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樂園 1705 混血兒林三酒

    同cbd內的其他建築物一樣,「紫國大廈」也經歷了末日後近百年風塵的洗禮。儘管不斷有進化者在它身上縫縫補補、維修加固,它也像老人一樣在時間中流失了「骨質」:不僅是照明和水電系統早就斷了,在這層樓里,林三酒既找不到監視攝影系統,也找不到辦公樓里常見的儲藏室、洗手間等縫隙角落。

    一整層樓都被削得平平整整,用粉泥抹得乾乾淨淨,甚至連大部分窗戶都被封上了,顯然專門是為了作展廳用的。

    或許在真正開展的時候,大廳中會補充上一些代替燈光、監控之類的設施和物品——牆上釘着一些空空的鐵架子,好像就是為了這個用途。但至少現在,大廳里除了屏風牆和展台之外,什麼也沒有。

    ……這就奇怪了。

    林三酒有八成把握,那人沒有從這兒逃出去——足以讓她下判斷的原因很多,可是不管她有多少原因,看上去再怎麼合理,當面對空無一人的展廳時,似乎也顯得搖搖欲墜。

    她們此刻站在最開始扁老鼠容身的展台附近,玻璃管上的紅布都被掀開扯下去了。

    每隔數十步,就有一個形態令人頭皮發麻,模樣或古怪或可怖的墮落種,在玻璃管內扭曲、撞擊、分裂,無聲地嚎叫着,即使只是掃一眼,都像是在冒犯刺痛自己的目光——林三酒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人心甘情願地來看這種展覽。

    「我不想看見它們,」導遊小姐臉色越來越白,連說話時都不得不捂着嘴,好像生怕一不小心就會吐出來,垂着眼睛說:「既然找不到人,我們就走吧!再耽誤下去,萬一有人來了呢?」

    林三酒咬緊嘴唇,一時犯了難。其實她走也就走了,大不了躲在exodus里,辦展的這個組織也不能把她怎麼樣;只不過導遊小姐體內究竟是誰這一點,在沒有百分之百確認前,她哪能放心走呢?

    「再給我幾分鐘,」她咬着牙說:「那人一定在這兒!」

    導遊小姐雖然閉上了嘴,但面上神色卻已經清清楚楚地說明了她未宣諸於口的話。除了憂慮害怕之外,她似乎還有點厭煩,好像林三酒要是在保證的幾分鐘之外再多磨蹭一會兒,她就要轉身自己走了。

    林三酒緊緊攥着拳頭,忍着墮落種造成的視覺衝擊,又將身邊幾個展廳看了一遍。扁老鼠窸窸窣窣地走上來,聲音里是按也按不下去的笑意:「……沒法確定嗎?」

    它問的很顯然是導遊小姐——當着後者的面,它才問得這樣隱晦。

    林三酒沒有理會它。

    她肩膀有點發酸了,在她將那個昏睡不醒的男人扔在腳下地板上時,立刻吸引了附近好幾個玻璃管里墮落種的注意:有個墮落種看着完全就是下水道口夾雜纏亂的一團髒頭髮,卻足有人那麼大,此時撲上了玻璃,無數長長頭髮都激動得擺甩顫抖起來;另一個肉團白膜下浮着筋管血絲,就像一個巨大胚胎被捏成了葫蘆形,一「見」那男人落了地,頓時把「葫蘆口」貼上了玻璃,一張一縮。

    ……假如這些墮落種能告訴她,那主謀去了哪兒就好了,林三酒心裏忽然浮起了這個念頭。

    它們都位於主謀消失的展台附近,就算剛才有深紅布罩遮着,或許也有可能從縫隙里看見過什麼呢?

    雖然墮落種不可信,但至少也是一個能試試的辦法;頭髮和胚胎看着不像是能說話的種類,她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掃向了其他墮落種。

    在扁老鼠展台旁邊,恰好就有兩個應該能說話的人形墮落種——當然,「人形」是很寬容慷慨的說法了,這兩個東西如果出現在末日前的世界,恐怕沒有誰會覺得它們與正常人很像。

    左邊那一個,完全就像是一層層沉黑色的噩夢繚繞凝聚起來的:濃重的、扭曲的漆黑煙霧,猶若實質地形成了一個隱隱約約的人形,儘管這人形隨着它的每一次「呼吸」都在不斷地微微變形化散,又重新聚攏。

    在頭顱形狀的黑霧之中,若是仔細看,好像還有更深濃的黑,依稀形成了眼睛和嘴巴等五官——與其他外形驚悚噁心的墮落種不同,它第一眼看上去並不嚇人,甚至有一種黑淵般的引誘力:就像當人踩在懸崖邊緣時,明知道一腳邁出去的結局,卻仍然恐懼於自己會真的受不住吸引而一腳邁出去。

