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葉清月照例為李成療傷的時候,外面忽然傳來繁雜的人聲。
有人在呼痛,有人在咒罵,有人在賭咒,其間還夾雜着噼里啪啦的靈力衝撞聲法器施法聲。
李成面上露出擔憂之色。
「是有人闖陣了」葉清月淡淡一笑,並不理會。她相信,她親手佈下的陣法會好好招待這些人。
待到天將午時,她方才收功。李成的傷勢基本穩定下來了,只是修為也沒了,好在,可以重修了。
「你可有現成的功法?」葉清月問。
李成點頭道:「我手裏,有現成額功法。之前,我也尋思過重修的事情,畢竟,之前我修煉的心法進階條件太苛刻了些。」
「我得了些消息,這一次的獸潮只怕 就要結束了。以後,你有什麼打算?」
「主上說笑了我一階無牽無掛的散修,能有什麼打算左右不過也是四海為家,哪裏有機緣哪裏去罷了不知主上有何安排?」
葉清月笑笑道:「當務之急,你還是要先把修為重新修煉起來才是。實不相瞞,我是天音閣的弟子。今年,又是天音閣開山門廣收門徒的時間。我估計着,這獸潮結束到戰部解散,大約還要幾個月的時間。這段時日,你不妨在天音城租一處洞府,憑那裏的靈氣濃度,應該足以讓你修煉到鍊氣期後期了天音閣收非世家出身的散修入門時,採用的是實戰挑戰制度。屆時,你不妨去試試。自然,你若是更喜歡散修生活,我也有辦法安置你」
李成感激地笑了笑:「主上安排的很妥帖了。能加入門派,對散修而言卻是極好的。」
洞府外頭的動靜更大了些,咒罵聲消了不少,轉而代之以求饒聲呼痛聲和驚恐的尖叫聲。
葉清月走到洞府門口,穆三娘也坐在那裏,正興致頗高地瞧着熱鬧。
「如今可是報仇雪恨了?」葉清月笑道。
「自然」穆三娘暢快道:「他們也有今天」
葉清月在外面佈置的。除了基礎的防禦法陣金剛陣外,還有迷蹤陣以及一個幻陣萬惡叢生。
三種法陣都算不得艱深,奈何卻是三個法陣隱晦地夾雜在一起。
這些人一腳踏進去的時候,便身入泥淖之中。不止周身場景大變。還要面對幻陣幻化的諸多詭異魔怪鬼魅。
這時候,這些人紛紛施展手段攻擊那些虛幻的鬼魅魍魎或者是周圍的景物,攻擊固然會疊加到法陣上一部分,但更多的,卻是落到了那些與他們幾步之隔卻不能面面相對的同伴身上。
陣法本身不帶殺意。也不是殺陣,只是這些人亂了方寸而已。
葉清月站在陣法外,能清楚的看到那些修士倉皇的身影。有人拼命的扔出符籙,施放法術,有人朝着空蕩蕩的虛空大喊大叫,有人抱着頭慌不擇路的亂竄,怎一個亂字了得
「葉道友,這些人應該也吃足了苦頭,瞧他們這丹藥符籙不要靈石似的向外灑,我瞧着都心疼。」穆三娘道。
葉清月贊同道:「穆道友言之有理。再耽擱下去,就要影響收成了」
收成?穆三娘失笑。
葉清月指尖閃動,幾道靈光沒入陣中,就見那法陣中,陡然躥出無數藤蔓。那些藤蔓仿佛是章魚的觸手,自發的將被困的修士一個個捆成了綠粽子。
她再此打入法訣,陣法散開,露出一地的綠粽子。
看清楚狀況的不速之客們也瞧見了站在洞府門口的葉清月和穆三娘。栽在這樣兩個看上去沒什麼殺傷力的人身上,有人憤恨,有人恐懼。還有人低垂着頭,看不清楚標清。
葉清月目光淡淡地掃視了一遍,見這些人修為都在金丹期以下,領頭的一個是築基後期。其他人都是築基初期或者中期。
「小丫頭,有本事真刀真槍的干一場老子不服。」說着話的是個築基後期的男修,這人生着一張馬臉,左臉頰上一道明顯是被藤蔓抽出來的傷痕還在流着血。
葉清月居高臨下地看着他,道:「我不動手,就已經讓你們倒下了。為何還要再費力氣出手。」
「既然敢出來這般打劫,便要有被人打劫的覺悟。這城裏不方便殺人,我也不為難你們,只是,你們的儲物袋,我便笑納了」
