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冷雨過後,金川的氣溫日益下降。但是對於岳箏這個經歷過北方鵝毛大雪天氣的人來說,並未感覺到什麼寒冷的意味。
不過容成獨這兩日的身體卻明顯好了許多。不知太妃是否把他身體的明顯好轉歸功於了岳箏,昨日竟還特地打發了孫嬤嬤給她送了幾盒點心。
因為這一世事情的變化,太妃對她沒有前世的那種親近慈和,她的心中自然免不了有些難過的,特別是前段時間,太妃還曾疾言厲色地訓斥她……「記着自己的身份,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最好分清楚了!」
她這麼說,是岳箏從沒有見過的一種嚴厲神態。
岳箏能理解,哪個母親看到兒子被人傷害,都不會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但是曾經幾乎拿太妃做母親看待的她,聽着那麼嚴厲的聲調,心中總也不是滋味。
可是……如果失去前世太妃對她的關愛,是換得與容成獨的相遇,她想着,心也甘願。
只是太妃卻又突然派孫嬤嬤給她送點心,倒讓接受了太妃不怎麼喜她的岳箏一時有些受寵若驚。而孫嬤嬤對她的態度比起之前,簡直不知好了多少倍。
一見面,就是笑容滿面的。
「王爺陪你上街去了?」孫嬤嬤說沒幾句話,就笑眯眯地問道:「而且直到回來也是好好的,這幾天也是好好的?」
岳箏有些瞭然地點了點頭。
「這就好」,孫嬤嬤語重心長道:「你好好照顧王爺,太妃娘娘總不會虧了你的。至於說上次那麼說你,也只是太過擔心王爺的身體了。」
岳箏不在意地笑了笑:「孫嬤嬤,我明白的。而且我也希望他的身體能夠好起來,自然會好好照顧他。」
「好,好,好,」孫嬤嬤連聲道好,走之前還很友好地對岳箏道:「王祥前天就報說,王爺的身體這幾日來是越來越好了。老奴與太妃娘娘明白,這裏面有你的不少功勞。」
……
容成獨過來時,見她臉色有些凝重的樣子,打量了她一眼,問道:「怎麼了?」
岳箏給他倒了杯無極水沏成的茶,說道:「沒事,你不是才回去,怎麼又過來了?」容成獨握住她的手,把茶杯退到一邊,按着她在椅子上上坐下了,這才從袖口中掏出兩塊月白紗,展開到她的面前,傲然問道:「怎麼樣?」
岳箏本沒在意,一眼之下卻大吃一驚地雙手接過了,看着月白紗上朦朧暈染的淡紅花樣圖案,驚喜卻又不敢置信地問道:「這是染上的?洗不掉嗎?」
他似乎對她這一臉驚喜的模樣十分滿意,眼中半含笑意,不注意形象而又瀟灑自然地將旁邊的一張椅子拉過,與她膝蓋抵着膝蓋地坐了,解釋道:「當然,我找了三四個染布匠人,才將這花染上。」
他又說道:「自然是洗不掉的,以後你就不用做什麼刺繡了,想要什麼花樣,或是圖案,只是讓人染出來就好了。」
她刺繡又不只是為了讓衣服漂亮!不過這樣能夠把花直接印出來,確實很讓人驚喜,要知道,還從沒有人能把什麼圖樣獨立的染到布上呢!
「喜歡嗎?」容成獨見她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眼中笑意更甚,竟是寵溺地柔聲問道。
「嗯」,岳箏應道:「這樣以後做衣服就不用為刺繡麻煩了。」她又欣喜地喊了他一聲:「獨,你真厲害!這樣的技藝流傳後世,你會被好多人記住的。」
儘管很喜歡刺繡,但是她更能感覺到,這樣的染布技藝,定是當今布業一個很大的變革。
從來人們都只會通染,一匹布只能染成一種顏色。這樣能印上花的布,日後不定多受人追捧呢。
容成獨卻是淡淡地擰了擰眉,溫柔的聲調沒變,卻增添了些不可仰望的傲然之氣:「我要別人記住幹什麼?你那腦子裏都想的什麼,我只是問你喜歡嗎?」
岳箏一聽,不滿而又撒嬌地看着他,卻見他回視着她,聲音柔的一時蠱惑人心:「你喜歡嗎?」
「喜歡!」岳箏說道。其實她剛剛已經想着要把這樣的染花布在自己將來的店鋪內出售呢,只是看他這樣子,不好商量啊!
「喜歡就好」,容成獨點了點頭,又問:「這兩種花樣,更喜歡哪個?」
岳箏將手中的兩塊紗再次看了一眼,看向他道:「都喜歡!」
「必須挑一個。」他有些命令道。
兩個花樣,真的都很漂亮,岳箏難以抉擇地仔細看了會,終於舉起右手上那塊花紋似乎暗隱出一隻鳳鳥。
容成獨見了,寵溺地伸手在她的鼻子上颳了一下,魅惑道:「我也更看重這個,看來咱們真是情意相通了。」
岳箏現在已經習慣了他這種時不時地曖昧之語,忙將他的手拉下按住,自動忽略,討好地笑道:「我能不能把這種染花的紗,作為我店中的招牌?」
雖然將要開個繡莊,她手下繡出來的東西,隨意一件都比這種染出的要靈動,但是這染花的紗卻是有一種繡花在上的紗所不具有的輕逸。
容成獨登時不喜,睨了她一眼,語氣中已透出點點清冷:「怎麼?這是我特地做來,要送給你的?你倒是敢想?!不准。」
「不准就不准」,她低聲咕噥道,抬手都放回他的手中,有些耍脾氣道:「給你!」
容成獨淡哼一聲,就收起,頗為小心地將兩塊紗折了折,收到寬大的袖中。
看在岳箏眼裏,這簡直就是小氣。暗暗鄙視,堂堂王爺的,竟這么小氣!
