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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想到唐文當初那個賭約,心中不喜起來。燃字閣http://m.wenzigu.com到時若實在留不住唐文,蘭兒接手也不錯,反正她已把唐文的針法學的差不多了,自己還不用受氣了呢。
齊鳴這邊自我安慰着,那邊已經品評到了第六家。
第六家的是山水雲煙,也算不錯,不過比起第五家的還是差些。
這些明顯差出些東西的,都品評的很快。
馬上就是彩秀坊。
「彩秀坊的玲瓏望月」,台上一人念到。
小文上前除了綢布。
正面對着台上背面對着台下。
齊鳴坐起身子看了看,只見一個身着青紗的女子側影,倚窗而望,雖然繡得很是精工,夜色也很美妙。
但就是太精工了,缺少了他們國色天香的大氣。
齊鳴放心地坐在了椅子上。這幅雙面繡,繡得還是很出色的!
不過,看那裝裱外框,還真是有錢。
台上繡界聖老,坐鎮的官員,見到這臨窗望月的女子時,都是微微點了點頭。
除了張目,另外兩個官員都暗自想道,這望月的女子長得卻是美貌。
小文見這反應沒有天上雲繡的大,心中暗急,就要轉動繡屏讓這群笨人看看奶奶的神技,但是被桃塢喊住了。
小文看了眼走過來的力士,便覺自己心急了,微微一笑就迴轉來。
兩個力士抬起繡屏便往評委台而去,隨着走動,帶起一陣風,繡屏微微轉動,那倚窗而望的女子便如活了一般。
因繡屏比照人身,看着就好像那女子在月色下轉圈輕舞。
台上台下皆是靜默。
岳箏自豪一笑。這時有微風過,繡屏轉動的速度加快了些。
繡中女子看着好像連衣衫都飄動了起來。
「這是怎麼繡成的啊?」
「正面反面原來是不一樣的。」
「真是巧奪天工啊!」
台上的評委連同幾個官員都震驚的站了起來。
這還真是神品!
張目反應倒沒怎麼過激,畢竟見過敬弟那裏的雙面全異繡百鳥朝鳳。不過箏妹的這個還是讓他有些驚訝的,的確是巧思。
「神技,神技」,一位繡界聖老連聲贊道。
同時走了出來,直到小文與桃塢跟前,問道:「這繡品,敢是兩位繡娘繡出的嗎?」
小文連忙擺手,笑道:「我們可不會繡,這是我家奶奶的繡的。」
「那敢問夫人何在?」老者又問道,同時解釋:「老夫見過的繡品多不可數,可從未見到過能與玲瓏望月媲美者。想親自見一見這位繡娘夫人。」
老者正說着,被人拉了拉衣衫,回頭一看,竟是主家張大人。
「張大人可是有事?」老者問道。
張目將這老者拉回席位,同時低聲道:「刑老,這繡品的繡者,不是你想見就見的。」
張目還未說完,老者就打斷道:「怎麼,這繡娘雖是神技,但也不是見不得之人吧?」
知這人一副急性子,張目也不在意,只是笑道:「只怕現在還真是見不得,不過半月,她就要嫁入金川王府了,你說是你我這等能隨便見的嗎?」
老者瞪眼,頓了好久才道:「那這還真不行。」
張目笑着入了座。
剩下的而家並不能越過前面的,眾人也都興趣缺缺。
只是到了魯家的繡品被揭開,場下場下轟然一片,雖然之前知道魯家要拿參賽的,是被毀的一幅,這時見了這慘不忍睹的繡品,還是忍不住轟然了。
一個時辰過,毫無疑問地是彩秀坊奪冠。
珍珠絲、抹霞紗、玲瓏望月,從此佔據了金川絲紗繡的最高峰。
天上雲繡奪得上中,齊鳴雖然被魯敬爆出了證據,但他這人一張嘴向來白能說成黑,況且商場本就狡詐詭譎。比之魯敬期望的,他受到的打擊要小一些。
他們的冰蠶絲、煙籠紗、國色天香,也受到了不少人的關注。
齊鳴遠遠地向魯敬拱手致意,魯敬一笑以回。
接下來,就有你好受的了。先高興這一天吧,要知道信譽這東西,不是一件事就能毀掉的。
剛散場,不少慕名過來參加的商賈就拉住齊鳴磋商蠶紗事宜。
齊鳴正高興地答應着別人的訂貨,這邊被妹妹拉住了。
「怎麼了?沒瞧見我正忙着呢!」齊鳴急道。
「哥,唐師傅走了,我怎麼也攔不住。」齊若蘭說道,臉上忍不住地憤恨。好不容易好了一些,怎麼剛好就不好?
