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臣 第一百零八章 薄暮遙途歸不歸

    一個月的時間過得很快。可能因為臨近離別，就越能夠知道能夠留下的珍貴。就像知道了明天便是世界末日，才開始想今天要如何才能過得有意義一些。

    謝流彥看我過得很累，便沒有過多的要求我，一個月的時間再也沒有和我做過。當然我也是不願意和他做的，因為我覺得只有彼此心靈沒有隔閡的人，他們的身體才不會有隔閡。

    而他不喜歡我，只是淡淡想要發泄自己的欲望，讓我覺得自己根本沒有價值，和所有出賣色相的人一樣。

    這個月我不停的將生意打理好，交給了小仙、阿細還有憐兒。至於科學院的事情就交給了古天樂，他雖然為人憨厚老實，但是做事勤勤懇懇，能夠很好的管理整個科學院研發的進行。至於蘇言，就只用關心自己的學業，還有圖書館書籍的錄入。自己一個月的時間，幾乎召集了所有愛好科學發明的人，將所有數理化基礎知識全交了一遍。特別是數學，將阿拉伯數字以及各種運算方法全部交給了他們。好在這些學者都是腦力好的人，也能夠很快接受這些新事物，所以基本不算太吃力。

    至於我學畫的事情也從未耽擱，每五日一節，每五日交一幅作業，也算是讓徐三山老師滿意的。也藉此機會，拉攏了一群畫師，讓他們給我搜集來的故事書配插圖，然後再拿給玄兒讀，如此一來玄兒果真看得津津有味，再也不纏着我讓我講故事了。

    而我其實從來不知道如何製作熱武器，一切就只能憑藉自己的想像多次試驗。現在初步的想法無非將火藥放進罐子，但是現在還在罐子大小，厚薄，裏面火藥的量，引線的長短，以及用什麼工具把它們投入地方戰場都是需要反覆試驗的事情。

    我天天埋頭做着這些，謝流彥也曾經假惺惺的勸我不要這麼勞累，但是我卻知道我的時間太緊了。

    終於到了要出發的日子，卻正值八月十五。八月十六，我就將要和謝流宸出發了。

    我給謝流彥寫了一行小字，讓小仙給他帶了過去，「月明星稀，臣於梨園待君共賞。」

    這宮中的梨園，每年春天梨花大片大片如同積雪，卻又柔和得如同雲彩。這梨園中，有一戲台所在，多是宮裏的皇族聽戲的所在。

    我在後台已經等候謝流彥的到來，身上已經着上旦角兒的服侍，也畫上了戲裝。就這麼呆看着鏡中的自己，直到聽見陽公公稟報謝流彥已經到了，鑼鼓聲一起，我便踩着鼓點從後台到了戲台中間。

    四周已經全部亮起燈籠，一片幽深的梨園中央，獨獨只看得見一個戲台和天空中的明月。

    謝流彥看見我微微呆了一下，示意手下都退下，只留下了他一身明黃站在月色之中。

    我微微學女子的樣子福了福身子。鼓點復有響起，正是名段《霸王別姬》。

    曾經校慶的時候排練過，自己深愛這個片段，且有裝逼嫌疑，便一直記在了心中。

    「看大王在帳中和衣睡穩，我這裏出帳外且散愁情。輕移步走向前荒郊站定，猛抬頭見碧落月色清明。

    雲斂清空，冰輪乍涌，好一派清秋光景。

    月色雖好，只是四野皆是悲愁之聲，令人可慘。只因秦王無道，以致兵戈四起，群雄逐鹿，塗炭生靈，使那些無罪黎民，遠別爹娘，拋妻棄子，怎地叫人不恨。正是千古英雄爭何事，贏得沙場戰俘寒。」

    雖然只有短短几分鐘的唱詞，卻也讓我聯繫良久，能夠抽出時間唱這一段已經是自己最大的努力了。

    可惜最後真正相別的那一段卻都是對唱的，自己沒有辦法表現。心中所想確是不違背自己說過的話罷了。謝流彥說帶我去看河燈，卻因為他的野心沒有去。而我說過要給他唱一段，便會真的給他唱。因為我不知今朝一別，究竟能否再見，或者說能否平安回來，只是把這當成了了自己的夙願。