容成獨似看出她心中所想,茶色眸子再次流光點點,絲絲愉悅道:「難道你現在手中沒錢了?連我要送給你的東西的主意都打?」
岳箏騰地起身,「你是不是就盼着我沒錢呢?」說着繞過隔瓏,去了裏間,坐下在繡框邊,引了碧青絲線,繼續為繡圖打底。
容成獨跟着過來,站在她的身後,低頭到她的頸邊,不滿道:「你看這東西的時間,比看我時間都長……」
岳箏語氣涼涼,「我要拿它來參加三個月後的絲紗品鑑大會嘛!」
……
今天店鋪已經基本上修整好了,只需再添些窗簾。
一陣冷風吹來,岳箏抬手攏了攏領口。招手讓身後的小文走快些,她們剛才去拿了在另一條街上定做的窗簾。
小曲兒今天休息,她出來時便只帶了小文,讓天明在家陪着小傢伙。小傢伙本事要跟着她出來的,倒是店鋪里掛了窗簾還需清掃一下,她就沒讓兒子跟着。
但現在的小曲兒卻比以前粘人許多,撒嬌耍賴地非要跟着,幸而天明機靈,拿了個蹴鞠哄着他去旁邊玩了。
岳箏這才在這個空擋出來。
雖然現在小傢伙兒脾氣長了不少,但岳箏每每想起,還是歡喜多過頭疼。小曲兒就是長了脾氣,但性子還是好的。對於天明,幾乎沒甩過少爺脾氣。
偶爾的小脾氣,也多是在她這個娘親跟前發發。
小文快走了兩步,說道:「奶奶,這窗簾我自個兒過去掛了就行。天又冷,您就先回府吧。」兩天跑下來,小文已經開朗大方許多。
最主要的還是,這種賣身為奴的生活,根本沒有她想的那麼可怕。奶奶總是笑意盈盈地,雖然有一個讓人不跟近身的公子時常出入她們家,但只要不是撞到公子面前,還是很安全的。還有那個可愛的小少爺。
小文想着,不禁翹起了唇角。
岳箏對小文這兩天的表現卻是越來越滿意了,王府里的人就是會調教人!
她才把小文和天明領到家中的第二天。一早上就過來的容成獨,跟着要去做飯的她剛剛到了廚房,就每日一賴地要親她,這當兒卻被慌忙過來幫忙的小文撞見。
然後他就無半點不自在地將她放開,背手踱出廚房,清冷的目光掃過嚇得跪在那裏的小文,就緩步離開。
一刻鐘不到,他再次回來,身後就跟着碧瓦。
「從今天開始,跟着她學規矩。」他這麼對小文道。
倒沒想到,才這麼幾天。一開始畏畏縮縮的小姑娘,就大方起來。岳箏看了眼身旁的小姑娘,笑道:「店鋪修整好了,我還沒過去瞧瞧呢。去看看哪裏還有不合適的,也好趁早改了。」
「是」,小文應道。
走到一家臨街的小酒樓邊時,從二樓的窗子上,直直掉下了一朵白芙蓉,正砸在岳箏懷中。
抬頭,一個多月不見的月無人,正依窗抱臂,看着她挑眉痞笑。
岳箏心中火大,這個月無人,還敢出現在她的面前?若不是她忙着又是安家,又是找店鋪的,還被他那麼看着,當她不會去找這個男人啊!
從李朝玉開始,就接連不斷地有人會找上門要什麼白芙蓉,幾乎每天都能接待一兩個。從張府搬出來,這樣的來求白芙蓉的人竟然還能找到她?
要知道從張府出來時,不堪其擾的她已經再三與再晴說了,不論什麼人過來問,都不要把她的新住址透露出來。
好啊!她還沒在玉彎巷住下的第三天,半晌午,就被金川一戶據說什麼什麼家的人敲開了門。「月神醫說,要岳娘子的白芙蓉一朵,才肯出手。」
岳箏當時就氣得咬牙,之前不堪其擾的她曾讓張府的下人把白芙蓉花瓣在大街上吆喝着灑了許多。
他不是見芙蓉花瓣才救人嗎?那麼就灑的滿大街都是,小傷寒的病人也救去吧。
但是誰想到,後來再求過來的人都是說要一朵才行。
不忍心拒絕這些造了病痛的人,岳箏卻還是忍不住要問,他們是怎麼找到她的?
將手中的白芙蓉狠狠一捏,上面的男人雙手撐了窗欄,低頭喊她道:「岳娘子,上來敘敘!」
「小文,你先去店裏。」說過,岳箏就邁步進了小酒樓。
------題外話------
不要嫌字數少,熬夜寫的。
西決定以後每天都要去學校上晚自習了,所以決定每天熬夜寫點。嫌慢的親,可以讚一個星期看一次。我周六日會多寫多更的,大家體諒些吧。
困死了,今天早晨我五點就起了,睡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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