「那你攔住再說說」,齊鳴雖然剛才想得開,也很不想損失唐文這一員大將,遂道:「我看他對你還是很不錯的。」
「哥,你說什麼呢?北軒因為這個,已經幾天都不理我了。」齊若蘭不禁惱怒道。
「齊老闆,煙籠紗不錯啊,咱們約個地方談一談?」恰在這時走來一個滿身富貴,帶了一把寶石戒指的商賈。
「蘭兒你先去攔一攔,就說哥晚上與他喝兩杯。」齊鳴對齊若蘭交代過,就轉身應付這商賈。
煙籠紗煙籠紗地與人說了半天,齊鳴才想起一個問題,那就是除了唐文,沒人能織出這煙籠紗。
一想到此,齊鳴心裏就貓抓了一樣。再也顧不上與人交談什麼的,四下里找自家妹子。
終於在場外門口看到了妹妹的身影,齊鳴連忙走了過去,問道:「妹妹,唐文呢?」
齊若蘭頭也沒回,說道:「走了」。
「走了?」齊鳴一聽就朝大路上望去,人來人往地哪還有唐文的影兒,不禁轉過身氣道:「不是讓你攔着嗎?」
「我能攔住嗎?」齊若蘭反問道。
「攔不住,你這段時間都白跟他處了?」齊鳴氣地原地徘徊。
「你,那你當初怎麼不跟他簽個合約?現在又怪到我身上?」齊若蘭大聲道。
「你當我不想簽?唐文那人精地跟怪一樣,他還想獨立門戶,他會簽嗎?」齊鳴想起拿不到花布生意的事,想起莫北軒現在只是一個小小營令的事,當時就一點兒都不客氣了,說道:「倒是你,平日裏不是跟他挺黏糊嗎?我還想着你能撈住他,哪知道屁事不頂。」
「哥,你說話講不講良心?」齊若蘭不禁紅了眼眶,哽咽道:「我做這麼多,都是為了什麼?這裏那裏都不是人。」
話沒說完,她就推開齊鳴嗚咽着跑開了。
齊鳴見此,也覺得自己剛才太過衝動。營令再怎么小,也是個官兒。且日後他那裏還得指着蘭兒,也就想過去勸勸。
可是頓了頓,又轉回了場中。
……
岳箏見毫無懸念地拿了第一,心中別提多美了。往下再看,就見到桃塢和小文被不少富商圍住說這什麼。
而金鱗和邦子這時也過去了,擋住了不少不懷好意的目光。
岳箏本來就是想讓桃塢和小文能獨當一面地談生意,但是看到這樣的景象,這念頭又消了下去。在店裏做掌柜,與面對這些商人談生意是兩碼事。
姑娘們出面,的確容易吃虧。倒不如,桃塢和小文管賬,談生意的事就邦子和金鱗來吧。
而金鱗去店裏幫忙,就是為了桃塢。所以就讓他們兩個一組,而邦子則和小文一組,說不定也能湊成一對兒呢。
想到這裏,岳箏笑了。
「至於高興成這樣?」容成獨有些不滿地聲音響起。他送給她的東西哪樣比這第一差了,也沒見她高興成這樣啊。
岳箏看了他一眼,說道:「當然至於了!」
「好了,看也看過了,回府吧。」容成獨說道。
岳箏點頭,主動上前牽住了他的手。容成獨勾起了嘴角,在她錯過眼時,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簡直消冰融雪。
……
下了馬車,就在家門口看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唐文!