    我不怕自己成為虞姬，卻真的害怕謝流彥變成第二個項羽。他不是將軍，卻愛自己的將士子民，只要他們流血，謝流彥絕對不會在朝中安樂。

    不知不覺，樂聲一落，一滴淚竟然順着眼角落下。

    謝流彥本只是背手而立，挺拔的身子被月光鍍上一層清冷的薄紗，不復莊嚴，更添哀愁。見我如此，他恍惚的深情一凜，衣袍一陣鼓動，就到了我身前而來。

    燈光幽暗卻恰到好處的曖·昧。謝流彥低聲問我，「青城，你可是哭了？」

    我一回神，急忙擦去了眼角的淚，「沒……」

    「你若是捨不得……那便別去了，讓別人代你去找如何？你只要畫下來便可。」謝流彥環住我的腰，聲音低了下去，但是眼神卻燃了起來。

    我們已經將近一個月沒有親近了，他也再沒有寵幸別的女人，想來已經憋不住了。

    我卻搖頭，「此乃我分內之事，皇上不必擔憂。」

    他嘆了一口氣，「可是你分明如此傷心，當真以為朕看不出來？如此良宵美景，如此辜負？」

    這謝流彥，想要啪啪啪竟然說的這麼委婉。

    「不辜負，我們來作詩？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哎呀！」先前的場景都沒錯，氣氛很好，我朗誦的感情也恰到好處，可正背得起勁，卻直接被謝流彥攔腰抱起了。

    見我錯愕，謝流彥哈哈大笑，「朕帶你起舞弄清影可好？」說罷，一起身，往他養心殿飛去。

    他憋了一肚子的火，剛將寢殿門一關上，就迫不及待將我扔在了床上。

    「青城……你今日，可累？」

    我偏頭不看他，輕輕嗯了一聲，「皇上去陪陪玄兒吧。」

    「你分明捨不得朕，但是為何要對朕如此冷淡？」他壓在我身上，問罷掰過我的腦袋就一陣狂親，連他嘴上都染了油彩。「明日要走，你就……不願與朕……」

    我點點頭，「皇上，我累了。」

    謝流彥看了我片刻，終於起身，吩咐道，「拿兩壇夢回來。」

    「拿酒？」我急忙翻身坐了起來，疑惑問道。

    「是，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朕聽青城剛才做的詞是有些想借酒消愁的意味，那朕便陪你飲酒作詩可好？」

    說話間，兩個宮女已經捧着兩壇酒進來了。

    「皇上，這是十年前的好酒，給您放下了。」陽明說完，一行人皆退下了。

    謝流彥將罈子往我懷裏一丟，自己先喝了幾口，挑釁的看着我。「怎麼？男子漢大丈夫，竟然不敢喝酒？」

    我白他一眼，喝就喝，誰怕誰。我扒開塞子，幾口酒灌了下去。

    這酒不裂，口感香醇，竟然沒有讓我產生厭煩的感覺。

    謝流彥哈哈一笑，「主人酒盡人未醉，薄暮遙途歸不歸？」

    我看他笑得這麼開心，卻十分憂慮，「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我承認我是亂對了，可是……我這次騙了他前去西北，又有多大的希望能夠回來呢？

    西北將起兵造反，我雖不是將軍，卻也如同將軍一般深陷征戰，稍有不慎將會命喪黃泉！那時候不僅四王爺要我的命，甚至是謝流彥……都會要我的命！想及此，又灌了一口酒。

    「你如此說得朕都抑鬱了。」謝流彥看着在床上喝酒，毫不講究衛生，滴得一床都是的我，眼神竟然溫柔異常。

    關於喝酒，我能背出太多的詩，竟然都是關於離別或是哀愁的。「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醒時同交歡，醉後各分散；十觴亦不醉，感子故事長，明日隔山嶽，世事兩茫茫。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每吟一句，就忍不住要喝一口酒，整個人漸漸昏沉起來，甚至都沒有辦法順利背出其他詩句。

    謝流彥並不言語，只看我已經快醉了，才上前來。

    「青城，何謂……『醒時同交歡，醉後各分散』？對於你來說，似乎反了。」

    「反……反了……？」

    「青城，你想要朕麼？」他將我懷裏的酒罈子搶了出去，復又壓在了我身上。「你現在是不是很熱？」

    「我……不想要你！我為什麼要……要你呀！你又不要我……我……我不喜歡你了！」可能真是喝醉了，竟然就這樣口無遮攔起來。

    「誰說朕不要你？朕喜歡你還來不及。」謝流彥伸手已經來解了我的戲服。

    「我……我床技不好……你不要來……來羞辱我……」我難受的哼哼起來，卻不由自主從自己的戲服來鑽了出來，環住了謝流彥的脖子。「你為什麼這麼壞，不喜歡男人，你何必……何必來招惹我？」

    謝流彥神情變得溫柔起來，「青城，朕不喜歡別的男人，只喜歡你。是你先招惹的朕，朕的火，由你來解。」

    我已經聽不清他說的話，只是下意識就想要靠近他罷了……至於他說了什麼，我聽不清，也不想聽清了。

    這夜的感覺……何似在人間？而我卻只希望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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