知道,她現在如果真的想從『狼都』手中殺死法克斯,那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留在這裏,不要再想着報仇的事情。以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你只要安心留下來,就算傅司凌沒辦法娶你,我可以給你婚姻和幸福。」
「你?婚姻,幸福?」宋臻淺突然笑了。
那種笑容,夾雜了太多的諷刺,仿若剛剛秦遠修說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讓她整個人不受控制的顫抖。
而此刻的秦遠修,卻只是,蹙緊眉頭,狠狠的看着她,看着她那麼不屑的笑容。
「原來,你還喜歡着歐遙。」宋臻淺突然開口。
秦遠修冷冷的看着她。
他喜歡一個人,就需要被這個人踐踏到這樣沒有尊嚴的地步嗎?!
「不就是一張皮囊而已……」她突然左右看了看,看到他床頭上那把墨綠色軍刀,大步走過去,拿起那把軍刀,重重的一個刀痕從她眼眉一直到嘴角,那麼長那麼長一條刀痕划過了她大半張臉,鮮血瞬間從刀鋒處流淌出來,猙獰得嚇人!
但那一刻,秦遠修卻只是,青筋暴露的,壓抑着殺人的衝動,死命的看着她,他甚至看到她眼神中,那麼強烈的諷刺,似乎看到她眼眸中倒映出來,他那麼不堪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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