岳箏驚訝地看向他,他不出現,她都給高興地忘了那個賭約了。
唐文為躬身,雙手交叉,輕輕一揖。
「你這是來履行賭約的?」岳箏問道,倒沒想到這人還挺重承諾的。
唐文說道:「是的,不過這只是其一。」
「你還有其二其三嗎?」不知是不是自己贏了,還是心境變了,看着唐文也沒有那麼礙眼,岳箏說道:「唐先生請屋裏談吧。」
唐文也是一怔,他還以為這一來會被帶到茶樓羞辱一通,沒想到……一個女子比他的心胸都要寬闊嗎?反正若是他贏了,他多半會在眾目之下趕她離開金川。
就算因不敢惹金川王而不趕她走,也會讓人知道這個賭約,然後再放下。
岳箏能看出他的想法,不過她現在並沒有必要那樣,降了他的身份不說,也顯得自己心胸狹窄。
正這樣想,落後她下車的容成獨捏住了她的右手。
「請吧」,他說道。
岳箏抿唇一笑。她改變着,他也在改變着。
以往那臭脾氣,見到她跟一個長相周正的年青男人說話就清冷不言。
唐文略有些惶然地施禮謝過。
他當然知道,金川王在容成王朝是一個怎麼樣的存在。難道,這一次來,還能有別的收穫?
進到廳堂,於蘭隨即就端茶上來。
岳箏將她到一邊輕聲吩咐:「拿十兩銀子,去梨溶茶樓取年前十月下旬的一紙賭約來,你一說,他們應該就知曉了。十兩銀子就給他們喝茶吧。」
於蘭點頭,步履輕盈地離開。
岳箏回去時,唐文正在拱手言道:「小民一番思索,覺得與其在外創業,即使百年也難追盛川唐家,便有意回去奪回家主之位。卻深厭那個大宅院的無情,一直下不定決心,今日得見王爺,某敢請問王爺覺得如何?」
唐文一段話說完,先前的壓迫緊張之感已經少了很多。
雖然問金川王家事,很冒失。不過能得一點指點,也不枉南來這一遭。
容成獨眸色清冷,很平淡的語調卻讓人感到最濃厚的孤傲之氣:「唐先生精通絲紗繡技法,適於開創守成卻難。」
「為何?」唐文有些急迫地問道。
「守成需要經營的是人術,唐先生孤直太過。」容成獨開口,說人家的壞話也那麼光明正大一錘定音。
岳箏聽見不禁好笑,孤直?誰能比過他啊?
容成獨抬眸看了過來,清光點點。
「孤直?」唐文問道。
容成獨端起杯子喝茶,岳箏接着道:「你這麼精通絲繡,要開創一份家業,還不容易嗎?至於追比盛川唐家,誰知道以後有什麼機遇呢?」
想到容成獨說的孤直,岳箏又道:「說不定要創業的過程中,歷了艱難,也就不會自覺正直了,能看到別人的優點,這不也是在學習經營人術嗎?」
唐文聽了笑出聲來,拱手謝道:「多謝指點。」
容成獨唇角也有了絲顯而易見的笑意。
岳箏忙擺手道:「指點談不上,你姑且一聽吧。不知唐先生過來的其二,就是要請教他的?」
他?
這麼隨意就說出來了,看來傳聞不真。哪裏僅是金川王的心上人而已!
唐文暗想,嘴上卻道:「在下是想來問問岳夫人,當初怎麼樣使那些冰蠶恢復過來的。那些蠶兒,就是在下的爺爺也難以救活。不瞞夫人說,在下一直很好奇這點。」
「當然了,並不是為了打探您的秘技。夫人若不便告知,也無妨。」唐文又忙補充道。
岳箏則暗暗稱奇,當初感覺多麼陰冷的一個人,竟然也能,這麼謙恭?
「也不算秘技,」她笑道:「我有蠶桑花而已。」
蠶桑花?
唐文一下子站了起來,蠶桑花你還而已?要早知道你能令蠶桑開花,我唐文爬過來也跟您混啊!
