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天記 第一章 雛鷹起航

    「嗚啊！」

    一聲啼哭自一間茅屋內傳出，屋內一僕人打扮的女子輕輕的抱起一個嬰兒，只見嬰兒周身清氣環繞，隱隱呈現漩渦狀。

    「夫人，是個男孩！」女子向床上躺着的美婦驚喜的說道。

    床上躺着一嬌美婦人，膚白似玉，眼角含春，此刻雖是虛弱，卻更添一份嬌柔，嘴角帶着微笑，眉宇間的憂愁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住。

    「春兒，快抱來給我看看。」

    春兒聞言將嬰兒小心的抱給美婦，美婦接過來一看，霎時間變了臉色。

    「印堂顯七星之芒，自引靈氣入體洗筋伐髓，這，這是天品靈脈啊！壞了壞了！」

    「夫人，小少爺天資過人，將來必成大器，定能為您向那印天府討還名分，何來壞了一說？」

    還不待美婦開口，屋內忽然卷過一陣黑霧，隨即出現一身着黑衣長相陰沉的男子。

    「桀桀，恭喜夫人喜得貴子。」男子陰笑一聲，眼神中閃過一絲狠厲。

    「林天虎！」美婦咬牙切齒道，「你來做什麼！」

    「夫人這話就不對了，我自是來接我印天府的小少爺回家的。」

    「休想！春兒，快帶孩子跑！」

    春兒一開始被林天虎的現身嚇呆在原地，此時聽見自家夫人的喊叫，強提起精神抱着孩子猛地向門外跑去，可林天虎一閃身便堵在了門口。

    「桀桀，走得了麼！」林天虎左手搶過孩子，右手一掌擊在春兒天靈蓋上。春兒霎時間七竅流血，癱倒在地，沒了氣息。

    「春兒！」美婦撕心裂肺的叫着，掙扎着從床上爬起來，奈何她剛剛分娩，身子虛弱，一下子從床上滾了下來。

    「印堂顯七星之芒，自引靈氣入體洗筋伐髓，嘖嘖，如此天驕之資，此子必能成就一番大事業啊！可惜印天府有林峰少爺一個天才就夠了，」林天虎看了看嬰兒，扭頭獰笑着對地上美婦說，「這是大夫人的意思，也是府主的意思，所以夫人，對不住了！哈哈哈哈！」

    林天虎獰笑着，右手結印，凝結出一縷黑芒，灌入嬰兒體內，嬰兒周身的清氣頓時間散的一乾二淨。

    「不！」美婦絕望的叫喊着，一口鮮血自其口中噴出，之後美婦便昏了過去。

    14年後。

    一間柴房前，一個身着麻衣長相清秀的少年手持掃帚打掃着房前簡陋的院子。他只有一米六左右的身高，身材瘦小，左腿還是瘸的，掃的很吃力，可他臉上沒有絲毫的痛苦，顯然已是習慣了這樣的勞動。

    院門前路過兩個看起來和他差不多大年紀的少年。

    「你看，內個就是林蕭，府里唯一一個14歲還沒有過鍊氣四段的廢物。」

    「就是他啊，聽說他還是府主的私生子呢。」

    「噓！話別亂說，雖然這在咱們印天府是公開的秘密，但要是讓哪位長老聽見，免不了就是一頓毒打。」

    「對不起大哥，下回我一定注意。」

    兩人離着林蕭雖遠，但林蕭依舊是聽得一清二楚，自他懂事起，這樣類似的話，當面的背後的，就一直充斥着他的生活。一開始他還有些火氣，可自母親死後，他便看透了許多事情，心性成熟遠超同齡之人，自是不會理會這些話。

    林蕭自幼與母親相依為命，因為他們母子二人身份特殊，所以吃了不少苦頭，過的生活連下人都不如。4年前母親因病去世，在母親走的內天夜晚，母親將一切都告訴了他，最後對他說：「蕭兒，娘不希望你報仇，只希望你健健康康的活下去，只要你活的開心，娘便安心了。」

    那夜林蕭將母親安葬在印天府後山山頂上，他跪在母親墓前，強忍着淚水，擠出一絲笑容。

    「娘，孩兒一定會健健康康，開開心心的活下去，只是娘，恕孩兒不孝，我一定要將報此血海深仇，待有朝一日，我定要踏平這印天府，讓林家上上下下跪在您墓前，給您磕頭賠罪！」此時一道閃電划過，照亮了少年瞳孔里無盡的悲傷與憤怒。

