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琴韻拍了拍腰間的儲物帶,一隻生着黃色羽毛的小鳥拍打着翅膀飛了出來。竟是可以尋蹤的天堂鳥。
「小羽,帶路,我們跟上去!」
碧兒大急:「小姐三思,城外太危險,城主不會放心您出去的。」
林琴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怕什麼,你忘了,我身邊還有灰灰跟着呢!」
「您是說,城主大人的那隻三階赤睛虎?」
林大小姐漫不經心的笑道:「是啊!爹爹說,最近城裏亂,留給我防身。蘇前輩是煉丹師,鬥法能力必然有限,兩位前輩公子佳人孤身犯險,本小姐怎麼能放心的下?」
日光淡淡,兩道纖細的影子漸漸消失在遠方。
暗處,一個衣着粗陋的少女狠心撕了一張符籙,沿着林琴韻離開的方向,跟了上去。
沙海之上,方晴與蘇陌已經走了兩天。
恰是日暮時分,兩人尋了一處避風的地方休息,蘇陌殷勤的迅速在周圍布好防禦陣盤,將帳子搭好。方晴則在處理採集到的藥草,若是有罕見的,便悄悄栽倒綠園裏。
她的綠園不斷升級後,如今,園子裏藥草生長一日便抵得上外界十年,十多年來,便是萬年藥草也積攢了很多。可惜,這些藥草的品階都不是很高,即便是有了上萬年的年份,礙於等階之分,也不能用來煉製高階丹藥。
就像萬年的無涯草,可以煉製出極品的三階丹藥三轉還陽丹,有修補靈根的奇效。但卻不能代替千年分的返魂草,用來煉製返魂丹。
高階藥草與妖獸一般,等階越高,便越難以繁衍後嗣。是以,高階藥草不僅是能直接入藥的材料罕見,便是幼苗或者種子也是難尋。市面上,低階丹藥比比皆是,中階丹藥鮮少見。而高階丹藥幾乎不見,原因大多在於此。
迄今為止,她得手的高階草藥只有六階靈植洗靈草和五階的天心草,而當初為了保證洗靈根的效果。沒敢冒險將洗靈草分櫱移植。如今可堪大用的也只有曾經送過人的天心草。
「丫頭,這地方選的不錯,老夫聞到了大量亡魂殘魄的味道。把藥草送到綠園裏來,老夫替你整理,你趕緊去打坐。多收集些魂力。」綠園的器靈在她的識海里嘮嘮叨叨道。
方晴留意到坐在靈泉邊上的白鬍子老漢,臉上的褶皺似乎少了很多,奇道:「前輩似乎更年輕了?」
「自然,老夫是綠園的器靈,綠園恢復的越快,老夫的狀態就越好。你若是修煉凝魂大法的時間再多些,有充足的魂力,綠園會更快的晉級,老夫也會越來越年輕。」
「前輩,為什麼您之前不要求晚輩修煉凝魂大法?」
「呵呵。老夫之前不是沒想起來嗎!丫頭,你也知道,人年紀大了,忘的事情就多了。你修煉勤奮些,老夫說不定就能想起更多的東西來!」
方晴試探道:「比如,同命蠱的其他解法?」
器靈打了個哈哈:「這個嘛,也有可能。」
方晴的目光沉了沉。對這個器靈了解的越多,她心中的疑惑就越多。像當初他們訂立的契約類型,像器靈對毒蠱之術和一些陰邪手段不同尋常的精通,像綠園空間加速靈植生長的逆天能力。還有那神秘的魂力,這一個個不解的謎題,讓她在慶幸的同時,也時時警惕着這件來歷神秘的仙器。
夕陽墜在漫漫沙海和湛湛天幕相交處。天色漸暗,風聲漸緊,吹的人衣衫獵獵作響。
方晴站起身,神識覺察到有異動自身後傳來。
「師妹,快跑!」站在帳子外面的蘇陌大喊。
話落,屬於三階中期妖獸的威壓已經悍然而至。
方晴顧不上回頭。匆匆在身上拍下幾張輕身符籙,與蘇陌將疾風術發揮到極致,向着前方急奔。
追着方晴兩人的是一隻白色赤睛虎,它似乎也沒將這兩個築基期的人族修士放在眼裏,不緊不慢的跟着,他們快一些,它就快一些,他們慢下來,它也慢一些,保持着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像是驅趕羊群的牧羊犬一般,優雅的跟在他們後面。
天邊的紅日已經完全沒入沙海,只留下一抹紅色的霞光,為漫長而又燥熱的白日點上一個句點。
而方晴與蘇陌的神識里,一幅畫卷徐徐展開。
寬闊的河流、兩岸青色的草和沙棗樹、一叢叢錯落在草叢裏如星子半般的黃色的花……
顧不得多想,方晴跟在蘇陌身後,一頭扎了進去。
然而,她剛剛踏上柔軟的草野,便發現,蘇陌不見了,跟在他們身後的赤睛虎也不見了。
情況不對!