有了蠶桑花,意味着什麼?意味着那些普通至極的蠶,也能吐出絕好的絲啊。
「岳夫人,唐文甘拜在你岳繡門下。」唐文呆怔一瞬,就突然這麼道。
爺爺的爹,他老太爺,在他五歲之前還活着的時候,幾乎天天跟他說,蠶桑花是那遠古的奇花啊。家中輾轉收藏的巴掌大的一塊紗,就是傳說遠古時由蠶桑花所飼養出的蠶吐絲織成的。
不腐不爛,絲滑依舊!
岳箏忙要扶起他,這怎麼好好的,就跪下拜師?蠶桑花有那麼神奇嗎?
只是她手還沒伸出來,就被容成獨給攔住了。
「唐先生,你快起來吧。你這麼厲害,我也不敢收你啊。」岳箏只好說道。
「夫人不收某為徒,某絕不起來。」唐文堅定地說道。
「你自有事業要開創,拜在一個女子門下路就窄了。」容成獨勸道:「你稱她岳繡,何不開創出特異的唐繡。如此,也不枉你對蠶桑花的崇敬。」
只是眸底的冷光顯示出了他的極度不喜,若非見這人無甚心思,能讓他進門?竟然因為蠶桑花要拜她為師,真是出息。
岳箏也覺得慎地慌,這唐文在她感覺中跟蛇挺像的,雖然現在是一條乖順的蛇,萬一哪一天狠起來咬人一口呢?
而唐文被容成獨這麼一勸,腦中也冷靜了許多。若能領出唐繡一派並得門人傳承,那真是比守着蠶桑花更有誘惑力。
想到此,唐文徹底冷靜下來,當然也就發現了金川王極盛的清冷迫人之勢以及其裹挾着的蘇世獨立的傲然之氣,不禁各種器官閉合。
話也說不出來,只能想到一點,那就是金川王如此人物,為何皇帝竟然不忌憚?那是因為他根本就不是人,不在濁世中。
於蘭拿來賭約,唐文很快就走了。
岳箏見他一聽說蠶桑花那樣激動,便趁間摘了一小竹籃給他帶走。哪裏知道,唐文將這蠶桑花寶貝地跟金子一樣,特意讓匠人干制了,又特地找人畫了桑樹,讓匠人把乾花往樹上粘了,就如一樹開滿了花的桑樹。
唐文便是只帶着這標本,揣了幾十兩銀子離了金川,繼續南下,尋找適合他發展的地方。
……
這一日,三月三,艷陽高照。
農家院兒里都是愁容滿面,看看天,你什麼時候下啊?官說挖井吧,反正到時候不讓你們餓死。
一個個兒的,吃過了早飯便扛着撅頭出了家門,到地頭挖井去。
不知道咋地,他們金川怎麼今年就這麼旱?開了春,一場雨都沒有。
下地的人正抱怨着,就看到一路紅妝沿着大路鋪開。
「今天什麼日子啊?」老漢拄着撅頭問那些鋪紅毯檢查路況的侍衛:「是什麼大官要從咱們這裏過嗎?是不是來檢查咱們這裏的旱情的?」
金闋沒聽見一樣,遠處在樹上系紅花的於蘭朗聲回道:「不是的大爺,今日我們奶奶出嫁?」
「你家奶奶出嫁?」老漢驚訝地問道。
旁邊的人也都嚷嚷開了,「這是再嫁啊?還弄這麼紅火?」
於蘭這才曉得說錯了話,忙閉了嘴巴。說出來,這些人又該嘲笑了。
只聽那邊的侍衛沉聲道:「今日金川王娶妻,娶的便是她們家奶奶。」
「真的啊,好命哦!」有跟着漢子來田裏看情況的女人這麼說道。
「金川王也老大年紀了。」有小伙子道。
「王爺才二十六歲」,於蘭不允許這些村人把她們家姑爺當成老頭子。
「我大哥二十六歲,我侄子都九歲了。」小伙子說道:「那金川王肯定孩子也一大堆了。」
農人中有人忍不住哈哈大笑,「你小子進城都聽些什麼,不知道咱們金川王此前連妻子都無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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