    而後的日子裏，林曉每天刻苦修煉，因為在這片大陸上，只有修煉者才是最尊貴的，印天府更是嵐風王朝修煉者中最頂尖的勢力之一。11歲時印天府傳授初步修煉法門給府內年輕一代，林蕭作為名義上的林家人也被傳授，自此林蕭更是刻苦修煉。可惜他自出生便根基被毀，無論如何也只能修煉到鍊氣四段。

    修煉者修煉分為幾個階級，鍊氣，鍛體，凝液，化晶，破碎，乾坤，玄天，域祖。最低等級的鍊氣期修士也只是比凡人強上一些，而據說域祖境的大能舉手投足間便能毀天滅地，傾覆山河。

    言歸正傳，掃完地的林蕭回到屋內，盤坐在床上，開始修煉。他靜下心來，仔細的感受着天地間的靈氣，小心的引導靈氣透過身體的各處穴位進入經脈，再順着經脈進入丹田。可林蕭的經脈早已被毀得七零八亂，每次進入丹田的靈氣都太過稀薄，對修煉根本就是杯水車薪，甚至一些靈氣度過經脈破損之處，還會引起陣陣劇痛。

    「啊！」一陣難以忍受的刺痛讓林蕭從修煉中驚醒過來，林曉睜開眼，苦笑一聲，抬頭看向門外，這時恰巧一隻蒼蠅飛過。蒼蠅身上的花紋和翅膀的紋絡都清晰的展現在林蕭眼前。

    「咦？」林蕭驚訝的發現他的五感仿佛又靈敏了些。自他修煉起，每次修煉過後，他都覺得自己的五感得到了提升，雖然很微弱，但日積月累下來，他的五感靈敏到十分可怕的地步，否則他也不會聽到離他半個院子那麼遠的談話了。

    「可能這是老天給我不能修煉的補償吧。」林蕭想了想，旋即又是一聲苦笑，「可這對於三天後的府內大比有什麼用呢？」

    三天後是印天府年輕一代的大比，這場大比關乎着府中修煉資源的分配，表現越好的後輩，自然得到的資源多，至於沒有絲毫天分的，表現一般的後輩，印天府就會派他們去管理印天府在王朝各地的下屬產業，如此一來這些人就沒了府內資源支持，修煉再進一步的可能性也就變得微乎其微了。

    至於林蕭，其實就算他表現的好也未必會得到印天府支持，畢竟他是私生子，是一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當年抓林蕭母子回府，毀其根基，就是不想讓林蕭成長到有能威脅到印天府的實力，若林蕭真的在大比中脫穎而出，恐怕是禍不是福。

    想通此節，林蕭不由嘆息，難道自己就真的沒辦法報仇了嗎？

    三日轉瞬而過，,這天，印天府門前的宗廟廣場上人聲鼎沸，聚集着印天府這一代的青年才俊，林蕭一瘸一拐的擠到人群中央，抬頭望去。廣場中央是一座巨大的岩石擂台，台上放着一塊高約三米，寬一米的黝黑石頭，此石名為測階石，專門測量低階修煉者的修為，只要修煉者將自己的一絲靈力灌入其中，旁人便可通過測階石所散發的光芒來評定修煉者的修為。

    「林山，鍊氣六段！」

    此時台上一少年正垂頭喪氣的走下台來，鍊氣期分為十段，只有過了七段才能被印天府重視，而這叫林山的少年恐怕只有被發配到鄉下管理產業的命運。

    「薛寧，鍊氣八段！」

    台下一片譁然。印天府並非只有一個林家，還有一些旁系家族，然而作為旁系子弟，被分配的修煉資源自然少得多，能修煉到練氣八段的，當真是天資過人。

    「府主到！」

    此時圍繞在擂台一側的人忽然讓開一條通道，一位身材高大，不怒自威的中年人走在前面，左手邊跟着一長相陰沉的黑衣中年男子，右手邊則是一長相俊美的年輕小生，他們身後則跟着一群護衛。