「且慢,」那人道,「我們儲物袋裏也沒有多少收穫,否則,也不至於來這裏打秋風。只是,就這麼輸在你們兩個女人手裏,老子不服」
「你要如何?」葉清月道,「你又有什麼分量,來跟我談條件?須知,如今,是你們受制於我。」
那人猶豫了一會兒,道:「我們做個賭局如何?你們與我比試一場,若是你們勝了,我等便聽憑你們處置。若是我勝了,便需得放我們走。」
葉清月笑容微冷:「不需比試,你們也得聽憑我處置想要我與你對賭,你也得拿出能讓我心動的賭注來。」
那人道:「我自然有我的底牌。我知道一處金丹修士的洞府位置,那裏還沒有被人探索過。金丹修士的洞府遺物,可是足夠了?」
「既然你們知道,為何自己沒有前去探索?」葉清月問:「那裏不會是有什麼陷阱吧?」
那男修光棍道:「我們這些人,都是散修,不懂陣法,正打算尋一個陣法高手再進去。你若是能讓我等心服,那洞府里的一干寶物,我們可以分你一半。」
「道友的算盤打得倒是精湛」穆三娘插言道,「既沒花一塊靈石就拉了個陣法師替你們出力,又想逃過眼下這一劫。怎麼看,這便宜都被你們佔盡了」
那男修漲紅了臉:「一半已經不少了你們兩個柔弱的女人,說不定到時候連第一關都打不過去」
葉清月瞭然,看來,這秘境對人的實戰能力有一定的要求,他們是擔心,到時候自己過不去,他們沒了陣法師,也只能退出。
「到時候。我們要先選。」葉清月補充道。
「可以」那男修想也不想就應下了
雙方都立下了守約的誓言後,那臉上帶傷的男修也亮出了自己的兵刃,是一把通體烏黑的長槍。
葉清月依然是用自己的泉音劍。
戰鬥開始得快,結束也很快。
那男修的長槍舞起來有幾分恢弘氣勢。但奈何動作太慢。葉清月根本沒用那些艱深的劍意,只憑着輕靈的身法,幾十招之後,便迫得那男修棄槍認輸。
兩下商量後,將動身時間定在了第二日清晨。
穆三娘傷勢未痊癒。再三思量之後,還是放棄了這一次探索洞府的歷程。
第二日一早,葉清月等來了這一行人。
一共五個,領頭的男修,也就是昨日使長槍的,姓周,名一鶴。
加上葉清月,一行六人,一路出了青城,向着正北方的荒漠而去。
大約走了一個時辰。他們在一片硬質沙地上停下。
此處地質與別處不同,不是鬆散的黃沙鋪地,而是一種紫黑色的小石子攙着黃沙零散鋪在地上。那地面也是冷硬的,有些地方的沙子被風吹走,就裸露一片紫黑色的岩石。
周一鶴打頭,六人在這片紫黑色的沙地上徑直向前走了十幾丈後,腳下的地面忽然一顫。
葉清月眼前一陣眩暈,有種身子懸空的感覺,再睜開眼睛時,周身的景象已經完全變了樣。
再不見什麼黃沙戈壁。入目是一片無邊的花海。
五顏六色的花朵成團成簇地盛放,紅色的如火焰灼灼,白色的似雪原皚皚,黃色的如淡金堆疊。繽紛的色彩交織在一起。看起來艷如錦緞,燦若雲霞。
緊接着,有管弦聲傳來。似乎是清越的笛聲里混含了錚錚清瑟,聽起來悠揚婉轉,一調欣悅收尾之餘,還帶了點兒低回不盡的脈脈綿長。
葉清月也發覺。身邊的人都已經不見了蹤影。
她未訝異,只是不動聲色的四處觀望。
管弦之聲漸漸變得低緩,那韻律被風吹散開,漸漸有了些許空靈的味道。
這時,花海之中,忽然多出四個盛裝麗人來。
葉清月的心猛然一縮。因為她發現,在絲竹聲響起的瞬間,她的神識竟然不起作用了。神識蔓延出去後,看到的只有一片燦爛的花海。她眼見着她們走來,神識卻捕捉不到一點兒痕跡。
這四人服色各異,一着紅,一着紫,一着藍,一着白。她們從花海的四個角落裏緩步走來,每走一步,便有花瓣從花枝上飛離,翩然灑落在她們的衣襟上。