    隨着看它的時間越長,這引力似乎就越強。黑霧游散凝聚之際,仿佛具有某種形式或意義,稍不留神,連心神都要無限跌落進去一般;林三酒就盯着它看得有點久了,多虧了意老師的一聲提醒,才猛然一驚回過了神——她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地走近了玻璃管。


    她總覺得這個黑霧形成的墮落種,不知道為什麼有點眼熟。

    相比之下,右邊就是一個典型的墮落種了,模樣絲毫不意外地令人作嘔——假如把好幾十個人類身體都折斷,層層疊疊、一圈一圈地緊緊纏起來,最後纏成巨大一坨肢體交纏的肉色人球,就是這個墮落種的肖像了。

    從一條腿和一條胳膊之間緊窄的空隙里,鑽出來了一顆人頭,或者說,人頭之一。它是最接近林三酒的了,其他的幾個人頭夾在肚皮、生殖·器和肉球的更深處;人肉球將整個玻璃管都擠得滿滿當當,幾乎看不見一絲空地了。

    林三酒決定先從這一個人肉球開始。

    那顆腦袋屬於一個中年女人,粗糙的捲髮貼在她的腦門上,頭髮末梢融進了附近的大腿皮膚里——從腦袋和大腿的膚色來看,明顯不是同一個人。人臉緊壓在玻璃上,看上去神情冷漠、呆若木雞,在林三酒把問題重複了好幾次之後,她也沒有得到任何反應。

    「它都聽不懂人話了嗎?」導遊小姐抱怨道。

    扁老鼠一動不動地坐在幾步遠的展廳口,饒有興致地看着她們一次次失敗的嘗試。

    林三酒突然使勁敲了幾下玻璃——那張人臉微微一顫,似乎受了一驚,然而神色卻沒有多大變化,只是眼珠滾到了眼角深處,瞥了一眼林三酒,又轉了回去,恢復了剛才無動於衷的麻木模樣。

    「或許只是這一個聽不懂,我試試其他人頭。」林三酒一邊說,一邊繞到了玻璃管後方。

    在她找到下一個問話的人頭時,卻先發現了介紹這個墮落種的標牌。在工作人員將展台搬入這一層大廳的時候,似乎沒有刻意要求方向;這一排玻璃管上,沖哪個方向的介紹牌都有——人肉球和那黑霧的介紹牌,就恰好都在背面。

    「兩個介紹都看看,」意老師冷不丁地說。

    反正也不花多少時間……林三酒朝介紹牌低下頭,還沒忘朝導遊小姐喊了一聲:「你注意點地上那男人,別讓那墮落種碰他。」

    這是對扁老鼠的警告;假如導遊小姐體內真的是一個墮落種,也是對它的警告。

    人肉球的介紹牌上信息十分詳細,顯然進化者對它的了解很深了。

    「名稱人黏,」林三酒一邊看,一邊輕聲讀道:「一種出現在『蜷曲摺疊』世界的墮落種。這種由數個人體組成的墮落種,具有遠超外表的靈活度和韌性;它可以將自己鋪展成一層塑料布那麼薄的肉皮,遍佈在地板、天花板或牆壁上,這也是它常見的狩獵手段之一。它可以不斷將新的受害者變成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從這個角度而言,人黏是沒有最大尺寸的……」

    「噁心死了,」導遊小姐在遠處喃喃地說。

    「啊,有了,佔據主導地位的人頭,」林三酒跳了幾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被侵吞入身體的其他人頭,平常都只有裝飾性……什麼鬼品味,拿人頭來裝飾?……主導地位的人頭,往往藏在肉球中的最深處,輕易不會——得了,我他媽見不到主導人頭有什麼用。」

    一想到這人肉球浪費了她寶貴的半分鐘,林三酒就想踢這個裝着人黏的玻璃管一腳。

    與人黏相反,另外一個黑霧的玻璃管上,介紹牌信息量簡直少得可憐。

    「名稱未知,來源世界不明,能力與習性也不清楚……」林三酒簡直快要苦笑出來了,什麼都不知道還掛個牌子幹什麼?

    儘管展出方什麼都不知道,卻不妨礙他們在牌子最尾端寫了長長的一段話。

    「這種黑霧一開始的形態,似乎也與人形毫不相關,甚至連它究竟是不是墮落種,目前也仍然存在廣泛爭議。鑑於技術和安全原因,本次展出暫不提供針對黑霧墮落種的體驗。目前出於我們對它的有限了解,我們僅僅能夠肯定,它此刻展現出的人形,似乎是對人類形態的一種模仿……」

    當她讀到這一句話的時候,林三酒感到仿佛突然有光投進了她的腦海。

    她有兩個疑問,都在猝不及防的時候得到了解答——其中一個,是她體內那顆黑霧腎的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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