    「林天嘯！林天虎！」躲在人群中的林蕭咬牙切齒的盯着那兩個中年人。

    沒錯，走在前面的高大中年人便是如今印天府的府主，林蕭生父，化晶期強者林天嘯，而他左手邊的則是林天嘯的親弟弟林天虎，同為化晶期。

    「你叫薛寧？」中年人抬頭看向台上的薛寧，淡淡的開口道，語言中帶着一份威嚴。

    薛寧哪敢怠慢，連忙飛身下台，躬身行禮：「晚輩薛寧，見過府主！」

    「恩，薛長老到是有個好孫子，一會的比武你可不要讓他失望啊。」林天嘯滿意的點點頭。

    薛寧聞言大喜，有了府主的誇獎，日後他定會是印天府重點栽培對象。薛寧連聲道謝，旋即退了下去。

    「峰兒，你上去試試吧。」林天嘯罕見的露出一絲笑容，扭頭向右側的年輕小生說道。

    那小生便是林天嘯與大夫人所生，也是林天嘯的獨子（除了不被承認的林蕭），如今年輕一輩的第一人，林峰。

    「是，孩兒遵命。」林峰行了一禮，飛身上台。

    「快看，林峰少爺上台了！」

    「林峰少爺一年前就已是鍊氣七段了，不知如今到了何種地步。」

    「恐怕得有九段了吧！」

    ……

    「林峰少爺，鍊氣十段！」

    話音剛落，台下一片譁然，林峰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一絲傲意。

    「恩，不錯。」林天嘯滿意的點點頭，眉宇間浮現出一絲喜色。

    「恭喜大哥，有子如此，實乃我印天府之大幸啊！」林天虎一臉諂媚，連忙祝賀道。

    林天嘯喜色更濃，可不待他開口，負責喊話的管家便喊道。

    「下一個，林蕭！」

    林天嘯隨即皺了皺眉眉頭。林天虎看在眼裏，哪裏不知道自家大哥的心思，連忙說：「大哥，這恐怕是大嫂的意思。」

    林蕭一瘸一拐的爬上了擂台，他哪裏不知道這是有人故意叫他難堪，把他放在林峰之後，一是叫他難看，再就是襯托林峰的天才。聽着台下人們的譏諷甚至辱罵，再看到林峰那不屑的眼神，饒是林蕭心性再好，畢竟還是少年，心頭的屈辱讓他不由得想逃離此地。

    「林蕭，鍊氣四段。」

    台下一陣譏笑。林天嘯此時眉頭皺的更緊了，在他心裏，林蕭母子一直是他人生的污點，如今林蕭在大庭觀眾之下被人嘲笑，他反倒覺得這也是在打自己的臉，可他夫人對此事一直耿耿於懷，他也不好說什麼，只希望這林蕭識趣一點，大比過後趁早離開印天府。

    想到此處，林天嘯不由得看了林蕭一眼，可這一看，不由得讓林天嘯背後發寒。林蕭面無表情也在看着他，只是那眼神中的殺意與憤恨，讓林天嘯狠狠地打了個寒顫，這讓他想起自己年輕時的一次生死之戰，那次他險些喪命狼口，與他交戰的那匹魔狼，也是這樣的眼神。

    「大哥？大哥！」林天虎小心的叫着林天嘯，他以為林天嘯是因為憤怒才顫抖的。

    「啊，還要過一會比武吧，我們先回去吧。」林天嘯回過神來，轉身向府內走去。

    林峰林天虎連忙跟上。

    走到門口時，林天嘯回頭望了一眼，林蕭已然下台，林天嘯不禁喃喃道：「希望此子不要給我帶來什麼麻煩，不然…」

    轉過頭來再看林蕭。他下台之後快速的離開了廣場回到家中，打點行囊，收拾好一切後，眷戀的看了眼他與母親曾一起生活過的小屋，匆匆離去。

    林蕭一瘸一拐的自印天府趕往了後山，來到母親墓前跪下，凝望着墓碑許久後，輕聲說道：「娘，孩兒要走了。今日大比，孩兒只有鍊氣四段，想必在林家人眼裏，孩兒對他們已無威脅了，孩兒要走，他們也不會阻攔了。娘，孩兒捨不得您，可孩兒不想一輩子當個廢物，孩兒還要報仇，還要為娘討還名分。所以，請娘恕孩兒不孝！」

    林蕭眼中含着淚，重重的在墓前磕了三個頭，旋即起身，頭也不回的向山下走去。

    起風了，捲起了山頂的砂石，模糊了少年漸行漸遠的背影，多少年後，誰也不曾知道，這座大山是一個背負了仇恨與信念的絕世強者的起點，它銘刻了曾經少年堅毅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