葉清月正前方,是一個穿着白色紗裙的美人。她水眸含笑,如雲的青絲用一塊白色的紗巾束起。紗巾很長,長長的垂落到地上,使得那個款款走來的麗人嫻雅美麗如仙子。
等她到了離她稍近些的地方的時候,葉清月才發現,她的手裏托着一個盒子。那似乎是個白玉精雕而成的盒子,盒子上的紋飾精美而複雜。她只看了一眼,竟有種心神失守的感覺。
就在移開眼睛的剎那,她拔出了劍。
冰冷的泉音劍,緊緊貼着她的掌心。
這四個盛裝麗人款款走進,在離她幾步之遙處停住。
葉清月微微轉身,看向身側的那盛裝麗人,一見之下,大吃一驚。
原來,這人,竟不知何時,也換了一身白衣。那眉眼竟是和她方才所見的麗人一模一樣,同樣的微微含笑的嘴角,同樣的青絲如雲被長長地委地紗巾束起,同樣的一雙玉手裏托着那個詭異的玉盒。
她連忙去看另外兩個人。
這四人,是何時起變得完全一樣了呢?
在她正前方,那個白衣人忽地坐了下來,繽紛的花瓣如同被召喚一般,紛紛墜落到她的身上,葉清月甚至能聞到淡淡地花香從四周漫來。
「小丫頭,這裏好久沒人來過了。」她開口說道。那聲音空靈縹緲,帶着點兒淺淺的惆悵。
不,也許不只是她在開口。
因為葉清月聽到,這聲音竟是從四個方向傳來。她不知道,另外三個人是不是也如她一般,席地坐了下來,開口說話。
葉清月凝眸看着她,她的神識在這個白衣人身上起不到一點兒作用,更無從知曉,她究竟有沒有修煉過,若是修煉過,修為如何。
「前輩」她沉吟了一會兒,欠身抱拳一禮,也席地坐下道。
「你很沉得住氣。」那白衣人微微一笑,輕輕道。
葉清月沒有說話,淡淡地望着她。
「你為什麼不出手呢?我看見,你的劍已經出鞘了。」那白衣人微微凝眉道。
「你不害怕嗎?你的那些同伴,可是都忍不住出手了。你想知道,他們現在如何了嗎?」
葉清月終於開口道:「我的神識捕捉不到前輩的蹤影。而且,我知道,我手裏這把劍也是假的。」
白衣人訝然挑眉道:「你怎麼會認為那劍是假的呢?」
葉清月將泉音劍橫置在膝上,此時將劍身托起來道:「因為,我的神識能夠看到它。」
「你怎麼會這麼想?」
葉清月慢慢道:「最開始,我以為是陷到了幻陣里,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象。可是,幻陣只是干擾和誤導神識,萬沒有完全遮蔽神識的道理。而我的神識蔓延出去後,不止看不到前輩,連自己都瞧不見。」
「看不到其他的東西或者是人很正常,可是連自己也瞧不見卻不正常了。所以,我以為,我能用神識看到的,都是假的。」
白衣人感興趣道:「你是怎麼確定,這些鮮花也是假的呢?」
「花香不對。」葉清月道:「我認得,我聞到的味道,是金盞花七葉梅和白玉鈴蘭的花香,可是這裏的花,雖然種類繁多,偏偏這三種,我一樣也沒瞧見。」一般的幻陣,通常是眼睛看到的一般是假的,神識能明確的看到得才是真的。而這裏,卻是反其道而行之。
「那麼,我那三個姐妹呢?她們總不會也是假的吧?你的神識也該瞧不見她們才是。」
「我也想不明白這些。」葉清月忽的一笑:「所以,我要試一試。」她說着這話的時候,忽地一揚手,四道綠芒從她的手中激射而出。
白衣人笑了,並未起身,身子卻如風中的雪花一般,盈盈飄遠。
「噗噗噗」三點聲音響起,那花海忽地消失不見了,葉清月舉目四顧,只見自己正站在一間明亮的石室里。她身後左右三面的牆上,懸着幾幅畫。
那畫中人,可不正是她最初見到的三個彩衣人。未完待續。
...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29s 3.9244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