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之後,簡單地睡上一覺,炙熱的陽光不再那麼炎熱,暖暖的氣息讓我感覺渾身舒爽得像是洗了一次熱水澡。
半杯白酒雖然不至於讓我喝醉,但大腦還是有些暈乎,眯起眼看着窗外灰藍色的天空,竟然有些捨不得離開這個家,離開這個養育我的村莊。
屋外,老太婆和二嬸倆人坐在吊頂風扇下,有說有笑地縫着手裏的手工玩偶。這些手工玩偶縫一個的收入也不過才幾分錢而已,而且特別的傷眼睛。一個月下來也賺不了幾個錢,那也是在手頭利索的情況下。
「呦,艾沫醒了啊。」
二嬸眼神特別好,我剛剛穿着拖鞋從屋裏出來,迎面她就歡快地喊起來,順便將手裏的針線和手工玩偶放在一邊。
「頭還暈嗎?我去給你準備醒酒湯。」老太婆將手裏的縫線針插在手工玩偶的身上,站起來拍了拍身上殘留的線頭,關切地說道。
「沒事了,不用那麼麻煩。我爸呢?」我伸手在面前搖了搖,臉上保持着從容的微笑。
「他和你二伯都在裏屋睡覺呢?這兩個傢伙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酒量,不喝得不省人事誓不罷休。」老太婆眉頭微皺着斥道。
「呵呵,他們都是大人了,會有分寸了,你們不要再縫這些玩意了,就那麼缺錢嗎?」我拿起紙箱中一個縫製得異常漂亮的手工玩偶,不滿地說道。
「傻丫頭,我們也是為了消遣時間,我和你媽一不會打牌二不想扯別人長短,閒得無聊,縫點東西打發時間而已。」二嬸微笑着拿過被我即將四分五裂的玩偶,細聲道來。
聽着二嬸的解釋,我心裏不由得一陣無語,驚嘆這農村婦女生活娛樂的匱乏。若是在城裏絕大多數像她們這樣的女人,都會自娛自樂聯合起來唱唱歌,跳跳舞。
「艾沫,你坐下,二嬸有個事和你說一下。」二嬸隨手將身旁的凳子放在自己的正對面,示意着讓我坐下。
我看了看她那迫切的眼神,努力地將內心的悲傷稍稍掩飾,假笑着坐在她的對面。
「艾沫,我知道你一個人在外面生活多多少少有些不容易,現在我們又要將辛汐交給你,真心怕你更不容易。這個……」二嬸的臉上帶着一副難以掩飾的歉疚,說着從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一個紅色的布兜。
「天啦,二嬸你哪來這麼多錢啊。」看着紅包中出現的厚厚一摞人民幣,我的心還是忍不住吃了一驚。
「也沒有多少,都是我平時省吃儉用節省下來的,一千八左右吧,就當是我替辛汐付的生活費。」二嬸雙手顫抖着將紅布包遞給我。
「她嬸娘你這是幹什麼,艾沫怎麼會拿你的錢。你們就別爭了,你還是將自己的錢收回去吧。」
「是啊,二嬸,我是真的不能拿你的錢,辛汐是我的妹妹,她到我那裏就是給我帶來麻煩我也不會怪罪她的,她畢竟年紀還小。」
「艾沫你!」看着自己送出的布包再一次回到自己的手裏,二嬸的臉一陣紅一陣綠,不好意思地笑着。
「二嬸,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辛汐的,你就放一百個心吧。」我再一次拿起紙箱裏靜靜躺着的玩偶,忽然感覺莫名的親切感油然而生,這些積聚了多少老太婆和二嬸的心血,而二嬸那一千八百塊又有多少是這一點一滴累積而成的。
「那就麻煩你了。」看着我毅然決然的樣子,二嬸嘆息着說道。
「麻煩什麼,二伯和我爸是兄弟,我和辛汐是姐妹,這抹不掉的血緣關係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
「艾沫,你準備什麼時候走。」
「過兩天吧,這次回來本來就是要看看我父母的,如今也差不多了,我也該回去工作了。」
這話多像是在騙人,可是我卻鼓起勇氣說出來,言語間費了我多大的力氣連我自己都不敢估量。
「這麼快。」老太婆和二嬸異口同聲道。
「恩。」
——
兩天的時間轉眼即逝,二伯一家為了辛汐的首次離家準備了大包小包的東西,看着堆積在我家客廳中間的物品,我頓時有種昏天暗地的無語感。
他們這是要舉家遷移嗎?這麼多東西是要專門準備一輛大卡車?