陌生的環境中,最忌輕舉妄動。
她停下來,蹲下身子,深吸一口氣。
流水潺潺湲湲從鋪着細沙的河床上走過,蒼勁的風颯颯拂過沙棗樹稀疏的枝葉。手指輕折,柔嫩的草莖里流淌出青綠色的汁液,青草和鮮花的味道順着鼻端流進胸腔。
一切都很真實,很細緻,似乎挑不出一點兒瑕疵。
良久,她從綠園裏取出一支青綠色的香,點燃。
這是她自行製作的醒神香,所用的材料都是清心凝神作用的萬年靈草,專門用來破解幻境。
青色的煙氣一圈圈升騰起來,漸漸淺淡,方晴眼前的一切似乎在慢慢變得透明,像是隔着厚厚的玻璃看玻璃鏡框內的水草和游魚。一切都是真的,只是不屬於你所在的這個時空。
她似是想明白了什麼,將神識和靈力全部封閉,只憑着肉眼去觀察外面的世界。
修士是如何觀察這個世界的呢?一般情況下,或多或少都有神識參與其中。用神識去探查,或者是用神識將靈力灌注於五感,然後去聽、去看、去聞,去觸摸,卻完全忘了,你觀察到的一切,都是藉助了神識這一媒介轉譯而來。
若是神識也被欺騙了呢?
我們都知道,我們的眼睛可能會欺騙我們,就如朝陽和夕陽。如果將它們從特定的背景里剝離出來,看起來都是一個模樣。
如果你剛剛從沉睡里醒來,你可能會說:「呀?天亮了。」
如果你正被疲憊折磨的不知今夕何夕,可能會說:「唔。太陽就要落山了,又可以休息了。」
人們總是根據自己的欲/念去扭曲世界,不由自主的去相信我們希望看到的「真實」。
神識也可以被欺騙。
神識是對靈力分佈的解讀。它通過探查靈力的細微分佈,將結果轉換為我們的感官所能識別的畫面。那麼,就完全可以人為的製造一個特殊的靈力場。向藉助神識探查這裏的人,傳遞一幅模糊了細節的,有歧義的畫面。
如此說來,在絕靈之地,豈非不能使用神識?
不,何謂靈力呢?萬物有靈,靈是智慧,是意志,是道的一切表達。不止是那些活着的草木鳥獸,就連可以孕育生命的土石河溝。也不例外。沒有絕對的絕靈之地,所不同的,只是靈力的濃度而已。
那麼,如何知道玻璃下面究竟是什麼呢?
很簡單,打破玻璃,閉上眼睛,用手指細細去觸摸。然後你才能知道,那究竟是一張照片,還是真正的魚和水草。
河流不見了,青草碧樹也不見了。
她只看見黃色的沙丘。還有不遠處打轉的赤睛虎。
築基初期修士想要越階殺死一隻三階中期的赤睛虎,在平常看來,幾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但對於一隻看不見敵人,而且毫無防備的三階妖獸來說。築基初期,足夠了!
一個刻畫着三階殺陣的陣盤被悄無聲息的放置到赤睛虎身邊,然後,一疊強效的二階符籙被扔到赤睛虎身上。
爆炸聲響起,轉瞬間,赤睛虎便倒在了沙地上。
然後她就看見了不遠處走過來的林大小姐和碧兒。
那隻赤睛虎是有主人的靈獸。
赤睛虎的主人。即便不是她,也定然與她關係親密。
而她一向習慣把危險扼殺在萌芽之初,離了這北荒,就再也沒有這麼好的機會了。
她甩出一條白綾將人困住,直接扔進了綠園。
器靈會把自己想知道的都問個清楚。
緊接着,周圍的環境又是一變,一個俊朗的年輕男子出現在她面前,正是那個由蜃龍化形而來的妖修。
他們很快談妥了一筆交易。
若是方晴能取得混沌心經,他願意用純血雲狐的鮮血作為報酬。
「前輩可否見到晚輩的師兄?」
蜃龍小王子露出一個惡魔式的笑容。
「凡是入了小王這蜃境的,看不破,就只能留下來,永遠陪着小王了。當然,如果你願意用雲狐之血交換的話,等你拿來混沌心經,我可以把人還給你。」
方晴心裏一寒,咬唇道:「如此,還請前輩善待師兄。」
並非是真的可以為了蘇陌放棄解除同命蠱的機會,只是,萬一她能得到另外一份雲狐之血呢?她本就勢單力薄,顧忌頗多,如今,更要事事留一個退路。
蜃龍王子似笑非笑的點了點頭,放人離開。
方晴出來的時候,寒月已經轉過中天。
四下寂寂,她的神識還未來得及放開,一個瘦弱的影子從眼前飛快的閃過。
「誰?」她不敢怠慢,連忙追上去。
她和林大小姐先後進入了這所謂的「綠洲」,出來的人卻只有自己一個。
誰都能猜到,林大小姐的失蹤,跟自己脫不開干係。
她不能冒這個風險。
經過了方譽的事情,她再明白不過,任何一個被忽略的細節都可能帶來意想不到的後果。
那個一閃而過的影子,她必須解決掉。
然而,就在這時,一聲清唳響起,如閃電撕開夜空。
沉睡的北荒大漠,正在醒來。(未完待續。)
PS: (寫蜃境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的時候,驀然有種科幻的錯覺。用了些類比和有點兒科普味的詞彙,希望不會太難懂。
曾經在讀到過一句「人們總是根據自己的需要扭曲道德」。私以為然也,於是有了這句:人們總是根據自己的欲/念去扭曲世界,不由自主的去相信我們希望看到的「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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