「媽,爸,我真的不需要這麼多東西,這麼多東西你讓我怎麼帶啊。」辛汐同樣苦惱地喊道。
「這些都是你平時需要的,不帶着到時候用起來怎麼辦。」二嬸滿臉堆笑地說道。
「姐,你幫我勸勸我媽,城裏又不是買不着這些東西,到時候咱們去了城裏再買不就好了。」
「再買,再買不要錢啊,你身上哪有錢,到時候還不是花你姐的。」二伯眉頭緊皺着訓斥道。
看着這一家三口又要為了一點雞毛蒜皮的事情爭吵起來,我忽然感覺我的家人居然是那麼可愛。無奈地嘆了口氣,走到辛汐的身邊拉着她的手笑了笑。
我壞笑着看着辛汐,而後面不改色地向眾人說道,「二嬸,不用這麼麻煩,我們兩個女孩子也拿不了這麼多的東西,就隨便挑幾件換洗的衣服就可以,其他的我那邊都有。再說了我給辛汐買東西怎麼可能白給她花錢,到時候我就用她的工資來抵不就得了。」
「那也好,不能讓她白吃白住你的,一個人人買個房子也不容易,每個月還要還房貸什麼的。」
不知道二伯是從哪裏聽說的這些專業用語,我不禁微笑,我的房子可是全額付款的,用不了還房貸。再說我那個時候買這房子的時候還沒有現在這麼驚悚的價位,所謂先下手為強,我就首先嘗到這好處,不用花費大量的錢財供養一棟房子。
「好了好了,時候不早了,趕緊收拾東西,天黑了路上不安全。」坐在一旁觀看着眾人的父親終於開口了,但這一開口就是滿滿的催促,一點關心的話都沒有。
二嬸是個很有頭腦的女人,但也是個弄巧成拙的女人,收拾了半天辛汐的東西,琢磨了許久還是讓人琢磨不透到底讓女兒帶着什麼好。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還好我沒今天提前了兩個小時的時間在我家集合,要不然非得讓訂購的汽車票作廢。
最終我皺着眉毛看着辛汐拖着一個能將她給裝進去的超大號行李箱吃力地跟在我的身後時,我不禁對二嬸的母愛感到無比的敬佩。既然自己沒有辦法選擇帶什麼好,不如讓女兒將每一樣東西都捎上些。
看着辛汐最終的行李箱我只能無奈地步想多說,還好二伯開着他的麵包車將我們一直送到汽車站。
「姐,你幫我拖會兒吧。」辛汐一臉痛苦地看着只背了一個書包的我,大喊着。
「呵呵,你媽還真實在,就你這小身板給你整了一個這麼大的行李箱。」我掩着嘴買了兩張汽車票,走到辛汐的身邊隨手接過行李箱,這笨重的行李箱一入手,我頓時感覺整個胳膊都有些下沉。
這傢伙好說也要有兩百斤吧,看着辛汐那有些紅潤的臉頰還有那發紅的手臂,我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
「哎,我真想將它們全都扔了,累死我了。」辛汐揉着發酸發痛的胳膊,雙眼竟是淚花。
看着辛汐梨花帶雨的雙眸,我頓時沒好氣地說道,竟然她自己選擇了和我出去見見世面,認識認識社會,我就不能還像過去那樣偏袒她,該嚴厲的時候絕不手軟。
「好了,就這點苦你就吃不了,到時候還有更多的苦你即將面對。現在哭鼻涕到時候你不是要切腹自盡。」
「我沒哭。」辛汐鼻子一抽倔強地瞪着我。
「沒哭最好,你要是受不了,我現在就打電話給你爸,讓他返回頭將你接回去。」我的語氣雖然溫和了點,但還是有些炮彈的氣息存在。
「不要!姐我什麼都聽你的,我能吃苦。」
「你確定?」我故意反問道。
「確定。」辛汐起先一愣,隨後咬了咬牙狠狠地點了點頭。
——
汽車比原定的時間整整晚了一個半小時,貪心的汽車司機非要在下面的村子裏來迴繞了幾圈,送走一個又一個臨路的客人,等我們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天色已經發黑,周圍煙霧朦朧的小吃攤散發着各種各樣的奇異味道。
「姐,咱們吃點東西吧,我快餓死了。」辛汐面色蒼白地拉着我的衣服說道。
「再忍忍吧,待會姐請你吃好吃的。」
低頭看着腳下那沉重的行李箱我的心裏就一陣犯怵,之前我是費了多大的力氣才將這個大傢伙從地上挪進車裏,又從車裏挪回地面,胳膊上的酸脹已經說明了問題的所在。
「餵韓陽,現在上班了嗎?」周圍的喧囂讓我不得不扯着嗓子對着電話大聲喊叫,看着辛汐那驚愕的表情我只能汗顏地別過臉。
「那好,你能不能過來汽車站接我一下,對找個車,我這東西比較多。」
解決了這行李的事情,我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神氣地看着身旁目瞪口呆的傻丫頭。
「姐,你給誰打電話的,難道是姐夫?」辛汐抿了抿干皺的嘴唇好奇地問道。
「什麼姐夫,就是一哥們。」
「哥們?」辛汐眉頭一皺不解地看着我。
「就是特別要好的男性朋友,明白了不?」我敲了敲辛汐那不開竅的腦袋瓜,領着她往車站的出口走去。
「你確定不是男朋友?」
「男朋友我能這麼使喚。」我沒好氣地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好奇寶寶。
辛汐俏臉一紅詭笑着,「那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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